囚心旅途
2014-05-30周陈佳
周陈佳
★评委意见：
《囚心旅途》是一面镜子。看到这篇文章就像在照镜子一样，文中的她其实就是我们每一个人。生活会给每一个人压力，我们都在学着长大，然后一步一步把自己的内心囚禁。囚心旅途，求心旅途，有时候我们可能需要一个缓冲的时间，把自己的心也解放一下，然后？没有然后了。也许有点仓促，但这就是我想说的。 （许秀旻）
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已踏上了一段旅途。
惊慌？害怕？不，她的心中只剩下死寂——是空荡的，毫无任何情绪的死寂。
她是谁？为什么踏上这段旅途？她不清楚。
也许她已经把自己的心给囚禁了。
（1）
她到达的第一站，听别人说是个叫作上海的繁华城市。
这里有她不曾见过的东西。
川流不息的车辆，永无止境的水泥大道，遮天蔽日的高楼大厦……这些都是她不曾见过的，她没有一点感触新事物的惊奇。她抬头望望天空，厚厚的雾霾遮蔽了她的视线。
她的表情淡漠，看似平静地接受了这一切。
她拿出兜里的小本子，翻开泛黄的、皱巴巴的纸张，拿出那支短短的铅笔，在第二面写上——我来到了一个罐头里，这里挤满了沙丁鱼，闷得透不过气。
她没有将笔和本放回去，就这么紧紧地攥着，缓缓地向前走。
在她缓慢的行程中，她见到了各种各样的人，各种各样的事，但她始终没有停下脚步，她没有用多余的时间思考这些人，这些事。
对她而言，算得了什么呢？
……
当夕阳欲坠的时候，她再次放缓了脚步，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
她稍稍蹲下身子，揉揉发酸的脚踝——她已经走了一天了。
她张望着四周，想要寻找今天的安身之所。她身上没有什么钱，只有几包干馒头和几瓶矿泉水，所以黑暗的角落和无人问津的废屋是她这一路上的居所。
过了很久，她有些失望，因为这个繁华的城市，每个角落都被霓虹灯所照亮，每栋废楼已被政府管辖。
她要住哪儿呢？她这么问自己。
没有准确的答案，所以还是快点继续往前走吧。
她拖着疲惫的身子，一步一步地向前挪去。
她开始怀念以前了，虽然画面有些模糊不清，但浓浓的亲切感告诉她，那一定是很幸福的日子。
（2）
她到达的第二站是昆山。当踏入这座城市的时候，她不由得舒了一口气。
这儿的空气比起她的上一站好像好了很多，她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这个城市。
于是她又打开她的那个本子，在上面写了短短的一行字——比起上一站，这儿是个天堂……但不属于我。
这一回她没有把她所有的时间放在赶路上，她很快找到了一个公园，选好了最偏僻的位置——她需要好好休息一次。
长期的奔波劳累使她的眼皮子打架，无奈之下，她只好脱下薄薄的外套盖在自己身上，将包放在地上，躺在长椅上昏昏沉沉地睡去。
等她醒来的时候，阳光正盛，她翻了个身，发现她的包旁放了零零散散的钱。
是把自己当乞丐了吗？
也许是的吧。这年头，也只有乞丐会流落街头了吧？
她拾起地上的钱，脸有些微微发红，她死寂的心中出现了一丝悸动。
她重新将外套穿上，继续开始无休止地赶路。
只不过她的步伐轻快了些，她开始忍不住地哼着小曲，那是小时候奶奶教给她的。
她还记得那时候的情景——她和奶奶坐在台阶上，对面是栽着柳树和桃树的小道，背后是小小的平板屋。奶奶带着茧子的大手包裹着她的小手，一遍一遍地、不厌其烦地教她唱歌。
“路边的野花哟，天边的太阳哟，河边的蝌蚪哟……”
不同于清晰简练的普通话，是带着浓浓爱意的方言。
她倏地停下脚步，她的心狠狠地颤动了一下，像是被困在牢中的野兽，狠狠撞击着坚固的牢笼。
“妈妈，你看那个姐姐，是不是迷路了？”
她听见有些稚嫩的声音，一转头，看见满脸惊讶的女孩，但是那个女孩很快就被她唤作“妈妈”的女人给拉走了。
她的眸中染上些许失望的神色。
“小孩子乱看什么！”
她听见那个女人这么说。虽然把声音压得低低的，但她仍然听得见。
（3）
她已记不清自己到底走了多少路了，每到一个城市，她便会多一种体验。
这不由得让她感到了惊喜。
随着心灵的一次次颤动，她开始一点点记起以前的事。
她出生于一个小小的村落，由那个年迈的女人，她的奶奶，一手抚养长大。
她曾经很喜欢很喜欢那个地方，因为那儿的村民热情洋溢，会用她所熟悉的方言亲切地向她问好，哪家摘了菜，会一家一家地分……
她想着，快点长大，快点长大，这样就可以像大人们一样了。
可是等她长大了，一切都不同了。
热情洋溢的村民都已老去，剩下的人们市侩而吝啬，甚至会为了把青菜而破口大骂。
她那颗天真的心很快就被淹没了。她把自己的心困在牢笼里，扣上大锁，沉入深海。
她一点一点地忘了从前的事，甚至忘了什么是开心。
然后，她那颗天真的心发出了一声嘶吼，于是她踏上了旅途。
囚心旅途，也是求心旅途。
再多一点点，一点点就好，她说不定就可以完全体会到从前的美好了。
如果你在某一天，在你的城市中遇见了这么一个人，请不要去打扰她，她的旅程还在继续。
但请你走向前去，微笑着同她问个好。
这并不矛盾，因为你的一句问好，可能是她生命中体会过的最美好的事之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