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古都景观的瑰丽之冕

贾福林

公元1492年8月3日，哥伦布在探险航行中因发现了美洲新大陆而名垂青史。但他探险的目的却来源于欧洲流行的一个传说：在遥远的东方有一个大汗国（中国元朝），那里非常富有，连屋顶上都是金灿灿的黄金。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中国金碧辉煌的宫殿屋顶曾经被欧洲人误认为是黄金而使他们羡慕不已。这就引出了东西方建筑风格的一个巨大的差异。在欧洲古代的建筑中，屋顶的不美观是令建筑师十分头痛而又无可奈何的事情；但中国古代，皇家宫殿翘起的飞檐脊兽和光滑亮泽的屋顶非常的壮观和美丽，成为中国建筑的特征之一。

琉璃的兴盛始终和皇城结伴

中国古代宫殿建筑所使用的琉璃瓦等构件，俗称“琉璃”（以下简称“琉璃”）。根据历史的记载，最早的琉璃构件并非中国首创。古希腊人已经把琉璃用作了屋顶。那时在中国，琉璃制品却十分珍稀。小件的琉璃珠等作为器物的镶嵌装饰或人体佩戴的装饰。琉璃这种材料被用作屋顶构件始于北魏。《魏书·西域志》记载说：“大月氏国于世祖时，其国人商贩至京师，自云能铸石为五色琉璃。于是采矿山中，于京师铸之。既成，光泽乃美于西方来者。乃诏为行殿，容百余人。光色映彻，观者见之，莫不惊骇，以为神明所为。自此中国琉璃遂贱，人不复珍之。”对这段史料，梁思成先生是肯定的，但是在学术界尚有争议。理由是我国在西周时期就有少量的琉璃珠、琉璃璧等贵重饰物出现，汉代我国已经可制造多种琉璃器物。但是这些都是琉璃器物，而不是用于建筑的琉璃构件，不足以否定《魏书·西域志》的非常详细准确的记载，最初的发明并不能丝毫地贬低中国琉璃的创新和发展，更不能否定中国琉璃建筑和琉璃文化的独特性。

琉璃的烧造和使用，从北魏开始，以山西为基地，隋唐时期，琉璃瓦在豪华建筑上的使用增多，并有实物可证，但只用于檐脊，叫做剪边琉璃，仍不见用于整个殿顶。在宋代的绘画中，才出现殿顶铺满琉璃。宋代的建筑专著《营造法式》对琉璃的烧制技术和釉料成份有系统的论述。北宋皇元年（1409年）建成的高达50多米的紫色琉璃塔，表明琉璃的工艺技术已经达到了很高的水平。随着北京的崛起，北京作为五朝故都，促使琉璃伴随着北京建城的历史而不断的发展，过辽南京、金中都、直至元大都，历代的皇家建筑，对琉璃构件的需求量是极为巨大的，皇宫、皇城、坛庙、园林、陵墓、寺院的建造可以说是绵绵不绝。使琉璃构件逐步发展为一种定型的式样和成套的系统，烧制技术和艺术性不断创新和发展。

假若没有琉璃，帝都将花颜失色

琉璃瓦作为一种防水、光泽、耐用、美观的屋顶材料，金碧辉煌的大屋顶，是中国古代皇家建筑达到至善至美典范的重要因素之一。中国古代建筑是石基、木架、砖墙、彩画、瓦顶为基本材料，形成了特有的设计理念和施工工艺。一方面具有重要的建筑结构的作用，另一方面具有重要的建筑艺术的装饰作用。使用的位置除屋顶外，还用于门窗、墙壁、影壁、牌楼、宝塔等，有的还直接仿制木或石质构件做成全琉璃结构的建筑。故宫的琉璃壁饰，美丽的装饰效果常常令人拍手称叫绝，赞叹不已。

琉璃瓦分为瓦件和兽件两大类：瓦件主要有正脊、垂脊、兽前、兽、戗脊、博脊、角脊、筒瓦、滴水、脊筒子、线道瓦、通脊、承缝连砖、博脊瓦、瓦当等几十种。兽件主要有正吻、脊兽等十多种生动的雕塑造型。

琉璃有丰富多彩的颜色，除常用的金黄、碧绿外，还有红、蓝、黑、紫、白等颜色，具有强烈的景观装饰效果。由于琉璃的使用是皇家垄断的，所以形成皇家建筑和民间建筑的明显区别。

琉璃构件实用性和装饰性兼容

琉璃构件有两个功能：实用功能和装饰功能。在实用功能方面，琉璃构件完美地实现了陶质的琉璃瓦和宫殿木质构架的有机结合，完美地实现了琉璃构件之间的巧妙连接。在装饰功能方面，琉璃兽件是高超的雕塑艺术，琉璃瓦件也是经过艺术化的设计，在造型上有强烈的装饰效果。实用功能和装饰功能的兼容性是琉璃的重要的特点。如：正吻是保护承重木构件雷公柱的，它口衔接正脊，稳重威猛，体现出帝王的权威，有雄壮之美；脊兽是固定屋顶瓦的，脊兽形态各异，使本来光秃的屋脊顿生变化之美；瓦当本是筒瓦的挡头，但在盈掌之间，浮雕成龙凤、花草，乃至文字，形成了丰富的艺术美。

琉璃的脊兽有具体的象征意义。

正吻：宫廷屋顶正脊两端的装饰件，龙头形、龙口大开，咬住正脊；起源于鸱尾，至明、清，则发展为龙形的正吻，是防火镇水的象征。

脊兽：即垂脊前部即角脊上的一列琉璃雕饰件，含义更为丰富。位置在仙人之后、垂兽之前。其顺序是龙、凤、狮子、天马、海马、狻猊、押鱼、獬豸、斗牛、行什，多是具有象征意义的传说中的异兽。龙是天子的象征，同时具有携水镇火之意；凤凰为神鸟，其他是瑞兽，均象征祥瑞；狮子是佛教中的护法王，象征勇猛威严；天马、海马象征皇家威德通天入海；斗牛、押鱼可以兴云作雨，镇火防灾；狻猊则为能食虎豹的异兽，象征百兽率从；獬豸善辩是非，说明皇家的所谓“正大光明”；行什似猴，为压尾兽，因排行第十，故名行什。

琉璃颜色也有象征意义。我们的祖先认为黄色是黄土的颜色，象征着中心和大地，并且经过长时间的演变固定为帝王之家的专属的颜色。将宫殿的屋顶采用黄琉璃瓦，用意表现至高无上的皇权和统治的中心地位，同时反映了对赖以生存的土地的景仰崇尚之情；太庙因供奉的是先皇，因此使用黄琉璃瓦；社稷坛祭祀土神和谷神，是邦国的象征，也使用黄琉璃瓦。地坛建筑用黄琉璃瓦以象征大地；天坛的屋顶使用纯青琉璃瓦象征苍天；先农坛、日坛、月坛用绿瓦。这种颜色的选择和区分是原始朴素的自然审美观念的体现。

对琉璃颜色的使用形成了严格的制度。如紫禁城宫殿以黄琉璃瓦。因黄色在五行之中代表中央方位，中央属土，是万物之本，表示皇帝至高无上，只有皇帝和皇帝尊崇的坛庙可以使用，琉璃颜色的使用，界限分明，即使是在同一组建筑中，也会因等级不同而出现差异。

对琉璃的装饰物的使用，如脊兽的等级、大小、奇偶、数目、次序等都有严格规定。故宫太和殿的角脊上排列十个琉璃坐姿小兽，成双数，按清制是等级最高的。乾清宫是皇帝理政和居住的地方，地位仅次于太和殿，檐角兽为九个。坤宁宫明代是皇后的寝宫，清代祭神和举行婚礼之用，檐角兽为七个。东西六宫是后妃居住的地方，檐角兽为五个。

这些制度是不许超越的，如果越制，则是杀头之罪。

中外研究中国传统文化的学者之中，中国传统文化最具代表性的核心载体，有人认为玉文化，有人认为是印章文化，而我认为是琉璃文化。尽管中国人对玉石艺术情有独钟，对印章艺术有所偏爱，但这样的中国人只是少数，对于外国人更是不甚了解。建筑是代表一个民族、一个国家历史文化的最权威的载体。外国人千里迢迢来到中国，一定要看故宫，游天坛，逛颐和园。在中国的世界遗产文化名录当中，绝大部分是皇家的琉璃的建筑。在国外，任何有唐人街的地方，都会有琉璃牌坊或其它的琉璃建筑作为华人区的象征。在外国花重金仿造的中国式的花园，莫不以金碧辉煌的琉璃彰显着中国传统文化的鲜明个性。

综上所述，琉璃文化是悠久的，琉璃文化是独特的，琉璃文化的在中国和世界的影响是极为广泛的，琉璃文化应该是中国传统文化重要的的标志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