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剧《锦绣过云楼》中“顾麟士”人物塑造
2014-05-25姜孝萌
■姜孝萌
音乐剧《锦绣过云楼》中“顾麟士”人物塑造
■姜孝萌
2014年8月,中国原创音乐剧《锦绣过云楼》应邀赴爱丁堡国际艺术节演出,与来自43个国家地区的近5000名艺术家同台献艺,作为剧中男主角“顾麟士”的饰演者,我想对音乐剧《锦绣过云楼》中“顾麟士”的饰演作简单剖析。
音乐剧《锦绣过云楼》讲述20世纪30年代末苏州过云楼的沧桑巨变,以过云楼的第三代楼主顾麟士为原型,演绎了姑苏顾氏家族以书传家、以身护书的感人故事。在编创过程中,作品不仅维持了音乐剧的表演艺术形式,同时也通过多种手段来体现中国文化内涵。例如在音乐和歌舞上采用流行音乐与苏州著名的昆曲艺术结合的方式呈现,大量运用苏南一代的音乐风格,富有强烈的感情色彩。导演团队对《锦绣过云楼》的舞台呈现充满信心,表示这部剧出手高、立意远,唱词优美动听,风格时尚又充满浓浓的书卷味。
这部被誉为“战争与和平中国版”的原创音乐剧,灵感来源于2012年江苏凤凰传媒集团斥重金拍下的宋版典籍《锦绣万花谷》。据凤凰传媒集团副总经理叶建成介绍,以《锦绣万花谷》领衔的过云楼藏书是中华典籍中不可多得的瑰宝,其中有一部分书达到了国家一级文物的标准。该剧经由江苏演艺集团与凤凰传媒集团共同精心打造后搬上舞台与观众见面。
音乐剧是个舶来品。中国的原创音乐剧经过了近20年的发展,已经由描红走向了原创。英国,伦敦西区也是音乐剧的发源地,世界音乐的中心,所以我们这次把戏带到英国,既有我们向英国同行学习的目的,也想用这种方式在国际舞台上展现我们自己的声音。
该剧贯穿了“顾麟士”从青年到中老年的时间跨度,更展现了过云楼顾家的一家之主在国难当头之际对大爱与真情的艰难抉择,塑造此类人物,首先要深刻体会理解人物内心行为的动机与前提。首先我们来说全剧第一幕,顾家大少爷在枫桥码头出手相救躲避战火的大家闺秀“虞枕书”之后两人一见倾心,这就为接下来的“姻缘”“良辰”埋下了伏笔,所以此时的人物刻画与表演要自信潇洒却又不能张扬跋扈,两人的关系一切都在未知中试探,通过虞枕书拜访顾家“当面感谢”,又通过顾麟士邀请虞枕书“顾家赏书”等微妙情节步步深入并打开心扉,最后以一曲深情对唱拉开了两人爱情的帷幕。在表演这些环节的时候我的演唱和台词都尽可能地平缓舒展,气口停顿得当,不可因“年轻”“冲动”就加快语速或“吃”掉台词。塑造“顾麟士”这位江南有名的文人,在这些细节的体现切不可马虎。即便是顾虞二人喜入洞房之后依然要相敬如宾,居中有个情节设计的颇为精妙,顾虞二人婚礼之后送走宾客,顾麟士脱口而出 “虞小姐”,而虞枕书也不假思索地回应道 “顾公子”,两人怔住片刻相视一笑再缓缓道出“夫人”,“夫君”。这几句台词虽少却将顾虞二人的文人气息与大家风范展现的淋漓尽致,在此处的表演切忌未卜先知,一定要设身处地将洞房花烛夜的场景与顾虞二人的相敬如宾形成反差,才能深化人物形象,制造戏剧效果。
该剧第二幕日本人的来访打乱了顾家和谐的氛围,同时也是戏剧冲突的伏笔,在顾麟士与日本人的交锋上,必须不卑不亢,机智应对,表演方式也勿停留在国产影视剧的脸谱化印象中,这样才是更加鲜活的“人”。首先是“人”与“人”的对话,其次才是“善”与“恶”的交锋,经历“喜”与“悲”的考验,最后才能引出“胜”与“败”的结局。这才是一条完整的故事走向与表演体系。回到剧情,在日本人百般伪善地恳求后,顾麟士决定将顾家藏书“古今杂剧”借与日本人,此时亲手将藏书交到日本人手中的片刻是整个一幕中最难准确表演的一个环节,既要展现出对来者的防备,又在内心深处说服自己“士者国之宝,儒为席上珍,虽为东洋人,一衣带水邻”不辱文人之博大胸襟,所以在此处表演时我大胆地使用了舞台停顿,将顾麟士的思考通过三秒钟的停顿变成了所有观众的思考,这三秒,极危险也极深刻,三秒钟在生活中一闪而过,可在舞台上就连呼吸仿佛都停止了,而就在大家屏息凝神之时做出的决定,才更加走心,更加真实,更加引人入胜。果不其然戏剧矛盾冲突就此打开。
三幕开启,日本军国主义的铁蹄已经逼近苏州城下,过云楼藏书也在劫难逃,此时顾麟士的人物造型首先在年龄上已至中年,所以除去化妆造型上的胡须,发型等辅助条件外,人物内心的转变是塑造中年顾麟士首当其冲的课题。观众刚刚熟悉了青年顾麟士风流倜傥出口成章的舞台形象,怎样在短短十几分钟的转场时间内就让物理时间度过数年,这显然光靠服装和化妆的辅助是远远不够的,更需要演员内心情绪情感的转变,从外在台词的语速、语调,以及演唱的表达状态甚至音频振幅都要做调整,年轻气盛的华丽高音此刻不是最重要的,一家之主的沉稳气度要展现得淋漓尽致,小我是在为一个家庭当家做主,大我是在为一个国家挺直脊骨。在为了保护顾家藏书《锦绣万花谷》而不得不生离死别之时,有一个顾虞对唱的唱段《缘尽续缘》我就放弃了音乐剧演唱中比较常用的“靠前”的发声方法,改用“真实”“呢喃”“口语化”的演唱方法来完成此唱段,该唱段前半宣叙调部分是顾麟士痛骂侵略者之后独自一人面对顾家藏书既疼爱又无助的心境,此时的演唱必须更加真实更加口语化,甚至是独自呢喃的,决不能再追求音量和音色,那样不仅观众无法入戏,演员自己也无法进入真实情境,这一点上就是音乐剧和歌剧表演艺术较大的表演区别。歌剧大都不架设扩音设备或只在舞台前方或上方集成收声,所以演员必须将每字每句表述清晰明确并保证一定音量;而音乐剧的主演大都会随身佩戴耳麦,这就让台词以及演唱变得更加细腻,完全可以充分利用这一特点将表演大胆地夸张,当然,夸张不仅仅是“放大”也有“收小”小到仿佛在观众耳边呢喃一般,虽然这需要运用更多的气息支撑与情感投入,但这也正是音乐剧最精华的魅力所在。直到下一乐章《国破山河在》大家同仇敌忾、奋不顾身抗战杀敌的场景时,再将对比做足,形成强烈反差,将戏剧情境推向新的高度,事实证明,此处延续十几拍的高音唱毕,必有掌声,而这掌声正是前一首歌的“极弱”才更凸显出这个唱段的“极强”,这需要演唱者表演者的精心设计与全情投入才可将观众完全带入情境之中,也才能把故事男女主人公接下来的绝处逢生的意外感做足做真。
尾声,抗战胜利,顾虞二人在当年邂逅的枫桥码头重逢,剧中主题《中华文脉》变奏响起,此时的顾麟士已是满头白发饱经风霜,面对朝思暮想的夫人和孩子,直接相拥而泣的表演太过肤浅,也没有设身处地感受离别之苦,两人都要先发现,再判断,此时一切言语和行动都不及两人的眼神从碰撞到聚焦再到激动再到湿润来得准确感人。在表演的时候我们也是按照以上程序精准地用眼神替代了所有对白与对唱,直到孩子高呼一声“爸爸”才将顾虞二人拉回现实,相信眼前的一幕,一家三口紧紧拥抱欲哭无泪。此时的尾声唱段作曲家将全剧所有的音乐串成了一首三重唱,顾虞二人相逢、 相知、相恋、相爱、相许、相守的过程慢镜头般回放在观众眼前,此时的演唱我在通俗演唱的基础上加入了美声演唱的技巧,与乐池里庞大的合唱队交相呼应,穿插在不断反复的全剧主旋律中直到全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