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在马德里
2014-05-02金丹枫发自马德里编辑邓茗文供图GettyCFP
特约撰稿_金丹枫 发自马德里 编辑_邓茗文 供图_Getty CFP
疯在马德里
特约撰稿_金丹枫 发自马德里 编辑_邓茗文 供图_Getty CFP
咖啡馆是一个国家的缩影,地铁是一个城市的缩影,学生公寓是留学生生活的缩影,在此间辗转搜寻,哪里才是西班牙的真性情?
>> 西班牙马德里马约尔广场上,坐满了前来喝咖啡放松的人们。
提起西班牙,形容词往往是热情似火、激情四射。热情不可否认,但此情从何生呢?除了地中海阳光的眷顾外,我想语言也是养成这个民族特性的关键。学习西班牙语的人除了要被其大舌音、繁复的变位和其他语法现象困扰,还往往为它“疯狂”的语速叫苦连天。即使是四年西班牙语本科的学习准备,也无法完全迅速适应这里的语言节奏,以至于我刚到马德里的时候,时常戏说在这里生活完全是在考验反应力!
约莫半个月之后,才正式进入了研究生的学习模式,熟悉了公寓室友和班里的同学,我的马德里生活也才进入正 轨。
咖啡馆里的西班牙
同其他欧洲国家一样,在西班牙随处可见或精致或随意的小咖啡馆,每一间都别具风格。人们常说咖啡馆是一个国家的缩影,看看西班牙的咖啡馆,很容易得出一个结论:他们是群居动物。
酒吧区的咖啡馆白天总是很冷清,背景音乐很柔和,顾客可以好好欣赏老板根据自己喜好所做的装饰:偏宗教的、偏艺术的、复古的又或是纯现代派。一到晚上,咖啡馆就变身酒吧,人们结束工作出门放松,每一间咖啡馆都聚着很多人,周末尤其人满为患。
居民区的咖啡馆没有强烈的风格印记,往往是早餐时人最多。即使是早餐,也能看到人们边吃边聊的热闹景象。我时常能在这时看到两个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突然间开始热聊,西班牙人的健谈可不是光有名声而已。
大学的咖啡馆则通常附带食堂功能,课间是很可怕的高峰期。一个croissant(羊角面包)或一个napolitana(巧克力小面包)配一杯咖啡,就能帮助学生们补充能量继续下一堂课。到了中午两点左右(西班牙有名的作息时间:午饭14点-16点,晚饭则是21点后)咖啡馆则变身食堂,每日套餐对学生而言是最实惠的午餐。
“活在当下”
到了九、十月份,还没开启疯狂的论文模式前,大家还都天真地保持着积极乐观的精神状态,日渐熟悉的同学们时常聚在咖啡馆里吃饭喝咖啡。每个系都有常去的咖啡馆,让咖啡馆也染上院系特色。我们文哲系的学生以“疯狂”和“神经质”著称,研究生班级则更多三句不离专业话题的学生。于是经常会有所谓的“本班独有笑料”,在这里,所有作家都难逃被“戏谑”的命运。
正常的聊天模式自然也会有,三两好友坐在一起,聊聊各自的生活,其间也时常感受到所谓意识形态的冲突。欧洲人的随性和悠闲是出了名的,我常玩笑他们是中carpe diem(意为:抓住今天,及时行乐,活在当下)的毒太深,才常把“当下活得高兴就好了”挂在嘴上,很少有人会认真地规划未来多少年内要做什么。
这种活在当下的态度,一方面反映在生活的懒散上,另一方面也使得在学术上痴狂的人们,往往能做出令人赞叹的研究。自然,每一种意识形态想来都有利弊,这种一根筋到底的大大咧咧,既能让人享受生活,也能让人做出成就,的确引人反思:与其日日忧思筹谋却解决不了问题,何不什么都不想专注于眼前呢?
室友多祸害
租房是每个留学生异国生活的开始,也是最让人忧心的环节。签好合同、落好户口、交完材料、办完居留证是第一步,之后才能安心开始在当地的学习生活。租房合同大都在半年以上,于是,公寓环境和室友几乎决定了你在这最初的半年能否过得愉快安心。
我九月份住进的公寓是一个学生公寓,六个房间,一个只有一张桌子的所谓客厅,房子内部虽然是新装修,但本身很古旧,屋顶非常高,整幢楼都能听到回声。我的床非常小,不到一米宽;房间很大,有落地窗,但年头太久,会漏风,冬天的时候要糊上报纸。
这幢楼的租客大部分是来自各国的留学生,他们大多是夜夜笙歌的派对咖,时常惊扰我们这些被学业压力逼疯、想要睡醒去上课的可怜人。
我在这里的生活常被大家“赞誉”为“传奇经历”,也实在把我折磨得苦不堪言。室友们是分别来自意大利、巴西、法国的交换生,此外还有两枚男生,德国帅哥和西班牙sheldon(没错,就是《生活大爆炸》的谢耳朵)。
德国帅哥Philip是四个月的实习学生,典型的德国绅士,说话谦和有礼,在学生公寓里也着实体现了资本主义国家的奢侈作风。“谢耳朵”Carlos是个没有存在感的室友,也是相处最愉快的一个。由于同是研究生,他跟我的时刻表几乎吻合,也常常被大小presentación所逼,在屋里苦学。
其他几位交换生就比较可怕了,三位女生不过二十岁左右,都是典型的“疯狂派对族”,不论是不是周末,我都会照例在凌晨三四点钟被她们吵醒—老房子的门缝真是大得可怕。碰上她们赶场的时候,甚至能够不间断地被吵醒,周末更是楼上楼下都在震动,超高分贝的音量永远是派对标配。
同居一定要找对人
那些日子,我大部分的生活就是七门课和图书馆,每天与同学聊天学习;和尼采研究协会的活动就是我乐趣的源泉。周末偶尔与隔壁屋的Carlos哥哥吃个饭、聊聊天,晚上则继续无法入睡的痛苦。在公寓里住了一段时间后,听小道消息,知道了顶楼有一个妓女公寓,也知道了楼下住着在厨房里吸大麻的某国交流生,让我不得不常跟同学吐槽说,生活真是处处有“惊喜”啊!
这样持续了大半年,到了第一学期期末,图书馆因为考试周延长了开馆时间。为了专心论文,我在图书馆跟班里的委内瑞拉小伙伴度过了无数个不眠之夜,也发现两人同病相怜,公寓生活都很糟糕;到了二月份,终于租到了一个两室一厅的小公寓,我俩搬到一块儿去了。
新公寓在剧场附近,楼里住着很多职业歌剧演员和音乐老师,其余的大多是老年住户。楼里实在安静得很,偶尔能听得到钢琴声和音阶练习,夹杂着傍晚时对面邻居放的几个歌剧选段,真是让人愉快。
早晨,伴着老人在各自公寓门口聊家常的声音醒来,做好早餐,享受厨房里的阳光。晚餐则是和室友一起做各自国家的食物,聊聊选修课和近期阅读的书籍,交流中国文学和拉美文化,实在太尽兴了。我们有时甚至忘记了时间,第二天早晨才各自回房睡去。
回想起前半年的公寓生活,直感叹居然这样也熬了大半年!不同国家背景的留学生住在一起,完全凭运气,万一遇上了极品室友,为了身心健康,还是避而远之的好。乐观点看,经历了这些,真是再碰上什么就“都不是事儿”了。最后给个过来人的建议:合同啊,还是签半年的好。
>> 在马德里地铁站,可以看到许多低头阅读的人。
地铁是移动阅览室
第一学期上城市文学,老师时常提及地铁是城市的缩影,是城市的血管。我爱看人,多少留意了一下地铁的面貌,随后便仔细看每一个人在地铁上的表情和动作,确实可以看到这个城市不同职业和性格的人群。
我们似乎已经很习惯信息技术对社会的侵蚀了,在国内挤地铁的时候,就算是被挤到悬空,也还能看到一些神人举着手机看书看剧或玩游戏。Candy Crush(注:一款三消游戏)的风靡在各大洲都能寻见踪迹,只不过我们不得不羡慕他们可以坐着玩而已。马德里的地铁高峰期不长,对于百经磨练的中国人来说,人流量也算不上什么。地铁的小细节是我很喜欢观察的一部分:车厢上的小诗、漫画,或是周末独有的、人们醉酒后的涂鸦。
除了一部分拿着手机的人之外,总会有拿着纸质书或电子书的人,从大学生到白发苍苍的老人,随处可见,大学城方向的六号线里更是普遍。刚到这儿的第一个月,时常跟国内好友感叹,太喜欢这里大家把阅读当习惯的生活方式。
周末的疯狂夜高峰
周末的酒吧文化自然催生了周五周六的地铁夜高峰,车厢里尽是已经醉了的和尽管没醉却已经狂欢起来的人们。他们大多三五成群,毫无顾忌地高声交谈着。拿着酒瓶的大多是学生族,兴致勃勃地要去某个朋友家里开廉价派对,形式大多是各自带一瓶酒,主人准备下酒菜、零食和最high的音乐。工作后出来放松的上班族更冷静些,他们的言谈中会谈及一些同事的八卦或老板的坏话,添一杯酒下肚,有人可能就失去理智骂骂咧咧起来。
朋友间的聚会通常是约在晚餐,饭后十一点左右找家bar喝上两杯,赶一点半的地铁末班车回家。而酒吧聚会都是晚上零点才开始,疯狂的人们会一晚换上好几家,一路喝到第二天早上六七点,乘第一班地铁摇摇晃晃、骂骂咧咧地回家。我们午间出门就能在车窗上、扶手上,甚至是电视屏幕上看到各式各样无比精彩的涂鸦,犀利言论、感情生活或是脏话,应有尽有。
过完周末,放松时间结束,地铁恢复正常的早晚高峰,还是一样各自看着手机或书本的人们,和照例出现的各式各样的街头表演者—歌手、吉他手、风琴手,甚至小品剧演员,大量的街头艺术家们在这里生活,各行各业的上班族在这里生活,来自世界各国的留学生们,也在这里生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