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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

2014-05-14

中国新闻周刊 2014年13期
关键词:李白老婆

流年

圈子里的春天

文/阿花

前两个月我被拉进几个庞大的微信群组。中学那个群里有我曾经暗恋过的人,虽然一句话都没有说过,我还是幻想有一天他会主动加我,然后时不时给我点个赞之类,但这件事没有发生,即使在春天,还是没有发生。

群里有人承包农场卖猕猴桃和枇杷,买与不买、买多买少都是你成不成功的明证;有人事业成功到要参加“投资界女强人”的评选,大家都嚷嚷着投票,票数却不见涨;也有人失业多时,酝酿着开淘宝店卖老家的冷吃兔肉,几十个人热心地替他起店名,但这件事却悄无声息再无下文。

喝醉了酒的,找另外一个还钱,被催债的人现场要了账号,号称即刻打过去,但要债的人一直说没有收到。默默围观的群众急得要死:你说是转账了倒是截个屏啊?和大部分群一样,当回忆被消费殆尽,它沉默了下来。

大学同学群有57个人,反反复复讨论毕业十周年聚会,却反反复复没有个说法。那个群从热到我怎么刷也刷不到尽头,一直冷到即使有人发了自己养的乌龟,也只寥寥无回应。我们班失联的两个人里,甚至有一个谁都不知道是谁,是的,每个人都穷尽了记忆,一个宿舍一个宿舍排下来,还是没有办法找到那个名字。我渐渐很少看群组消息和朋友圈,只是有时候做饭的中途,还是忍不住会苦苦思索一会儿:那是谁呢?那到底是谁呢?

更有时候,我惊叹那些在别人的世界里失踪得如此彻底的人,整整十年,她或者他,是怎么能在手机邮箱校友录开心网人人网微博微信的轮番袭击下,依然躲在某个无法被任何科技和回忆定位的小岛上呢?

大概这个世界上就是有些人,像春天一样自顾自往前走,我们这些看起来不可逃避的人生关系,不过是他们路过的地方,他们没有留影,更不打算回头。出门看见楼下迎春花在公共厕所边上乱糟糟开了,春天原来不需要任何话语,它是自顾自来了又去,我们只是它路过的地方。

世相

变成警幻仙子

文/肖遥

有没有这种经历?好容易有个假期可以从工作中挣脱出来,刚刚抵达“警幻仙境”,就有同事来电话谈工作。就像,开了房刮了胡子洗了澡,美人解罗衣,身如玉缎脂如膏,不想老婆轮着王八拳杀进门来。

话说到这儿,同事无所谓,当老婆的就不爱听了。每个做老婆的女人,并非天生“老”与“婆”,她也有各种可能性:情人、女神、初恋、性幻想对象,任何一个,都比老婆这个角色悦耳养眼。

一段关系里,女人若是察觉到男人蠢蠢欲动,往往会出离角色来挽救对方。小说《搭车游戏》里的姑娘是那种晦涩的良家女,男朋友的梦中情人们,哪怕已经成了往事,都成了她的嫉妒对象。于是在路上,在她提议的搭车游戏中,他本色出演登徒子,她则假装不负责任,大大咧咧,轻浮放荡地演绎着她曾经不屑的一切。她以为借机发骚一举夺下假想敌的情色武器,以为从此独占爱人的全部,并享受到奇特的满足感。而小伙子弱水千觞只取了她一瓢饮,独独看中了她的害羞和脸红。结果,取悦反而恶心到了他,他抱怨她的生涩表演,抱怨她没羞没臊。于是,游戏没到头,两人就翻脸了。

为了探究男人到底是需要的是“老婆”这个角色,还是喜欢独一无二的“我”,女人频繁换衣服、改妆容、追时尚,杜十娘宁愿跳河也要改变她的风尘形象,良家女孩暗地惭愧自己不够妖。女人们七十二变,不过是希望自己就是化成灰他也能认得。说极端些,好像网页上跳出来的丰胸广告,女主角说“我吃了某某药,腰也细了,胸也大了,老公也按时回家了”。

其实,做老婆的即便胸大腰细,整成了他的性幻想对象,对方也未必笑纳。男人需要叶公好龙,但不需要真龙降落凡间。老婆、女友、一段固定的关系,代表着他总也不想认真面对的现实。老婆不管扮妖精还是装女神,即便变成主管情事的警幻仙子,也像一面镜子,从中照出他分裂的本我,与其说煞风景,不如说让他恼羞成怒。

“周一见”的绯闻,像现实版《裸婚时代》。巧合的是,在电视剧里,是刘易阳离开了坐月子的童佳倩,在现实里,是“刘易阳” 离开坐月子的老婆,跑去和“童佳倩”幽会。不管是小三变成了老婆,还是老婆变成了小三,男主角总会像小说《兔子快跑》里的兔子先生一样,在情人和老婆之间跑来跑去,几个来回,就是一辈子。

驾驭那种向往警幻仙境的男人,需要明白的是,他们无力面对现实和责任,他们逃避的是自己的空虚浮华、平庸软弱,那些空空幻境和警幻仙子没半毛关系。

阅人

猜人游戏

文/罗西

上月,发短信给合租我房子的三个房客:“第三季度电费907元。”很快,我收到他们打来的钱,分别是300、305和307元。三个房客,一个礼貌、有轻微洁癖;一个刚生了儿子、个高;一个年龄最小、微胖、腿毛多。我请微博里的粉丝猜三笔钱各是谁给的,很多人猜错。

真实情况是:300是小胖给的,他有些爱较真,常亲自去物业查问水电费扣款情况;305是有洁癖的那位给的,有洁癖的,一般道德感也较强;307是刚做了父亲的,人逢喜事,还让我给他儿子起过名字

猜人游戏是活学活用自己的专业课——心理学。我大学时很穷,每次去食堂打饭,都找个长得难看的女师傅打菜,对方一般心慈手软;或者拿个特大的海碗,女师傅一勺红烧肉狠狠倒扣到我碗里,总会迟疑一下,看不下去,又赶紧补了半勺。

那时夜里常去女生宿舍兜售我们诗社办的《南风》,喧宾夺主地搬张椅子坐下,就开始给她们洗脑:“听说98%的北大女生都喜欢诗”她们总会自觉地掏钱买我的诗报,因为谁也不愿意当那没文化的2%。

现在的邻居里,有几个老女人特冷傲。我跟小儿子说,只要与她们搭讪一次,保证冰山老妖都会解冻。一次同乘电梯,我问一女:你是顶层复式的?她很惊喜,露出好多牙笑:是!儿子疑惑为什么,我笑答:因为我懂人性。

买水果时,老板娘突然问:“你孩子在哪里读书?”后来才了解到,她女儿在北大。第二天我特地去恭维她:“听说你孩子在北大,厉害。”结果,买猕猴桃,她一爽就多送我两个。你“有什么”,有时远不如“让人家知道你有什么”快乐。

早市有个卖海鲜的少妇,坐在很矮的小凳子上忙碌着,生意很好。每每抬头找钱时,乳沟总是像司马昭之心一样摆在台面上。一次,一位老太太指着自己的胸口善意提醒:妹子,这里露出来了。少妇笑:谢谢,没事。旁边一老太扯了下多话的那位,小声说:人家也许就是有意的。

早市里卖菜的四川夫妇,男的有次与人争执:“如果骗你,我把××割下来喂鱼。”女的总忙碌到一脸不耐烦。我对他们印象本不好,但有天早市收摊,看见女的把两捆没卖完的菜硬塞给在打扫的清洁工

我以为自己能看透人性的种种滑稽、自私与不堪,其实,那只是拥有知识,却未达智慧——真正的看透,是理解,是慈悲,而不觉其好笑。

世说

修成盛唐大V

文/杨雷

在科举考试出现之前,寒门学子想要咸鱼翻身跻身上流社会,比登天还难。文青们想要成为大V,又不想挤科举的独木桥,就要找各种关系门路,那时候叫干谒。新人拜码头,求关注,大V一句话,胜读十年书。

白居易初到长安,去拜会顾况,一开始大佬还拿他的名字开玩笑,“长安米贵,居大不易”,直到看了那首著名的《赋得古原草送别》,大佬才改口说:“得道个语,居亦易矣。”当今若不是因为白居易,没有几个人晓得顾况是谁,但在当时,确是因了顾况的赞誉,小白才名声大噪。

最奇葩的是唐代诗人朱庆余写的这一首《近试上张水部》:“洞房昨夜停红烛,待晓堂前拜舅姑。妆罢低眉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把大佬比成公婆,而自己就是那即将拜见公婆的小媳妇,“画眉深浅入时无”的忐忑,真是一千个龚琳娜也唱不出。还好,大佬很快就回了信:“越女新妆出镜心,自知明艳更沉吟。齐纨未是人间贵,一曲菱歌敌万金。”将小朱比作“越女”,其诗比作“菱歌”,“一曲菱歌敌万金”的点赞让朱庆余的一番苦心总算没有白费。

和小白、小朱比起来,李白求关注一直求的很辛苦。他找的第一个大V是道士司马承祯,这个文艺老道是皇帝跟前的红人,老中青三代领导人都对他尊崇备至,唐玄宗曾向他请教经法,玉真公主曾随他学道。李白献宝,司马道士对这个文青也很器重,称赞其“有仙风道骨,可与神游八极之表”。

李白找的第二个大V是荆州长史韩朝宗。一封《与韩荆州书》洋洋洒洒,开篇一句“生不用封万户侯,但愿一识韩荆州”, 随后剧透自己“十五好剑术,遍干诸侯;三十成文章,历抵卿相”, “请日试万言,倚马可待”真是惊天地泣鬼神的气魄。

可惜李白这一力作却没回音,无人点赞的关键是:第一次是李白找的人不太靠谱,第二次是被找的人觉得李白太不靠谱。

后来,李白结识了卫尉张卿等文艺圈的人;后来,向玉真公主献了诗,后来就在即将没有后来时,李白遇见了时任皇家图书馆馆长的贺知章。贺馆长看了李白的《蜀道难》当即金龟换酒,成为铁杆粉丝,甚至直呼“谪仙人”。在贺知章的提携下,文青李白爆红长安。唐玄宗任命其翰林待诏,李白终于如愿以偿成为盛唐大V。可惜成了大V的李白一直没能 “直挂云帆济沧海”,贵妃磨墨也好,力士脱靴也罢,恩宠礼遇再甚,都只是貌似开明的帝王,扮演礼贤下士的戏码时的一众群众演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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