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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公是个傲娇货

2014-05-14樂语儿

飞言情B 2014年5期
关键词:袍子相公钳子

樂语儿

简介:软脚蟹阿离和绿袍子仙君缘起于一颗巨蛋。因垂涎仙君美色,阿离使出浑身解数占仙君便宜。尽管此仙君傲娇又毒舌。然而,一次乌龙意外却让阿离意识到,她原来并不是一只软脚蟹……

一、和神蛋有个约会

阿离在和青蟹那几个老家伙打牌的时候,第三百七十二次宣布了自己伟大而崇高的理想:她要嫁一个好看得惊天地泣鬼神的神仙为夫,那汉子必须有着倾倒众生的脸,颀长坚挺的背影,傲视天下的智慧和一身好仙法。

以青蟹为首的老家伙们眉头齐齐抽动,一边摸着牌张子一边吐槽:“阿离啊,你这张脸好看是好看,但是上仙不可能只看你的脸就娶你。”

阿离想补充,我还有内涵。

梭子蟹王婆子没给她这个机会:“你瞧瞧自己,除了那张脸,啧啧,那身材只有用一个圆来形容。”

阿离反驳:“我一只软脚蟹,身子圆是我的特点。”

王婆子道:“是啊!我就没见过活了三百多年,还没法化出人形智商差成你这样的低级软脚蟹。”

阿离一怒,眼中一道幽光闪过,王婆子手中的牌一出,她立刻道:“和了!大三元清一色满贯!”

王婆子头顶冒汗:“你连庄三十二把?”

青蟹开始捋白胡子:“看来她又用那双异瞳窥我们的牌了。”

于是,很不幸,打了一个下午的牌,阿离非但一分钱没收到,还被青蟹几个老家伙挨个敲脑袋教训了一顿。阿离觉得很委屈,揉着额头上的大包,朝自己家走去。

回顾平生,三百年前她头回睁眼,就看见龙族三太子玄震。那货长得好,笑起来百媚生,还对她很温柔。那阵儿灵台不清明,作为一只螃蟹阿离横着走老和同族撞车,玄震看着她时不时搞得人仰蟹翻哭笑不得,于是在东海下了命令,除了阿离以外的螃蟹,全都直着走路,违者下锅。为此,阿离不知被同族暗中掳去打了多少次。

后来她智商初开,让玄震废了这命令,才免于英年早逝。再后来,她经常对着玄震的脸犯花痴,原打算日日跟着玄震还清他待自己的恩泽,结果玄震老子觉得她活了数百年还只是人脑袋蟹身子,作为神仙太过低级,怕她污了儿子的名声,就把她赶出龙宫扔回了蟹族。

蟹族族长青蟹老头算是个好人,除了经常打击她和弹她脑门以外……

阿离想想觉得自己蟹生有点悲惨。她唯一过人的地方就是眼睛,她的眼睛能看透世间万物。所以,经常有熟人抱着稀奇古怪的东西来让她鉴宝。鉴宝其实没什么,就是——

阿离望着桌上的巨蛋,和巨蛋后面满怀期待的李大妈:“您这是干什么呀?”

李大妈搓着手:“阿离,快用你的眼睛帮我看看,这蛋里有啥?”

阿离颊边滴汗,眼睛一闭一睁,已换成幽绿色,边看还边问:“这是从哪里来的?”

李大妈挥了挥手:“沙滩上捡的,我觉得应该是宝物。所以赶紧拿来让你瞧瞧。”

阿离左瞧右瞧,最终摊手:“我看不出有什么不同。蛋里面模模糊糊的,一团白色,应该就是蛋白了吧,拿回去煎了吃吧。”

这话很伤人,寻宝心切的李大妈由于太过失望,念了个口诀就飘出了门,阿离追到门口喊:“你的蛋!”

李大妈哭哭啼啼地回道:“是你的蛋!”

“……”

阿离转回桌子前看了一会儿巨蛋,又试了试异瞳,依旧无效。恰逢肚子饿,她决定把它敲开下锅。生完火放了油,把蛋在碗上敲了半天没破,恼怒的情绪一下就上来了,她狠狠地举起两只钳子把蛋往地上扔去,就在蛋落地的一瞬间,屋中华光大作,五彩遮眼。

刺眼光束掠过,只见狭窄的屋子里站着一身绿袍子的仙君,身周散发出银色的灵光,正是上仙的品阶。他背着阿离,声音冷得结冰:“是谁无礼?”

阿离处在巨蛋居然孵出了一个上仙的震撼中无法自拔,半晌,吞吞吐吐地说道:“蛋、蛋、蛋下人了……”

绿袍子仙君:“……”

阿离迈着八条腿嗒嗒地凑上前:“那你会下蛋吗?”

仙君勃然大怒,负起双袖冷着脸回头,却在看见阿离的一瞬间,清冷的表情蓦然定格,薄唇一张,小声地道出了两字:“是你。”

二、捡来的夫君

阿离捡了一个好看得不得了的仙君这件事,不到三天的工夫,已经传遍了整个东海。

那天夜里她见到绿袍子仙君回头,当即两行鼻血汹涌而出,止了半天也没止住。绿袍子仙君见她这番模样,眉头皱得像两根拧紧的麻绳,转身就要离开。阿离奔上前去,八腿并用地抱住他:“仙君、仙君你别走,留在这里吧!阿离愿意好吃好喝地伺候你,永远不让你饿肚子。”

仙君抿着薄唇不答话。

阿离又指着唯一的一张床:“床也让给你睡,绝对不让你冻着。”

仙君一双凤眼回望了一下,微微地眯起。

阿离很是委屈地说:“阿、阿离还会一辈子保护你。”

突然仙君表情释然,大大方方地走到床前,靴子一脱,躺了上去。自此,阿离捡到了一个宝贝。

绿袍子的仙君长着一张倾倒众生的脸,极为好看。他有着颀长坚挺的背影,喜欢日出。每日卯时,都会站在海岸的一块礁石上,默默地看着太阳从海平面升起。阿离陪他看过几次,每次都以睡着了不知怎么的就回了自己家告终。问仙君是不是他抱的自己,仙君却总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相识一个月,绿袍子仙君除了初见的两个字,一句话也没说过。

阿离站在礁石下面端着精心烹制的糕点,看着仙君的背影觉得热血沸腾。花痴了半天,才想起正事开了口:“仙君,你叫什么?”

阿离已经数不清是第多少次对着他自说自话,而这人还是不回答,视阿离为无物。

不仅视阿离为无物,一个月内他把海底所有生物都当空气处置了。这让阿离成了蟹族的笑柄,但她自己却无所谓。

青蟹族长说了,好色是病,得治。

阿离不气馁,爬上礁石站在仙君身后。他的袍子上有股淡淡的清香,闻起来让人心旷神怡。阿离吸了口气,好看的嘴角扬出笑:“你明明会说话,为什么不说话呢?”

海风徐徐。

“我一直想嫁给一名仙君。”

听闻此言,绿袍子面朝大海的脸莫名黑了半张。

阿离继续:“他有着特别好看的脸,有着颀长的背影,还有……”后面两项似乎还没从绿袍子身上体现出,阿离选择性地吞没了话头。绿袍子的脸更黑了。

“就像你一样。”

绿袍子的表情顿时如春风拂过千万里。

阿离道:“你再不告诉我名字,我就喊你相公了。”

仙君一转头,眸中几番明暗,启齿道:“温言。”

“温言,真好听!”阿离一笑,喊道,“相公。”

“温言。”

“相公叫温言。”

温言一个不按捺不住,把阿离拎起来扔进了海里。一点都不温柔。阿离在沉水的过程中一直在想,要怎么才能让温言也叫我娘子这个难题。为了这个理想,她做了很多傻事。

诸如半夜时候想偷偷地钻进温言的被窝里造成生米煮成熟饭的假象,结果温言那天莫名其妙地出门梦游了。

再诸如她趁温言沐浴的时候拿走他的衣服,宠辱不惊地趴在窗台上说相公亲亲,结果温言一脚踩碎木桶,环在身上更宠辱不惊地回房了。

阿离总觉得自己慢了一步,不霸王硬上弓解决不了这个仙君。她找族长买了两包合欢散,据说,族里大部分的蟹姑娘都是靠这玩意儿找到如意郎君的。阿离也想试试,于是做饭的时候,正颤抖地拿出合欢散准备和进饭里时,温言站在她身后冷不防地说了一句:“只有像你这种智慧的生物,才会想到用这一招。”

阿离一惊,两只大钳子一抖,药粉洒进了自己嘴里。然后,当天晚上她就被温言无情地关在了房门外。这还不算不幸,最不幸的是青蟹这老家伙故意整她,拿给她的是一包泻药。所以,第二天早上温言出门看日出时,看见阿离八条腿无力地跪在地上,眼圈漆黑。

温言喉咙哽了哽,伸出的手在半空停了片刻又收回来,眉眼冷清地说道:“起来吧。”

阿离心里全是气,一扭头,哼声道:“不必了!”

温言默然。

阿离听他不答话,又怯怯地抬起眼睛瞅他:“我还是再跪一会儿反思自己吧。”

温言欣然同意。

三、不战而屈人之兵

青蟹给的泻药太猛,阿离在家缓了三日。趁着温言去看日出,阿离去找青蟹算账。结果到了那里就被牌局吸引,坐下去一打就是一天。青蟹几个老家伙怕她使用异瞳,就把她的眼睛蒙了起来,于是阿离输光了所有家产。听闻再输一局就要输掉温言的所有权,阿离急忙跳下牌桌溜回了家。

彼时,温言正脸色深沉地握着一杯茶望向屋外。见阿离回来,他满心以为她会先向自己解释去了哪里,结果阿离一进屋就蹲在角落里哭,这让被无视了觉得很不开心的温言面不改色地捏碎了一个茶杯……

“今天你去哪里了?”

阿离怯怯地看他一眼,哭得更汹涌。

温言眼皮子一敛,再问:“你去哪里了?”

“打、打牌。”

温言握着的另一个茶杯,再次被捏碎。

“发生了何事?”

于是阿离小心翼翼地把输牌的事一一道来。最后想诅咒一句青蟹那老家伙,自家相公冷冷地开了口:“头脑发育不全,还学人赌博,活该被坑!”

说完,两只袖子一拂,怒气冲冲地走了。阿离顿时领悟,原来相公不说话是因为一说话就要毒死人。了解到这一点的阿离,独自在家哭晕了过去。

而在另一边的牌桌上,硝烟四起。

绿袍子的人一推手中的牌,道:“和了。”

青蟹:“……”

“哼,错打边张,错一;不查堂牌,错二;不知进退,错三。算了,本君不想再说。”

放了炮的青蟹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正想答话,温言又继续:“你摸到四万还留牌在手中时,就已经注定了你的失败。”

“不想讲你还讲了一大堆……”王婆子打了句哈哈带过。下一局,她的和又被温言拦下。

“打九筒是我的计谋。当你以为九筒出了六筒就安全时,简直让整个牌桌都充满了死蠢的气息。”

“原来你打九筒是这个意思。”

“停,你别再思考,你会害我没法呼吸。”

这一日,东海齐悲。

阿离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躺在唯一的床上。温言想必出门去看日出了,阿离伸了个懒腰,一不小心碰到枕头边的白袋子,打开一看,里面全是自己输掉的贝壳。正在思考青蟹这老家伙是不是转了性,就听见他在门外喊:

“阿离啊,快出来。我们要拜温言上仙为师。”

阿离顿了一下,揉着眼睛出门。青蟹带领着众人围着阿离跟她说了昨日硝烟弥漫的牌桌战况,一脸崇拜,末了,才说定要拜温言为师。其实后面的话阿离都没听进去,只听到温言替自己赢回了贝壳。他一向对着她冷冰冰的,昨天还被他骂了两句,原来是……

阿离一推面前的人,飞快地朝礁石方向奔,待她到了海面,看到温言绿色的身影被万丈光芒照得很耀眼。

她问:“相公,你昨日帮我赢回了贝壳吗?”一只手紧紧地拽着袋子,紧张得出了汗。

温言默然站着,依旧不语。

阿离爬到他身后,两只钳子夹上他的衣服拉扯:“相公,你就老实说吧。”

温言一把拂开她:“没有的事。”

“可是族长说……”

“幻觉!”

阿离怔了怔,随即一笑。也没顾自己是什么身体,一激动就扑了上去,八条腿都挂在了温言背上。

“相公坏死了,好傲娇。”

“……”

“相公啾啾,亲亲。”

温言脸一红,急忙别过头。阿离强行掰过他的脸,越发开心:“相公你害羞了。”

温言咬了牙:“本君……喀喀……你再不松开,我的脸还能更红。”

阿离讪笑了两声,依言松了气力,却还是挂着不肯下来,正要凑嘴亲上温言脸颊,忽地,海面狂风大作。

四、一个武力值的渣渣

玄震活了七百多年,提前进入了神仙更年期,主要原因是他外出布雨回来,就听见整个东海都在说他早就内定的娘子爬墙去了。爬墙也就算了,刚认识就跟那人住在了一起,这让玄震大为光火。本想着把那小妞揪回来小打一顿,结果一冲出海面,就看见阿离八脚并用挂在温言身上想占他便宜,于是小打变成暴打。玄震当即化出龙形,掀起狂风巨浪,一声呼啸:“登徒子,纳命来!”

阿离在那一瞬间自觉地认为玄震是在骂自己。可一招打下来,她才发现玄震是冲着温言去的。温言眉头一凝,一把把阿离掀翻在地,身形向天一纵,迎了上去。一时间,海面风势大作,银白色的灵光晃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阿离活了这么久,还是头一回见两个上仙打架,盘了腿在边上坐下,准备好好记住这振奋蟹心的一刻。

她的夫君温言上仙有着倾倒众生的脸,颀长坚挺的背影,傲视天下的智慧和——被人团灭的挫仙法。

阿离没想到温言的仙术差劲得和自己一个鸟样,跟玄震斗了不过三个回合,就仰天吐了红。这和想象中他打玄震跟玩似的设定差距太大,阿离有些没法适应。半空,风声越来越大,仙灵自然包裹的结界将两人隔绝在一方世界里。

温言回手出招,被玄震打得节节败退。

玄震怒得两只龙眼通红,咬牙道:“是你,承元仙君。”

温言不语。

“你居然没死!你为什么没死!”

“就是你死了,本君也不会死。”

“你亲手杀了她,还有脸活着?”

“若是本君杀了她,阿离又是谁?”

“她是我娘子。”

“她叫我相公。”一句不咸不淡的话,把向来淡泊的玄震气得血气翻涌,攻击更盛。温言故意露了一处空门,让玄震打中自己胸膛。刚才还在纠结温言缺了一项夫君必备素质的阿离登时回神过来,大吼一声:“相公!”

继而使出自己所有的仙力腾上半空。

温言嘴角含血,对她道:“别过来,有结界。”

阿离没听清楚,上扬的调子啊了一声,然后庞大的身躯猛地撞在结界上,把自己撞晕了过去,顺势往海里掉。

天上的黑龙呜咽了片刻,身形急转下去接住她,温言见状,跳上龙背,把晕厥的阿离接在了怀里。

“她只有我能抱。”

黑龙咬碎一颗牙,啐了句:“卑鄙无耻!”

温言合眼:“别把你的特点安在我身上。”

“你!”

玄震一句话没说完,啪的一声响,阿离一只蟹脚从中断了。

五、调戏夫君这技术活

幸福来得太快,总让蟹措脚不及。

阿离躺在床上,全身都被白纱布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眼睛和嘴巴在外面。漆黑的眼珠子滴溜溜直转,最后还是落在了绿色的衣角上。阿离一边吃着温言亲手喂来的药,一边含糊地问:“相公,我救了你,你是不是很感动?”

“是的。”温言眼皮都不抬。

阿离把蟹脚搭在他手上:“可是相公,你也不用把我包成这样啊。”

对于那天被撞晕的事,阿离选择性地用想象代替了现实。想象中的她应该是踏着五彩祥云,保下了自己深爱的相公,导致自己被毁容。温言看着她泛光的眼睛,咳嗽了两声,咳出血来。

阿离急忙宽慰他:“相公,你别担心我!螃蟹的命可长啦,用不了多久,我又会活蹦乱跳的。”

“嗯,我不担心。”

“相公一定是为了我,和玄震后来起了更大的冲突,相公其实不必的,玄震不会伤害我,”说着说着,话偏离了正题,“相公你的手摸起来好嫩啊。”

温言不动声色地缩了回去,搁下药碗:“是吗?我救你,另有私心。”

“啊?是什么?”阿离有点小激动。

温言正经道:“如果他打死了你,本君以后就没人可打了。”话毕,掰了阿离刚刚占他便宜的蟹腿,衣袂携风地往门口掠去。

阿离在床上晃着断裂的蟹腿想,我对温言一定是真爱,不然怎么一点都不痛。

随后几日,温言依旧按时给阿离送药,喂完药人就不知去了哪里。阿离却在那日撞了结界后,经常梦见许多纷乱的画面。

梦里有一个绿衣裳的人像温言一样,浑身上下散发着冷气,腰间别着一根长鞭。可他从不回头,所以她也不知道那是不是温言。后来又梦见自己莫名其妙地没了骨头,站都站不稳,像烂泥似的瘫在地上。阿离很害怕,越挣扎越看见身子周围一圈血色荡开。梦结束时,她看见那根银色的鞭子朝自己打来。

一声尖叫,阿离醒了。

正值日出,温言不在房内。阿离挣扎着坐起来看了看自己浑身上下。八条蟹腿已经断了六条,只剩两只大钳子在晃荡。思前想后,那梦并不似巧合,自己初次睁眼时,就对前尘没有记忆,那时信了玄震所讲,她的蟹爹蟹娘在一场海难中丧生,阿离伤心过头,所以什么都想不起来了。现在仔细想想,怎么螃蟹也会遇上海难吗?

打定主意,她决定去找玄震问个清楚,一下床,没了腿,正好摔了个脸落地。秉着自强自立的精神,阿离滚出了房门。

待日落西山,她才从龙宫里蔫了似的回转。进门看见温言,他半边脸罩在烛火下,有些阴森。打了个抖,摸着凳子坐下,哀哀地叹了口气。

温言品了口茶,问:“去干什么了?”

阿离想起温言和玄震刚打了一架,避开话题道:“相公吃饭了吗?”

茶杯在桌上摔出一声闷响,温言仍问:“去干什么了?”

阿离噘了噘嘴,回道:“去找玄震了。”

嗯,很好。杯子裂出一条细纹。

“找他做什么?”

阿离开始比画,手脚并用:“相公,这段日子我总是梦见你……嗯,不对,也不是你,反正就是和你很像的一个人,而且梦见我有人身,却没有骨头。”

温言的眉角细不可查地抽动了一下,闭眼不语。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而且那梦好真实,我想找玄震问个清楚。”

温言的嗓音一哑,道:“那他说什么?”

“他说……”阿离小心地瞅了瞅对面的人,见他神情平淡,咽了一口水道,“说你不是个好东西。”

杯子里的茶水突然沸腾地冒了个泡。

“哦,是吗?还有吗?”

“说让我把你赶出去。”

“还有呢?”

“说我和你在一起没好下场。”

温言手里的第N个杯子成功碎了,他抿着嘴角平静地问:“还有没有?”

阿离哽了哽:“还、还说……”

你还真敢说。

一掀桌子,温言身形一晃,把半残状态的阿离带起身,狠狠地压在门上。烛火倒地熄灭,屋里一片黑暗。阿离睁着两只眼睛努力想表达惊讶的情绪,结果却瞪成了牛眼。温言一只手捂着她的嘴,闷声道:“那你信他吗?”

阿离:“呜呜——”

“信他就是二愣子!”

阿离继续:“呜呜——”

“不说话就是相信了。”

阿离忍不住,努力伸出舌尖在他手心舔了一下。温言受了这灼热,灵台似乎清明了些,松开手,身子离了半步。阿离被纱布缠着的脸笑得一抖一抖的,道:“相公,我没说相信他,我只信你。”

温言明显怔了怔,随即板起脸,冷声道:“算你脑袋还没完全短路。”

“……”

眼看着温言要转身去重点烛火,阿离觉得不能放弃这个占便宜的好机会,一声尖叫,身子随之前倾,双唇凑的位置刚刚好。温言冷不防地回过头,唇便印在了她的唇上。

温言:“……”

阿离一笑,加重了这个吻。温言的眉头皱了皱,把她重新按回门上。眸子中不经意闪过一丝痛意,随即,舌尖钻进她温软如蜜的嘴里,吮吸着她的味道,有些……熟悉的味道。合了眸,竟湿润了。

阿离被温言这深吻吻得头脑发涨,只感觉那人吻过自己的脸颊,吻过自己的耳垂,然后附在耳边低低一语:“本君……等你好久了。”

六、不走寻常路

按照普通夫妻的发展模式,都有过肌肤之亲了,必然更上一层楼。阿离的愿望是在第二天半夜顺利爬上温言的床,可她万万没料到,仙君的傲娇度,不是你想揣度就能揣度的。温言在吻了她的第二天就彻底失踪了。

阿离心烦气躁地把海底翻了个遍,连同他最爱看日出的礁石也去蹲点了,还是没找到温言的踪影。偏偏玄震这个时候还摸着下巴一脸笑:“这个不要脸的老家伙,终于肯走了!”

阿离觉得,玄震也变得面目可憎了。

每天在海底横冲直撞,直到第七天,沙滩边的土地神给阿离透露了一个口信。他的牌搭子告诉他,温言上仙有可能去了扶摇山。扶摇山上住着一位上古女仙,听说可漂亮了。阿离怒由心生,当即决定去抓回自己相公。

土地神看了看她浑身的白纱布,问:“软脚蟹,你就这样去吗?滚着?”

阿离一只钳子把纱布夹断,露出只剩两只大钳子的身体,猛地一个倒立,用钳子走路:“本姑娘走着去!”

土地神说:“佩服,佩服。”

然后阿离就撞树上了。

对于一般的神仙来说,去扶摇山不过一个口诀的事,可对阿离这只螃蟹来说,她可是用了整整八天抗战,才爬到了扶摇山山巅,路上被各界精灵小仙嘲笑的苦楚,暂时省略一万字。可当她看见温言,她才觉得这苦已经不能再苦。

就像哑巴吃了生蟹黄……

温言和一名女子对坐着,不远处还有一名长胡子土地神。茶烟袅袅,他在笑。对着那个好看得耀眼的女子笑。阿离觉得自己也挺漂亮,如果不看身体的话,可温言没对她笑过。看到她来,温言的表情又恢复了淡漠。

“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温言看了看她缺腿的身子,挑眉道,“用滚的?”

阿离一颗心伤得透彻,趴在地上说:“相公,你为什么不辞而别?”

女仙听见这个称呼,不禁讶异:“温言,你和她……”

温言好似古井无波,道:“本君出来走走也要和你打招呼经过你许可吗?”

阿离捂着心口:“可是相公……”

“停,不许再说。本君尚有正事,你自行回去。”

阿离吞了几次口水,又看了看那女仙,突然发了飙:“温言,你这个死没良心的冤家!”

温言的手一抖,茶水溅了几滴。

阿离又指着女神仙:“插足别人家庭的神仙都不是好神仙。”复又转向温言,“像个卖笑的一样,对着谁你都要笑,有什么好笑的!”

温言:“阿离!”

“停!不许再说,我知道该怎么做!”阿离挥了挥两只钳子,看着温言一滴泪淌出眼眶,又埋进土里擦了擦,擦得一脸灰,随即,钳子一收,抱着身体,咕噜咕噜地滚下了山去。

温言彻底无语望苍天。

半晌,温言起了身,负手背对女仙:“蒹葭,我与你说的事,有劳了。”

“非要如此做?”

“是,这是我欠她的。而且那壳子,已经快碎了。”

蒹葭叹了口气。温言又小声地自语道:“突然发什么脾气,一向都挺温顺的。”

蒹葭笑着一言点破:“吃醋了而已。”

温言回头,面色紧绷,心里却暗笑。吃醋了?这个小醋坛子,这么点小事就吃醋了。还敢对本君那样说话,看我不找个晚上收拾你。

一旁的长胡子土地神瑟瑟发抖:“承、承元君,你、你把自己的心声说、说出来了。”

温言:“那么……”

土地神往崖边一站:“我、我懂的。”然后,一跃跳了下去。温言眸里尽藏功与名,转身消逝在白云袅袅间。

七、中元节逛集市

阿离没了腿,滚得奇慢,加之两步一回头地望扶摇山,滚到深夜,还在山脚下慢慢前行。温言不负她望,终于赶在她把自己的牙齿全咬碎前出现了。

阿离一见他的身影,就死命往前滚:“你还追来干什么,我才不要听你解释。”

温言默默地从她身上跨过去:“姑娘你想多了。”

阿离骤然哭得狂风暴雨:“温言,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视线尚模糊,嘴角却突然挨上一抹温热,咽了泪,温言的脸就在眼前。他微微蹙着眉,抹了下她唇瓣上的血,道:“谁允许你咬自己的?”

“不咬自己难道咬你吗?”

片刻,指尖直接伸进了她嘴里:“下次生气,给你咬。”

阿离数日来的怒气和委屈,被他这么一句不咸不淡的话堵得烟消云散。阿离擦了擦鼻子,正要开口,温言补充道:“脑残的人才会咬自己。”

于是阿离生气地在温言的食指上留了一排整齐的牙印。温言看着她使劲咬,却笑了,抚着她一头柔软的发:“喀喀,我再教你一次,在这世上存活,自身最重要。谨记一个原则:宁伤他人十分,不伤自己一毫。明白吗?”

阿离摇头:“为什么要说‘再?你什么时候教过我了?”

温言捂着头把手从她的嘴里抽出来,站起身道:“本君和你沟通果然很有问题。罢了,夜深了,我们回东海吧。”

适逢中元节,无数孔明灯飘上夜空,明明灭灭,美得夺人心魄。阿离看得痴了,扯住他的衣角,喃喃地问:“怎么有这么多灯?”

温言掐指一算:“今日中元。”回头瞥了一眼土包子阿离,道,“你还没逛过中元节的仙市吧?”

阿离摇着一颗脑袋像拨浪鼓。

温言念个口诀变出绳子套在她钳子上:“走,本君带你逛仙市。”

“……”

于是,路上无数仙友都笑眯眯地看着温言打招呼:“哟,承元君,你新养的宠物很有特色啊。”

“是啊。居然是只没脚的螃蟹。”

温言不屑和他人搭话,自顾自地带着阿离往前走。阿离越往仙市里去,却越觉得熟悉。不是熟悉仙气,也不是熟悉这仙市,而是——承元。对了,承元这两个字在哪里听过?

正在寻思,一个如花般的姑娘抛了个白面具过来,笑嘻嘻地对阿离道:“买面具吗?中元节到了午夜大家都要戴面具的,小仙子买一面吧。”

阿离不擅拒绝,只好数了两颗贝壳给姑娘。

面具不错,可是阿离最近吃得多,脸上有点圆,戴不下。她把面具凑到温言跟前,笑道:“相公戴面具肯定好看,你戴来看看。”

温言拧了眉。

阿离不依,攀着他的双肩立直,用钳子把面具覆在了他的脸上,再趴下来看温言。温言戴着面具很合适,就像他本该有这样的面具作衬一般。阿离将他左右瞧了许久,两只钳子拍着道:“相公真好看,怎样都好看!”

话音还没落,其中一只钳子,啪的一声,拍裂了。壳子落了地,阿离愣怔地低头一看,便见那钳子中露出一只柔若无骨苍白无色的手来,阿离突然觉得一道霹雳击中灵台,整个世界都毁于一旦。

八、当年神经搭错线

阿离一路滚回东海的时候,温言一声不吭地跟着。回了屋,她一关门,就把温言隔在了门外。

蟹生不如意事十有八九。阿离在温言戴上面具的那一刻,终于理清了梦境和现实。

很多年以前,她其实是天上掌勺的小仙,那时承元君执掌三界司罚,戴着半侧白羽面具,配着太岁鞭,鞭击人身,骨架离体。承元君是天生的仙胎,无情无爱,又生了副好皮相,想吃他豆腐的仙不在少数,却没一个敢上前。纵观整个天界,就只有掌勺的丫头苏九最缺心眼儿,于是在众多女仙的怂恿下,苏九在路上堵截了承元君向他表白。

那时众人都等着看苏九的笑话。

承元君的怪癖却是从来不愿如人意,于是苏九成了他的入室弟子,一时间身价飙升。这让诸多女仙红了眼。几年后,大家又误导苏九让她以为承元君对自己有意,撺掇她去占承元君的便宜。苏九信了,借着脚滑当众把承元君扑倒,还嘴对嘴亲了一口。等苏九反应过来,跌跌撞撞地从承元君身上爬起来,刚唤了声“仙君”,就被一鞭子抽死了。

三界六道吃个豆腐付出如斯代价的,苏九成了传奇第一人。

可到底没死成,龙三太子玄震对她有情,用了龙族至宝保住了她的性命,再把她装进软脚蟹的壳子里,让她行走。当时龙三想拔除苏九好色的神经,结果医术有差,神经搭错了脉络,导致苏九失忆,玄震将错就错,重新开启她的蟹生,取名为阿离。

若不是那天手从蟹壳里出来,知道自己根本不是螃蟹,阿离不会想起这些。

她在屋里哭得一发不可收拾,温言破门进来的时候,她还躲在床上发抖:“你别过来。”

温言满眼皆是心疼,说:“阿离,你……不要怕我。”

阿离把被子套在头上:“你不要过来。让我不怕,怎么能不怕,你知道我有多少个日夜都梦见被你一鞭子打死的模样吗?你明白那种恐惧吗?我错了,我根本不该对你动心思,我真的错了,你离我远些,我不想再看见你。”

温言脚下一滞:“当真不想再看见我?”

“当真,千真万确,永世不见!”

温言叹了口气:“我……如你所愿。”

身形一动,晃过去,一掌劈晕了阿离。阿离蒙蒙眬眬的时候,看见温言掉泪了,他抿着唇,一如初见的冷漠。

九、为师是你相公

阿离好像做了一个梦,那般不真实。

醒过来时,身处龙宫。漂亮的脸蛋,配着婀娜多姿的身子。玄震在她床边浅笑道:“阿离,你终于醒了。”

阿离揉了揉脑袋:“玄震,发生了什么事?”

玄震不语。

阿离又看着自己的手和脚:“我……我恢复成人形了……温言呢?”

玄震探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傻阿离,你一直都是这样,从来没有温言。”

“没有温言?这不可能,我明明……”话未说完,玄震在她面前单膝跪下,“好阿离,你愿嫁给我吗?玄震愿永世护着你、陪着你,不再让你受一丝一毫的伤害。”

阿离眼眶一涩,想起许多事,玄震当初是如何救了她,这些年又是如何待她好。女人这辈子,不就求这样一个男子吗?相较那无情无义之人……

阿离最终点了头:“好。”

玄震笑开,扑上前去给了她一个暖暖的拥抱。

婚期定在三月初九,春暖花开的时候。阿离每日都在听身旁人说恭喜,听身旁人说要如何为她做一件华贵非常的喜服。阿离听着,却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好似少了什么。青蟹族长来看她的时候,她忍不住问了一句:“你知道温言去哪里了吗?”

族长摊手:“阿离,你是不是紧张得魔怔了,东海从来没什么温言呀。”

自此,阿离便不再追问。

到了三月初九的早上,她穿着一袭垂地红裳,坐在闺中待嫁。心里眼里蒙蒙眬眬总记起那人最后一面的泪光,一记起,心口就不可抑制地痛。

偏逢屋外两只小虾兵嚼舌根,让阿离听了去。

“听说从前掌管三界司罚的承元君又失踪了。”

“是啊。嘘,你别说,我知道他和我们太子妃的一段情。”

“怎么回事?”

“当年太子妃不是当众吃了承元君豆腐被他一鞭子抽得骨架离体吗?说起来,承元君也是个可怜人,他天生仙胎,不懂何为感情。被人吃了豆腐,紧张得习惯性地拿鞭子掩饰,结果失手了。后来为了咱们太子妃,他把自己承了毕生仙灵的眼睛剜出来给了她,这才保住她一命,什么龙宫至宝,那是太子唬人的!”

“这是真的?那承元君怎么……”

“他剜了眼,没了仙灵,只好以沉睡聚集灵气,没想到又歪打正着遇上太子妃。太子妃能恢复人身,听说也是承元君求蒹葭女仙以他的身体重铸太子妃的人身,而他自己就只能以灵体形态存活。他很惨呢,没了仙骨,便不再是神仙了,今后要是死了,魂魄也就灭了,再无轮回。”

阿离听见这些,只觉耳朵里嗡嗡鸣响,眼泪大颗大颗地掉,怎么也止不住。是谁说的宁伤他人十分,不伤自己一毫,师父,相公,你又做到了吗?

外面的人还道:“承元君来了东海之后喜欢看日出,其实哪有眼睛看呀,一直都只是以心代眼来视物,我们看上去他双眼完好,不过也是他使的一个障眼诀罢了。唉——”

这话刚落下,屋内迅速闪出一道鲜红身影,直奔出了龙宫。

阿离在尘世找了温言大半月,最后想起他爱看日出,就侥幸寻了最高的山巅。那日,万物复苏,百花齐放。一身绿袍子的人站在悬崖边上,劲风撩开他的衣袂,美得让人心颤。

阿离抹了抹眼泪,悄声上前几步:“相公,我穿着嫁衣来与你成亲了。”

绿袍子微微一抖,并不回头。

阿离从身后紧紧地抱住他:“相公,今后不管怎么样,我都只信你一个人,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温言侧过脸,语气淡淡地说:“本君脾气很怪。”

“我能忍。”

“本君占有欲很强。”

“我喜欢。”

“本君还爱对他人卖笑。”

阿离抖了抖:“我陪你一起。”

温言笑了,随即板着脸往山下走:“那还不跟上做什么,江河湖海,陪本君逍遥去。”

“好的相公,遵命相公。”

走了一半,阿离喜滋滋地问:“相公,你为我做了那么多,是爱我的吧?”

温言被阳光直射的脸红了大半,神情清冷:“你想多了。”

还是这么傲娇,果然是相公。阿离挽上他的手,使劲紧了紧。

而在龙宫,玄震一脸怨念地第三百次诅咒了阿离:“死冤家,祝你和那傲娇货绑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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