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悦伦 佛山市长的“为官之道”

涵子

2014年全国“两会”期间，佛山市长刘悦伦第二次参加全国人民代表大会，这是他担任全国人大代表后履职的第二年。早在2002年记者作为《中华儿女》杂志的新人前往广州采访时，因为工作关系认识了时任广州高新技术产业开发区管委会副主任的刘悦伦。弹指一挥间，12年过去了，再见刘悦伦时，他已主政佛山市。

佛山市的发展规模在广东省排名第三，自然让很多人关注这座城市，而刘悦伦作为市长，针对佛山市的发展，他有什么独到理念？40岁才走上仕途的他，哪一段人生经历对他后来的从政理念有着深远的影响？刘悦伦是典型的直性子，说话不拐弯抹角，毫不隐藏自己的感受。

看性格，会以为刘悦伦真的就是湖南人，然而湖南只是他的祖籍，他出生在广州，地道的广州人。

推进佛山城市面貌的改变

2011年7月，刘悦伦离开广州市天河区委书记的岗位前往佛山市担任副书记、代市长。尽管初来乍到，他却对佛山市的领导班子成员直言不讳：“佛山城市形象不佳，我们要认这个账。”

佛山的“形象问题”，他在上任的第一天就感受很深了，“我去佛山上任第一天，广东省委领导同志送我上任。开车从广佛高速立交下来，同行的人说，佛山好像不怎么样啊，跟广州反差很大。这对我刺激很大，我想佛山面貌一定要变化。”

上任第12天，刘悦伦便提出了佛山市“城市升级三年计划”。刘悦伦能这么快提出这个计划，源于他曾在广州的萝岗、荔湾和天河区分别担任过二把手和一把手，有着丰富的城市建设经验。他坦言，从政十几年，城市建设让其在管理工作中尝到了许多甜头。他说：“城市环境，不仅事关老百姓幸福满意度，对吸引高端人才、产业转型升级也有很大作用。要吸引高端人才、高端企业入驻，就必须有一流的城市环境。抓城市建设，对城市复苏有很大作用。开发新区，管理开发区，城市环境重要；管理老区，城市环境同样重要。”

对于佛山的城市环境，刘悦伦的理念就是：有绿树、有蓝天、有好水。

在启动“城市升级三年计划”前，刘悦伦曾经多次前往广州调研。他感受到，广州在亚运会前后一年间，城市面貌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而这种变化随之促进了广州产业的发展。

刘悦伦说，城市升级和产业升级是一体的。佛山祖庙是北宋时期留下的璀璨文化，是国家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因为历史文化底蕴深厚的祖庙而形成的商圈曾经是佛山的最大商业优势，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传统的祖庙商圈吸引力不够了，这样一来，佛山的产业就成问题了。所以，佛山的产业升级迫在眉睫。虽然佛山市过去也提出过“产业升级”，但是服务业跟不上，工业的比例占到65%，服务业却只占34%。很多科技企业对佛山的环境不满意，很多大公司总部设在广州，只是派人来佛山工作，晚上这些人就回去了。城市不升级，“产业升级”只是一句空话。

2012年2月，佛山市委市政府启动投资超千亿元的“城市升级三年行动计划”。刘悦伦不时前往各区查看项目进展情况，对执行不力的个别项目当场批评，直言不讳。

“城市升级三年行动计划”目前已取得了不错的成绩。佛山的公共环境建设和城市公共服务设施进一步得到了完善。刘悦伦回忆起2012年初全省开会时，时任广东省委书记汪洋对他说：“刘悦伦，你们佛山经济这么发达，但是文化设施很差，听说连个博物馆都没有。”现在，佛山新城文化中心，以及顺德、南海两个博物馆，这三个项目一举改变了佛山公共文化设施落后的状况。

佛山新城是此次城市升级三年行动计划的重中之重，中德工业服务区更被赋予了建设佛山“产城人融合”示范区域的重任，甚至可以说，它的发展代表着中国未来30年产业、城市、人文融合发展的新模式。中德工业服务区的建设还带动了大批产城互动大项目：科学馆、博物馆、艺术村、大剧院等高端生活配套设施已雏形初现，露天泳场、湿地公园的滨河景观带堪比欧洲小镇，未来佛山地铁3号线、6号线和广佛环线、广佛江珠环线在此交汇，1小时到达珠三角9市，“仿真德国”让来自欧洲、德国的企业人才宾至如归，中德高技术服务平台、中德高技术实验园等一批“高大上”项目落实启动……

刘悦伦说：“城市升级三年肯定是不够的，但提出五年，我怕干部觉得时间还长，思想上有懈怠。现在定在三年，每半年核查一次，每年检查阶段成果，让大家有紧迫感。3年是一个节点，三年之后我们再考虑怎么扩大这个成果。”

就连2014年参加全国“两会”期间，刘悦伦也不忘谈城市建设，他的其中一份建议就是《关于借鉴“三旧改造”经验，保护和提升农村土地价值的建议》，他在建议中写道，希望“允许佛山市作为全国农村土地市场化改革试点城市”。

刘悦伦说，城市升级不仅是“面子”工程，也是“里子”工程。

丰富的工作经历

在佛山市长之前，刘悦伦曾有十多年的时间在广州市不同区担任主要领导的经历，对经济工作非常熟悉，对数字过目不忘。他尤其擅长在经济方面进行策划营销、招商引资及企业服务，并且能说一口流利的英语。

刘悦伦曾说过：“我本人从事过很多工作，干过不少事情，套用一句话就是：农、工、理、学、商，就差扛过枪。如果讲赶时髦的话，中国近30年的时髦我全赶上了，除了当兵，上山下乡，回城当工人到知识分子与科学的春天，出国、经商、从政，我都赶上了。”

1957年出生的刘悦伦高中毕业之后成为上山下乡的知青，他当过农民，后来又在工厂当工人，无论是干农活，还是开拖拉机，刘悦伦总会把份内的工作做到最好。青葱岁月是在艰苦的环境里度过的，那会他也迷茫过。这段时间持续了5年多。刘悦伦后来回忆起这段经历，他说，正因在最底层生存过，所以特别能够理解老百姓的所思所想，后来从政之后，凡是老百姓的诉求，他都会带着深厚的感情去关注。

1978年恢复高考的第一年，刘悦伦幸运地考上了中山大学哲学系，硕士毕业后留校任教。1989年10月赴英国利物浦大学攻读博士，1993年11月任广州越秀投资管理公司副总经理，1994年6月后在香港从事投资咨询企业的管理工作。1997年7月1日香港回归，40岁的刘悦伦从香港回广州，上任广州经济技术开发区经济发展局局长，这位曾获得“广州优秀留学回国人员”荣誉的海归走上了从政的第一步。

作为归国博士，刘悦伦非常难忘2002年担任广州经济开发区管委会副主任的日子，那时间他分管留学生工作。因为他与留学生有着一段共同的经历，自然就有很多共同语言，回国创业的“海归”们遇到困难都会找到刘悦伦解决，刘悦伦总是竭尽全力，在他看来，留学生是广州经济快速发展的重要力量。

2005年9月28日，广州市萝岗区成立，刘悦伦出任首任区长。据了解，刘悦伦熟悉借鉴国外惯行的“立体招商”、“行业招商”的模式，在任期间为开发区引进了阿里巴巴、微软等重大项目。而有着“广州未来”之称、靠优惠政策起家的萝岗区成立后，主要经济指标一直位居全国开发区首位。在老城区荔湾担任区委书记时，2010年3月，刘悦伦带队赴港招商，荔湾区签下总投资额达97.6亿元的项目。在天河区担任区委书记时，他促成两件大事：天河CBD成立管委会、规划打造天河智慧城。由天河区经贸局分管的CBD管委会成立当天即签下262亿元大单。

刘悦伦也和很多地方官员一样：注重调研。不过，在招商方面，他自有特色：强调策划营销、以流利的外语上阵“推销”，先后为上述三个区吸引来自世界知名企业的关注、到访，甚至资金。

曾经在英国利物浦大学行政管理专业学习的经历也为刘悦伦日后在政府管理工作方面助力不少。刘悦伦的人生和工作经历很丰富，但他认为善于总结工作经验才是最重要的，也就是说，工作经验比工作经历重要。

四条做人理念

采访刘悦伦时，我一直在从他的言谈举止间捕捉他最真实的内心状态。

在网上看到一篇文章，这样叙述对刘悦伦的印象：“几年前曾采访过他，记得那是个休息日。他是开着车到我单位的。走时知道，他开的是私家车。我当时问他，公家没配车？他答，公事时我会用公车，现在是私事，所以用自己的车。”我感觉，这个叙述应该没有演绎。相对很多官员，刘悦伦比较真实。

如前所述，他讲话不给自己“留后路”。比如2013年6月前往佛山市的雅瑶水道两岸检查水质情况后，现状让他感到非常不满意。他当场对相关领导说：“不要说你‘准备干，你不想干就主动让位。”

这就是刘悦伦，他规定的工作计划要求大家必须按时间表完成。多年前在开发区工作时，他就对采访他的记者说过：“我总希望自己从事的事业是社会的主流。我觉得在国外总是处在边缘，由别人主导自己，回到自己国家，才可能变成自己主导。我选择到开发区，曾经觉得它是一个梦幻工程，可以干出一番大事业来，比如做出一个科学城多好啊。下一步做出一个中国的知识城，再过几年做出一个智慧城来，多有成就感。体现自身人生价值的同时，又为社会作出贡献。官大官小是其次，关键是否干实事。”

当记者问他的做人理念是什么时，他略有思考便脱口而出：“干任何职业都有一些基本道理和共通的原则。当然做官也有一些特殊准则，比如一碗水端平，廉洁自律，这又是另外一回事。而我的人生准则就这四条，走到哪个地方都奉行，屡试不爽。”记者认为，这也是他的从政理念。

刘悦伦说的以下几条对许多希望自己事业有成的年轻人来说，应该是颇有益处的。

第一，提高自己，长点本事。一个人要体现自身价值，为社会做事，要不断提高自己，不断学习，不断实践，不断长些本领。以前读书时，总是生怕漏读一本书，到新华书店买书，哪本新出的书都想买回去读。

第二，多干实事，不要空头理论。我每到一个地方，都会突出地方特色，依据本土优势，提出适合当地发展要求的思路，然后组织资源，扎扎实实干出几件事。实实在在干工作，不要忽悠。

第三，谦虚谨慎。放低调，不要认为自己了不起，不要把自己太当回事。还有很多人比自己能力强，比自己有本事。

第四，与人为善，尽量多关心周边的人。人性大体相当，人具有两面性，一半是天使，一半是野兽。关键是你拿哪一面对待他人，他人就拿哪一面对待你。你用善的一面，实际上你在发掘他人善的一面。

作为官员，刘悦伦还讲出了自己的用人之道：“我个人的体会是，如果有一位下属，在工作当中，他不仅能够搞好自己的工作，按领导的指示去办，而且能够在工作当中出出点子，那么领导就会比较高兴，认为这个人比较活跃，可以交给他干点事；如果他不仅能出点子，而且能够出点创新性的点子，那么我们会认为这个人有头脑；如果他不仅能出一个创新性的点子，而且能够出一批创新性的点子，有一些好的建议，而且能够把这些建议串起来，系统化，变成完善的行动方案，我们会说这个人是不可多得的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