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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最好的你留在青春

2014-05-14笛子酱

花火A 2014年6期
关键词:成人礼小熊老师

笛子酱

宁为玉推荐:这么萌的老师,哪有不喜欢的道理?为玉我都想重新回到学校去读书啦。

1.当老师并不是想象中那么梦幻美好

接到我的电话,丁小熊着实被吓了一大跳。

我把行李搁在脚边,环视了一下省实验略显气派的教工宿舍,不由地想:不愧是省实验,宿舍楼都比别的学校气派,也算安慰了一下我秋风卷落叶[秋风扫落叶,一般用来比喻强大的力量迅速而轻易地把腐朽衰败的事物扫除光。这里形容心情,用秋风卷落叶,更合适,比喻凄凉。]般的失落心情。

远远跑过来睡眼惺忪的丁小熊,他非常自觉地拎起我的行李,不可思议地看着我说:“崔暖暖,你这风风火火说做就做的性格,真让人无语[无语凝噎,出自里柳永《雨霖铃》,意为嗓子被气憋住,哭不出声,说不出话,更多是凄凉悲苦。]。”

“少废话啦,带我去找宿舍!”我打了一下他的肩膀,就像小时候那样。

他愤愤地看了我一眼,大步流星地往前走。

我屁颠屁颠地跟在丁小熊身后,看到他熟悉的直挺背影和露出衬衣的那一截小胳膊,心情喜悦得几乎要飞起来。

“我们等待这一天!等了!多少年!”我几乎要忍不住把心情给唱出来,好在他只顾着快步往前走,没注意到我的神经病行为。

怎么说呢,我费了老大力气,各种投简历托关系,削尖脑袋挤进省实验做一名语文老师,都是因为丁小熊在这儿。

我们从儿时起就是邻居,他虽然比我大一岁,从幼儿园到高中毕业,都是我如假包换的学长,但从没在我这儿获得任何一句甜甜嗲嗲的“学长”称呼。毕竟,任何人看过对方穿开裆裤的样子,都没办法在心里把他尊为“学长”了吧。

作为多年邻居,丁小熊还是很仁慈地帮我把箱子提上了六楼的宿舍,并贤惠地帮我铺好了床,我恨不得当场为他发放“田螺姑娘”奖章一枚。

“崔暖暖,你先自己在周围晃晃,下午我们年级组还要开会,我先闪了哈。”说完,他忙不迭就溜走了,速度堪比神九[最近到神舟十号了]上天。

我懊丧地一屁股坐在他刚铺好的床褥上,悲伤得像是被偷了鸡的财主。混蛋如你啊丁小熊,我们久别重逢,你不热泪盈眶一下也就算了,怎么还好意思走得这么快呢?一个惊悚的念头浮上来:难道他短短一年时间内就有了新欢?

这不可能!也不允许!

我飞奔到窗前,趴在窗台上对着天空喊:“你——想——得——美!”

天空也将回答丢了过来“想得美——”“得美——”“美——”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行为对不起“为人师表”这个词。好歹我也是将要走上讲台的人类灵魂工程师啊,注意形象,咳咳。

窗外正对着一片杂草遍布的足球场,和周边小区用灰蒙蒙的矮墙隔着。墙角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身影,我好奇地定睛看了看,是个扎马尾的女生,穿着省实验的校服背着书包。

可她接下来的动作把我这个偷窥者吓了一跳。

只见她放下书包往面前的矮墙上一扔,书包沉闷地砸在墙上,又无力地掉在泥巴地上。

“好可怜……”我想说的是她书包上挂着的一个“小黄人”玩偶,那么萌的生物,她怎么忍心这么暴力嘛?!

接下来,女生冲上前去,一脚接着一脚踹着书包,仿佛要用尽平生所有的力气,好像书包和她有着血海深仇。

我盯着她发泄般的背影,良久良久,突然意识到,当老师并不是我想象中那么梦幻美好如偶像剧一般的事情。

拜托……我千万别被分到这个熊孩子班上啊!

2.这位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呵呵,熊孩子?

此时此刻,我被面前四十二双眼睛盯着,它们仿佛在集体发射鄙视激光。

也许我自我介绍时的表情已出卖了我内心对这群十六七岁的小大人“熊孩子”的定位,以至于他们现在颇不服气地齐刷刷盯着我。

坐在班级中央位置的一个板寸头男生站了起来,双手懒懒地往校服裤兜里一插,问我:“老师,您今年也就22岁吧,算起来,我们还都是90后呢。”

我内心暗暗叫苦:这难道是要把我拉到同龄人的身份,然后蹬鼻子上脸吗?想得美哦,就算我们之间注定是“90后师生大战”,那我也要从头赢到尾!

“拿出课本来吧同学们,”我边说边暗暗环视四周,看看哪个不守规矩的敢撞上我这新官的枪口。

教室里哗啦啦一片翻书声——除了板寸头斜后方的一个马尾辫姑娘。她埋着头,不知道是在玩手机还是什么。我快步走上去,尽量想让自己显得严厉一点地说:“这位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她叫阚曦,门敢阚,晨曦的曦。”女生没搭理我,板寸头倒是忙不迭站起来大声说。

“她请你做代言人了?”我回敬了板寸头一句,周围响起此起彼伏的笑声,我顿时觉得应该收起平时习惯的冷幽默。

“阚曦,你的书呢?”我再次把声音憋回严厉频道。

女生这才抬起头,用毫无表情的眼神看了我一眼,霍地站起身,抽出桌肚里的书包一股脑往桌上倒,书本文具哗啦啦地散了一桌,她用一种很挑衅地声音回答我:“您看,没带。”

我一眼看到随着书包一上一下晃动着的“小黄人”玩偶。

原来昨天的那个“小黄人”是她,居然成了我的学生。我算是知道了什么叫“天不从人愿”!

一股莫名的恐惧袭上了我的心头,刚做老师,我并不知道这些学生会闹出怎样的乱子。我不求他们对我俯首帖耳,只希望他们别闹出事儿来就好。

我回想了一下高中时代的老师形象,决定用一个最简单粗暴也最历史悠久的方法来表达我的愤怒:罚站。

“没带你还有理了?去后面黑板面壁思过吧。”我说出了以前如雷贯耳的老师台词。

阚曦居然没有丝毫反抗,她正要走,却被板寸头一把拽住胳膊,他站到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说:“崔老师,见面礼给罚站是不是太没人情味了啊?要罚就罚我好了!我帮阚曦站一节课,哦不,站一个星期都行!”

冰块般冷冰冰的阚曦终于说话了,像看猴戏一样地看着我和板寸头,说:“得了,谁要你帮我,站一下又怎么样。坐着容易屁股大。”

说完,她脚步轻盈地向后黑板走去,仿佛不是去受罚,而是准备登台表演。

那一瞬间,我觉得自己再也不能站在这个教室里了,我哽咽了一声,飞快地冲出门外,身后传过来稀稀落落的笑声,不知道是庆祝胜利还是嘲讽我这个逃兵。

风声在我耳边呼啸,而我只想逃到一个没有这些学生的地方去躲起来。

3.现在的小孩啊

“崔暖暖,你矫不矫情啊?”

坐我对面的丁小熊一筷子戳进桌上的红烧狮子头,对我展开思想教育。

“呵呵,我矫情?”即使面对着秀色可餐的丁小熊,我心头那口恶气到底意难平,第一天当老师的第一堂课就被学生来了个下马威,换了哪个有点自尊心的人都咽不下这口气吧。

“老话说的好,万事开头难。”丁小熊开始绘声绘色地跟我讲述他的第一堂领导汇报课上,一向乖巧温顺的学生突然整节课犯二,油盐不进的样子逼得他当场崩溃。“尤其是我那贤良淑德的二十四孝课代表,初中就得过全国奥数比赛一等奖的人,在我要他上黑板答题的时候直接说不会,说我当初没讲明白,这么明显的不给面子,像是生怕我不知道他是故意给我难堪似的。”

原来世界上不止我一个人倒霉,丁小熊的话让我来了兴致:“那你后来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整你吗?”丁小熊摇摇头又点点头,说:“我本来以为吧,他们就是故意让我在领导面前出丑,后来课代表跟我说,他无意中偷听到这次讲课和调动有极大关系,学校会把优秀教师安排去带毕业班,他告诉我他和全班同学都不希望我去教高三,所以才故意出丑,好把我留下来。”

哦,原来是这样。

“十七八岁的人啊,可爱得很。”丁小熊往椅背上猛地一靠,感叹道,“他们的感情很纯粹,但表达起来却往往不得要领。”

呵呵,说得像他今年多大了似的,明明才脱离“十七八岁”这个年纪没多久吧。

兴许他说得对,也许那个阚曦也是在用他们另类的方式在欢迎我的到来呢?我这样想是不是有点自做多情?

刚吃完饭,丁小熊就以年级组长召唤为由匆匆离去,让我一个人在凄风冷雨中回学校。顶着把人吹走的风没走几步,一辆脚踏车缓缓地在我面前停了下来,我一看,居然是贺焕。

贺焕就是那天帮阚曦出头的板寸头,那天起我就记住了他这个中性化的名字[可以是女性化或男性化十足,中性化很难说有十足的。]。

“贺焕,怎么不好好午休?”我瞬间转化到“为人师表”模式。

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只说:“还装——”

这是什么节奏?我的学生跟我来这么一句话,让我情何以堪。

在贺焕的一再催促下,我被迫坐上了他脚踏车的后座,让他带着我回了学校。

风很大,贺焕却骑得很稳。

到学校停车棚,他刚停稳,我就迫不及待地跳下车,他边锁车边看了我一眼,说:“崔老师,其实您非课堂时间可以不必装得那么严肃。”

啊?!

“您今年多大?二十二?二十三?我们是95后,您也就是个90后咯。”他又笑了笑,说,“大家都是同龄人,你不必还拿出80年代老师的办法对我们吧?”

我的学生在教导我应该如何做老师,而我居然哑口无言地乖乖听着,这个画面是多么奇怪[猎奇,现汉六版P818,动词,搜寻奇异的事情,多含贬义。]啊。

“其实我今天是想跟您说声对不起,”贺焕停好车,郑重地看向我,说,“我知道您第一天当老师应该也很紧张,可我就是克制不住,我不想看到阚曦不高兴,一点都不想……”

“你跟我说这些干吗?”我走到停车棚门口,又意识过来,回头问他,“你是不是担心我继续为难阚曦啊?”

他在午后的阳光中肆无忌惮地笑了,那份守护着喜欢的女孩子的坦坦荡荡,让我一瞬间想到了《那些年》中的柯景腾。

“老师,你既然都明白,又何必再问?你也是过来人吧。”他扒了下眼皮,又冲我吐了吐舌头。

哼,我看,你更像“过来人”才是吧?!现在的小孩啊……

4.loser才把所有失败的借口都归于别人身上

原来贺焕喜欢阚曦啊……我八卦心顿起,连个轻松点的作文点评课,我的目光都能在这两人身上转来转去。

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我发现贺焕属于那种在班上很受欢迎的男生,成绩不错体育好,女生喜欢,男生不讨厌,走到哪里都不缺人前呼后拥,颇有领导范儿。

再看阚曦,虽然面瘫又少言寡语,但作文写得细腻动人,一篇怀念去世的外公的周记,硬是把我看得潸然泪下。这样一个内秀的女生,我不相信她的心如同她表现出来的那样冷硬。

怎么看怎么匹配的两个人,为什么相处起来有一种奇怪的尴尬呢?

“你说这个阚曦,不知道是装不懂还是太懂男生心思,”我煞有介事地对丁小熊说,“她反正不理任何人,包括对她马首是瞻的贺焕,偏偏贺焕又少年意气,对她的好全班人都看得出来。阚曦倒好,不拒绝也不感谢,不知道她心里想什么呢!”

丁小熊无语地看了我一眼,将备课本摔到我面前,说:“崔老师,谢谢你让我见识到了老师说学生八卦的一幕,真是惊世骇俗。”

正想着如何反击,一个班上的学生突然冲进了办公室,冲我大喊:“崔老师崔老师,贺焕在班上打女生!”

我的头“嗡”地一声大了:又是贺焕?!明明上次那么乖巧,怎么又惹事!我白了幸灾乐祸的丁小熊一眼,硬着头皮往班上赶去。

一冲进班门,我正撞上贺焕拽着一个女生校服领口,我连忙冲上去隔开两人,不顾仪表地冲贺焕大喊:“欺负女生,你够可以的啊贺焕!”

“我不管!是她先说阚曦不是的!”贺焕气喘吁吁地擦了把嘴,不依不饶。

这家伙一天不做阚曦的护花使者就闲得慌吗?

被我挡在身后的女生又来了劲儿,说:“我就说她怎么了?!要不是她,我们班也不会有现在这个成绩吧!?我说她是一颗老鼠屎害了一锅粥哪里错了?!”

“你再说——”贺焕红了眼,又要冲上来,身边的几个男生大概是怕他误伤了我,手忙脚乱地把他按住了。他像一头被铁网罩住的困兽,不认输地挣扎着说:“一次失败算什么,重来就是了,loser才把所有失败的借口都归于别人身上!”

那女生反击道:“一次失败?你说得那么轻松,是因为你和阚曦都是天之骄子,而我们只是普通的学生,要和那么多人竞争,你输得起,我们输不起!”

她的话引起周围一片窃窃私语,似乎大家都很赞同。

我看向自始至终都坐在角落位置上的阚曦,她似乎低头写着什么,好像这周遭因她而起的闹剧根本不存在。

她为什么这么淡定?这群熊孩子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兴许我应该去咨询一下比我早来一年的丁小熊老师。

5.改写历史的人

“我不是那次事件的亲身经历者,很多细节也只是道听途说的。”在我的追问下,丁小熊的脸皱成了核桃仁。

“搜来的一些只言片语说,阚曦闹得事件很大,要不是看她一直成绩优秀,搞不好会被记过处分的。”丁小熊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又鄙视地看着我,“崔暖暖,你有点当老师的担当好吗?一有事情就来问我,你就那么没有信心让学生们对你敞开心扉?”

我瞪了他一眼。如果他这是在用激将法,那么好的,我承认我上钩了。

找了个周末,我去民众乐园堵住了埋头打电玩的贺焕。

他见我来了,一点惊慌之色都没有,似乎断定了我这么个牛犊老师不会拿他怎样。我径直走到射击游戏的另一个凳子上一屁股坐下,拿起手柄,挑衅他:“一个人玩太撒比西[不懂,需要核对。好像是日语寂寞,即寂しい,さみしい(平仮名),sa mi xi yi (拼音)]了呢,有信心打赢我么?”

他眉毛都不动一下,直接投了币。不屑之情,溢于言表。

可事实告诉他,不尊老是不对的,就算同为90后,年长几岁也是“老”。我赢得不费吹灰之力,当年跟在丁小熊屁股后面练出来的功夫,岂是他能分分钟搞定的。

我拽着他在民众乐园闲晃,硬是逼出了阚曦的当年事。

曾经的阚曦,不仅不是现在这副古墓做派,反而是个非常热情,甚至可以说有点“事儿”的女生。

“在她眼里,似乎所有人的事情都是她的事儿,她一个女生,这么大包大揽干什么?”贺焕的投诉充满爱意。

当时,正读高一的阚曦和全班同学一样,都因为即将到来的寒假补课而烦躁不已。

“刚经历完中考,谁想寒假补课啊。”贺焕挠了挠后脑勺,说,“何况那时候报纸上接二连三地冒出不许高中补课的报道,我们也都期望着咱们学校被捅上报纸就好了呢。”

在“什么时候学校会上报纸呢”的期待中,寒假越来越近了。

“我们居然真的迎来了全班不补课的待遇。”贺焕说。

可是很奇怪,整个高一只有阚曦所在的16班获得不补课的待遇,其他班级照常补课。

“得到通知,我们高兴坏了,很多人还说之前的旅行不用取消了,都在商量着寒假怎样happy。”说起当时的情景,贺焕掩饰不住他的鄙夷。

“当时的班主任一脸严肃地把阚曦叫到了办公室,我们才恍然大悟。那个真的敢去举报学校的人,也只有阚曦。”贺焕的表情又温柔起来,“当所有人只知道抱怨和纠结的时候,只有她才是那个会把想法付诸实践的人。”

当阚曦一脸喜色地从办公室回来,迎接她的是全班雷鸣般的掌声。

“那时所有人都把阚曦视为英雄,改写历史的人。”

可他们不知道,一切只是刚刚开始。

轰轰烈烈玩了一个寒假的16班在开学后第一次月考上,全体成绩垫底。寒假30天的补课,学校把高二的课程赶了一半,月考涉及到各种高二的知识点,把潇洒了30天的16班杀了个措手不及。

“在此之前,我们班是作为重点班的,班上所有人的中考成绩都是全校前50,”贺焕叹了口气,“都是从小被捧到大的尖子生,谁受得了这种羞辱?”

最要命的是,阚曦的成绩岿然不动,依然是年级前三。成绩一揭榜,她就成了16班除贺焕以外所有人心中的心机腹黑女。

说到这儿,贺焕激动起来:“崔老师你说公平吗!?他们当初到处玩的时候又有谁想过是阚曦的功劳?如今一次考试失败而已,又不是高考,居然就把阚曦钉在耻辱柱上。双重标准能不能不这么明显啊?!”

贺焕和阚曦是初中同学,从13岁进校第一天撞见这个热心肠的女生开始,他就想留住她的笑容。而举报事件之后,阚曦再也没有笑过,和全班人之间保持着一种微妙的沉默。

阚曦不是不想主动去冰释前嫌,可她一直在责备自己,把全班的滑铁卢都归咎于自己喜欢逞英雄。如果她没去为16班出这个头,也许学校就不会用这样的方式来“教育”他们。阚曦虽然从小就喜欢为人出头,但没有一次像这次这样让她觉得自己错得很离谱。自信惯了的阚曦,不由地开始全盘否定自己。而班上其他人更是看她不顺眼,她的沉默,也让所有人理所当然地把她当空气。

这也难怪我来学校第一天,就看到阚曦独自在墙角发泄式的行为。她认为一切都是自己的错,不放过自己,也不知道如何解决现状,真是可怜……

“崔老师,这些事我本来不想再提,今天跟您说了,其实有私心的。”贺焕突然用一种正气凛然的眼神看着我,“我希望您能帮我,帮帮阚曦。”他一开始用“您”,我就知道没好事。

被人突然委以重任,我居然有点惴惴不安呢。

“说真心的,我一直没想到,会有像你这样……”贺焕很费力地寻找一个恰当的词,“爱管闲事的老师吧……我本来也不抱希望的,但您今天又把我的希望勾起了,就要负责到底哦。”

啊啦,我在心里耸了耸肩,现在的年轻人还真是擅长蹬鼻子上脸呢!

“咦,她怎么在这儿?!”贺焕突然看向四楼的一家女装店,我跟着一看,橱窗前站着的那个人——竟然是阚曦。

“自从那件事后,我们怎么叫她都不跟我们出来玩了,怎么今天会在这儿呢。”贺焕喜不自胜,正想叫唤,被我制止。

我们轻手轻脚地跟上阚曦,发现她面前的橱窗陈列着一系列少女小礼服,她以我从未见过的入迷眼神,看着一款薄荷绿的裙子。

6.天空突然下起微微的细雨

那条薄荷绿裙子像一枚叶子,轻拂开了我心底的迷雾。

也许阚曦的心,并没有那么固若金汤,即使只有一道细小的缝,也能让我找到前进的路吧。

我像个不怀好意的小男生,跟着阚曦走进了那家服装店。当她穿着一身小礼服,像个森林里走出的小仙子一样站在试衣镜前时,我和贺焕的眼睛都被她同时点亮。

“是为了成人礼吗?”我站在阚曦身后,问道。

学校有个传统,给每一届高二的学生举办成人礼。男生们必须穿西装、皮鞋,女生可以穿礼服、高跟鞋,还能化妆。

显然被我吓了一跳的阚曦,反应过来就想冲进试衣间把衣服换掉,似乎被我撞见试穿小礼服是多么见不得人的事。

我眼疾手快地拽住她的胳膊,她转过头盯着我,眼神像受惊的小鹿。

“这么适合你,换什么呢?”我柔声说,“下周末的成人礼,就穿这个吧。”

“我不会参加成人礼的。”她违心地说,趁我一晃神,用力甩掉了我的手,冲出了服装店。

帮她付了钱善了后,我和贺焕在民众乐园后面的一排居民区的秋千上找到了她。

穿着小礼服的阚曦像一只轻盈的蝴蝶一样在秋千上晃来晃去,低着的头让我看不清她的表情。天气微冷,她裸露在外的肩膀瑟瑟抖着。

贺焕在旁哼了一声,冲上去把自己的校服外套罩在阚曦身上。

这一次,她不再逃了。

“你在害怕什么?”我问她。

阚曦终于抬头直视我的眼睛,像是要看穿我是否值得信任一样,说:“老师,我听说成人礼上,每个同学都要说一句真心话,我害怕,我不想听到大家再说我不好,我不想被人否定,你能不能想想办法。就说我生病了吧,我不想去参加成人礼。”

可是,阚曦你就算能骗我,也骗不过你自己啊。

“这么好看的裙子,不穿给全班人看看,是不是太可惜了。”我笑着说,“想做一个不犯错的人没什么不对,可谁又能不犯错?坦然接受自己的过失,才能战胜它啊。如果你躲在自己没有过错的世界里,做什么都不会被人看到,你做好做坏,也没人在意或者喝彩,难道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天空突然下起微微的细雨,阚曦搂着自己的肩膀,开始一点点地抽泣。

7.风华正茂的“年少人”

说真的,我很不安。我担心成人礼上那天看不到阚曦。我发现我跟她很相似,自尊心太强,输不起。如果阚曦不来,我不得不承认自己作为老师的失败。虽然我也明白生活不是偶像剧,很多波折跌宕,不是靠一两句感人肺腑的台词就能解决。

为了保险,我不动声色地把贺焕和阚曦之外的所有同学一一“暗访”了一遍。我问了他们一个同样的问题:“你们在成人礼上想说什么真心话?”

谁知道,有一半的人都说了跟阚曦无关的真心话。

剩下的一半,都给出了类似的回答:阚曦,你不必再自责。

原来,他们心里都明白。可年轻人的倔强是那样的相似,阚曦的冷漠也让他们不敢迈出那一步。在这个年纪谁的自尊心都比天还高,越是优秀的人,越是怕输。

可阚曦你这傻瓜,你也许不知道,我们每个人,都只是自己生活中的主角。可换到别人的生活中,我们最多只是一个女二号、女三号,甚至就只是配角和路人。

我们都没有自己想象中那般重要。

所以,你又为什么要执着于自己一次错误,来折磨自己呢?

有时候,想回到海阔天空,只看谁先走出那一步。

我做了一件很龌龊的事情,就是把每个人的回答都录了音。我知道这不对,可我把录音放给阚曦听的时候,我看到了她的眼泪,觉得自己做了一件正确的事。

“成人礼那天,你会穿着薄荷绿来吗?”

我看到她抬头微笑的脸。

那一刻,我觉得她不是学生,我也不是老师,我只是一个比她大不了几岁的姐姐,我突然很想跟她说说我的心事。

没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吧。

比如我,18岁那年,我从没想过自己会当老师。考上师范专业的人是丁小熊,他拿着录取通知书,欢天喜地地跑来和还在备考的我炫耀。

“你怎么突然跑去当老师了啊?”我不满地说。

“当老师有什么不好,跟十几岁的人天天在一块,感觉自己可以年轻得久一点。”丁小熊义正言辞。

他的歪理邪说怎么听起来还挺入我心的呢。

于是呢,本来抱着新闻理想的我,却在大学毕业后误打误撞地来到了丁小熊所在的学校。对我突兀的行为,他表示不解,而我只是对他大吐苦水:“这年头报社不好进呢,要不是我当初考过教师资格证,工作还真是不好找哇。”

你看,我把一切都推到命运上,换句话说,我是想对丁小熊表达:我们多有缘分啊,从邻居到同学再到同事,这简直是上天的安排,不在一起,简直是逆天而为,小心天谴。

虽然我也害怕,因为丁小熊从没对我说过喜欢,我不知道他的心里究竟是怎样想的。可我只想用时间来证明:在他身边的人,只会也只能是我。

“所以,你是为了丁老师才来省实验的吗?”阚曦的眼珠都要从眼眶里双双跳出来了,她大概是没想到,“老师”这种生物也有着和她们年少人一样的爱恨情仇。

说什么啊,我明明也是风华正茂的“年少人”好么?嗯哼。

8.你这样好的老师

成人礼那天,天气很好,省实验的操场锣鼓喧天,人山人海。

我穿着8厘米高跟鞋,丁小熊也穿了一身笔挺西装,一向随意的我们都被对方人模狗样的打扮惊到,差点当场笑死。

无数气球攒动的背后,阚曦款款向我走来,她笑起来水蜜桃般的脸,让我不由得感叹了一句年轻真好。

当然,贺焕屁颠屁颠地跟了过来。他把头发好好拾掇了一番,看上去真是酷帅逼人了。

“崔老师,我帮你保守秘密,你也不能把我的说出去哦。”阚曦说这话时鬼精鬼精的,我意识到身旁的丁小熊,马上明白她口中我的秘密是什么了。

“呵呵,几日不见,就学会威胁老师了啊。”我笑眯眯地说。忠犬贺焕有点急了:“崔老师说什么呢,阚曦哪里威胁你啦。”

“放心啦崔老师,我们现在会好好学习的。”阚曦轻轻拽了下贺焕的衣角,正色对我说,“你这样好的老师,一定要乖乖把我们带到高三啊,我至少考个文科状元来感谢你啊。”

真是学生气息十足的“感谢”呢。

看着他们蹦蹦跳跳走远的背影,我觉得青春真美好,忍不住把贺焕一路以来守护阚曦的“八卦”和丁小熊分享了一下。

谁知,丁小熊居然对贺焕肃然起敬了起来,说:“原来,现在的男生都这么有担当有勇气了啊!”

我眨眨眼,不知他老人家为何发出这般感叹。

“崔暖暖,我是说……”西装革履的丁小熊突然把脸凑了过来,“我是说,我很佩服,也很自愧不如,如果我能有贺焕一半的勇气,也许我初中就会向你告白了。”

我突然被高跟鞋崴了一下脚。四周广播声人声各种鼎沸,我以为自己耳鸣了。

“丁老师,您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可好?”

编辑/宁为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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