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你钉在了墙上
2014-04-29花揪太太
花揪太太
她们从来不崩溃瓦解,因为她们从不曾完好无缺。
因为鄙视某宝,花揪的主编朋友红菱连个网银都没开,可是几日没见,她居然已经跳过墙去,变成了某宝的人,每周在京杭之间穿梭,隔三岔五在微信上怀念一遍之前俯拾皆是的春酒会、晚宴和下午茶,尤其怀念之前的助理。偶尔在微信聊两句,她向花揪抱怨电商与时尚媒体结合不易生娃困难:“双方热度都不够,还在用套套。”
当时花揪一心二用,同时在儿子的班级群里发着言,差点跑错地方——也就是说,她差点跑去跟家长和小朋友们讨论套套和良辰美景,这显然不大像话。
用花揪的朋友、前时尚编辑飞儿的话说,这一两年来,纸媒从业者忽然就站在了人生的“米字路口”——跳槽本身似乎已经不再有疑问,往哪儿跳才是问题,去各大品牌固然顺理成章,到繁华或僻静路段开间自己的店也合情合理。
弗瑞娅是花揪相交多年的另一个主编朋友,她选择回到美国专心做太太。春末夏初,花揪和她最后一次约在Henkes喝咖啡,反而是要离开的人安慰了本来应该安慰人的人:“自古名将如美人,不许人间见白头,何况我既是名将又是美人呢,所以趁早退隐。”
弗瑞娅在西雅图住着一幢四层的大房子,最怀念的首当其>中是上海的家务阿姨,其次大约就是黄浦江畔的老友了。她常常半夜三更在微信隔空喊话,如果碰巧没人看见,一个人也能聊上很久。
飞儿在静安区开了间高端杂货铺,平均每个月都要飞一趟欧洲,带回一些古朴或奇特的瓶罐零碎,再死贵死贵地把它们卖出去。她平均三到五个星期重新布置一次店铺,每次都彻底改头换面。
“这条街好几家店都在抄我的风格,我就让他们抄,”她看上去不但不烦恼,甚至还很高兴,“他们着手抄袭的时候,正好是我感到厌倦的时候。我有太多新想法,简直来不及推翻一切从头来过。”
她似乎并不太怀念从前,因为她从前做的杂志太有身份,无论是内容还是版式,都绝不可能让她随心所欲地推翻一切。尽管不留恋,但只要有人贬低纸媒身份,不管是谁,飞儿当场就会翻脸。
“嫁出去的女儿更听不得别人说娘家坏话。”她这么解释。
这世界忽然之间就换了戏码,而每个人又不动声色地进入了新角色,连一秒钟的冷场都不曾出现,可毕竟不是专业演员,内心有些东西总是悬浮着,始终入不了戏。
这一晚,花揪一边听弗瑞娅说她如何为了女儿的学位笼络名校校长,一边翻看另一位主编朋友发来的杂志样刊,全新改版的《女报Seaside》。
在花揪认识的主编朋友里,果子大概是天天都觉得自己站在米字路口、却始终选择直行的那一个。她做的杂志从来不是装帧和定价最浮夸的那一本,却里里外外透着某种真正意义上的奢侈,而这本Seaside则更是如此。
那晚花揪忽然想起,当年创办《东方早报》时,胡劲军曾经对老同学邱兵——对,就是那个刚刚创办了《澎湃新闻》的邱兵——说过一句话:“现在我把你钉在了墙上,掉不掉下来可就是你的事了。”
有时候,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从独当一面的那一天起,她们这些人就习惯了被钉在墙上,不问身后的墙体怎样,不掉下来是她们的强项。她们从来不惧怕推翻一切,因为她们内心始终澎湃,迫不及待要给你一个美丽新世界。
也许,她们从来不崩溃瓦解,因为她们从不曾完好无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