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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个美好的想法活下去!

2014-05-30李献云

心理与健康 2014年9期
关键词:负性女士证据

李献云

葛女士很小的时候她父亲就有外遇,她的母亲又十分懦弱,只会常年哭泣,不敢在父亲面前说半个不字,家里人都看不起甚至欺负葛女士的母亲。葛女士就在这样一个没有爱且屈辱的家庭中长大,她发誓一定要找到一份有爱情的婚姻,让自己活得有尊严。

每次恋爱,葛女士只要觉察到对方不再关心自己,就马上提出分手;与邻居、同事相处也非常敏感,很少与人交往,唯恐被人看不起。时光荏苒,葛女士最终找到了一个非常爱自己的人,但婚后却总是因为婆媳矛盾与老公吵架。

最近两年,葛女士的睡眠时好时坏,有时情绪非常消沉,感觉自己活着多余,死了就解脱了。每次感觉难受,她就会给老公打电话,老公的话稍不如意她就发火,觉得老公不理解自己,不爱自己。心情不好的时候,三岁的孩子稍一闹腾,她就会不由自主地朝孩子发火。这种情况反反复复,好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很坚强,苦难给了自己力量,对未来充满信心,有足够的能力面对未来的生活;差的时候觉得自己异常脆弱、绝望,无法继续人生,有强烈的自杀念头。不夸张地说,她感觉自己不停地在天堂与地狱之间跳跃。

最近一年,葛女士就曾诊服用过三个月的抗抑郁药,也曾接受过针灸治疗、瑜伽放松,但感觉效果不明显。目前的情况是,她有时候感觉很好,认为一切苦难都没什么,心中充满力量,但有时感觉很糟,这样来回交替,而且感觉很糟的日子远远长于感觉好的日子。

经过全面的精神科检查,医生发现葛女士在得病后的头一年半,属于明显的抑郁症;最近半年的情况则有所不同,葛女士感觉兴奋、时间一般在一周左右,接着是三至四天的平静,随后的一周开始变得消沉,之后十余天的抑郁情绪愈发明显—如此交替持续了半年左右。本次就诊时表现为明显的抑郁,目前没有服用任何精神科药物,要求接受心理治疗。考虑葛女士患有双相障碍,医生给予了心境稳定剂碳酸锂治疗,同时合并认知行为治疗。但葛女士服药治疗两周后,不能忍受碳酸锂带来的嗜睡的不良反应而自行停药,她表示不会再服用药物,只能接受认知行为治疗。

在第三次认知行为治疗中,葛女士谈到这周非常消沉绝望,跟婆婆发生了矛盾,又跟丈夫发生了剧烈的冲突,她觉得生不如死,于是自己就到另外一间屋子拿刀割腕想一死了之,后来因为孩子在外面哭闹让自己中断了自杀行为。

保证患者的生命安全、预防再次可能出现的自杀行为是心理治疗的首要任务。从葛女士的叙述看,跟老公吵架诱发了割腕行为,于是医生将那次治疗的重点(即自杀干预的重点),放在了探讨跟老公吵架那件事上。

葛女士简单介绍了前因后果,医生问:“跟老公吵架的当时,你脑子里想到什么?”

葛女士说:“我觉得很伤心,很绝望,对老公很失望,也非常生气。我觉得生活实在没有继续的必要了,很多事情都不顺心,我又没办法改变,所以感觉很压抑。死虽然很可怕,但我觉得活着比死还可怕,如果我活着的话,就会像妈妈那样没有自尊,只是屈辱地活着而已……”

当时,葛女士的脑海里出现了一系列的“负性自动化思维”,且“我觉得生活实在没有继续的必要了”是首先冒出来的,然后才引发了后面的一系列,动摇第一个就可以动摇后面的。于是医生询问葛女士当时对“生活实在没有继续的必要了”这个想法的相信程度,葛女士说“100%确信”。于是医生开始和她一起,通过寻找正反两个方面的证据来分析这个想法是否合理。

引导葛女士思考支持这个想法的证据很容易,她马上就给出了下面这些证据:

没有人特别需要我;

我的婚姻像我母亲一样没有爱情;

我活着也没有什么意义;

我好像只会给别人带来麻烦;

我没有能力改变自己的生活,也没有能力得到我想要的生活;

现在的生活都是我自己一手造成的。

接着,医生请葛女士思考不支持的证据,即反对这个想法成立的证据。葛女士感觉非常困难,她的第一反应是没有反对的证据。作为医生,肯定不会就此认为真的没有反对证据,而是引导葛女士思考,在她的生活中还有哪些值得继续的、必要的或者有价值的东西,从而找出反对的证据。思索了许久,葛女士找到的几个反对的证据:

我的孩子才三岁,她还需要我;

老公平时对我还是不错的;

我的工作很稳定;

我在接受治疗,我们以后的生活会慢慢好起来;

我也有好朋友在关心我;

我的父母也很关心我,他们需要我照顾。

通过葛女士给出的支持的证据,可以发现这些其实都属于她的“负性自动化思维”的范畴,而非客观发生的、具体事实方面的证据,针对它们一一進行分析需要很长时间,而认知行为治疗是有时间限制的—每次45分钟左右。考虑到这些之后,医生引导葛女士再读一遍这些支持的证据,然后询问她这些证据跟之前寻找讨论的“负性自动化思维”是否很相似。葛女士表示同意,但马上就说:“我觉得这些都是事实,不是单纯的想法。”

医生向患者强调:“‘负性自动化思维的特点就是每个当事人在那时那刻都会认为自己的想法是对的,就是事实,我们每个人都是这样相信我们的‘负性自动化思维的;但我们经过前面的几次治疗,发现了一个共同点,就是经过讨论分析后发现了原来认定合理、对的,最终却发现它有明显的不合理的地方,甚至明显是不对的,是吗?”

葛女士点了点头。

医生接着说:“对于你刚刚列出来的这些支持的证据,在分析之前我们也不好确定它们都是不合理的,这需要你回去后用我们所学的方式一一进行分析,针对每个支持的证据给出你对它的相信程度,然后找出支持的证据和反对的证据。记住,找证据就是找客观发生的具体的事件,而非想法,最后找出每个支持的证据对应的替代的想法,给出你对替代想法的相信程度,再看看你对原来的那个想法的相信程度有什么变化。你能完成这个作业吗?”

葛女士说可以。

医生说:“针对你的想法‘这个生活实在没有继续的必要了,你刚刚找出了支持的证据和反对的证据,我们也发现你找出的支持的证据都是你的想法,需要进一步分析探讨是否成立,而且我们既往的经验是经过分析之后发现,实际情况并非与你的想法所认定的那样,那么再看看你找出来的反对的证据,你会怎么重新看自己的生活?是认为‘生活依然没有继续的必要,还是会有什么新的想法冒出来替代原来的想法?”

葛女士说:“生活还是有好的一面,比如有人关心我,有美好的东西,所以不是像我想的那样,完全都是不好的东西。只要继续生活下去,就有机会改变自己的生活。”

医生问:“你现在对这个想法的相信程度是多少?”

葛女士说:“50%。”

医生又问:“你对原来的那个想法的相信程度有什么变化?”

葛女士说:“相信程度降低了一些,可能变成70%~80%左右,不是100%了,不是很强烈。”

医生说:“如果再次经历那天和老公的吵架,你可能又会觉得这个生活100%没有继续的必要了,但马上想到我们这次治疗找出的替代想法—其实生活还是有美好的方面的,并非像你想的那样完全是不好的,只要继续生活下去就有机会改变自己的生活。在你用新的想法看待和老公吵架那件事后,你的情绪和行为会有什么变化?伤心的程度会变成多少?绝望、生气、失望和压抑的程度有什么变化,还会去割腕吗?”

患者说:“伤心变成了70%,绝望60%~70%……不会再去割腕了。”

那次治疗的最后,医生进行了总结,引导葛女士再次认识到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而是自己怎么看待所发生的事情才让自己情绪糟糕、绝望、有自杀想法和采取自杀行为的,学会继续用认知行为的方式去帮助自己找出具体情形下的“负性自动化思维”,针对其中一个关键的“负性自动化思维”进行分析,找出合理的替代思维之后,就会发现自己的变化。

葛女士用自己的话复述了本次治疗的重点以及还可能存在的困惑,在安排了作业和预约下次治疗之后,本次治疗顺利结束。

认知行为治疗是自杀干预的有效方法之一。自杀干预是一个系统的“工程”,通过一两次治疗是不可能彻底解决问题的,需要一步步的心理治疗才可能让有自杀危险的人逐步形成新的、有功能的、合理的认知模式和行为模式,从而真正走出自杀危险,不重蹈覆辙,体验生活中存在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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