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甘红星（节选）

徐 婧/改编 何保全 于泉滢/绘画

本作品已由解放军出版社出版

1 1927年8月7日，面对蒋介石和汪精卫的“清党”反共行径，中共中央在汉口召开紧急会议，史称“八七会议”。会上总结了大革命失败的教训，确定了土地革命和武装反抗国民党反动派的总方针。

2 根据“八七会议”指示精神，中共陕西省委派军委委员唐澍、白明善等前往陕北清涧县，与在陕北从事兵运工作的共产党员谢子长、李象九取得联系，指示他们寻机发动武装起义。

3 谢子长是陕西安定人。1925年，二十八岁的他加入中国共产党。根据党的指示，他利用安定县民团团总的身份进行革命活动，发动群众严惩土豪劣绅，创办农民协会，深受当地人民爱戴，大家亲切地称他为“谢青天”。

4 共产党员李象九和军阀井岳秀部第十一旅旅长石谦是同乡，他向石谦建议将谢子长的民团收编，石谦对谢子长早有耳闻，很欣赏他的才干，再加上可以扩充兵力，就同意了。李象九被任命为三营营长，谢子长任连长。

5 谢、李两人积极地在十一旅尤其是三营中传播革命思想，秘密发展党员，建立党的特别支部。在他们的影响下，旅长石谦也逐渐倾向革命，暗中支持他俩的活动，这使党的组织在十一旅有了较大的发展，许多班排长都成为共产党员。

6 军阀井岳秀得知石谦支持和倾向革命后，对其产生杀心。1927年8月下旬，他以做寿为名，将石谦诱骗到榆林杀害。

7 石谦被害一事引起十一旅官兵的极大愤慨与悲痛，全旅上下弥漫着一股为石旅长报仇的情绪。谢子长、李象九及唐澍、白明善等一致认为，要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发动武装起义。

8 商议后他们决定：以李象九的三营为主，联合驻清涧的四个连共近千名官兵起义，然后南下攻占宜川。中共陕西省批准了他们的起义计划，并指示成立陕北军事委员会领导起义，唐澍任书记，谢子长、李象九等为委员。

9 10月12日晚，在一片“为石谦旅长报仇”的呐喊声中，近千名官兵在唐澍、谢子长等的领导下，在陕北清涧发动武装起义，打响了西北地区武装反抗国民党反动派的第一枪。

10 “啪啪啪……”清涧城内枪声不断，此起彼伏。起义部队行动敏捷，作战勇敢，很快就封锁了交通要道，割断了清涧国民党驻军与榆林总部联系的电话线。

11 10月13日凌晨，起义部队离开清涧南下，向宜川进发。途径延川县时，与城内起义军里应外合，占领了延川县城。起义军不顾疲惫，继续南下，经过延长县城时，遭到了敌军阻击，经过一番激战，歼灭守军两个连和一个营部。

12 15日清晨，清涧的起义部队来到宜川城外，城里的起义部队闻讯，立刻打开城门。守城的国民党军旅长见势不妙，带少数士兵仓皇逃跑，剩下的守敌全部缴枪投降。

13 起义军纪律十分严明。就在清涧起义爆发后，李象九的卫兵黄福财乘机打劫群众。他在一家当铺把手榴弹往柜台上一放，故意问：“这个值多少钱？”当铺掌柜一看这阵势，吓得浑身哆嗦，不得不给了他一笔钱。

14 谢子长得知此事后，立刻派人把黄福财抓来，并召集起义军进行思想教育。他语重心长地对大家说：“我们都是老百姓出身，咱们的大和妈，哪个不是老百姓呢？苦害老百姓，就是苦害咱们的大和妈！就要受到处罚。”（在陕北方言，“大”意思同“爸”。）

15 为了严明纪律，黄福财被当场枪毙。这件事使广大起义军官兵深受教育，此后，从清涧南下到宜川的途中，再没有发生过一起侵害百姓利益的事件。

16 “起义军是咱们穷人自己的队伍！”这句话被老百姓口口相传，一路上许多农民积极要求参加起义军，到宜川会师时，部队发展到了一千七百余人，枪三千余支。起义军改编为旅，李象九任旅长，下辖三个营，谢子长任营长。

17 在研究部队整编及下一步行动方案等问题时，起义军领导人内部出现了意见分歧。为了统一思想认识，大家建议唐澍立即回西安向省委汇报，部队驻守宜川休整待命。

18 军阀井岳秀得知自己的部队在清涧举行了武装起义，惊惧万分，紧急调遣六个营的兵力，围攻宜川城。由于指挥失误，起义军在突围中损失惨重，经过一番血战，最后仅三百余人冲出重围，转移到了韩城。

19 11月，中共陕西省委派唐澍、阎揆要、白志强到韩城重组中共陕西省军事委员会，准备再次发动起义，并将部队改编为西北工农革命军游击支队。唐澍、谢子长任正副总指挥。

20 1928年元旦，唐澍、谢子长、阎揆要率游击支队北上突袭宜川城，由于事前没摸清敌情，再加上敌人火力强大，战斗失利，游击支队被迫向北转移。在转移途中又遭到敌人几次袭击，伤亡惨重，最后仅剩下了十余人。

21 李象九未随游击支队北上攻击宜川，他离开部队，奉命绕道山西去上海从事革命斗争。1934年，李象九来到黄龙山，以“垦荒”名义招兵买马，扩充革命武装力量。1935年，他率部到达陇东后，其所属部队被编入陕甘红军。

22 清涧起义失败后，中共陕西省委认真总结了起义失败的经验教训，决定在党组织力量较强、群众基础较好的渭南、华县地区再次举行武装起义。

23 3月，中共陕西省委派唐澍、谢子长前往洛南三要司，去向那里的共产党员许权中和刘志丹传达中共陕西省委的决定，并与他们一起领导起义。许权中的公开身份是国民党西北军新编第三旅旅长，刘志丹任该旅参谋主任。

24 刘志丹，陕西保安人，1924年成为陕北第一批社会主义青年团团员，1925年加入中国共产党，并进入黄埔军校第四期学习。1928年初，他被中共陕西省委派往许权中旅从事兵运工作。

25 根据省委指示，唐澍任新三旅参谋长，谢子长任营特派员兼副营长，刘志丹则对新三旅党团组织、官兵思想作风进行了全面教育和整顿，以确保该旅在起义时能完全听党指挥并发挥出顽强战斗力。

26 在新三旅紧锣密鼓地进行教育整顿和加强军事训练的同时，渭华地区党团组织领导的农民运动也轰轰烈烈地开展起来了。穷苦农民热情高涨，积极加入农民协会，批地主，斗恶霸，宣布成立苏维埃。

27 4月，中共陕东特委成立，并得到了陕东赤卫队的支持。农民斗争的劲头儿更大了，他们收缴反动民团的枪支，分地主粮食，烧掉地主的契约、陈账。农民革命如燎原之火在渭华大地熊熊燃起。

28 就在渭华地区农民革命斗争顺利发展时，敌军一个团突然发起袭击，被陕东赤卫队击退。为防备敌人反扑，陕东特委紧急派人给中共陕西省委送信，建议许权中旅立即起义，到渭华地区配合农民的革命斗争。

29 中共陕西省委同意了陕东特委的建议，并派人传达指示。可省委指示还没到，许权中先接到了上司国民党陕军渭河以南总指挥李虎臣的命令：即刻率部出发，前往潼关阻击冯玉祥的部队回陕。

30 许权中急忙召集刘志丹等商议对策。刘志丹说：“新三旅是我党费尽心血保存下来的革命武装，怎能为军阀之间的争权夺利流血牺牲？我建议立即起义！”与会者大多表示赞同，也有人提出没有省委指示不能擅自起义。

31 会议最后决定：一面执行李虎臣的命令，一面立即派人去省委请示。负责传达省委指示的同志在潼关找到许权中时，新三旅已经在战场激战两天了。接到省委指示，许权中立刻带领部队撤离战场，开赴渭华地区。

32 李虎臣得知情况后，立即派兵阻拦，经过一场激战，新三旅冲破阻拦，继续向渭华地区开进。4月下旬，部队到达化县瓜坡镇，召开了全体军人大会，宣布起义，脱离军阀李虎臣。

33 起义部队在渭南县高塘镇改编为西北工农革命军，辖四个大队、一个骑兵队，近一千人，刘志丹任军事委员会主席，唐澍任司令，刘纪增任政委，许权中任总顾问兼骑兵队队长，谢子任第三大队大队长。

34 5月10日，渭南、华县万余农民在西北工农革命军的支持下，在崇凝及其附近地区举行起义，成立了渭南县崇凝区苏维埃政府。

35 西北工农革命与陕东赤卫队相互支持、并肩作战。他们占领集镇，惩办反动官吏、土豪劣绅，在渭南、华县方圆二百里建立四十多个区、村苏维埃政权。穷苦老百姓常年紧皱的眉头舒展了，腰板也挺直了。

36 革命力量的迅速发展，令国民党当局十分恐慌。从6月上旬开始，国民党军连续多次对渭华地区进行大规模“清剿”。革命军和赤卫队在人民群众大力支援下奋勇抗敌，两战两捷。

37 6月19日，国民党集中三个师的兵力，由地主民团作先锋和向导，分东、中、西三路向渭华地区发起第三次“清剿”。敌人兵力众多，武器精良，来势十分凶猛。

38 工农革命军在刘志丹、唐澍、谢子长等领导下，顽强抗击十几倍于己的敌兵。虽然阵地被敌人的炮弹炸平了，革命军战士一个个倒下去，但他们毫不畏惧，英勇地打退了敌人一次又一次的进攻。最后终因敌我力量过于悬殊而失败。

39 7月1日，部队到达洛南县碾子沟一带，陷入敌人重围。革命军与敌人苦战数小时，西北革命军司令唐澍不幸中弹牺牲，年仅二十五岁。刘志丹、谢子长带领少数人员分散转入隐蔽斗争。

40 1929年春，蒋桂战争爆发，陕西的革命形势迎来转机。中共陕北特委制定了以“白色”为主（深入国民党开展争取工作），“灰色”（派人争取土匪）和“红色”（建立工农革命武装）为辅的新的斗争策略。刘志丹奉命回到家乡担任陕北特委军委书记。

41 刘志丹打入保安县团开展工作，用合法竞选的策略挤走原民团团总，自己担任团总。他在民团中发展党员、建立党组织，采取废除打骂制度、改善官兵生活、加强军团事训练等方法，把保安县民团改造成党所掌握的革命武装。

42 为了专心做好兵运工作，刘志丹辞去陕北特委军委书记一职，并打入宁夏军阀苏雨生部，被任命为第八旅十六团中校副团长。他与已在该部担任第十一旅旅长的谢子长一起，为进行武装革命斗争培养军事干部。

43 1930年5月，中原大战爆发，趁着军阀混战急于招兵买马之机，谢子长、刘志丹又打入陇东军阀谭世麟部，分别担任第三团团长和第六营营长。他们利用身份便利，在陕甘边区秘密开展革命活动。

44 从1929年到1931年上半年，刘志丹和谢子长等除了在陕北、宁夏、甘肃等地的军阀部队和民团中积极开展兵运工作外，还积极组织建立游击队，在陕甘边界开展游击活动。

45 为了解决游击队枪支短缺的问题，刘志丹派游击队员们化装成货郎、磨刀师傅、木匠等，到各个村子打探，看看哪个村来了国民党军，哪个村的地主有枪。

46 腊月的一天，化装成货郎的游击队员郭根存像往常一样背着货包，来到一个村里。他一边打开货包大声吆喝：“谁买杂货呀？”一边机警地观察周围情况。

47 忽然，他看见五匹膘肥体壮、毛色漂亮的骏马走过来，就问围在货包周围挑选杂货的老乡：“这是谁家的马呀？这么好啊！”“谁家能养活得起？是李家女婿来了，人家是大官！”一位抽着旱烟袋的老大爷没好气地说。

48 听了老大爷的话，小郭专门到李家院门外来回走动，高声叫卖。不一会儿，从院里出来了二十岁上下画眉擦粉的小媳妇，她胡乱翻腾了一下郭根存的货包，说了声“跟我来”，就进了院子。

49 郭根存紧跟着进了李家大院，趁小媳妇回窑取钱的机会，仔细观察院里的情形，发现南窑护兵住的屋里墙上挂着好几支长短枪。小郭收了小媳妇的钱后，赶紧离开村子，回去汇报情况。

50 刘志丹听完郭根存的汇报非常高兴，笑着说：“你今天侦察的情况很好，辛苦了！”接着又详细询问洞高不高，墙上插着酸枣树枝没有，院里有没有狗等。

51 天黑后，刘志丹带着十几名队员，头包手巾，画了脸面，每人手里拿着红布包着的真枪或冒充枪的扫帚把子出发了。

52 半夜时分，游击队员们悄悄来到李家大院门外，听了一会儿，院里一点动静也没有。大家刚要翻墙，忽然从洞里出来一个护兵，大家赶紧趴下，原来他是要到马厩喂马。

53 刘志丹悄声指定两名队员留在门洞捉住喂马的护兵，其余的随着他跳进院子，直奔护兵住的南窑。

54 南窑屋里灯还亮着，但没有人，大家贴着墙根，鸦雀无声地进了屋。刘志丹说了声：“谁拿的假枪，快来换真枪。”几名游击队员立刻打开红布包，扔掉扫帚把子，每人从墙上取了一支真枪。

55 刘志丹提上马灯，带领大家轻手轻脚地来到正窑捉当官的李家女婿。借着马灯发出的弱光，透过窗户，看见一个女人正在被窝里睡觉，枕头边放着一把手枪。

56 刘志丹推开门进去，敏捷地拿起枕头边的手枪。那女人被惊醒了，刚要喊叫，一名游击队员上前将一块毛巾塞进了她的嘴里。刘志丹压低声音说：“我们是红军，你男人呢？”那女人哆哆嗦嗦地用手指了指本院。

57 果然，西院屋里传来了玩牌的吆喝声，耍牌的人玩得正欢。刘志丹安排一部分人守在左右窗子前，带着五个人一脚踢开门进去，用枪指向这群赌棍：“不许动！举起手来！”游击队员们顺势又夺下几条枪。

58 刘志丹带兵夜袭李家大院惊动了全村，老乡们都跑出来看热闹。刘志丹说：“乡亲们，国民党军到处搜刮我们老百姓的油水，我们要起来和他们斗争！”老乡们备受鼓舞，无不拍手称快。

59 1930年秋，陕甘边地区的三支游击队从甘肃合水县到水湾会合。在刘志丹领导下，游击队整编成立了南梁游击队，刘志丹任总指挥，这是陕甘边区第一支独立的革命武装。

60 1931年10月，陕北游击支队在支队长阎红彦、政委杨重远等率领下到达南梁，与南梁游击队合编为陕北反帝同盟军。次年2月，又改编为中国工农红军陕甘游击队，谢子长任总指挥，刘志丹任副总指挥。

61 陕甘游击队成立后，采取灵活机动的游击战术打击敌人，连战连捷，歼灭了旬邑县职田镇民团，捣毁了区公所，还当众焚烧了地主强加给百姓的债务契约，把地主劣绅的粮食分发给了贫苦老百姓。

62 国民党陕西当局获知情况后，急调一千余人，气势汹汹地开赴职田镇。谢子长沉着应战，将两个步兵大队埋伏在阳坡头，对来犯之敌迎头痛击。敌军仗着兵力多、武器好，进行猛烈反击，枪炮声响成一片。

63 就在敌我双方激战正酣、相持不下之时，谢子长命令警卫队和骑兵队，悄悄迂回到敌军两侧，突然发起攻击。敌军中的地下党员李明轩趁机大喊：“红军来了，快跑啊！”受惊的敌人闻声争相四散逃窜。

64 游击队乘胜展开全线追击，敌人无心恋战，只顾逃命，死伤惨重。职田镇一仗毙伤敌军五百余人，缴枪四百余支，这是陕甘游击队成立后打的第一个以少胜多的漂亮仗。

65 职田镇大捷极大地鼓舞了陕甘游击队的土气。4月20日，在谢子长等率领下，游击队一举攻占了旬邑县城，歼灭守敌警卫团两个连及民团一部，俘敌三百余人，缴枪四百余支，还击毙了敌县长和警察局长。

66 旬邑县城是陕甘游击队成立后攻占的第一座县城，在这里部队获得大批给养，打土豪、分田地，受到百姓的热烈欢迎。当地老百姓传唱信天游：“红军游击队，老谢总指挥。砸开万年链，全靠谢青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