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足球门外汉的产品观

为什么许家印不走“外行指导内行”的土豪老路？

2013年11月9日晚的广州，万人空巷。随着裁判的终场哨声吹响，天河体育馆全场5万多名球迷像麻辣火锅里的红色沸水一样彻底失控，欢呼沸腾，见证着中国足球职业化之后的第一个亚冠联赛冠军的诞生。

一位恒大高管事后向《二十一世纪商业评论》（以下简称《21CBR》）记者回忆起当时场景，仍历历在目：“恒大搞足球经历了多少心酸，老板一直想拿个亚冠冠军。我当时想，这一天，老板终于等到了！”

面对亚冠的辉煌胜利，恐怕已经没有多少人记得，恒大的这支足球队在不到四年前还是个人人唾弃的烂摊子。2010年3月1日，恒大地产集团以1亿元的巨资买断了广州足球俱乐部所属权。此前一个星期，在足球“打黑风暴”的大环境下，这个俱乐部的球队因为打假球被处罚降入乙级。

国家主席习近平在2009年访问德国时曾表示：“我自己非常喜欢足球。举办完奥运会后，中国下了一个决心：既然我们其他运动员可以拿到金牌，那么足球啊，一定要下决心搞上去，但是这个时间会很长。”

当许家印2010年冲入足球战场时，质疑之声远比看好的多。参与当时接管工作的恒大员工透露：“老板接手后，提出‘3年中超夺冠，5年亚冠夺冠的目标，很多人听了都觉得在做黄粱美梦。他们觉得恒大也像别的地产商一样，搞足球要么是老板喜好，要么就搞搞品牌，赔钱图个知名度。其实入股足球队绝不是心血来潮，老板想投资足球已经很久了。但是他觉得要么不做，一做就肯定要做出名堂来，没必要又增加一个笑柄。就连当时买这个俱乐部，也有好几家大公司在竞争，卖不卖给恒大，政府也有很多不同意见。看似水到渠成的东西，背后不知花了多少口舌。”

虽然外界都喜欢把恒大夺冠的功劳，归功于挥金如土的“金球模式”，但受访恒大人员认为，大家更应该看到许家印在管理中国足球俱乐部模式上的改变：“首先是放权。老板多次说自己在足球是个外行，不懂足球指挥，就算战术上偶尔发表个人看法也不用听自己的。他规定包括自己在内的集团人员及俱乐部职员都不能进更衣室，更衣室中唯一的权威就是教练。这在欧美看似很正常，但放眼中国其他的足球俱乐部，老板没有当着教练球员的面指点足球江山的有多少？但许老板提出‘董事长领导下的主教练负责制运营模式，让教练组放开干，大胆干，唯一的要求只有一个——出成绩。很多赛事他都会到现场观战，给你压力，但不是跳出来瞎指挥的压力。”

接管广州足球俱乐部不到一个月，恒大迅速将广州队主教练彭伟国换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韩国教练李章洙。彭伟国在上世纪90年代就效力广州太阳神队，可谓是与广州队患难与共的“多朝元老”，恒大的决定引起一片反弹，连当时建议许家印入股的原广州市体育局局长刘江南都感到震惊：“到底是谁决定的？他们谁通知开发布会的？谁宣布消息的？我真的不清楚，但肯定和我们体育局没有沟通。”

不过许家印通过多方协调，亲自给彭伟国道歉，并高薪聘请他担任恒大二队教练，摆平了这场风波。这一步为后面俱乐部的很多改革铺平了道路。

恒大俱乐部的“金球模式”何以为继？

要让底子如此薄弱的球队五年内拿到亚冠冠军，许家印选择用金钱鸣锣开道。回顾全年比赛，恒大的进球基本依赖孔卡、埃尔克森以及穆里奇三名外援。为了得到这三名外援，恒大共计付出了2136万美元的转会费。其中，孔卡的年薪达到1060万欧元，位列世界前十。2012年，广州恒大请来世界级教练里皮执掌帅印，并开出1000万欧元的天价年薪。

恒大人员透露，许家印的思路与以往国内花钱请外援还是有明显区别的：“指导方针一直是高投入必须高产出，拿多少钱就要挑多重的担子，决不能让恒大俱乐部成为欧洲五大联赛的‘养老院。同时努力培养年轻球员，让他们在联赛中升值。”

对于处理巴里奥斯国际转会一事，恒大足球以国际规则为纲，安抚了这个本已百孔千疮的行业。回顾最近十多年中国足球俱乐部在外援外教引进问题上引发的合同纠纷，输家绝大多数是中国足球俱乐部。高价外援大都不付违约金拍拍屁股走人，究其原因主要是中国足球职业化运作的严重缺失。巴里奥斯以超过700万欧元的价格转会俄超劲旅斯巴达俱乐部，这个中超最高身价外援最终要向恒大俱乐部再三道歉，一分不少地支付转会费方能离队。

独一无二的“恒大模式”将球队带上了亚冠的宝座，但兴奋过后，“金球模式”何以为继成为最受关注的焦点，甚至成为2012年恒大被美国做空机构香橼做空的“七宗罪”之一。

不过《21CBR》记者与哈佛大学著名教授迈克.桑德尔谈及恒大金球模式时，他认为这种担忧似乎过虑了，金球模式在美国也非常普遍：“我是个棒球迷，美国的棒球队也有很多靠这种模式运作。一方面我们极度渴望胜利，另一方面靠钱支撑的东西又令人担忧。金球模式是个全球性的永恒悖论。但是这种模式能在困境中迅速打开局面，树立知名度和品牌，给所有人一剂强心针。通过亚冠一役，恒大足球以后开展相关活动，得到的支持将会大增，阻力则越来越小。”

恒大也非常清楚足球队想要长远发展，不能只靠外援，真正要抓的是基础。为此，许家印自掏腰包开始了足球基础人才培养，在广东省清远市设立恒大足球学校。虽然首期仅招生1000多名，但这个数字几乎是其他足校所有年级人数的总和。在足球学校的方案制定上，恒大决定基础教育与足球专业培养并举，并从中即时分流选拔足球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