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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璧微瑕(二)

2014-05-19连翘

桃之夭夭B 2014年4期
关键词:警官

连翘

上期回顾:白璧微与大队长陆秉章相见就齐齐进了警察局,一个被迫成“色狼”,一个是披着羊皮的女流氓。而白璧微用假身份证,还被陆秉章怀疑可能是骗婚一族。白璧微,你到底是何方妖孽?

什么叫冤家路窄,狭路相逢?此场景便可以窥见一二。

明明白璧微像小猫般秀气软糯地吸着汤汁,可映入陆秉章的眼里,就成了画皮公主在吸人骨髓。陆警官的成见向来都流露出一股执拗不变的小性感。这会儿他收起与好友调侃的情绪,换上了平时那张严肃正直的职业面孔端详着眼前这出戏,并试图三百六十度全方位无死角地琢磨一下白璧微这个女人脑子里的神逻辑。

不幸的是,逻辑这个词对于白璧微姑娘来说属于异次元的术语,她完全没有涉及的兴趣。

李敬像孝敬老祖宗一样,虔诚地对白姑娘贴上热脸:“来,佳佳,张嘴,我喂你喝一口凉茶。”

白璧微就像被宠坏的小祖宗一样,淡定地撅出冷屁股:“不用。”

“那尝尝这个,这个好吃。”李敬再次不自知地伸出热脸。

“我自己来。”白姑娘很有范儿地再次撅起冷屁股。

陆秉章一双明眸微微眯起,一脸严肃中又平添了三分邪佞。白姑娘被对面的视线如此强烈地扫射着,饶是她拥有成吉思汗的心理素质,都猛然生出了几分尿遁的念头。

陆秉章缓缓地勾起嘴角,准备搅乱眼前的一池春水:“我觉得,贾老师看着挺面熟的。”

李敬与他碰了碰杯,喝了一口酒后顺便打趣道:“哦?哥们儿我以为你只对犯罪分子感兴趣呢,没想到你对美人也过目不忘啊。”

闻言,白璧微膀胱一紧,似要爆炸。

于是她果断侧头讲:“我想去一下洗手间,你们慢吃。”

那嗓音别提多娇柔了,简直婉转得能渗出蜜汁儿来。

李花痴正入戏,不分场合的调戏张嘴就往外冒:“要不要我陪你去,为你保驾护航呀宝贝?”

白姑娘嗔怒地瞪了他一眼,喉咙里冒出两个销魂柔媚的字:“讨厌。”

若不是愣被陆秉章盯出几分尿意,也许白璧微当时就遁了。坏就坏在一念之差,不过,也好在这一念之差。

白璧微从洗手间刚一走出来,那阴魂不散的人影便迎了上来,陆秉章一边挽着袖子,一边用高大的身躯挡住了白姑娘的去路。白璧微瞪着麋鹿般无辜的眼神上下打量:他眉心的皱痕莫名其妙,就连袖子卷起的高度也奇奇怪怪的。半晌,她只能淡定地开口:“警察叔叔,您挡着我的道了。”

四目相对,一个貌似阴晴不定,一个假装波澜不惊。

“李敬是我兄弟,磕头忏悔和戴罪立功两条路,你选一条。”陆秉章那声线,真真的冷冰冰,让人在盛夏时分闻言便奓起一堆汗毛。

白璧微突然想起自己的乌龙新坑——《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这个名字,还真是需要一颗诸葛孔明般的七窍玲珑心和超凡的远见才能想得出来的啊!

既然招惹不起,那就果断躲吧,还得快点躲!

白璧微将一侧的头发撩在耳后,露出那珠白的耳郭。视线当然是不敢在对方身上停留的,她只得盯着地板,侧身迈腿——

岂料她那脱身的一脚还没迈出去,眼前就有大片森森的阴影盖下来。陆警官双手撑在墙上,欺身贴近,将白璧微圈在了一方小小的天地中。

“白小姐!不给个解决办法,你认为你逃得了?嗯?”

白璧微背靠墙壁,一股冷意从她的背脊一路直冲上头顶。这是怎么个情况,警察还管年轻男女谈恋爱不成?她的膝盖有点痒,又想朝着陆秉章两腿之间低血低防好攻击的微妙部位顶去了……

这两个人,如果抛去之间暗潮涌动的对峙不讲,如果抛去陆秉章板板正正的警服不讲,倒是能构成一幅很火热很奸情四溢的画面。

这时,白璧微看见李敬正朝这边走来,便扬起一侧嘴角,声音有些变调,这是她使坏的前兆:“陆警官,我倒是有一个更好的解决办法。”

陆秉章正想问“什么办法讲讲看”,脖子就被眼前人勾下,电光石火间,两瓣温凉的柔软已经贴上了他的嘴唇。

在这个躁动热闹的餐厅,日光灯懒懒地照射着,光线落在姑娘的眼里,晕染成一片射穿人心的光芒。陆秉章本该一把推开的,可他却愣在原地,指节僵硬,心跳到达了一百八。时间仿佛被拉长,如她的黑发翩翩一样,带着柔顺丝滑的质感无限拉长。

白璧微伸出湿滑的舌尖朝陆秉章的唇瓣轻轻一探,仿佛在说“保重吧兄台”。

果然,陆哥哥唇上刚察觉到湿润,右肩就被身后的人一扳,随后扎扎实实的一拳就朝他的面门劈来。没躲开,因为他着实没有料到。一向身手还不错脑子更不错的陆秉章被好哥们儿李敬打倒在地。

“你别打了!”白姑娘摸着自己的发梢叫得虚伪,“小李哥,对不起,我和他是一见钟情。这就是爱,你别怪他!”

李敬抖得话都说不稳了:“一见钟情?爱?好!老子让你们好好爱!”话毕,更用力的拳头随着崩溃的理智一并朝陆秉章砸去。

陆秉章结结实实地捏住了挥来的拳,他当然不会白白挨打。若细心观察,我们分明可以看见在接住了这一拳之后,陆秉章看白璧微的眼神太值得探究,那不是发愣,不是惊讶,不是厌恶,而是在说:我完了。

是的,陆秉章在说:“我完了,我的资历还不够和这个画皮公主斗……”

在服务员劝架以及各种喧闹声中,白璧微挎着小包徐步离去,走到餐厅门口,她还是回了头。陆秉章的眼睛像玉,玉石俱焚的那个玉,玉里的冷激光唰唰地朝白璧微射来,可她对着那道激光,只说了三个字。

隔得那么远,但陆秉章却分明辨别出来了那三个字的唇语,不是“对不起”,不是“我爱你”,而是——“别惹我”。

白璧微人生最擅长的逃脱绝招便是挑拨离间、搅乱春水、毁人理智,这些连环招数百试百灵,只不过……唯一的副作用是每次绝招使用完毕,她都得东躲西藏缓上好几个月,以免被仇家追杀。

她从来都不懂,为什么有些人能够因为一个吻甚至是一个顾盼的眼神,便瞬间陷入到新结成的仇怨里。而那句“别惹我”,正是陆秉章失去初吻后得到的唯一回馈……

刺的一声,陆秉章分明听见了自己血管爆裂的声音。

而他那本该规律笔直的人生,就这样被白璧微生生劈出了一条岔路。

由浪漫开始,最后以惨败收场的玩意儿叫爱情;而从诡异开始,中途断断续续磨磨叽叽无法收场的叫奸情。

白天的一个浅吻,一记闷拳,无不昭示着陆秉章和白璧微之间的奸情噼里啪啦地开始燃了起来。这不,在普通民众尽情销魂狂欢的深夜,陆秉章宅在家里,他修长的指节按着敷在左眼上的冰袋,眼角下的些许乌青还隐约能看见。宽屏电脑桌面上,正打开着一部网络小说,毫无悬念,就是装装的作品《律师哥哥,我要》。

上次陆秉章瞥了一眼,只知道读者留言区哀鸿遍野,全都在骂小说结局。今日拜白璧微所赐,他有了钻研的心思,欲将此书的结局捞出来好好细看一番。

若要问读者,你眼里的悲剧结局应该是什么?是明明相爱的两个人,拼死拼活到最后还是没能在一起?还是在美好的故事里,有情人最终分别,散落在茫茫人海,老死不相往来?又或者是痴情人死的死残的残,无情人坐拥半边天活得逍遥自在?

不,这些和装装大神的这部作品比起来,无异于地球上的一颗石子比起浩瀚宇宙中的星辰,那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的。别的悲剧结局读者看了会哭,而《律师哥哥,我要》的结局看了,读者只会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杀了作者!

按理说,文章里相亲认识的小男女,用尽七十二种姿势,试遍三十六种场所,针对这两人的爱恨情仇写了四十多万字。文章里除了男女主角就没出现过分量重的第三人,就在两人马上要水到渠成,畅享幸福明天的时候。一次饭局,女教师见到男律师的朋友,两人一见钟情,然后跟着跑了。文章结束。如果这都不叫坑爹!那爹都不能答应!!

先不说床单滚烂了多少张,单说这四十万字的感情,那可算是白培养了,一切归虚,没了,散了,红尘中的爱恨缠绵,不抵新人的一眼万年。

陆秉章的两道剑眉,快在眉心处打成一个死结了。如果装装真是白璧微,那她预言的水准,可足够高超的。他不由得开始怀疑,装装这货一定是转基因的。

白璧微在夜里的同一时间,眼睛盯着网站上的新书名《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拧巴欲绝。

深情的编辑发来一连串的信息,QQ窗口弹个不停——

“装装你死了?为什么还不更新?”

“你就算是死了也要从坟墓里给我爬出来写书!!!”

“新书到底要写一个什么样的故事?你赶紧麻溜地给我传个大纲!”

“你也不看看你的书名挂在网站首页多久了,就这你还不发第一章?是在打我们的脸吗?”

“还说什么坑品好,你骗人的吧!一失足成千古恨这种道理你懂不懂?!!”

邻居今墨嚼着紫溜溜的大葡萄仰在白璧微家的摇椅上,甜得嘴角都快沁出糖汁来了。他眼皮发腻,妖娆地直起脖子看了一眼白璧微,然后道:“哥是预言帝,你会悲剧的,亲!”

“晚节保不保,就看今夜的第一章更新了!可是我到底要写个什么样的故事呢?”白璧微揪着头发,喝了一口晶晶亮透心凉的雪碧,脑子里浮起了一张面孔——带着幽怨的又透着些凌厉英俊模样的,陆警官。

且不问一口透凉的雪碧和陆警官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白璧微就是想起了他,那个很明显在左脸上写着“不”,右脸上写着“祥”的人,如果他不是她的不祥征兆,那还真就没别人了!

冥冥的黑夜中亮起一道光,它照耀着白璧微似锦的写作前程——

【遇到一个流氓,我亲手把他打了;遇到一个警察,我间接把他打了。这两个“他”是同一人,不祥的预感,由此逐步兑现……】

文字洋洋洒洒地铺展开来,这几千字由于取材现实,灵感如尿崩一般不忍直视。待摇椅上的今墨打起轻鼾时,白璧微写完了第一章更新。她踢了踢邻居一脚:“起来!给老娘上传,然后滚回你家去睡!”

今墨迷糊地睁开眼,然后看着满屏的字,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瞪圆了眼:“晕,你竟然真写出来了!”

“废话!这就是所谓的专业素养,装装的好品质值得信赖!”

书已经开始写了,接下来,就要看老天疼不疼人了……

漆黑静谧的凌晨三点。

陆秉章鬼使神差地睁了眼,不知是夏夜的闷热还是心燥驱使他起身下了床。嗓子疼得死去活来,根本就说不出话,现下又渴又热很是难耐。一杯凉白水端在手中,却迟迟没有送到嘴边。刚才短暂却又方显冗长的梦里,一个姑娘,黑瞳、红唇烈焰,朝他慢慢靠近。走一步,她已将自己的紧身上衣扯下;再走近一步,包臀裙也被褪下。满眼呈现的是她姣好的身材,黑色蛛网样式的文胸衬得她胸形完满至极;黑纱质地的三角裤,但令人浮想联翩。姑娘的脸离他仅毫厘之隔,声音不大不小地飘进陆秉章的耳朵里:“我是来给您添堵的哦,陆警官!”

他猛然睁眼!疯了,好端端地自己怎么会梦见她?一定是自己最近审查三俗文审得太多了,一定是这样!

陆秉章点开装装的专栏,动作连贯,纯属鬼使神差。可他没想到就正好异常清晰地看到了“《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新章节于3分钟前更新”的字眼。

将其浏览完,陆秉章顿时心肝脾肺肾集体一抖!自传写实体的小说设定,男主角闪到人眼瞎,是一个被揍了两次的倒霉警官,文里的夸张显而易见。一个恶作剧般的吻,陡然就被晋升为不怀好意的胸袭,肢体碰触之类的要多暧昧缠绵就多暧昧缠绵……

陆秉章猛地喝尽杯中的水,然后仰倒在床。他简直要在这一点都不凉快的凉席上郁闷死了!

次日上班,陆秉章眼周隐约的乌青和难看的脸色,无不昭示着曾有火爆的大事发生。他将材料备齐交给领导,然后自己去了心门里小区抓捕白璧微。

谁能想到白璧微姑娘正在使用她东躲西藏的保命大招,陆秉章扑了个空,一脸乌云地回了单位,却发现上交的材料被打了回来。

理由:证据不充分。

天不遂人意,没想到人更不遂人意。王局苦口婆心地跟他说,还需要找到一些更有力的证据才能将装装绳之以法,而那交上来的材料也只能称之为情色艺术,尚构不成色情三俗。

没办法,这两者的界限非常模糊,你觉得装装出界了,可在大家眼里,装装只是站在了临界点上,努力向读者传播普及着她的“艺术”,依旧可以逍遥自在。陆秉章看着局长王笑,那只受伤眼睛的眼角没来由地抽了一下。

从遇到白璧微开始,陆警官就没走过好运,命背得仿佛就像上辈子刨了绝户坟或者踢了寡妇门一样,根本不忍回顾。

陆秉章再次见到白璧微,是在一个月之后。

白璧微去了凉爽的城市旅游避暑,每日写好稿子就满街蹭WiFi发给今墨。这篇警官文火得令责编拍案叫绝,直赞她不愧为叉叉文学网的老大,自有一派风流。

她有时挺聪明,可在陆秉章这件事儿上,她却笨得离奇。她当他只是一个普通警官,也许是片警,又或者是刑警,但恰恰没料到,把她当仇敌当眼中钉的陆秉章,是离城新上任的网监大队长!

她归家之后刚窝了一天,就被闺密慕甜找上门来掀了被窝。

“我看了你的新文了。喂,我说,您老再这么二下去可不是个事儿啊。过度取材现实,我担心你会死得很年轻。”

白璧微翻身换了个睡姿。

慕甜一个猛虎压身将其制住:“你赶紧起来!”

白璧微缓缓翻起白眼:“提问:地球上还有比被窝更好的去处吗?”

“答:当然有,帅哥的被窝!所以你赶紧给姐姐我起床!!”慕甜对答如流。

被折腾起来的白璧微只好洗漱梳妆,待装扮好后,就听见慕甜在客厅调戏外卖小弟的声音:“你属什么的呀?多大了?”

那声音抑扬顿挫的,就好似沉睡了千年的老妖一朝出洞。

来人挺白嫩,也足够怯懦:“兔……属兔子。”

“哎哟喂,我是属老虎的,专门吃兔子!来,乖,叫声姐姐听听,不然这钱啊,我可就不给你了,你听见没?”

“姐姐。”

“哈哈哈,白璧微你瞧见没,让他叫他还真的叫啊!我是姐姐了。”慕甜激动地朝白璧微望去,得到了一个“放过他吧他还是个孩子”的眼神。

但显然慕甜当白璧微的眼神是空气,对着来人继续调戏:“来,告诉姐姐,有没有相好的对象啊……”

如此闺密,不愧为酒肉池里的一名悍将,把送外卖的小弟都调戏得烧红了脸。

最后终于拿到了辛苦钱,外卖小弟把这里当成了妖精洞,握着钱撒腿就跑,一阵风烟起……

白璧微叹了口气:“至于饥渴成这样吗,我的好姐姐?!”

“我日日思春不见春,只好来你这儿找找春天呀。没料到你还在寒冬里缩着呢,我真是来错地儿了。”

“来错地儿了?我看你那调戏万众的手也没放下啊,万恶属您为首!”

慕甜抱拳:“承让承让。”

白璧微拱手:“哪里哪里。”

楼下,封闭的面包车里。

“师父,我、我没能完成组织交给我的任务。”说完这句,“外卖小弟”打死再也放不出半个屁来,看那红透的脸颊,仿佛就像刚从魔窟里逃脱出来一般。

陆秉章捏着眉心:“长安,警察当成你这样,也太挫锉了,真的。”

那许长安是陆警官今年新收的徒弟,刚从警校毕业,志愿是当一名酷毙了的缉毒警察。不过,大家全当笑话一听——就他?谁缉谁都说不一定吧?

陆哥哥守株待了一个月的“兔”,终于有了点眉目,恰逢有外卖要送去“嫌疑人”家,他就让长安先去探风,自己则在楼下的面包车里抱臂沉思。可长安带来的信息几乎等于零,看来他得自己上了。

正午的阳光猛烈异常,陆秉章的脸色却似寒冰,双眸中的冰火,燃着冷蓝的光,熊熊燃烧,愈演愈烈。

“叮咚——”

门铃的脆响揭开了悬疑的迷雾,陆秉章这才真正了解长安刚才的处境和遭遇。他身着便服,和开门的陌生面孔对上了眼。

慕甜站在门口,看看英俊正气的陆秉章,再侧头瞅了瞅身着家居常服的白璧微,顿时福尔摩斯附体,喜形于色,嘴里发声:“啊——”

不愧是电台主播,尾音里的八卦不掩自扬,一个字就悠扬婉转地表达出了无数个意思。

同伙?!擒贼擒双,可不能让她们跑了。陆秉章是这样想的。

而白璧微的眼睛此时瞪得就像铜铃,怎么是他?他怎么来了?难道和李敬说分手,且不顾李敬的疯狂寻找而装消失的事儿,他知道了?有那么恍神的一瞬,白璧微心里的悠然自得轰塌了。

三个人,装着三种不同的心思。

用了不到千分之零点零一秒的时间,慕甜侧身出门,随手拍了拍陆秉章的后腰冲白璧微告别:“小伙子,挺不错呀!腰肌结实硬朗,我看行!”

她用的是赞美牛郎般的口吻。

陆秉章本要开口阻拦慕甜的离去,却被那占便宜的一摸给搞沉默了……

于是,只剩下他和白姑娘两人的屋里,心绪乱飘,更显混乱暧昧。

“请你跟我走一趟。”陆秉章的神态明显走的是“被人欠钱且十八年了都没还”的路数。

那白璧微只好也切入另一个频道:“陆先生,我想我们之间一定有误会。我是不可能跟你去见李敬的。爱情这东西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这是不可逆转的人之常情,勉强是没结果的。”她说完,还眨了眨“单纯”的双眸,卖了个萌。

“那些私事我们以后慢慢算。”

“那警察叔叔你今天来我家的目的是?”

“你还装?‘装装对吧?”

听见自己的笔名从眼前这个人的薄唇里吐出来,质量高标准高的女妖怪并不为所动,连表面的慌乱都不曾有:“什么?什么装?警察叔叔你能说地球人通用的语言吗?我听不太懂啊。”

无情的话再次出自那张凌厉薄唇:“看来我得重新自我介绍一下了,陆秉章,隶属离城网络监察局。我邀请你去警察局一日游,免费。”

“可是我不太想应你的邀请。”

“你的意思是,想让我绑着你去?”

“不行啊,你背我啊!”

口舌之争完全没有实际意义。白璧微坐在警察局的时候才领悟到。

“警察叔叔我可是良民,你这样栽赃我,我心里会很不愉快的。还是那句话,我家大门常打开,不过请带着搜查证来哦!”瞅着桌对面的那张棺材脸,白璧微依然表现得温中带柔。

搜查证?陆秉章肯定是没有的。因为上面已经为此事定性,装装只是在搞另类文学艺术,就像文学史上著名的《红高粱》和《丰乳肥臀》那般,讲的是真实的人性,而露骨的描写只是附加值,若真要封杀装装这块瑰宝,岂不是在糟践文学,耽误新星冉冉升起?!

王笑局长虽然在小事上比较不羁,但是这种为案件定性的大事他向来不糊涂,走的全是正常程序。陆秉章有苦难言,只能暂退一步。

他望着穿着白色雪纺连衣裙的画皮公主,不由得升起一股烦躁,躁的是,从开始到现在,与白璧微的斗争,他都没赢过。

王局长被美女甜甜的声音吸引了过来,他简单地弄清了事情梗概,然后对陆秉章的先斩后奏很不满意。他拍着桌子,唾沫星子都快喷出来:“小陆同志,不是都跟你说过了吗?装装的作品不违法,你怎么还没完没了地纠结个不停啊。再者说,你要抓装装,怎么把白小姐抓来了,那装装从文笔看很明显就是糙汉嘛,老子看你是昏了头了!”

遇见美人,王局立马就抛弃了自己深爱的网络作家,改走亲民路线,众人不得不甘拜下风。虽然王局长是在帮白璧微说话,但不知为什么,白璧微特想揍他……

有王局的插手,陆秉章碰了壁,只好放人。他发誓,在他被迫向白璧微道歉的那一瞬间,白璧微有一闪而过的奸笑,他发誓他看得清清楚楚!

在警察局门口,陆哥哥对白画皮挑衅道:“装装近两本书和你的生活契合度太高了,你说我该怎么说服自己,这世界上有两个你?”

白璧微毫不理会,只是对着那张棺材脸摆了摆手:“陆警官,再见!哦不,不用再见了。”

她在心里做了一下假设:若今后再遇到什么困难,就可以用“我是连局子都进过的人我还会怕什么”这句话给挡回去。这么看来,今天的事儿倒也不算倒霉!

陆秉章看着那白色的身影慢慢走远,眉心皱得就像中学里那些对爱情倍感茫然的少年一般。

“师父,装装真的是她吗?不太像啊。”

长安站在陆秉章身后,悠悠地道出这句话。在他心里,那个网上黄中自有黄中手的猥琐作者,应该是表里如一,最起码也得言行如一,可白小姐仿佛不是那样的。

突然脑子里闪进一个喜洋洋的人脸,勾着他的下巴对他说:“来,叫姐姐!”

长安猛地打一个哆嗦。

次日,闺密慕甜又来白璧微家掀被窝了。

“喂,起床啊,你快跟我讲讲昨天我走后发生了什么事?干柴烈火?到底发生了什么快点给我细细道来啊!”慕甜精神亢奋,体内升腾起了一种名为“八卦”的欲火。

而故事的女主角只是翻了个身,不客气地将后脑勺对着她:“我这辈子之所以不成功的原因我现在终于弄懂了,绝对是损友交太多了。”

“你快点起床给我讲讲!你说说你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为什么休这么长的假?你这样太冒进了!宅在家里你也不给天朝增加点GDP!现在正是你实现价值的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告诉我那个男人是谁,快点!你知道我有强迫症的,你不告诉我我心里就像被猫抓一样……”

慕甜的啰唆神功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在她絮叨了二十分钟后,白璧微猛然捶床坐起:“哎呀,我起来!我一直有个疑问,你们老板是不是在追你?他为什么就不能多安排点工作给你,害我白受这个罪!”

慕甜耸肩一笑:“没有办法,姐姐是电台夜间节目主持人,咱上的是夜班。”

“怪不得,那一定是夜间的男性生殖保健广告听多了,竟让你变态成这样!”

慕甜瞬间扑过去,将白璧微胳膊一扭反压在床:“说不说!你老实交代,那男人是谁?到什么地步了?拉过手没?亲过嘴没?”说完手上一用劲儿。

“啊,疼疼疼!慕甜你别逼我发飙啊!”什么地步?到了我用膝盖顶过他二祖宗这种地步我会告诉你吗?

民间常理总说“我要发飙了哦”的家伙通常都不会发飙。慕甜继续施暴,白璧微终于道出了真相——那是个警察,来抓她的。

用了不到十分钟,白璧微就将来龙去脉讲了一番。

慕甜坐在沙发上嗑着瓜子说道:“唉,听起来还真是一个让人为之扼腕的爱情故事的开头啊。”

“爱情?这笑话太逗了!我跟他的职业对立,仇敌间又怎么能有爱情?!”

“你就是写过太多的假爱情,于是就忘了现实里的真爱是什么样的了。这种互相看不上眼,正是你们相识的大好契机呀!杀着杀着就相爱了,不信你听我给你唱首歌:狼爱上羊啊,爱得疯狂……”

门铃打断了慕甜毁人不倦的歌声。白璧微穿着拖鞋去开门,外头闪进一个身着紧身衣的妖孽,边往客厅走边发着言:“刚才借着拉屎的时间,我酝酿了一下思路,你看能不能这么着——”

“哟!”沙发上摆出贵妇造型喝着茶的慕甜,把邻居今墨说了半截的话“哟”断了,恰好也报了今墨截断她唱歌的仇。

白璧微扶了一下额,我真的是损友交太多了!

今墨来是想告诉她应对网监局监控的办法,寥寥沟通了几句,搞得气氛还挺严肃。没办法,白姑娘是进过局子的人,不小心点的话,二进宫可就不太好玩了。

白璧微豪迈地开口:“嘿,一个破网警,拽得跟什么似的!我都懒得鄙视他,他根本不是我的对手!姐姐我是独孤求败!”

慕甜喝了口雨前龙井,袅袅的白雾飘起,意境非常之美好。可她却说出了一句非常影响意境的话:“我看你不是独孤求败,你是孤独求K。”

白璧微:“我说,咱说话能不这么低俗吗,姐姐?拜托行行好。”

今墨叉着腰开口:“但是这本《预感》真的不错,我看了以后满脑子都在想,女主角什么时候能推倒那个警察?装装大神,请让女主角雄起!好吗?”

“你这句话把我深深地鞭策了,真的。我一定把这个故事写出来。”白璧微猛灌一杯凉开水,喝得太急,有水顺着嘴角滑入脖颈,然后再从胸口往下流,外表清纯内心邪恶的白璧微姑娘,充满斗志的时刻竟也能性感非常。

第三章 灭绝一切小清新

天气有些阴沉,像是老天在摆脸色给大家看,空气中全都是迟迟下不来雨的闷热与躁动。

白璧微猜想,那个小网警肯定在留意着她的文章。所以这最新一章的更新,就将她生命中的这位“不祥之人”上上下下批了个体无完肤。

她为了显摆一下自己的斗志,还给闺密慕甜打了个电话:“喂,我向他宣战了。”

慕甜本还睡得迷糊,听见这话猛地坐起:“啥?你是在通知我记得给你送牢饭吗?”

白璧微握手机的指节咔咔作响:“我是说在小说里!女主角开始发威了,然后就要无限鞭笞无限虐那个网警了!”

慕甜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又躺下来:“你就使劲儿意淫吧,反正也不要钱,Bye。”

“喂!姓慕的……”

“好吧,我妥协!我应该永远站在你这边,我现在就去给你写评论,OK?”

五分钟后。

读者留言板上崭新的留言让白璧微差点喷出一口老血。

[娇花待采]:装大大,新章节第六行里有错字,您把“歼敌”写成了“奸敌”。男女主角还真是“相奸何太急”啊!

慕甜的网名太闷骚,还“娇花待采”,其实应该是“剩女代售”才对吧?

白璧微刚将屏幕上的水迹擦干,这条评论的楼层已经顶起来了。

[眯眼豆豆]:楼主你太无知了!装装大神怎么可能写错字!说“奸敌”那百分之百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哼!

[糖心蛋]:楼主烧饼,你是不是装大的铁粉啊,这套路明显是要开始H了!

[香草不好吃]:楼主看名字一定是小受,不理解男女之爱我们理解,不过还是要祝你一生不举,装装大神永远不会打错字!哼!

[莫道不消魂]:我是来跟风祝楼主不举的。

[小爷我]:顶楼上。

……

[娇花待采]:你们别把豆包不当干粮,别把吐槽不当评论!好吗!

慕甜干不过白璧微身后的这群脑残粉,气得鼻孔冒烟地跑来白璧微家,在猛灌三杯凉开水之后,她捶了一下胸口:“你的读者嘴巴也太毒了,竟然祝我不举!他们是集体喝农药长大的吗?”

白璧微的眼睛都没移开屏幕,懒洋洋地回应她:“你又不是男人,怎么能被‘不举两个字轻易激怒?”

刚一说完她就灵光一现——对啊!那就在小说里让小网警不举啊!上次不是写过他二祖宗受伤,且就让这伤直接影响一生吧!太棒了,这构思真心太棒了!!

白璧微抱住慕甜猛亲一口:“亲爱的!你一来我就文思泉涌,我太爱你了!”

门铃蓦地响起,“曹操”到了。

下期预告:JQ被闹得满城皆知,于是陆秉章这回直接找上门了——居然是叫白璧微负责!还说某处被她施暴后,有些不好了!天哪,大新闻啊!白璧微,该接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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