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阳阳 第三只眼窥秘娱乐圈

司徒竹君

有一类人，我们对他们也许很陌生，但对于他们镜头面前的事件都很熟悉。他们一直在述说别人的故事，背负过骂名，成就过历史瞬间。但对于他们自己，我们极少关注，镜头后面，那个永远眯着一只眼睛为我们窥秘镜头外世界的他们却很阔达。之于镜头前的人们，被拍大概也是他们存在价值认可的一种。之于镜头后的他们，是接近真相，是当下新闻理想的微弱火苗，从不介意卑微。

赵阳阳在加入狗仔队之前，是在政府相关机构做摄影记者的，大概千篇一律的合照，领导握手照，各种和谐和喜大普奔的照片，让赵阳阳和他的相机都封了尘。于是他选择了在网络快速发展的年代加入了新媒体（腾讯娱乐），成为了一名狗仔。赵阳阳并不知道狗仔Paparazzi这个由意大利人在1958年首创，传入香港后被改称Puppy（小狗）最初其实是香港CID部门专门跟踪犯人或嫌疑犯的队伍等等美好的称谓。他眼中的狗仔已经是进化成跟踪窥探明星名人私人生活的职业记者，被香港媒体用于跟踪、死等明星、名人的，无所不用其极地揭底，背负过骂名，偷窥隐私的行当。但他并不会介意跟别人说自己是一名狗仔。

在第一次跟记者通话的时候，他显得颇为兴奋，也许是藏了太多的故事，有点不吐不快的感觉，没等记者开始提问，就说起了自己的团队去导演家里，从生活垃圾中翻出了《太平轮》手稿的事情，丝毫感觉不出来一个专业摄影师翻垃圾的委屈。只有得到意外收获真相的兴奋感。

当然兴奋、激动往往对于他们来说，是很多个瞬间，其余的时间，通常就是在等待、失望中度过。赵阳阳说让他印象最深刻的，是2012年郭晶晶大婚的广州南沙婚礼的那一次，因为主人家不想太过热闹，并没在那一场邀请任何的媒体到内场。赵阳阳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找到了香港到南沙直达的南沙客运码头，等到了从香港过来的宾客，混进了队伍。进入了南沙的婚宴会场。但尴尬于自己就穿着个POLO衫、外加黑色花裤衩、红色NIKE旅游鞋，面对如此正式的场合，酒店内部和游泳池附近都非常多的探头。为了在宴会开始前不暴露，他藏到了洗手间，长达5个小时，赵阳阳说，那5个小时简直就跟5天一般煎熬，伴随着想象自己可能被揪出去的各种难堪法。等到宴会开始，拍到了两人的甜蜜瞬间，拍到了草坪上两人看烟花的画面。那一刻相信，心情用那时候的烟花是最好的比拟。记者开玩笑说，为什么不来点电影情节，敲晕一个侍应，换套西装，赵阳阳尴尬笑道，鉴于自己心宽体胖，一般的尺寸还真塞不进去，也不是公安警察，不可能有什么特殊的装备。所以，多年来，苦逼的时候总是比较多。

做狗仔当然也有委屈的时候，不过不是他为了拍郭晶晶广州南沙大婚内场，呆在厕所5小时，或者是在屋顶呆上4天4夜一无所获，在草窝里感慨自己肉太肥，太招惹蚊子，或者说一宿一宿地不眠。而是在发现了真相、丑闻后。网友对狗仔所谓的道德批判。在轰动一时的文姚事件之后，网友调转了枪头，瞄准了狗仔。赵阳阳显得有点郁闷和无奈，“其实现在已经好很多，在最开始做这行的时候，听到的都是骂声，而现在更多的人愿意去挺我们，觉得我们对娱乐圈有监督的作用。”

在网络媒体快速成长的几年里，狗仔文化也逐渐走入内地娱乐圈。从记者的看图说话到挖掘真相，从被拍对象的不断否认谩骂，到慢慢不得不承认铁证如山的画面。赵阳阳说，他们只要拍下瞬间的功能，没有编故事的按钮，为了等一个画面，无论等了多久，没有拍到，也不可能用上强大的PS。哪怕在《一代宗师》开平某酒店对面楼顶，等待章子怡和撒贝宁一起遛弯的画面整整4天4夜，最后只有拍到分开的画面，没拍到一起的画面。最后也只能自认倒霉。入行六年了，但说起那些每次靠近真相的画面，似乎赵阳阳都还是会心跳加速。生活被粉刷得过分完美，所以也允许我们扒掉一点“粉”，看看真实的面目吧，也许无论是什么样的手法，是否过分揭短。看到了真相，也许也足够让当事人有所自省，也足够让追逐偶像的人们沉思。

因为这次事件，很多的同行邀请他去作分享，但对于这样的事情来说，就如他拍过的无数热门事件一样，热度过去了，人们的视线便会移开，他们又会回到镜头背后，继续去追逐下一个热点，继续成就着别人的故事。

对话赵阳阳

P：你们日常的工作安排是怎么样的？

赵阳阳：就是根据一些热点人物、热点事件，去进行有计划地跟拍。消息来源一般会是线人爆料，另外就是发布会跟踪。

P：北京什么地方容易拍到？

赵阳阳：在北京像CBD、鬼街、三里屯这些都比较容易拍到。

P：你们的工作时间是怎么样子的？

赵阳阳：我们一般是下午出来活动，一直到晚上深夜3到4点种。

P：一天能睡几个小时？

赵阳阳：有点黑白颠倒的意思。虽然睡眠的时间挺长的，但睡眠的质量都不太好。一般上午如果手机响，或者有个什么事情，就睡不着了。

P：拍到的素材都能曝光吗？

赵阳阳：我们拍到的大部分都会曝光的，有的被对方发现了过来求情的，那我们也会考虑是不是就不发了。

P：做这么久，对这份工作有什么样的感觉，喜欢、热爱、还是？

赵阳阳：喜欢吧，就是感觉不太可能完成的任务，最后完成了，特别有成就感，就是能完成一点点新闻理想吧。其实我们也算是记者里面的特种部队吧，我记得前年的时候，我拍谭咏麟，一直跟踪到北四环的酒店门口，被他们发现了，他就把我们叫住了，聊得挺开心的。后来他在腾讯微博上发了一个，说今天在路上碰上了腾讯的特种部队。我觉得这个词挺好的，挺适合我们。

P：你们跟一些艺人的关系，你觉得是什么样子的呢？认得你吗？

赵阳阳：目前来说还是不认识我的，我们也不会跟他们做朋友，平常的时候其实很少有接触。关系很难形容。

P：跟踪他们的主要目的，是希望能拍到什么？

赵阳阳：就是想拍一些有价值的新闻吧。大众喜欢的，或者能博人一笑的大众娱乐素材吧。

P：你觉得这些年，网友的态度会有变化吗？

赵阳阳：刚开始的时候，做八卦新闻是一片骂声的，对狗仔队的认识，大家是又爱又恨的。网友的评论都是骂狗仔怎么着怎么着的。但慢慢的这几年还好啦，从一半一半到现在网上的评论，大部分都是挺我们狗仔队的，说我们对娱乐圈起到一定的监督作用。我觉得还是挺好的。

P：演员在演戏和真实的生活反差大吗你觉得？

赵阳阳：我觉得他们毕竟是明星，他们在接受采访、参加活动，肯定都是包装好的，还是跟平常老百姓不一样。

P：有包装外壳吗？

赵阳阳：毕竟他是公众人物，具有一定的品牌效应的。对社会是会产生一些影响力的。他的一言一行对社会还是会有一定的引导作用的。还有他们还会有一些明星代言啊，商业的品牌属性吧。所以我个人觉得他们从社会大众身上获取巨大利润的同时，那他肯定也要作出一定的牺牲。

P：你们平常去跟拍的器材，跟我们平常用的单反、摄像机有什么不一样吗？

赵阳阳：我们一般都会用最顶级的设备，比如说相机我们就得用感光度最高的，你们看到很多的视频，在停车场特别黑的环境里头，你如果没有高感光的相机，是很难捕捉到这些画面的。DV就是平时家用的DV，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设备。

P：镜头不需要是能拍到特别远地方的这种吗？

赵阳阳：也有，也有长焦距的镜头，特别长的镜头，但是一般情况下是不会用到的，因为太容易暴露了。跟拍的时候，起码的就是不要被自己的被摄对象发现。一旦发现了就没有跟拍的价值了，就成了跟你在这做戏演戏的了，也拍不到他最真实的一面。

P：如果发现了有人跟拍他们，他们的反应会是什么？

赵阳阳：反应当然有很多种了。明星发现被跟拍，有些假装不知道，他会继续做一些事情。让你来拍，第二种情况，也有过来跟你聊天的，出于好奇问，你们做这个好玩吗。当然也有过来让你删图，不太礼貌的问候也有。一般如果态度好的话，既然你不想拍那就不拍就是了，也不是什么内容的，吃个饭，会个友啊。

P：你觉得着这一行的首要基本素质会是什么？

赵阳阳：首要就是眼快、手快吧。还要熟悉明星的车牌啊，他们的座驾。你像我们做狗仔的，你要追车，你有没有一个好的开车技术，追不追得上明星的豪车的，明星的车一般都比较好，动力各个方面。我们在这个方面就很有劣势，如果你驾驶技术不好的话，就追不上他们。

P：开车和拍摄会是同一个人吗？

赵阳阳：我们会有专门开车的司机，一组团队基本上是会有一台车，一个司机，一个摄影师，一个摄像师。

P：你觉得你的工作危险系数高吗？

赵阳阳：当然啦，这要比其他的记者要高危得多。我们为了拍到画面，不惜上房揭瓦爬树，藏在草窝里头。冬天还好，夏天的话，蚊子是非常的多，夏天我们每人随身要带一瓶驱蚊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