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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0个卡门

2014-04-29吴琦

南方人物周刊 2014年1期
关键词:何塞西米亚弗拉

吴琦

2013年年底,突然遇到了好多卡门。光是在国家大剧院的舞台上,就见了3个。

先是智利圣地亚哥国家芭蕾舞团的版本,再是国家大剧院的自制歌剧,最后是西班牙安东尼奥·加德斯舞蹈团的弗拉明戈舞剧。和其他经典一样,卡门的故事已经到了陈词滥调的边缘,每一个后来人都想从中榨出点新意。

玛希娅·海蒂的编舞把肢体和叙事巧妙融合,服装和布景经过简化,整体更趋现代。歌剧向来肃穆堂皇,剧情更符比才的原版,最大亮点是男主角唱功和魅力非凡,几乎要把卡门比下去。弗拉明戈的版本将之重新西班牙化,干脆的舞步有一种天然的贴切,加德斯本人也曾出现在电影版《卡门》(由卡洛斯·绍拉导演)中,剧中导演因为寻找一个饰演卡门的女演员而陷入疯狂。

以上改编都有经典一幕,唐·何塞热烈地挽留卡门,伏在她身上。这一幕特别美,尤其是编成芭蕾和现代舞时,缓慢移动,简约中显现出情欲。可是如果只看卡门和男人们调情,便落入了一个陷阱,仅把她当作一个放荡的女人,把一个男人拽入毁灭和自我毁灭的深渊。这种看法到了极端,就是戈达尔改编的电影《芳名卡门》,他用自己标志性的电影语言,把她改写成了一个彻底的女权故事,一个现代抢劫犯。

其实从最初被比才改成歌剧起,梅里美的小说中一个重要的设定就取消了——故事的讲述者是一个外来的人类学家,在西班牙采风时听到这个故事。他始终都被当地的民俗风情牵引,强盗、小偷、走私贩和女巫,流浪的波西米亚、没有边界的欲望。后来传世的版本掐头去尾,只留下那段核心的爱情故事。在这个意义上,最适合《卡门》的艺术就是弗拉明戈。这种来自西班牙的舞蹈最容易把人拉回某种波西米亚的气氛中。这次来京的安东尼奥·加德斯舞团对此亦有自觉。

波西米亚人总说,“一个在寻欢作乐的人,生了疥疮也不会觉得痒。”卡门正是其中的代表。她甚至不是一个西班牙意义上的美女,只是“优点比缺点更突出”。她的美粗犷野性,性感中闪着凶悍的光芒。男主角唐·何塞抛弃一切追求自己的爱情,而卡门骂他,“你是个笨蛋,是个傻瓜,是个十足的外族人,你就像一个矮子以为自己能把唾沫吐得很远就是高个儿了。”说的也是他不能理解波西米亚的精神。书中另一个女配角甚至对自己手臂上被男人殴打的伤疤感到得意,“像是在炫耀世上最美的东西”。

卡门身上最大的戏剧性就是自由及其代价,尽管后世的改编越来越倒向自由的那一面。人的嫉妒和背叛都深深植入这个浪漫主义故事当中,那些爱的矛盾、欲望的内在结构,在当今消费社会的现实中得到了更直接的共鸣。

书中有一段没有搬上舞台的情节:何塞把卡门的丈夫杀掉后,一起抢劫的同伙骂他,“真见鬼,这些男男女女的事!如果你向他要卡门,出一块钱他就会卖给你。”而小说的结尾是另一句波西米亞谚语——闭紧的嘴巴,飞不进苍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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