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你永不考试！高价家教冤死了少年

乔乔

当前，家教市场异常火爆，同行之间竞争惨烈。一些家教公司为拉生源，编造虚假信息，向家长虚假承诺。2014年7月，北京东城区发生一起命案，地下黑家教竟然用一杯毒奶茶将补课的学生杀死。此案再次向广大家长敲响警钟……

宋娜祖籍重庆，40岁，北京邮电大学毕业，家住东城区安定门小区。丈夫陈国光大她1岁，北京人，是朝阳区德埔建材公司的老总，资产逾千万。夫妇俩系大学校友，是一对让人羡慕嫉妒恨的神仙眷侣。然而，只要一提到孩子，两口子就英雄气短。儿子陈征厌学贪玩，小学六年，语文和数学很少考过70分。

2013年6月，13岁的陈征参加“小升初”考试，语数外三科只考了171分。宋娜夫妇想了很多办法才将儿子送入重点初中。陈征入学后，陈国光流露出深深忧虑：“要是初中阶段儿子成绩赶不上，恐怕连升高中都困难，这让我情何以堪？”宋娜清楚丈夫的心思：“儿子智商没问题，只是贪玩。我这个月就辞职回家，多督促他学习。”这年9月底，宋娜离开与丈夫一起打拼的公司，成为一名全职主妇。

与绝大多数全职母亲一样，每天陈征放学一回家，宋娜就不再出门：她给儿子做饭；与他聊天，巧妙探听他在学校里的表现；晚上7点半，她开始陪陈征写作业；每周去学校找老师了解孩子的课堂表现……然而期中考试，陈征的成绩仍不理想。宋娜忍不住数落儿子几句，陈征书包一扔，冲母亲嚷道：“我压力够大了，你再唠唠叨叨，我要么退学要么离家出走。”母子俩闹起了对立。后来，陈征写作业不让妈妈陪在身边。母子俩都有说不出的烦恼和疲惫。2014年1月期末考试结束，陈征数学只考了53分。夫妻俩深感挫败，情急之下，他们决定请一个家教，对陈征一对一辅导。

春节过后，宋娜开始考察小区附近的家教公司。短短3天，她走访了9家家教公司，决定从中筛选一家责任心最强、师资条件最好的。为拉来陈征这个潜在生源，这些家教公司每天都与宋娜电话联系，列举自己的特色与优势。其中多来家教公司的邓怀诚，一天至少要给宋娜打5个电话。邓怀诚时年27岁，辽宁四平人，自称辽宁师范大学研究生毕业，他既是家教公司的校长，又主教数学。

1月27日，邓怀诚开着自己破旧的二手捷达，将宋娜接到咖啡厅。他诚恳向宋娜陈述：“我公司所有老师都是师范院校毕业的研究生，年轻、有朝气、跟孩子没代沟，容易让孩子接受。”见宋娜迟迟不表态，邓怀诚信誓旦旦承诺：“咱们可以签协议，我亲自一对一教陈征，但不可能一补习孩子的成绩马上就提高，咱们用期末考试的成绩作为衡量标准，如果下学期期末考试陈征达不到80分，我保证全额退款。”

邓怀诚的热情感动了宋娜，加上公司成立刚半年，生源不多，她觉得老师辅导学生会更加投入。在试听两节课后，2014年3月1日，两人正式签订家教合同，宋娜一次性替儿子预交一学期的补课费6万元。此后，周一到周五晚上，及双休日，宋娜每天都开车送儿子去家教公司补数学。家教公司离家只有4站路，宋娜开车10多分钟就到了。起初，为监督邓怀诚，宋娜坚持在一边旁听。一个星期后，邓怀诚委婉告知宋娜：“宋姐，你在不在跟前都一样。我会在陈征身上投入百分之百的精力和热情。”见邓怀诚窥破了自己的心思，宋娜有些不好意思。再加上儿子正处在逆反期，有她在，他总是故意捣乱。此后，宋娜将儿子送到家教公司门口，就反身去楼下棋牌室打麻将。儿子补完数学后，宋娜再将陈征接回家。

陈征在家教公司补习一个月后，效果开始凸显：以前他的数学作业涂涂改改，一塌糊涂；现在书写工整干净，而且基本上全是红对勾，老师还特意表扬陈征学习态度端正。宋娜感慨地对丈夫说：“看来邓老师没有骗我们，在儿子身上的确下了工夫。”陈国光也是连连点头：“这6万元花得值，你立大功了。以后朋友们说起自己的孩子，我也可以理直气壮了。”

此后，宋娜不再为儿子的数学纠结、担忧，一颗心安定下来。她开始沉湎于麻将，经常儿子补完数学，牌兴正浓的她还在麻将桌上鏖战。因为相信邓怀诚的补习效果，她也不再到学校去问儿子的学习情况了，连家长群都很少上去。2014年7月2日，就在数学期末考试的前一天晚上，陈征却莫名其妙地失踪了。当天晚上9点，宋娜恋恋不舍离开麻将桌，去家教公司接儿子。邓怀诚告诉他：“陈征说你每次打麻将到很晚，影响他休息。为了明天数学考个好成绩，他自己提前坐车回家了。”宋娜索性重回麻将桌，酣战到10点才回家。一进门，屋里一片漆黑，儿子根本不在家。

此时，陈国光在外面应酬尚未回来，宋娜焦急拨打他手机：“儿子现在是不是和你在一起？”陈国光回答妻子：“我没有看见儿子。”得知儿子走失，他再也没有心思与朋友喝酒，赶紧与妻子会合。夫妻俩一夜未睡，找遍了所有的亲戚、朋友及儿子熟悉的同学，均没有陈征的音信。7月3日上午8时13分，宋娜向东城区公安分局报警。警方随即介入调查。

儿子突然人间蒸发，宋娜与陈国光几近崩溃。两天过去了，陈征依然杳无音信，宋娜用力将头往墙壁上撞：“我该死，为什么要迷上麻将？要是我提前去接儿子，也不会发生这种事。”陈国光死死抱住妻子：“别急，也许儿子去外面散心了，过不久就会回来。”说着说着，陈国光也哭了。7月5日上午，宋娜接到邓怀诚的电话：“宋姐，我在陈征身上可下了工夫，他数学考得怎样？”宋娜悲痛欲绝说出儿子失踪的事，电话那端的邓怀诚惊诧不已：“怎么会出这种事？陈征有了消息，赶紧告诉我，我也很担心。”

当天16时35分，警方接到线索：房山区一位吴姓村民，声称在青龙湖附近的荒山上挖药材时，惊骇地发现土里埋着半截人腿。警方立马赶赴现场，将尸体挖了出来。那是一具男孩子的尸体，办案民警第一时间通知宋娜夫妇认尸。夫妇俩立即赶赴现场，内心千万遍祈祷，千万别是自己的儿子。然而，他们尚未靠近，眼尖的宋娜就看到尸体脚上的红色运动鞋，与自己买给儿子的一模一样；裤子也是儿子走失时穿的乔丹牌黑色七分裤……宋娜一声惨叫：“我的儿子……”就昏厥过去。陈国光仔细辨认遗体，果然是自己的儿子，他两眼一黑，跌坐在地……

经尸检，死者体内的一种酶严重超标，是正常人的7倍。警方由此得出结论，陈征死于这种酶中毒导致心脏衰竭，然后被抛尸荒山。警方没有在现场找到其他有价值的破案线索，便传讯最后与陈征接触的邓怀诚。邓怀诚声称，事发当晚，他送走陈征就回家休息了，整晚没出门。然而警方在走访邓怀诚的邻居时，有人看见凌晨4点他从外面开车回来。办案民警觉得邓怀诚有重大作案嫌疑，7月6日23时紧急将其控制。面对警方抛来的一个个尖锐问题，邓怀诚回答漏洞百出。经过严密审讯，他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

原来，邓怀诚与宋娜签下单笔6万元的大单后，兴奋激动了好一阵子。他决定使出全身解数，提高陈征的数学成绩。然而，几节课补下来，邓怀诚头就大了：陈征基础差，对代数几何根本学不进去。补课期间，他不是借口喝水就是上厕所，经常还没挨到下课，就嚷着回家。为调动他的学习兴趣，邓怀诚经常给陈征送海贼王、马里奥玩偶等小礼物，以拉近与他的心理距离，然而，他是老老实实坐在邓怀诚旁边了，却完全不听讲……邓怀诚态度稍一严厉，他就扬言要向父母投诉。生源是上帝，邓怀诚只得耐着性子哄他。

邓怀诚知道，照这样下去，自己迟早有露馅的那一天，到时只得乖乖全额退款，几个月的辛苦奔忙都成泡影。家教市场竞争异常惨烈，为拉生源，许多家教公司想出各种高招：有的组织家长聚餐，给他们送印有宣传标识的太阳帽、扇子、台历；有的开出高额提成，谁拉来一个学生就奖励1000元……邓怀诚的公司成立不久，没有实力与同行竞争。真要将6万元全额退给宋娜，公司以后生存会更加艰难。走投无路之际，邓怀诚只得替陈征做数学作业。每次他将答案写下来，再让陈征抄到作业本上。宋娜彻底被邓怀诚蒙蔽，每次看到儿子的作业都是一片红对勾，非常开心。

一晃就到了6月底，离期末考试越来越近。陈征考数学之日，就是自己现原形之时，邓怀诚焦头烂额。7月1日，邓怀诚无意中从网上看到：美国摇滚巨星杰克逊当年为了逃避演唱会，故意吃药腹泻，找借口休息。这深深触动了邓怀诚，如果也让陈征吃药腹泻，他就能抱病逃避数学考试，自己也就可以瞒天过海。只要挨过7月，自己与宋娜的合同一到期，她就拿自己没有任何办法。邓怀诚联想到两个月前，女朋友服用一种酶减肥，当天就上吐下泻，一直持续三天，成功减掉4斤。他心一横，决定利用泻药，阻止陈征参加数学考试。

7月2日晚8点，邓怀诚对陈征进行一对一考前辅导。课间休息时，他递给陈征一杯掺入这种酶的奶茶。陈征最喜欢喝奶茶，三两口就一饮而尽。10分钟后，他趴在桌子上休息。邓怀诚以为他肚子不舒服，没有惊动他。半个小时后，邓怀诚想叫醒他补课，谁知陈征已停止了呼吸。邓怀诚脸色煞白，惊慌失措给女友打电话，询问上次她服用了多少克酶减肥。女友说成人每次最多服6克。邓怀诚这才知道这种酶属于蓖麻毒素的一种，服用1至6克，有溶脂促泄的功效，达到减肥效果。一旦超过15克，半个小时内能麻痹人的神经系统，导致心脏衰竭死亡。而自己舀了满满两匙放入奶茶中，足有20克。意识到自己失手毒杀了陈征，邓怀诚浑身冷汗，犹如惊弓之鸟。再过20分钟，宋娜就要来公司接儿子，自己怎么向她交代？情急之下，他将陈征的尸体塞进书柜里。

晚上9点零8分，宋娜来公司接陈征，邓怀诚撒谎将她打发走。晚上10点，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回家休息，但一颗心始终在油锅里煎熬。次日凌晨1点，邓怀诚带着编织袋和铁锹，悄悄开车赶回公司。他偷偷摸摸将陈征的尸体背到车上，连夜草草掩埋在房山区青龙湖附近的荒山上。然后将编织袋和铁锹扔进了山沟里，凌晨四点开车回家。

邓怀诚归案后，据警方调查，多来家教公司的营业执照系伪造，公司根本不具备办学资质，属地下黑家教，邓怀诚的研究生文凭也系伪造。惨案真相曝光，宋娜与陈国光悲痛欲绝。宋娜生不如死，终日处于懊悔中：如果自己选择家教公司时多一份谨慎，不被邓怀诚的虚假承诺蒙蔽；如果自己不将儿子抛给邓怀诚了事，而是多一份细心，及时掌握儿子的学习及心理，这场悲剧也许不会发生。目前，邓怀诚已被警方刑拘，等待法律的庄严宣判。

（本文邓怀诚为实名）

编辑/严 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