蕴德养性托物抒情

崔建平

知道未君已经年累月，但真正见面认识还是近几年的事。

在当代著名工笔画大家林凡先生的入室弟子中，未君是年龄最小的，林凡先生很喜欢这个“讷于言，敏于行”的小徒弟。他艺术经历丰富，写过诗，著过小说，编过书，登过大学讲台，创办过报刊杂志，写过不少书画家的评介文章，且被热捧于一时。我和未君应该都属于上世纪八十年代末的文艺青年，特殊的经历爱好，也就让我早早地关注他，追随他，了解他……

一、广蓄博取，蕴德养性

未君早年毕业于艺术院校的花鸟画专科，毕业后他执教广州大学，任美术学中国画专业教师，期间出版刊发多部多篇有关于花鸟画的著作论文，于中国花鸟画未君又有着较深的艺术理论功底，且一直坚持花鸟画的创作实践，丰富的艺术实践滋长了他的学养知识，古往今来的传统文化铸就了他诚挚的人品操守。他不是一个普通的画师，而是一名学养笃实、求真务实的学人画家。

未君刚过不惑之年。但在我认识的画家中如此年纪轻轻却能诗、文、书法、篆刻、论文研理样样拿得起放得下的着实不多，这缘于未君“画在功夫外，画品如人品，博学兼优”的艺术认知。他说：“我认为中国画家拼的不是单纯的绘画技巧，而拼的是文化、是才情、是胸怀、是学养、是禀性。”（《铁笛吹花斋语录》）所以，年轻的画家未君特别重视学养于绘画的给力作用，特别是对中国传统文化的学习深研，几乎须臾也不曾放松。首先，未君是诗人，早年他结集出版的诗集《欲望的城市》可以作证。他用画笔编织着诗情，更以诗情创造着画境，他早年的画作《十里荷香》《幽荷》《清风》《迎春图》等等都是他诗情的物化。他以诗人的情怀来获取绘画艺术的宝藏，特别是近些年来，未君尤其重视对古典诗词的学习研究，中华诗词，讲究性灵，有神韵、有境界，同时富有音乐节奏美，未君深谙其理，且对古典文化表现出顶礼膜拜，如唐李白的《菩萨蛮》：“平林漠漠烟如织，寒山一带伤心碧。暝色入高楼，有人楼上愁。玉阶空伫立，宿鸟归飞急。何处是归程？长亭更短亭。”更是未君经常书写的诗词。以至今日，无论是工笔精品创作，还是写意花鸟作品，创作之初蕴藉于心的是他那勃郁的诗情，题写于尺幅画面的也是一首首意境高远的诗词，洋溢于画作的更有那一缕缕灵动蕴藉的诗情画意。如《从此粉黛最消魂》，硕大的巨石碾压之侧，是一对山雀的喃喃私语，它们面对一丛丛盛开的鲜花，呕心歌唱，全然不为生活环境窘迫所虑，突现出一股诗人的浪漫与生活的温馨。

众所周知，在中国画的创作中，笔墨占据着作品的特殊地位。中国历代丹青巨匠无不重视笔墨在绘画创作中的作用。谢赫六法中的“应物象形”、顾恺之的“以形写神”、张彦远“夫象物必须于形似，形似须全其骨气，骨气形似，皆本于立意，而归乎用笔，故工画者多善书”（《论画六法》），无不都表明了中国文人对笔墨作用的重视。我们深知，历代艺术家都强调“书画同源”，不借助书法则无以在绘画中尽情地造型写意，尤其在写意画作品中，书法功底的欠缺，将导致笔墨失去韵味和精神，造型则失其坚实力量。我想未君早就了然于心，他年轻时就刻意于书法的研习，学习书法他徘徊于颜真卿、王羲之、米芾、赵孟頫、王铎等名家名帖之间，旁骛古往今来各路笔墨高手，追求纵逸的笔意、纯厚的书风、老到的结体，后来对现代国画大师张大千的书法笔意心摩手追，形成自己的书写风格。

二、以诗入画，追求意境

林凡先生的《意工说》讲得好：“意是创作的主导，工写两种画法都是为完成意所采取的手段，我们说的意是指在绘画创作中体现的凝集了的典型的某种意向、某种思想、某种经营意匠……” “调高、格高都是由于意高，有意则高，无意乃下，这应该是大家都承认的原则。”

“花鸟画要描写生命，花鸟画要突出精神性，花鸟画要有较深的文化内涵，花鸟画要高扬社会属性”，未君先生这一席语，作者似乎可以理解与林凡先生的《意工说》有异曲同工之妙，是一石二鸟之论。

未君创作花鸟画，无论是工笔还是写意，都十分讲究突出意境，特别注重从《周易》老庄、儒教、禅宗等中国传统文化中去思辨中国绘画的哲学之美。他从《易经》中找到了古老玄学中的“师法自然”，赋于作品“刚建、笃实、辉光”的美学色彩，从老庄哲学里感知到“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的艺术最高境界。当代著名美术家宗白华讲的“道”是意境的特征之一，是“无状之状”“无物之象”，是“可以言论者，物之粗也，可以意致者，物之精也，言之所以不能论，意之所不能察致者，不期精粗焉”。《庄子·秋水》是中国艺术的最深远、最难求的意境。未君对此矢志不移，揣摩深研。他作画喜欢选取紫藤、芙蓉、荷花、玉兰、牡丹、湖石、芭蕉等物什，喜欢在所处的一角一隅，配以各色花草、鸟虫禽畜，讲究情趣，耐人寻味，他特别注重画作的“留白”，讲究“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巧妙运用虚实相生原理达到“虚实生白”“唯道集虚”，达到笪重光认为的“虚实相生，无画处皆成妙境”的效果。然而，人类所处的大自然遭到越来越严重的破坏，生态不和谐、灾荒洪涝、山塌地荒，森林被滥砍滥伐。这一类自然社会问题都让未君感触颇深，关注人与自然的命运，这也是每一位画家所肩负的社会责任感和人文意识。未君在他的花鸟画创作中通过立意、构图、赋彩，大力讴歌自然之美、生态平衡之谐，呼吁保护自然环境，讴歌一草一木、一花一鸟，从而弘扬生命之美。

追求笔墨情趣一直以来似乎是文人画的专利，仿佛工笔画家特别是工笔人物画家都只能选取那些厚重、庄严肃穆的题材。未君的创作喜欢追求人文趣味，他的花鸟画则一扫那些陈腐的陋习、荒诞的行为习惯，大胆地以新的笔墨形式去表现他心中的语言图腾。故他的花鸟画或庄或谐，一花一草总透露出一种扑面而来的文人浪漫情怀，仿佛花已不是花，草亦非是草，鸟也有神灵，让人会心感知生活的美好。未君的花鸟画给我最深的印象是十分耐看，每幅作品都是深远立意与盎然趣味的结合，也都是经过他深思熟虑、反复推敲后创作的结果。

三、探寻发展，创新技法

中国画创新一直困扰着当下许多画家，也让许多画家的创作因此停滞不前。未君却认为，创新要必须立在传统的基础之上，必须以前人圣人为参照。于是我们看到在传统和现代之间，画家是如何用宋人之意、元人之笔、现代人之思想在探索创新之路上怎样驾驭他纸上那方阵间唯美画面的。他在构图上的奇拙和装饰性、在用笔上的沉稳和洒脱奔放、在用墨上的自然天成与空灵神韵，似乎在向读者倾说着一切……他以自然为师，多次到西双版纳的密林中写生，从中汲取营养，以饱满的激情不断深入生活，倾注情感，丰富创作，画出了表现热带雨林的一系列作品，如《雨林知音图》《春花落寂寥》《版纳初春》《却道斜阳依旧》等作品，里面有奇石、紫藤、孔雀等物象。一两只美丽的孔雀或立于褚石之上或藏于紫藤之中，或深情顾盼或翘首引颈，画面留白或横亘天空或留白似水给人无尽的遐想，韵意无穷。许多紫藤、蔓草、荷花、枝刺、翎毛又都是工笔刻画，可谓笔笔见功，而又追寻一种意想不到的效果。

未君画中国画最早是从写意画入手的，写意花鸟画没有工笔画那么多复杂的工序和技法上的条条框框，关键是当时工笔画受明清以来重文人画、轻工笔画的影响，工笔画登不上大雅之堂，还属于“冷门”，不为人所待见。离开美院几年后，他默默钻研，潜心练习，对各种画科门类都有旁骛涉猎，一下子画出了许多工笔画作，后来又是重彩工笔、新意笔重彩画……2013年，未君的《遣兴高歌》《黔南春早》《白莲摇曳秋声过》多幅作品在北京传是拍卖和保利拍卖当中，赢得了藏家的青睐和市场的认可，均分别以517500元、172500元、287500元成交。从艺术市场的角度，我们看出未君作品所具有的收藏价值和作品所带给人们的喜悦之感。

画家的路还很漫长，作为一位具有独立思想的画家，未君一直尝试着在创作上找到自己的绘画语言，他把水墨、重彩、工笔、写意、白描、没骨、双钩填色，以及西方的“黄金定律”和平面构成的表现形式来改造当下花鸟画千篇一律的困窘，我们期待画家在不久的将来能赋予现代花鸟画以崭新的面貌、内涵和时代精神。

2014年2月16日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