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在北上广的繁华和辛苦里,是我的存在主义
2014-05-30黑豆梨
黑豆梨
因为一段特不靠谱的爱情,我迷迷糊糊来到北京,刚能自力更生,爱情便无疾而终。我像个误入敌国的孤家寡人,每晚焦虑得睡不着觉,偏偏在该起床的时候睡得最香,电光石火一瞬间清醒,以推土机般的速度,摧枯拉朽冲出门去,像一颗子弹,打进“祖国的心脏”。
搬进新租的房子,客厅积满杂物,旁边是一只谈梦想都太奢侈的绿沙发,堆满生命不能承受之重。我满头大汗地将不用的旧桌搬出来,隔壁探出一张敷了面膜的小脸,热情地指挥我辗转腾挪,却偏偏不肯放弃一纸箱塑料瓶。“那个得留着,还能卖废品呢。”我看着再无立锥之地的客厅,果断把纸箱丢到走廊,大声说:“相信我,这卖不了几个钱。”面膜姑娘沉默半晌,默默地关上了门。
时间一长,我发现面膜姑娘生活能力非同凡响。她有着一份高薪光鲜的工作,却饶有兴致地在摊上淘鞋子和衣服,用着最便宜的护肤品,也保证每天干干净净,光彩照人。她从来不买速食,每天晚上要炒一个肉菜,安心地吃完之后,再认真洗菜切肉,准备第二天的午餐,整个过程充满仪式感,在饥一顿饱一顿的我看来,贤良淑德得令人发指。
周日早晨,跟面膜姑娘打声招呼,便独自去爬山,傍晚下山,两个小时的归程,腿已经被冻成棒冰,饥肠辘辘地挨进家门,迎面就看见面膜姑娘守在热气腾腾的厨房前,“我们就等你回来下面条呢,怎么这么晚?我和小张猜你准是迷路了。”小张是我们的另一个邻居,做得一手山西好面,在旁边腼腆地笑着,砧板上摞着切得细细的姜丝葱花和肉末蔬菜,锅里的水被火苗舔得跳荡起来。
那碗面,跟家的味道简直一模一样。
跟面膜姑娘熟了以后,便每天跟她混吃混喝。
托她的福,我跟周围卖水果的大叔,卖蔬菜的阿婶,都熟得浑如一家。
跟着她,我也日渐活得安然自得。
我疑惑她赚那么多,为何却活得这么省,原来年纪轻轻的她,早在北京买了套房,每个月独立还高额房贷。
“何必活得这么苦?其实如果在家乡,以你的实力,早过上‘富二代的生活了。”
“我并不觉得苦啊,家乡他乡,在哪都能生根发芽,北京有意思的地方比较多。”
她给我放了一首歌,欧弟温柔地唱:想归想,路走了一半怎么能不走完。
面膜姑娘像一只闹钟,每天踢踢踏踏地告诉我,不能懒,懒是蛀虫,会让生活布满甜蜜的漏洞。 她在十平方米不到的隔断间里,每天活得像在自己家一样从容自在,面膜姑娘告诉我,就算误入京城,只要努力一样可以活得很好,把他乡活成故乡。
休息日的时候,她带我夜走长安街,把酒话故人,我们一起看芭蕾舞剧《吉赛尔》,听京剧《锁麟囊》,去朝阳公园,就着婆娑树影,听她用口琴吹唯一会的曲子《友谊地久天长》,慢慢感受这座城市,不经意间流露的温情。这种丰富,是生活在三线四线的人们难以体会到的幸福。也只有在北上广的繁华和辛苦里,才能激发出面膜姑娘们强大而精彩的生命能量。
人人都说北上广这样的大都市,好似围城,里面的人骚动着想出去,外边的人有恃无恐地想进来,人人怕走错路,归错途,然而既然本不知“归途”何在,又何必怕迷路?误打误撞进北京这样的围城,终日思考着该出去还是该留下,却忘了最该努力活好的当下。
没有华灯,也可以在这个世界的路边摊吃一碗月亮,这前半生未算赶,何妨迷路看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