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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域上的民族融合之路

2014-04-29张莹琦

南都周刊 2014年38期

藏医院路的老光明茶馆,如今成了拉萨游人必去的一个地方。长形房间里置几条长排木桌,男男女女围坐着,一壶甜茶接一壶酥油茶。藏族有谚语云,“宁可一日不食,不可一日无茶”,“汉族以饭饱腹,藏家以茶饱肚”。茶在藏人生活中已不可或缺,藏族人家每天至少要喝五六次茶,是再普遍不过的了。

《汉藏史集》里记载:7世纪末8世纪初,西藏吐蕃王朝都松芒布结赞普时期,赞普体弱多病。有天一只小鸟飞到窗前,衔着的树叶落于他的手掌心。他将树叶放在口中咀嚼,顿觉神清气爽,于是命令心腹大臣四处寻找这种树叶。大臣们在鱼、梅花鹿等动物的帮助下,终于在汉地找到。赞普将树叶煮着喝,身体竟一天一天地恢复健康。传说固然神秘,但藏族对茶的依赖,确如此渐渐形成。

从茶叶进入西藏开始,贵族就把它作为上等的保健品。究其原因,在缺氧、缺钙的高寒地区,人们的膳食结构以糌粑、牛羊肉、酥油等油质很重的食物为主,而茶叶里富含很多的维生素、茶碱,对身体大有益处。

茶叶最早传到青藏高原,可以追溯到西汉时期。当时茶叶以代运的形式走到了今天的青藏高原东部,而真正到以拉萨为中心的内藏地区,是在唐朝。随着吐蕃时期喝茶的人越来越多,整个吐蕃社会对于饮茶文化纷纷效仿。吐蕃王朝崩溃后,茶文化不仅没有终止,反而不断升级。元朝在整个藏族地区建立三个宣慰司、29个驿站,在使得汉藏经济发展的同时,也让茶文化有了进一步的交流。及至13世纪,饮茶的习俗走向了民间。

藏族的茶文化不是一味吸收外地,而是有民族自身的创造。藏人煮茶,先把茶叶放在锅里,将凉水逐步加热熬煮,再调糌麦,熬出茶汤后放盐。酥油茶是最讲究的一种,用茶汤、酥油在酥油桶里搅拌均匀,有的会将核桃仁放进茶里,也有在茶汤里加牛奶、羊奶熬制而成的奶茶。近百年英国入侵西藏后,带来甜茶,藏人将茶汤、牛奶和糖混合熬制,口味较浓,藏人喝甜茶的习惯从此普及。

饮茶的过程与汉人一样讲究礼仪。在家中,熬好的第一杯茶应该献给长辈;亲朋好友生病、出行,都要送上一壶滚烫的酥油茶;订婚时陪嫁须有茶叶,妇人生产,同村的人带茶看望;丧葬49天法事期间,每天都要用酥油茶来祈福。茶,是汉族农耕文化的代表之一;酥油,是藏族畜牧文化的代表之一。而酥油茶,则成了历史上汉藏文化交流、结合的一个证据。如今在拉萨街头,当地青年还习惯把咖啡加到甜茶里边。

铁路与文明

从拉萨出发,经念青唐古拉山、纳木错、那曲,穿越海拔5231米的唐古拉山口,沿着沱沱河、可可西里、格尔木、青海湖一路北上,到达青海西宁。别克车队从青藏高原腹地驶过的路程,几与青藏铁路途径的地段重合。

大部分地区处于高海拔“无人区”,草原绵延不绝,雪域终年缺氧寒冷,除了牦牛、藏羚羊、藏野驴偶尔出没,极少看得见人烟。上世纪的美国现代火车旅行家保罗·索鲁因此在《游历中国》里断言,“有昆仑山脉在,铁路就永远到不了拉萨。”而50年代一个修建青藏铁路的决策,把过去的梦想和神话变成了现实。

历史再往前推,青藏高原的民族大融合自古有之。广袤的藏北无人区至今仍诉说着高原生存居住的艰难—这里的人类从何而来?关于西藏文化的起源,学界有一种观点认为,由于高原地理环境的特殊,原始人不能在此创造,所以是外来的。外来者有两个方向,一是从印度传到西藏,二是中国古代的羌人通过迁徙而来。游牧早期的羌人来此后,吸收了周边的文明,其中石器、陶器的器形、制造明显受到马家浜文化的影响。西藏的文字最早是象形文,藏族学者经考证认为,这个文明来自于西部的达瑟,具体哪个国家则无从得知。

文明诞生之初,就已显现日后民族交汇的影子。及至吐蕃王朝首次将青藏高原的政治、军事形成一个整体,奠定了藏族的根基,文化的开放包容,更使得王朝空前强盛:通过大唐、尼泊尔引进佛教,向大唐学习文字,学习政治和官制、法律。

大唐文成公主从都城长安出发,到达西域历经整整3年。如今的青藏线,这条只有一对铁轨的铁路,让当初的“雪域天路”不再漫长遥远。如今王洛宾的《在那遥远的地方》,《天龙八部》的星宿海,《西游记》的八百里通天河,青藏铁路的通车让这些熟悉的地点呈现在旅客面前。列车乘务员制服上镶嵌着布达拉宫的滚筒绣和西宁塔尔寺的堆绣,在汉、藏、英语间流利转换,告诉你这里是文化开放的高原。

舌尖上的乡愁

车队穿越无人区继续北上,绿色的丘陵以及不远处隐现的高楼群厦似在迫不及待地告示着,都市到了。西宁古称“湟中”,是2100多年历史的高原古城。这里曾经是丝绸之路青海道的通衢,也是历史上“唐蕃古道”必经之地。

东至中原,西达西域,南通川蜀,北接甘凉。无论是汉武开疆拓土,张骞出使西域;土浑阻滞河西,开设河湟通道;还是唐蕃联姻,开通茶马互市,这里一直是中原与西域各国、雪域高原之间不可或缺的联络通道。明清时期,以山陕商人为代表的商贸精英,将戏曲、电影等多种文化产业带入西宁地区,当时由他们组织发起的各类文化活动和社会公益活动,至今依然是西宁的老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今天的西宁市为兰青铁路终点、青藏铁路和青藏公路起点,依然处在通往青藏高原腹地的交通要冲。

青烟缭绕的烧烤、油光鲜亮的手抓饭、香气扑鼻的杂碎面……走在西宁莫家街,游客的味蕾可以很快得到满足。食物里夹带着汉、藏、回各地民族的乡愁,成了这座城市深入骨髓的一部分。西宁的手抓羊肉带着明显的民族标记—与藏族人依水草而居的游牧生活紧密相关。人们来到西宁,第一道菜是手抓羊肉。把新鲜羊肉放入大锅清炖,有时只放些胡椒、姜片;有时什么佐料也不放,羊肉炖至七八成熟捞出食用,盘边放着15厘米左右长的割肉小刀。街头随处可见的青海老酸奶,亦可追溯至文成公主进藏时期。这里生活着34个民族的人们,由此带来的信仰自然也种类繁多,各民族向西宁地区移民自汉代始,至唐朝时期达到顶峰。作为丝绸之路和吐蕃古道的西部重要中转站,云集来此的移民,带着不同的信仰,宗教寺院分布在西宁市各地:南山之巅的佛教禅院南禅寺,土楼山山腰上的道家圣地土楼观,循化撒拉族自治县境内的撒拉族古清真寺,成了如今游客了解西宁的必经之地。

(别克“寰行中国”的第五站,将踏上“梦回西域”的文化旅途,从西宁到西安探访“大同”精神。敬请期待下一期的《南都周刊》“转型中途-‘寰行中国’别克·中国文化之旅”系列报道之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