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第三次看见他们了（外一首）

我是第三次看见他们了

第一次，在三北大街与糖坊路 交界处，那天我和妻有说有笑 他们同时跪倒在路边和布根香女装店

高大炫目的橱窗里，大一些的应该是姐姐

八岁或者九岁，小一些的应该是弟弟

三岁或者四岁，膝下铺一张硬纸板

上面写的大意是父亲死于山西煤窑

瓦斯爆炸，而其母改嫁，恳请好心人

施舍一二……他们都极瘦

仿佛一阵风就能让他们同时飞起来

这是下午三时，阳光斜过佳美面包房

好看的圆拱门，照在我轻轻放下的两枚硬币

的反面，“谢谢叔叔……”我宁愿相信

街角没有躲着一个遥控指挥他们的大人

第二次在前应路，我从他们对面的

农村合作银行汇款出来，我把来不及

放进兜里的五元钱轻轻放到碗里

“谢谢叔叔……”他们把小脑袋

磕得如同捣蒜，泪水不争气地 在我的眼眶打转，五元钱，一分钟

我就廉价地得到深深的跪拜 和本该无价的尊严

第三次，就是昨天，在银泰城南门

我和妻带着儿子去看电影

他们更瘦了，仍然跪着

妻掏出兜里所有的零钱

给他们提出的条件是

这些钱全给他们，但是

能不能改跪为坐，妻的担心我想过

在他们背后操纵的那个人

应该也想到了

人啊，一旦跪成习惯，恐怕

再也站不起来，也不想站起来了

感受一只蚂蚁内心的幸福

它用后腿蹬地，走三步

倒退一步，走两步

再倒退半步，这个

勤劳的搬运工

它扛着一只超出自己

体重几倍的飞虫，这是一个让我

提心吊胆的过程，我仿佛听到它

粗重的喘息

像那一年，在省城

磊庄机场，体重不到90斤的我

挑着200斤的水泥

上楼。我想，也许它和我一样是两位风烛残年的老人的儿子 是两个孩子的父亲……

我们因为肩上的责任而咬牙坚持

我看不清它的表情

但我知道，那颗小小的心

也因为对生活的热爱

而荡漾着幸福的浪花

责任编辑 王秀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