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在路上
2014-05-12何立文
何立文 1975年生,江西省作协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做过12年乡村教师,现供职于新余市文联。作品在《散文》《雨花》《创作评谭》等刊发表,有作品入选《2006年中国散文诗精选》《江西散文十年佳作选》等选本,曾获第十八届全国孙犁散文奖。著有散文集《水妖的歌声》。
我的文学之路始于90年代初期。当时我在新余师范求学,在几位学长的鼓励下,加入一帮学生自发组织成立的袁河文学社,和许多怀揣文学梦想的少年一样,开始练习写诗。那时候,对那些能在报纸上发“豆腐块”的同学钦佩得五体投地。常常一个人躲在教室角落里涂涂写写,然后也试着往当时同学们人手一份的《中师语文报》投稿,结果都是石沉大海。好在还能在社刊上发表几篇东西,并藉此获得“才子”的封号,暗自欢喜得紧。
毕业后,18岁的我继续做着文学之梦(我现在还十分清楚地记得,毕业留念册“志向”一栏我写的是——作家或教师),我明明知道,等待我的将是某所乡村小学的三尺讲台。在一所偏僻的农村小学校园里,我夜以继日地阅读与写作,像一个辛勤的农夫,期望收获一些颗粒饱满的庄稼。1997年,我的处女作先后在《新余日报》《江西广播电视报》发表,看着稿纸上的钢笔字变成报纸上的铅字,我激动得睡不着,反反复复摩挲着两张报纸,闻它的墨香。与那些学生时代便有作品公开发表的同学相比,虽然成功的喜悦来得晚了一点,但是毕竟看见了一丝曙光,就像一个暗夜行走的旅人,终于看见前面隐约的灯火。
一个人走,未免觉得孤独,青灯黄卷的日子长了也曾产生放弃的念头。正在这个关口,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和几个怀揣文学梦想的乡村教师走到一起,自费创办文学季刊《龙施泉》。每出一期刊物,便忐忑不安地穿梭于报社、文联和当地文学前辈之间,打着送刊的旗号,想取文学的“真经”,报社编辑与电视台记者也很支持,觉得偏居乡野的我们能有此种纯洁追求实属不易,便从刊物上选发过一些东西,还为我们几个做过专访,拍摄专题片。遗憾的是,和许多民间刊物的命运一样,刊物支撑了三年就停办了。但这不足三年的办刊经历是我继续写下去的助推剂,我继续沉入一个人的冥想与追索之中。
2005年,三十而立的我迎来命运的转折——通过公开招考,进入市文联创作室,由一个有着12年教龄的乡村教师摇身一变为所谓的“专业作家”(我始终对这个称谓战战兢兢,在某些场合,有人如此介绍我时,真想找一条可以容身的地缝)。几年来,懵懵懂懂地练习写散文,不知天高地厚地出过一本散文集子。现在回头看看收入集子的那些文字,感觉起码有三分之一应该砍掉。唯一让我读着比较舒心的还算《纸上赣西》那一组,那是我迄今为止写得比较洒脱的东西。实话说,我是有野心的,试图通过土地、植物、河流、建筑这些关键词表达对这片生养我的土地的认识和思考。我不知道我有没有做到,但至少我当时的写作状态是自由的,像一个王者。
最近两年,受一些朋友的启发,我在思考与写作以地方历史名人为题材的系列文化随笔,将笔端伸进浩瀚无边的历史时空中,借助某些小说笔法,我感觉腾挪的空间更大了。写作间隙,我跑过奉新,在芳草萋萋中凭吊著名科学家宋应星;去过宜春,在状元洲公园遥想江西第一个状元卢肇的发奋苦读;深入分宜大岗山腹地,探访明朝名臣黄子澄故里,感受他的赤胆忠心;驱车樟树黄土岗,寻访北宋著名史学家刘攽的故里——荻斜,面对“墨庄刘氏”的牌匾陷入沉思……尽管时间久远,很多历史古迹已经荡然无存,但深入现场,还是能生发某些迥异于困居室内的思索。辗转几百公里,我初尝行走与写作相伴相生的青果。
散文写作的同时,我也尝试写点小说。我觉得相比散文,小说在表达世界的可能性方面更有足够自由出入的空间,当然写作过程依然是在不断的怀疑和否定中艰难行进。因为我认为,毫无新意的复制是一个写作者最可怖的敌人,它意味着创作生命力的枯竭。写作意味着不断地推倒,尔后重建,就像一个醉心于积木的小孩,他总在期待更好的玩法。
我也知道,写作这条路的艰辛不可预料,残酷点说,甚至不一定能有多么丰硕的收获。只是对于一个怀揣文学梦想,醉心于搭建纸上积木的人来说,他喜欢的是那种“不是得到了,而是永远在路上”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