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硅谷进化论”系列之五:斯坦福与创新
2014-05-29郑悦
郑悦
关于斯坦福(全称小利兰·斯坦福大学,Leland Stanford Junior University),一个“马尔克斯”式的穿越感开头可以是这样的:很多年之后,老利兰·斯坦福站在曾经的斯坦福农场上,准会想起那个在意大利游历时染病而死的儿子。19世纪80年代,斯坦福是一片8180英亩的培训优种赛马的农场,而身为铁路大王、曾任加州州长的他想要再建一座哈佛以纪念自己的儿子,尽管那时这里还是美国人眼中荒凉闭塞的边远西部。
没错,正是这样一个开始,为日后魔幻主义的硅谷写下了开篇。1959年时任工程学院院长的特曼(Frederick Terman)提出了一个构想(也许他只是觉得广阔的土地太过浪费),成为斯坦福大学发展的转折点:将1000英亩以极低廉、只具象征性的地租,长期租给工商业界或毕业校友设立公司,再由他们与学校合作,提供各种研究项目和学生实习机会。斯坦福由此成为美国首家在校园内成立工业园区的大学,产学关系衍生出一个具有互补关系的生态系统,这里不但吸引了具有创业潜质的教授和学生,还吸引了数百万美元的联邦政府资金。学界、商界以及实用与开拓的美国精神交织在一起,催生了色彩斑斓的魔幻硅谷。
不仅仅是斯坦福,加州伯克利分校、加州大学旧金山分校、圣何塞州立大学,还有新近的卡耐基梅隆大学加州校区,这几所大学形成了大学网络。阿伦·拉奥(Arun Rao)和皮埃罗·斯加鲁菲(Piero Scaruffi)所著的《硅谷百年史》(A history of silicon valley: the greatest creation of wealth in the history of the planet)一书中,将这些大学的作用表述为“聪明的、富有创造力的人力资本的供应者”。风险投资家比尔·德雷帕(Bill Draper)这样表述斯坦福的重要:“硅谷从斯坦福开始真是幸运。我认为,没有斯坦福就不会有硅谷。”实际上,大学网络创造的有两种人——富人和“书呆子”(Nerd)。保罗·格雷厄姆(Paul Graham)在《怎样成为硅谷》的文章中称:“创造一个有助于创业的环境,这两种人就是你所需要的。”除此之外,一种开放和宽容的态度,加上一大批受过良好教育、具有科学和工程背景的青年学生,形成了一个让人探索新事物的地方。
斯坦福大学管理科学与工程系教授、亚太中心主任谢德荪(Edison Tse)用“源创新”理论来解释硅谷的生态系统。“源创新”是相对于“流创新”的理论,“流创新”大多基于哈佛大学商学院“竞争之父”迈克尔·波特(Michael Porter)的价值链(企业内外价值增加的活动分为基本活动和支持性活动,基本活动涉及企业生产、销售、进料后勤、发货后勤、售后服务,支持性活动涉及人事、财务、计划、研究与开发、采购等,基本活动和支持性活动构成了企业的价值链)及“五力”模型(行业中存在着决定竞争规模和程度的进入壁垒、替代品威胁、买方议价能力、卖方议价能力以及现存竞争者之间的竞争等五种力量,这五种力量综合起来影响着产业的吸引力),该模型假设产业的市场结构已经确立,企业通过了解本身的活动成本及资源优势、外部的产业及市场结构来决定企业的战略,而这战略也确定了企业在产业中的相对地位。而“源创新”则是建立一个强大的生态系统来实现新理念的价值,而在该生态系统未建立之前,这新理念只是一个理想,现实中什么都没有。源创新者必须建立强大的生态系统并坚持该理念,从而使生态系统内的所有成员都能分享真正的价值,否则就成为“看上去很美”的过眼云烟。
回顾IBM与苹果的“青春期”,人们可以从个人电脑的发展过程中来体味“源创新”与“流创新”。20世纪70~80年代,当电脑厂商聚焦于商用计算时,看到“每个人都将有一台电脑”的MITS、苹果等公司开发了个人电脑,促使IBM也开发了个人PC。在这个阶段,支持“源创新”理念的生态系统的基本机构还未建立,开始参与及支持这个新理念的经济成员大多数得不到好处,而它们之所以愿意参与是因为它们认为新理念将会产生巨大而且不可估计的价值,所以都愿意全力以赴来取得先机。而在接下来的发展阶段,随着新生态系统的建成,其基本结构已确立,这时该系统内的基本成员也开始互相竞争,它们之间的竞争不是产品的竞争,而是理念的竞争。当时,IBM以开放系统的战略,吸引大量软件开发商及配件生厂商加入它的生态系统,用“流创新”帮助它不断增加理念价值,这使得IBM很快击败了当时其他的生态系统。但此后,IBM忽视了对“源创新”的推动而一味追求“流媒体”,只关注产品的新功能,而放弃它建成的强大生态系统,导致被“微软—英特尔—康柏”三位一体所取代。
用这样的视角观察如今的苹果iOS系统与谷歌Android系统,人们不难根据各自生态系统的发展状况得出两者发展趋势的判断。同样的,这样的理论不仅适用于硅谷内的企业,也适用于硅谷本身。谢德荪教授认为:“很多人认为硅谷的盛名是因为很多新科技源于此地,其实硅谷之所以可以持续发展,是因为不论新科技或新创意在哪里诞生,只要把它带入硅谷,硅谷的生态系统都可促成其商业化,这才是硅谷的独特优势”。而这一独特优势是在20世纪80年代,建立以斯坦福大学工程学院为中心的创新生态系统,以及以风投为中心的金融投资生态系统,这两个系统的成员都对平台“源创新”与“流创新”互动的流程有认识,而他们都以找到下一次以新科技触动的平台“源创新”,并以此带动相关的“流创新”风投机会。这就可以解释马克·扎克伯格在哈佛大学创立Facebook,却在硅谷的专业风投、职业经理人等种种条件之下成就商业公司。
这正是硅谷被人崇拜模仿却又让人始终学不会的魅力之处。谢德荪教授近年来在国内致力于教学以及帮助地方政府实施区域创新发展战略,积极地将“源创新”的精神介绍给中国企业和地方政府。在被研究、模仿和学习之时,硅谷也在自我进化。硅谷的发轫斯坦福大学近日宣布,将在今年秋季开展为期6年的联合专业试验计划,现已批准设置计算机科学与英语、计算机科学与音乐两个联合专业,探索为学生提供计算机科学与人文科学相互交融的独特学习体验。学校希望培养能编码的新一代人文学者和通过研究人文学科增强创造及适应能力的新一代计算机工程师。可以想象的是由跨界人才所生长出的生态系统将孕育出硅谷更有魔幻色彩的创新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