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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斜的夜晚(组章)

2014-04-29语伞

星星·散文诗 2014年6期
关键词:指缝蚂蚁眼睛

语伞

亲爱的——

咖啡因被我作弄了。我依然困倦,被做梦的神情所绑架。转瞬即是星期一,更多的场景将恰当地出现在每个人的眼睛里。眼睛接待宾客的态度都是谦逊的。眼睛自己也真实地存在着。那些黑白分明的圆形跑道上,接力赛很多。一些起点。一些终点。还有一些容易忽视的,叫原点。我把白瓷咖啡杯里的空,倒放在月亮的缺口处,凌晨缓缓到来,正好腾出一颗启明星的位置,可供明天推窗而望。一个陌生的早晨,就这样,静静地,被惊醒。镜子对面,梳子的指缝流出长发,竖琴一般,随风吹过外滩。有人让我用最美丽或者最好玩造句,我选择了后者。“现在如此,并愿永远如此。”快说,好。

洗衣液——

与香气混为一谈,泡沫和骄傲的人一般多。我无意中发现的最顽固的污渍,依附在距离衣领大约七寸的地方,定居了。这里既不热闹,也不偏僻。似乎隐藏着与人相同的虚荣心理,有着表现才华的强烈冲动,又羞于张扬。我弯下腰去,用足力气揉搓,揉搓到十指发红,隐隐作痛,以至于,我想起了——我总是用那个紧钉内心的诺言,折磨我。我打开了水龙头的经典长调,在丰盈的水流中寻找合理的方程式。我是想证明,命运对我施过压,同时又千方百计地宠爱我。是时候了,我挽起袖口,使劲拧干刚从水中捞出的衣物。而我的双手,又迅速绕开成串的泡沫。因为,今生的想象,不能挤破。

一个倾斜的夜晚——

台灯在卧室的背景里发呆。几首诗在白色的纸面上聚集。黑色字体里响起流水的声音,谈论神、主义、惶然的心和生存的哲学。整个晚上,雨一直下,但它们无法将这个城市的灯光稀释。我起身,走向另一个房间,用难以接近豁达的手,拉开了冰箱的门。酸奶熟悉的体香,从透明的杯子里,辗转,进入我胃部的密室。只一瞬间,我就听出了略带乳白色的叹息,滚落在夜灯的微光里。“一块玻璃被摔碎了,它就必须在伤口上学会认命。”我回到卧室,瞧见失眠者的指甲冰凉,指腹尚未说完的话语,长出凌晨的幻想症。假花瓣从甲沿一点一点地,练习脱落。去吧。一切。一起。深深地,陷入未知的凹凸不平的结局。

两只手——

无法摁住一群失和的蚂蚁。我心上的战乱,早已在一个朝代末年的隐喻里,悄然降临。那些从我指缝中逃生而去的,带走我半生的妥协,就忘记了回头看我。依懒掌纹的覆盖,我继续把两只手的坚持,当作缓解麻烦的唯一方式。我的左手和右手,像一对孪生姐妹同时哭泣着,叫喊妈妈。我不敢放开任何一只手。我害怕任何一只手轻轻一松,我就失去了美丽的女儿。两只手所虚构的女儿,正是这群蚂蚁控制我的人质。一生想要保全的东西太多,我强忍住熟悉的饥饿与它们抗衡。最后,麻烦和虚无的女儿都显得可笑,我只盼着一场大雨,来缓解我自尊的精神危机。我输给了时间。

所有的眼睛——

都是这个正午的画框。我空着手,坐在老树下。我欣赏所有的存在。我的植物只是感觉。所有的叶子和果实在被我猜测的同时,又被我细心地祝福。太阳偏爱赞扬干燥的地面,令一个喜欢外出的人的鞋子,感到内心无比踏实。风轻轻吹着,比我的目光落得更快一些的香气,从树梢上落下来了,从那些绿色的缝隙里,经过我,经过所有人。我转动着眼球,把行踪告诉了所有的眼睛。这个健康的使我感到趣味无穷的游戏,突然被一阵风沙打扰。庆幸的是,我面前的一切,都显得比我,更乐观。生命中,有多少得失无法取舍,我们就有多少场景,为美作证。虽然,此刻我想看到的,并不能被我一眼望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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