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女性该何去何从
2014-04-29王磊平潘晓燕
王磊平 潘晓燕
摘 要:《水浒传》作为一部英雄传奇体小说,塑造了众多个性鲜明的人物形象,而其中出现了独具魅力的人物群像——女性形象,她们的最终结局往往不近人意,带有强烈的悲剧色彩。本文从社会、作者、女性自身等三个方面探析造成这一女性群像悲剧性的原因,加深人们对水浒女性悲剧性的了解和认识,揭示水浒女性形象背后的深刻意蕴。
关键词:《水浒传》;女性形象;悲剧成因
[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4)-23-0-02
说水浒,必定少不了谈到那些侠肝义胆的英雄好汉。但在这些英雄人物的背后,也绽放着一朵朵女人花,她们身上带有时代的特色,艰难地在男性世界里挣扎。不管是被后人所诟骂的“淫妇”类女性形象,让人拍手称快的“好汉”类女性形象,还是以贤良得名的“节妇”类女性形象,她们的命运同样走向了悲剧。她们的悲剧与不幸透视着《水浒传》更深广的内蕴。
一、封建社会中女性社会地位的低下
中国马克思主义理论家李达在其《女子解放论》中写道:“世界上女子过去一大部分的历史,是被男子征服的历史。……女子好比是奴隶,囚徒”。水浒女性都生活在封建社会的男权世界里,她们只是男人的附属品。在这个父权制、夫权制的女奴社会里,她们没有社会地位,她们的命运掌握在父母、兄长、丈夫的手中。所以在《水浒传》的男性社会里,无论是以潘金莲为首的“淫妇”,还是以顾大嫂、扈三娘为代表的“巾帼英雄”,都没有摆脱被男子征服的命运。即使在她们身上出现了零星的自主意识和反抗意识,依旧没能让她们走出悲剧。因为她们摆脱不了这个强大的男权社会,她们只能接受来自这个社会、这个时代方方面面的束缚,所以在水浒中出现了潘金莲、阎婆惜的婚姻悲剧。即使是“节妇”林娘子,她的命运依旧也是充满着悲剧色彩。她的死亡结局可以让我们看到封建传统社会对女子苛刻的道德要求,她的悲剧也就在于她合乎封建礼教的死更像是一个牺牲品,一个维护封建礼教制度的牺牲品。封建社会中女性社会地位低下,让她们除了自毁或被毁外,别无选择。
宋元时期,程朱理学兴起,“存天理,灭人欲”的思想教化,“饿死事小,失节事大”的道德教化,让女子身上绑缚着一条条枷锁,形成一种压抑妇女的时代社会思潮。道学家对女性存有着偏见,往往把“人欲”与女性等同起来,而颁布了如《女戒》、《女论语》等束德之书,所以女性不应该有欲望,要永远守住其贞节。《水浒传》中潘金莲、阎婆惜都违背了礼教规范,有了“人欲”,所以她们受到封建社会的惩罚——被残杀,她们的结局只能是一个悲剧。
在那个妇女受压抑的男权社会,理学家极力维护封建伦理纲常制度,“男尊女卑”、“三从四德”的德化教育,压抑、束缚、扭曲着女性的灵魂,女性没有自身的独立和社会地位,所以她们的反抗注定是悲剧。总而言之,不得不说宋元时期的男权社会和思想腐蚀是造成水浒女性走向悲剧的重要原因。
二、作者的男性英雄视角下的思想观
在文学创作中,“叙事文学形象不是纯客观地再现,作家在它身上倾注了自己的全部思想感情和人生追求,它就是作家自我的化身”。那么作者在塑造这些具有悲剧性的女性形象时,必定与他的认知世界有所关联。
在《水浒传》中,女性要么是淫荡邪恶,要么是无女性特质,要么是为贞节而死,可见作者对女性是有一定偏见的。在封建社会,“女人是祸水”的观念自古而有,妲己、杨贵妃都是古有的红颜祸水。作者正是没有摆脱这种观念的影响,在描写女性时继承了“红颜祸水”论,而且几乎把女性形象都处理成一个个悲剧。在这种观念的指导下,水浒中颇有姿色的女性都成了英雄的祸害,或奸或淫,害人害己。武松因潘金莲毒杀亲夫、自己的兄长,才不得不为兄报仇,杀死了潘金莲,最终走上梁山;宋江本是一位安分的郓城小吏,因阎婆惜发现了其招文袋的秘密,而阎婆惜又耍计威胁宋江,最终被宋江所杀,但从此宋江的命运也发生了转变。即使是水浒中长得美丽而未遭作者贬损的女性形象——林娘子,正是因为他的美丽吸引了高衙内,而使得林冲屡遭迫害,丢掉了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最后只得上梁山为寇。作者“红颜祸水”的思想观念,有意无意地让他塑造的女性形象在后人看来带有悲剧性,不禁为她们的命运感到痛惜和悲哀。
再者,从创作角度来说,《水浒传》是一部描写英雄好汉传奇的著作,作者重在塑造这一群侠肝义胆、嫉恶如仇的一百单八将,歌颂其不畏强暴、敢于反抗的英雄气概。其塑造的女性形象已变成体现男性精神的介质,一种对象化的存在,描寫女性只是为了衬托出男性英雄好汉的嫉恶如仇、义气冲天。正如《水浒传》中潘金莲不满其婚姻,而与西门庆偷情,迫使武松斩杀奸夫淫妇,从而衬托出武松嫉恶如仇的英雄义气;阎婆惜不满其婚姻,与张文远偷情,当她发现宋江招文袋的秘密,立即要挟宋江,使宋江一时冲动而杀死阎婆惜,从而衬托出宋江义薄云天的英雄气质。而像顾大嫂、孙二娘这类无女性特质的梁山泊好汉,作者直接把她们男性化,而昭显出男性侠肝义胆的英雄气概,同样是在褒扬男性魅力。汉代班昭在《女戒》中说:“阴阳殊性,男女异行。阳以刚为德,阴以柔为用;男以强为贵,女以弱为美”。女性应该是以柔为美,但不是软弱。而水浒中出现的三位女性英雄却偏偏是以刚为美,以强为贵,让读者看到的是她们残忍的杀戮,她们男性化的表现,缺少女性的柔美。水浒女性走向了悲剧,却更鲜明地衬托出梁山好汉豪迈的英雄气概。
孔子在《论语》中的“诗,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群,可以怨” 和《毛诗序》中“正得失,动天地,感鬼神,莫近于诗。先王是以经夫妇,成孝敬,厚人伦,美教化,移风俗” 的论述都较早地表明文学具有教化作用。文学的审美教化功能是潜移默化的,并不是枯燥的说教。所以,在《水浒传》小说中,作者所安排的潘金莲、阎婆惜、潘巧云等反面女性人物的惨死结局不免有教育世人之目的。如金圣叹在二十回回首时所评:“此篇借题描写妇人黑心,无幽不烛,无丑不备,暮年荡子读之收心,真是一篇绝妙针扎荡子文字”。作者不仅让读者对淫妇荡妇有警备之心,就连书中的英雄好汉也以“不近美色”为必备美德,正如武松等好汉。作者在塑造这些女性形象时,几乎都让她们走向悲剧,教化了水浒中的英雄好汉,教化了世人,更教化了女性自身。
三、水浒女性自身抗争的失败
金圣叹在二十回回首总评中所说:“刁时便刁杀人,淫时便淫杀人,狠时便狠杀人,大熊世尊号为‘花箭,真不诬也”。再有在二十四回回首总评中所说:“写淫妇心毒,几欲掩卷不读”。可见金圣叹对水浒女性的歹毒之心是极其痛恶,而且对女性是存有偏见的。从水浒女性自身看来,其中一些女性的奸毒是造成她们走向死亡结局的直接因素。如潘金莲、潘巧云的狠毒直接让她们触犯了有关的众位英雄,而以死亡收场。但我们不得不看到水浒女性的狠毒用心却是她们反抗畸形婚姻的方式与方法。在家庭两性生活中,她们备受压抑,这让她们试图努力抗争自己的命运,但这种不彻底、不清醒的反抗只能是一个失败的结局。正如潘金莲不满自己的婚姻,在追求自由幸福的道路上,迷失了自我。于是在王婆的怂恿下,毒杀了亲夫。在这里,潘金莲固然不是一个品行端正、心地善良的女性,然而她并不是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心狠手辣、淫荡无耻的人,是这个畸形的婚姻把她逼上了这条不归路。而潘金莲只是选择了不恰当的、极端的方式来抗争自己的命运,但这种抗争是封建社会所不能容忍的,最终这种不清醒的抗争失败了。阎婆惜也是与潘金莲有着同样的命运,在一桩母亲包办的婚姻中,她并不感到欢愉。宋江信奉好汉行径,在他们之间只存在物质上的关系,而无感情可言。阎婆惜备受压抑,主动地反抗这桩包办的畸形的婚姻,与张文远结合。而她这种不清醒的反抗方式,这种挑战封建妇道的做法是世俗所不齿的。所以,阎婆惜的这种不彻底的抗争注定只能是一个失败的结局。
她们的狠毒固然是其自身的缺失,却照映出被压抑的女性努力抗争而失败的身影。备受压抑的她们虽然极力抗争强大的封建礼教制度,但都无奈地走向悲剧。她们的悲剧不仅是女性自身的悲剧,更是一个社会、一个时代的悲剧。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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