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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运亨通若水芳心

2014-05-14

桃之夭夭A 2014年5期
关键词:洋装老爷西装

天啊,这算媚眼不?这算职场骚扰不?我可是一心一意奔事业的人,小姐,你别这么考验我成吗?

【一】

蔺小江最近春风得意,逢人便呵呵傻笑,走起路来也轻飘飘的。

“咋的啦?小江,娶媳妇啦?乐成这样!”市集的大婶一边把菜装进他的篮子,一边打趣道。

嘁,妇道人家没见识,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只贪恋儿女私情呢?当然要以事业为重了!

蔺小江得意地告诉大婶,他升官了!

从裴府的短工摇身一变成了……呃,长工。

长工多好啊!收入稳定、待遇优厚、包吃包住、旱涝保收,平日有休假,年底有花红,在旁人眼里也多得几分脸面。当然,如果可以不在裴小姐的店里做伙计,那就更完美了。

说起裴家的大小姐裴宝妮,那可绝对是裴老爷的眼珠子。早年她说不同意老爹续弦,那裴老爷就愣是打了半辈子光棍;后来她说要去外国留学,裴老爷明明心里舍不得,可还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把她送上了大船;现在她终于回国了,却连屁股都没坐热就嚷嚷着要开店,也不想想,这大家闺秀怎么能抛头露面呢?更何况开的还是侍候人的成衣铺子!裴老爷苦口婆心劝阻半天,却偏偏拗不过这个任性的女儿,最后只好同意了。

后来蔺小江听说,裴宝妮留洋三年学的居然是什么“服装设计”?服装就是衣裳,“服装设计”不就是做衣裳的?他就不明白了,不就是学个裁缝吗?至于跋山涉水跑去国外吗?西街那个腿脚不太利索的王裁缝手艺就挺好的。

当然,裴宝妮做的衣裳和王裁缝做的还是有本质区别的。她做的洋装,既新颖又时髦,那颜色、那用料、那式样,那叫一个……呃……伤风败俗!

还记得裴宝妮回国那天,就那么毫无预兆地穿着一身坦胸露背的洋装出现在裴府门口,热情地冲着大家“哈喽”、“哈喽”地喊,瞬间就秒杀了府上的一众“土包子”。靓丽的容颜、白皙的脖颈、精致的锁骨、浑圆的手臂,再往下……蔺小江赶紧闭上了眼睛,一张脸羞得通红,心脏也扑通扑通跳得厉害。

也许正是他这副“纯情”的小模样打动了裴老爷,所以没过几天,他就从短工变成了长工,被裴老爷指派到裴小姐的新店里帮忙去了。而那些直勾勾地望着裴小姐流哈喇子的人,则直接被裴老爷毫不留情地扫地出门了。

【二】

裴宝妮的成衣铺开在了镇上最繁华的街道,作为城中首富,镇上至少有一半的店铺都是他们裴家的,如今大小姐亲自开店,选的自然是最好的铺子。可是裴宝妮显然没有她老爹的经商天赋,几天过去了,愣是没有一个客人上门。

蔺小江拍苍蝇都拍得不淡定了,他那引以为傲的“事业”哟,难道就要这么夭折了吗?憋了半天,才犹犹豫豫地开了口:“小姐,咱这店里做的衣裳不能多样一点吗?”

除了洋装,也可以做些款式简单、式样保守的长裙小褂啊,这镇上可都是正经女人哪!

闻言裴宝妮一拍桌子,嗖的一下蹦到了蔺小江的身边,手不经意地搭在了他的肩膀上:“看吧看吧,我就说不能只做女人洋装,还应该做男人西装的嘛!可是我爹他偏不同意,你也是这么想的吧?!”

看着裴宝妮揽着自己的肩,一副“哥俩好”的样子,蔺小江差点跪了。

大小姐,别陷害我好吗?就您这身打扮再加这个做派,走在大街上都够招“狼”的了,再给男人做衣裳,又摸又量的,咱还要脸不要啊?

幸亏裴老爷英明,同意给女儿投资开店的前提条件就是只做女装,否则只怕生意再好招来的也尽是些上门揩油的人!

不过,生意不好总是要想办法解决的。

“小江,以后你负责为男顾客量尺寸。”

“我?”蔺小江瞪大了双眼,又要升官了吗?从小伙计直接晋升为“技术工种”?他咽了咽唾沫,“可是我不会量啊!”

“没关系,我教你。”裴宝妮抬了抬眉毛,对着蔺小江笑得一脸灿烂。

天啊,这算媚眼不?这算职场骚扰不?蔺小江愤恨地垂下了眼眸。

然而更过分的“骚扰”还在后面,裴宝妮扯过站得僵直的蔺小江,以他为示范,耐心细致地讲解着如何测量男人的衣长、袖长以及腰长,还有领围、胸围以及臀围……

她柔软的小手不停地在蔺小江身上游走,淡淡的体香刺激着他的感官,明明说的是那样刻板的理论,声音却软糯轻柔,蔺小江不禁血气上涌、面色通红,连大气都不敢出了。

“大致就是这样,小江,多琢磨多练习,你一定行的。”裴宝妮拍了拍手,收起了皮尺,“其实在国外的时候,不管男女,我都是亲自帮客人量尺寸的,可是回国后好像不太方便,只能辛苦你了。”

裴宝妮丝毫没注意到蔺小江的异样,一脸真诚地说着。

闻言蔺小江暗暗舒了口气,还好还好,原来是外国人的习惯啊,还以为是什么潜规则呢!别的不说,万一被人家误会他攀高枝、吃软饭就不好了嘛。

【三】

蔺小江本就不笨,再加上裴宝妮的悉心指导,很快他就拿着皮尺站到了第一个客人的身前——尽管是战战兢兢的,因为第一位男装客人就是他们的金主裴老爷。

裴老爷目瞪口呆地被蔺小江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地丈量过后,只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小子,这种摸摸索索的量身方法,我家妮儿是咋教给你的啊?”

咋教的?言传身教呗!蔺小江红着脸望向看起来脑满肠肥的裴老爷,心中不由得感叹,不愧是全镇人民公认的老狐狸啊,瞬间就真相了。

甭管怎么说,有了蔺小江帮忙,裴老爷总算同意裴宝妮的成衣铺可以制作男装了,而且还乐颠颠地穿上了裴宝妮为他量身定做的西装,出席了镇长大人的宴会。

可巧了,一向作风新派的严镇长前些日子去了趟省城,回来时也跟风做了一套西装,于是这种被全镇最有权的人和全镇最有钱的人亲身示范的西式服装一下子风靡了小镇。

镇上的男人都争着抢着做西装,穿上了西装又嫌弃老婆身上的小褂长裙和自己不搭,于是镇上的女人又争着抢着做洋装。而镇上会做西装和洋装的成衣铺就只有裴宝妮一家,所以不经意间,裴宝妮就赚了个盆满钵满。

这天一直忙到快要打烊,裴宝妮才终于闲了下来,她晃了晃脖子,揉了揉肩膀,然后对依然在整理打扫碎布角的蔺小江说:“小江,歇会儿吧,这些日子你也辛苦了。”

“辛苦啥啊,我又不是没得工钱。”蔺小江憨憨地说。

裴宝妮粲然一笑:“难怪我爹总夸你又老实又勤快,还真是。”

说起来,小店生意这么好,蔺小江功不可没,平日里裴宝妮忙着做衣服,没空招呼客人,幸亏蔺小江为人实在、态度恭谨,倒是为店里留住不少客人。最难得的是有时面对一些无理取闹的人,若是换作大小姐裴宝妮恐怕早就把他们轰出门去了,可是蔺小江依然不急不躁,态度好得让那无中生事的人都红着脸怏怏地离开了。

“行了小江,别忙了,我有份礼物要送给你。”说着裴宝妮走进铺子里间,捧出了一套刚刚做好的男式西装。

“这……这是……给我的?”蔺小江吃惊地看着裴宝妮,在店里待得久了,他对西装的款式、选料、做工也有了一定的认识,而无论从哪方面来讲,眼前的这款西装无疑都是上品。

“当然喽,我帮你量过尺寸的,你忘了?”

蔺小江当然没忘,所以脸腾的一下红了。那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与一个女人如此接近,接近到仿佛能听到彼此的心跳。

迟疑间,裴宝妮已把衣服放到了他的手里。

“这……小姐……我……我不能要……”蔺小江结结巴巴地说着。

裴宝妮皱了皱眉,很是疑惑地问他:“为什么不能要?这是我为你量身定做的,你若不要我给谁去?”

蔺小江一时语塞。

“还有别成天小姐、小姐的,我们现在是Partner,就叫我Bonnie吧。”

抱……抱……抱你?蔺小江吓得心脏差点跳了出来。

裴宝妮呵呵地笑:“这是我的英文名字。”

呜呜,小姐,你又骚扰我。

【四】

在裴宝妮的一再坚持下,蔺小江终于穿上了那套拉风的西装,他拘谨地拉了拉衣襟,红着脸冲着裴宝妮傻笑,口中喃喃地说:“谢……谢谢小姐,俺娘死后,再没人给我做过衣裳了……”

说着说着眼圈竟红了起来,那副凄凄惨惨的可怜样,害得裴宝妮一阵心软,赶紧安慰道:“以后你帮我看店,我帮你做衣裳,我们男主外、女主内,这好日子啊,还在后头呢!这样你娘在九泉之下也能放心了不是?”

男主外、女主内?蔺小江呆呆地望着裴宝妮,半晌之后才反应过来,哦,应该是说他在外面招呼客人,她在里面裁制衣服吧?

真是的,也不说清楚,害得他的小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裴宝妮看了看天,也到了该打烊的时候了,她转身对蔺小江笑道:“不如我们去市集走走,你穿上新衣服这么帅,怎么也要让别人看看我的手艺。”

裴宝妮的手艺自然是没说的。常言道“人靠衣服马靠鞍”,蔺小江这么一捯饬,就连市集里整天与他说笑打诨的人都差点没认出来。

蔺小江得意扬扬地告诉大家,这是他们家小姐特意奖赏给他的衣服,这就是长工的福利。

众人恍然,都呵呵笑着夸裴家家大业大福利好。有个多嘴的打趣道:“原来是东家打赏的啊,还以为你做了小白脸吃软饭呢!”说完看了一眼一旁的裴宝妮,坏笑着挤了挤眼。

蔺小江一愣,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是啊,小姐对他再好,也只是对下人的“打赏”,他实在不该多想什么,省得一不留神成了别人眼中的“小白脸”。哼,男子汉大丈夫,靠女人算什么本事?

想到这里,他大步笔直地向前走去,不一会儿,就把裴宝妮落下老远。

“哟,这位少爷,您这是要去哪儿啊?不如来我们翠红楼坐坐吧,我们这儿的姑娘可是个顶个的漂亮!”

蔺小江正气哼哼地走着,冷不防被几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围在了当中,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已经被人结结实实地摸了好几把,他急得涨红了脸:“不……不……我不是……”

“不是什么啊?这位小少爷脸红的样子可真招人疼,荷姐,我来陪他吧!”

“凭什么啊?荷姐,这么俊的小哥,让我陪吧!”

……

面对着争抢不休的姑娘们,一时逃脱不得的蔺小江顿时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之前他穿着破旧的小褂在这条街上走了无数次,也从没这么抢手啊!

“放开他!”

裴宝妮远远看见蔺小江正尴尬地与一群浓妆艳抹的女人纠缠,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几步走上前来,一把扯过蔺小江。

“原来身后跟着母老虎啊。”被人称为“荷姐”的女人妩媚一笑,“小妹妹,看好你的情哥哥!”

“不是……这是我家小姐。”蔺小江嗫嚅着说。

裴宝妮杏眼圆瞪:“废什么话,还不赶紧走。”说着就拉着蔺小江远离这是非之地。

荷姐撇了撇嘴,不在意地笑了笑。身边一个姑娘走上前来:“荷姐,那个就是裴老爷的女儿,她做的洋装可漂亮呢!”

“漂亮有什么用,你见过千金小姐给窑姐做衣裳的吗?”荷姐啐了她一口。

不料刚走出不远的裴宝妮闻言突然回过身来:“打开门做生意,哪有挑客人的呢?只要是正正经经来做衣服的,我都欢迎。”

【五】

第二天,荷姐果然带着几个翠红楼的姑娘登门了。

走在最前面的红衣姑娘玉手轻抬,挑起了蔺小江的下巴:“小哥,你来帮我量身吧。”

说着还抛了个媚眼,臊得蔺小江直往后躲。

裴宝妮皱了皱眉,对荷姐严肃地说:“我这里的规矩是女装由我来量尺寸,小江只负责量男装,你们要在这儿做衣服就得守我的规矩。”

所有人,包括蔺小江都愣了一下。要知道让裴宝妮这样的富家千金亲自“侍候”客人的难度,总比一个小伙计要大得多,更何况这“客人”是让全镇女人都鄙视唾弃的翠红楼姑娘。

可是裴宝妮坦然得很,扬得起脸、低得了头、弯得下腰,对待这几个姑娘与寻常客人一般无异。

其实本来荷姐上门是专为挑衅而来的,她既然开了翠红楼,那就不怕世人的白眼和蔑视,她早已看透了世态炎凉。只是没想到镇上首富的女儿、留洋归来的千金小姐居然口口声声说什么不介意她们的身份!便宜话哪是那么好说的,反正闲来无事,她就偏要带着人来拆穿她。

只是怎么也没想到,裴宝妮真的说到做到,而且看起来没有一丝勉强,反倒让平日里言语放荡的姑娘们有些不好意思,不由自主地收敛了许多,一时间竟如大家闺秀般谨言慎行。

正忙碌着,又有一位衣着华贵的小姐带着个丫鬟走进店来。

华服小姐瞟了一眼店中众人,皱着眉用手帕掩住了口鼻,对身旁的丫鬟使了个眼色。

小丫鬟冰雪聪明,连忙朗声对裴宝妮说道:“裴小姐,我家小姐想在你店里做套衣服,请让闲杂人等回避吧!”

裴宝妮斜睨了那对主仆一眼,淡淡地说:“慢慢排队吧,总得讲个先来后到。”

说完就径自去招呼荷姐她们了。她蹲下身来细心地对一位看起来很娇俏的姑娘说:“你的小腿很漂亮,应该做一条及膝的洋装,就到这里,你觉得怎么样?”

蔺小江看到被忽视了的华服小姐脸色很难看,连忙轻声提醒裴宝妮:“那个是镇长的女儿。”

“那又怎样?镇长来做衣服也得排队啊!”裴宝妮还是那副跩跩的样子。

华服小姐严婷婷再也忍不住了,这个镇上哪个人见到她不是低眉顺目、百依百顺?怎么还会有人不买她的账,不买她老爹的账?她一时气恼,尖声骂道:“裴宝妮,本小姐来你店里做衣服是看得起你,你别给脸不要脸。”

一向最会看眉眼高低的荷姐也不禁为裴宝妮捏了把冷汗,忙走上前打圆场:“反正我们姐妹也不着急,裴小姐,我看你还是先招呼严小姐吧,我们改日再来。”

裴宝妮浅笑着拦住了她:“荷姐,你不用急着走,上门是客,哪有赶客人出门的道理?镇长女儿是客,你们又何尝不是呢?”

闻听此言,严婷婷更是恼羞成怒:“裴宝妮你什么意思?拿我堂堂大小姐跟一群窑姐比吗?”

裴宝妮看着她冷冷地说道:“若不是走投无路,谁愿意出卖自己被人作践、被人轻视?我真不知道身世可怜的穷人和不懂自食其力的米虫哪个更可耻!”

“你!”严婷婷气得满脸通红,半晌才从齿缝间挤出一句话,“裴宝妮,咱们走着瞧,你一定会后悔的!”

说完她气哼哼地从成衣店里走了出去,身边的小丫鬟赶紧追随着,走了两步又回身看了看裴宝妮,迟疑着说道:“我家小姐……有些记仇,裴小姐,你要小心。”然后渐渐跑远。

看来也是一个身世可怜的穷苦人,裴宝妮叹了口气。

荷姐走上前:“严镇长最宠这个女儿,看来你要有麻烦了。不过,呵呵,刚才听到你说的话还是挺解气的。”

她顿了顿,又说:“谢谢你。”看尽沧桑的媚眼之中竟有些微微泛红。

裴宝妮捋了捋一头披肩的鬈发,笑着说:“我还是觉得你应该做身红色的洋装。”

【六】

当天下午,得到消息的裴老爷就捧着圆滚滚的胖肚子来到了裴宝妮的店里哭天抢地,一痛哀号:“我说妮儿啊,常言说得好,‘贫不与富斗、富不与官争,你爹我这么些年一直都小心说话,小心做事,生怕得罪了那些官老爷。可是你这么一闹,我们往后还会有好日子过吗?我这些年辛辛苦苦攒下的家业可就要毁了啊!”

裴宝妮哭笑不得:“这么点小事还会连累到裴家的生意,那严镇长也太没品了吧?”

事实证明,严镇长还真就是这么没品!

裴家的商铺要进货,扣押!裴家的店铺要出货,扣押!有人来买裴家店里的东西,也扣押!你说一买东西的老百姓你扣押个什么劲啊,牢饭供应不花钱啊?

裴老爷抱着女儿又一痛大哭:“妮儿啊,我的宝贝啊,爹对不起你啊,我攒下的家底不够多啊,将来你的曾孙子还得自己出去赚钱谋生啊……”

裴宝妮翻了个白眼:“爹,我有手有脚,完全可以自己谋生,你老就等着享清福吧。”

看着裴宝妮自信的神情,蔺小江也觉得自己身上的正能量噌噌地往外冒,他年轻、强壮、守信、务实,假以时日,也定能闯出自己的一片天。如果裴宝妮真的能放弃祖辈的荫庇,如果她真如自己所说的那般不在乎门第贵贱,如果她真的愿意与蔺小江携手去过“男主外、女主内”的日子……那生活还真是美好呢!

蔺小江偷偷在心里傻笑着。

原本以为严婷婷只是闹闹小姐脾气,时间长了就好了,谁知没人搭理她,她反而变本加厉了。

当一群贼兮兮的警察以在西装中私藏烟土为名把裴宝妮抓进监狱的时候,裴大小姐真的怒了:“你们傻啊,西装口袋能走私啊?西装口袋能贩烟啊?西装口袋能放那么多烟土啊?”

于是又加上一条辱骂执法人员的罪名。

裴老爷拿着金条上上下下打点,可惜只有贪财的狱卒愿意买他的账,照顾着裴宝妮的吃喝,稍微大一点的官都收下金条却打起了太极,一点没有嘴短手软的迹象。看着宝贝女儿受牢狱之灾,裴老爷一时气怒攻心,竟卧床不起了。

裴老爷平日里一直以精明吝啬著称,因而生病后靠得近的除了一个忠心耿耿的白胡子管家外,就只有蔺小江一人了。

裴老爷紧紧地抓着蔺小江的手,眼中满是期盼。

“老爷,你放心,我蔺小江就是豁出命去也一定会救出小姐的。”蔺小江眼神坚定、语气坚决,“只是……只是我不知道应该怎么救她。”

【七】

别看胖胖的裴老爷自己救女儿屡屡失败,可是指挥起蔺小江来却头头是道,果然是天生的剥削阶级。

他的办法其实很简单,单看裴宝妮的案件,从诬陷关押到不审不结,无非就是四个字——官官相护。按照这个逻辑,那么即使上访更高级别的官员也是无用的,这个时候制约他们最好的办法就是“舆论压力”。试想如果只有镇长一人认定裴宝妮有罪,而全镇人民都力挺她无罪那会怎样呢?更何况镇长大人所谓的罪证原本就是一推就翻的。

只是这办法说来简单,实施起来却有难度。

全镇人民?全镇人民凭啥平白无故都听你的啊,你又不是镇长!要人家忤逆镇长听你一个小长工的?做梦去吧!

可是为了裴宝妮,再难的事也要做,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为她做梦了。

裴老爷激动地握住了蔺小江的手,鼻涕眼泪一起流:“如果这一次你能把我的宝贝救出来,我一定招了你当女婿。”

谁知被狱卒“照顾”得连消息都格外灵通的裴宝妮得知了此事却蹦着反对,蔺小江来到监牢,隔着木栏对裴宝妮说:“小姐,你别误会,我不是想高攀,等你出来,我还做你的伙计,绝不图别的。”

他说着,头越来越低,仿佛低进了尘埃。

“说什么呢你?像你这样又本分又上进的Husband我满意都来不及呢,怎么会嫌弃?”裴宝妮说话一如既往地彪悍,“人家是担心你会有危险嘛!要和镇长作对呢。”

小姐又在撂英文了,好像是说他“笨”?但基本还算满意,不会嫌弃他,蔺小江咧开嘴嘿嘿傻笑起来。

为了美娇娘,拼了!

一贯小富即安的蔺小江努力起来也是不容小觑的,集市是他熟悉的地方,市井之徒最讲义气,联个名上个书按个手印之类的事情他们是不会拒绝的;荷姐很讲义气,人脉也广,没等小江开口已经拿着一沓各类恩客的求情信上门了;裴老爷在乡绅财主中间一向很有威望,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何况就他那膀大腰圆的样,一时半会儿也是瘦不死的,所以还是有一群人巴结;至于镇里那些不熟悉甚至不认识的闲散人等,则要蔺小江一家家地敲,一户户地求……

【八】

当蔺小江捧着厚厚的一摞求情信交到镇长大人手里时,严镇长的眼睛立马直了。

镇上的人水平不一,喜好各异,有些人洋洋洒洒地写了好几页,尽展文采,有些人却只在皱皱巴巴堪比手纸的纸片上随便按了个手印。虽然事先裴老爷已经帮忙尽量排列了一下,把那些纸张干净的、字迹好的、内容详实的放在了前面,还特意挑了张盖了印的放在第一个,试图增强可信度,可那乱七八糟的一大堆东西还是让严镇长脸色很难看。

他眯着眼睛看着蔺小江,语气听不出喜怒:“这是你写的?”

从未想过一朝一日能和镇长这样的大官交流,蔺小江深吸一口气,壮着胆子说道:“我只是个大字不识的长工,这些都是全镇百姓的心声,我们希望镇长可以放了裴宝妮小姐,她是无辜的。”

严镇长冷冷地瞪着他,蔺小江只是咬着牙把腰杆又直了直。

事实证明,裴老爷果然是一只精明的老狐狸,他知道一向标榜作风新派、处事民主的严镇长的软肋是什么,于是当天晚上,裴宝妮就被释放了。

几天后,蔺小江又升官了,这回是——新郎官。裴老爷还真是守信呢,蔺小江喜得连嘴都合不拢了,忙前忙后地张罗婚事。

裴宝妮搂着她爹的脖子,羞涩地问道:“爹,你觉得他人怎么样?”

嘴上似乎是在询问,眼睛却一瞬不瞬地盯着正在忙碌的蔺小江,含情脉脉地。

裴老爷嘴一撇:“哼,在我眼里谁都不配不上我的宝贝女儿,要不是为了救你,我才舍不得把你许给他呢!”

裴宝妮眼睛转了转,低声对裴老爷说:“爹,你跟我说实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可不相信那个严镇长会屈服于什么舆论的压力。”

这些天来,严镇长不但没有再找他们麻烦,反而修桥铺路,造福百姓。据说就连那个刁蛮跋扈的严婷婷都被他关在家里闭门思过了,可是从纵容到严管哪会是一朝一夕的事?更何况那个百姓给镇长施压的法子怎么听怎么像儿戏,参与的百姓也大多是抱着凑热闹的心态,怎么可能会管用?

裴老爷一扬眉,神秘地笑了笑:“还是我家妮儿聪明,小江那个傻小子恐怕一辈子也琢磨不明白。”

原来早在十几年前,老谋深算的裴老爷就开始谋算如何长久地保住裴家的财富和地位,不被大权在握的官老爷侵占。在严镇长刚刚上任的时候,他就设计偷走了严镇长的官印,要知道“无证上岗”那可是大罪,这么多年来,可怜的严镇长一面谎称新派作风只签字不盖印,一面提心吊胆等着有人来勒索敲诈,直到前些天蔺小江捧着一摞纸出现在他的面前。

蔺小江不识字,自然不知道最上面那张带着印章的纸上盖的居然是镇长的官印!

裴老爷只求自保,无意与镇长结仇,所以一直隐在幕后。严镇长却感觉到了危机,仿佛有一双不知道藏于何处的眼睛在时时刻刻地盯着他,竟再也不敢贪赃枉法了。至于蔺小江这个女婿……裴老爷的眼睛笑成了一条缝,那是他为宝贝女儿千挑万选的夫婿啊,忠厚老实能吃苦,就是性子有点倔,要不是让他为裴宝妮做点什么,恐怕那个自尊心很强的家伙一辈子也不敢攀他家的高枝呢!

【尾声】

洞房花烛夜。

揭开盖头,蔺小江看着裴宝妮娇羞的粉面、含情的双眸,心波荡漾,沙哑着声音轻唤道:“小姐……”

裴宝妮双眉一皱,娇嗔着打断他:“你怎么还叫我小姐呢?”

是啊,自家媳妇怎么能还叫“小姐”呢,蔺小江脸一红,结结巴巴地说:“Bo……Bon……抱你!”

“讨厌!”裴宝妮红着脸轻声说,“抱就抱呗!My husband!”

“啥?啥……笨?”

我才不笨呢,血气方刚的蔺小江嗷呜一声扑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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