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情不到礼节凑

邓刚

看“二人转”节目，一个演员说，他能看出一对男女是否是真正的夫妻。比如，男女在街上走，女人不小心撞到路边的电杆上，男人立即上前百倍关爱，又是抚摸又是安慰……这未必是夫妻；假如男人见女人撞到电杆上，不但不安慰，反而大声斥责：“你眼瞎呀，那么大的电杆看不见呀，真是笨蛋！”这二人肯定是夫妻。

还有一次，众人请一个挺有名的智者吃饭。当那个智者推门进来时，众人立即全体起立，嘴里发出一片恭维之声：“大家都盼着您呐，快请坐主位，您想吃什么？就等您点菜呢！”智者却笑道：“看起来你们对我没情感，所以礼节隆重呀。如果大家说，你这个捣蛋的家伙，怎么才来？那才显得我们的感情有多深……”

我突然想起老母亲说过的一句话：感情不到礼节凑。母亲在世时，为人耿直，有时说话不讲情面，因此常常得罪人。母亲却从不反省，反而对那些在她面前过分热情的人，总是眯着眼睛，一副不信任的神色。所以母亲在生活中，周边从来没有“热热乎乎”的一小帮，总是独立寒秋，或只有一两个挚友，偶尔在一起时也直言不讳地争辩。

当然，我们所赖以生存的社会有老少长幼之分，也就有尊重和礼节。但我还是顽固地认为，尊重和礼节不是情感，甚至意义相反。

假如一个男人在女人面前动手动脚，女人不愿意，就会冷着脸子说：“请你放尊重点！”一个小伙子去拥抱一个女孩子，如果那个女孩子笑骂道“你这个小流氓”，常常会主动投入小伙子的怀抱。“放尊重点”是反对和反抗，“小流氓”却是亲昵和亲切——生活的哲学还挺具幽默。

我觉得，我们讲礼节和尊重往往大于讲情感。看电视里播出的国际新闻，一些国家总统的车队路过大街时，一些民众朝总统打“飞吻”，这种情感举动令我感动并感慨，在我们国家大概没一个人敢对上级领导打“飞吻”！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