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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关系

2014-05-18◎杨

微型小说选刊 2014年26期
关键词:介绍信小媳妇馆长

◎杨 格

男女关系

◎杨 格

二十多年前,我供职于省群艺馆曲艺创作室。一天,创作室范主任让我去古县的毛家岭找一个叫毛满仓的年轻人,他肚子里有几百首民歌,我的任务是把这些民歌用曲谱和文字记录下来。

我找到古县群艺馆的秦馆长,询问了去毛家岭的路和毛满仓的基本情况。毛家岭在古县的一个山窝里,村落衰败,人不多,毛满仓的家就孤零零地横在半山坡上。

我走到毛满仓家门前,敲了几下,门开了,一张小媳妇俊俏的脸映入眼帘。我想,她应该是毛满仓的妻子月秀吧。

“你是……”小媳妇问。我说明来意,小媳妇说:“满仓不在家,下午才能回来。要不你下午过来?”正值酷暑,我热得难受,就说:“没关系,我可以在你家里等他回来。我可以进屋吗?”月秀愣了一下,闪开身,让我进了屋。

进了屋里,我坐了下来,想先和月秀聊聊,搜集一点儿毛满仓的外围资料。但月秀显得十分局促不安,应付了几句后,给我倒了一杯凉开水,说:“你在屋里等着,我到外面等满仓。”

到外面等?我愣了,说:“干吗要到外面等呢?这么热的天。”

月秀说:“我怕他回来后不回家,去串门,你白等了。”说完,月秀出了屋,坐在门口。

天气真热,我坐在屋里,大汗淋漓。心里感到十分过意不去,我于是走出门对月秀说:“妹子,回来吧,这么热的天,毛满仓回来应该不会去串门的,会直接回家。”

月秀的脸蛋晒得通红,衣服被汗水浸湿,紧紧地贴在身上。月秀意识到这点,身体扭过去,躲避着我,说:“没事的,你别管我。”

看到她这个样子,我更不忍心了,说:“你回来吧,这么热的天,再晒下去,非出事不可。”

月秀倔强地说:“你别管我了,回屋里歇着吧。”我急了,伸手要拉她回来。月秀比我更急,道:“求求你回去好不?我不怕热,我一个人在这里可以的。”看见她莫名其妙地发火,我只好退回来了。

屋里像个大蒸笼,我的衣服也湿透了,我把上衣脱下来,拧干了汗水,只穿了一件背心。我还是觉得月秀在外面暴晒不是个事情,就再次出门,想动员她回屋。

我刚走到门边,就听见外面“咕咚”一声闷响,只见月秀倒在地上,她竟中暑晕倒了。好在我在大学里学过中暑的急救知识,我迅速抱起她回到屋里。脱去她的外衣,先喷了半盆凉水,效果不佳,我又抽出她家里的床单,用凉水浸泡后,把湿床单包裹在她身上。

一番努力后,月秀有了意识,干裂的嘴角蠕动着。我托起她的头,用小勺子把凉盐水送进她的嘴里。月秀慢慢地睁开眼睛,她意识到躺在我的胳膊上,眼睛里闪过一丝慌乱,她想挣脱,但却没有力气。

我安慰她说:“月秀,你中暑了,不过没什么大问题,歇歇就好了。”就在这时,一个人走进屋里,喊着:“月秀,我回来啦!”

那人看见月秀躺在我怀里,眼睛里顿时冒出火来。我估计他误会了,赶紧说:“你是毛满仓吧?我是省群艺馆的,想来找你采风。你爱人中暑了,我刚作了处理,问题不是很大。”

“放开她!”毛满仓怒吼着。我一时愣住了,忘记了松手。毛满仓癫狂似的跑过来,一把扯开我。

我再次解释道:“满仓,你爱人中暑了,我只是对她实施了急救。对了,我来找你采风,这是我的介绍信和证件。”

“我不管你是从哪里来的,滚!”毛满仓瞟了一眼我的介绍信和证件,歇斯底里地朝我吼道。

我有点儿恼火,不快地说:“毛满仓,请你理解……”

“滚!”毛满仓的吼声震天,眼睛里全是令人恐惧的癫狂,“你再不走,我杀了你!”

我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了危险,落荒而逃。我一路逃到县里,见到秦馆长,愤怒地说了经过,并责骂毛满仓:“这人是什么玩意儿!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秦馆长听罢,笑了,说:“你还真错怪了毛满仓,这要是放在别的男人身上,搞不好要出人命了。”

秦馆长解释说:“毛家岭几乎与世隔绝,民风淳朴。那里有一个规定,如果男人不在家,女主人不能和别的男人独处一室。这就是月秀为什么要在外面暴晒的原因。”

“马上都进入21世纪了,还有这么愚昧的人!”我恼怒地说。

不管怎么样,采风的任务完成不了,我沮丧地回到省里,和范主任发了一通牢骚。范主任听罢笑罢,挠着头说:“这是宣传部的任务,必须得完成。看来,得派一个女同志去了。”

第二天,范主任派了一个叫马小丽的女同志去毛家岭。马小丽很快完成了任务,回来交差时,她“咯咯”笑着说:“我去毛家岭找到毛满仓,只有毛满仓一个人在家,他老婆回娘家去了。那毛满仓不愿意我和他在家里独处,非要到屋外接受采风。但是为了保证录音效果,我坚持屋里录音,还要把门关上。最后这家伙没办法,只好屈服。”

我问:“就为这事,你笑个不停?”马小丽“咯咯”笑着,说:“亮点在后面,这家伙把自己绑在椅子上,他唱的所有歌,都是绑在椅子上唱的,你说可笑不可笑!”

“可笑!”范主任说。

“愚昧!”我说。

二十年后的今天,我成了曲艺室的主任,范主任成了群艺馆的一把手。别看群艺馆不是权利单位,可它是体制内的,含金量不容小觑。范主任因此成为呼风唤雨的人物,他不仅把老婆孩子移民到国外,还明目张胆地和馆里新来的女大学生鬼混上了。

有一天,醉醺醺的范馆长劝我:“别那么古板,男女之间,不就那回事吗?趁能折腾的时候折腾折腾,发现自己不能折腾了,那叫一个悲剧!我看你手下的那个小姑娘就不错,屁股是屁股,胸脯是胸脯的,带劲!”

我白了他一眼,懒得理他。

范馆长在兴头上,自顾自地说起来:“我那个小美人,那叫一个妖精啊!和她在一起,我年轻了几十岁。那天完事后,她还给我唱了好多山歌呢。她说她爸爸肚子里有几百首山歌呢。”

我一怔,问:“你那小妖精家住在哪里?她爸爸叫什么名字?”

馆长说:“好像在毛家岭吧,她爸的名字叫什么来着?我想想,哦,好像叫毛满仓吧。”

范馆长早已忘记了二十多年前他交代给我的任务,一直以来,他的精力都用在玩弄权术和女人上。我很难受,真的,非常非常难受……

(原载《今古传奇·故事版》2014年7月上 湖北韩玉乐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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