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揪心的诺贝尔奖

魏德勇

1962年10月12日，诺贝尔物理学奖颁奖典礼在莫斯科举行。瑞典驻前苏联大使把一枚沉甸甸的奖牌授予物理学家列夫·达维多维奇·朗道的代理人。大使先生如释重负地说：“我终于把这个揪心的奖项颁完了。朗道先生虽然不能来现场，但他仍堪称是本世纪最传奇的物理学家。”

这个奖项为什么揪心，为什么朗道不能去现场呢？

事情要从当年1月7日凌晨，莫斯科街头发生的一场车祸说起。当时，一辆小轿车与载重汽车相撞。两车唯一的伤者就是54歲的朗道。他因为正在思考物理问题，反应迟缓导致没能及时避开伤害。

朗道重伤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快传遍物理学界，揪紧了许多人的心。为了救他，前苏联政府安排了最优秀的医生，古稀之年的物理学泰斗玻尔找了一流的医务人员从丹麦首都哥本哈根直奔莫斯科，不少国家的物理学专家则寄去了名贵的药物。

朗道昏迷40天后才苏醒过来，但遗憾的是，虽然睁开了眼睛，能够思考，但他已经成了植物人，根本无法进行科学研究。

诺贝尔奖评委会得知朗道的事情后，召开了专项会议。会上有人说，朗道虽然能力非凡，但性格怪异，多次给爱因斯坦等名人难堪，况且目前他病得很重，万一逝世，那诺贝尔奖怎么颁发呢。另一些人则认为朗道成就斐然，“十诫”前所未有。原来，1958年1月22日，朗道生日那天，原子能研究所同事们送给他一块大理石板作贺礼，上面写着他取得的最重要的十项成果，这便是著名的“朗道十诫”。

“诺贝尔奖看重的是对人类的贡献，而非获奖者本人的性情。”会议主持人一锤定音，“因此，我们一定要想办法把奖颁给他。”

决定之后，最令评委会揪心的事儿就是如何把年度诺贝尔物理学奖颁发到朗道手中。本来很正常的颁奖，突然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困难：一是朗道成就太多，要选出最杰出的项目颇为不易；二是按规定诺贝尔奖不颁发给逝者，而朗道随时有生命危险；三是诺贝尔物理学奖颁奖典礼每年10月上旬固定在瑞典首都斯德哥尔摩举行，重病的朗道怎么可能长途跋涉去领奖呢？

朗道的评奖最终按既定程序进行。经过严密的论证，评委会决定选择“对凝聚态物质的开创性研究和对液氨的超流动性理论的建立”作为物理学奖的表彰内容，并打破惯例，选择前苏联首都莫斯科作为颁奖地点。所有一切完成后，评委会的人员在内心暗暗祈祷，希望这位“科学怪杰”至少要活到当年底，否则一切工作都得重来。

朗道本人比较争气，他不但活到了年底，还继续活了五年。若干年后，以他名字命名的物理学名词扎根学界，比如朗道能级、朗道阻尼、朗道抗磁性、朗道-金兹堡理论等等，进一步诠释了这位全能物理学家的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