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婚之前谁会想到这些……
2014-04-29西西
西西
一开始就身份悬殊的婚姻,三个孩子的重组家庭,各自的利益决定了它的悲剧命运。
“妈,啥叫财产公证啊?”儿子晓刚突然问我。
我想他或许是听说了什么,假装镇定地回答:就是证明我嫁给你叔叔不是贪图钱财。他眨巴着大眼睛:“我听花朵、阳光的奶奶说,你们签了协议,将来要把我嫁出去做上门女婿,不给我房子和钱讨老婆……”
我的心猛地一颤,心里咒骂的同时努力让脸上挤出笑容:别听他们瞎说,你长大了肯定比你叔叔更有本事,自己赚钱买房子讨老婆。晓刚紧紧攥住我的手,默默点头。
3年前,37岁的我,带着10岁的儿子陈晓刚嫁给了现任丈夫曾橙----丧偶的富二代,海归博士,双胞胎儿女阳光和花朵的父亲。这样的悬殊让公婆坚持认为,我绝对是看中他们家的钱,“三十好几了,带个拖油瓶,还想嫁给有钱人,不为财产为了啥?”
这个年纪的女人,一点不考虑经济条件不太可能。微薄的薪水根本不能维持生活,和前夫离婚时,他早已把家庭挥霍一空。一个落魄的单身女人,失去了青春,消磨了斗志,独自带着一个孩子,我比谁都需要钱,但那绝不是拜金。
但我明白,经济的差距对我意味着什么。我曾理智地提出分手,曾橙却认准了我,死命挽回。犹豫不决时我问晓刚:要是妈妈再嫁,你会不会拼命阻拦?“不会的,妈妈,叔叔个是好人。”他笑嘻嘻地回答。我知道,他渴望一个温暖的家。
我决定低调地和曾橙领证。为了安抚他的亲人,更为证明我不是贪图钱财,我们办了婚前财产公证。
我和晓刚搬进了曾家。抱着美好的愿望,我们开始了新的生活。
“哥哥,这些玩具送给你。”阳光和花朵拿出主人公的热情,把屋里堆放的玩具送给晓刚。说是“送”,其实都是些被他们淘汰下来的旧玩具,连上面的灰都懒得擦拭。晓刚却像宝贝一样,把它们摆在房间最显眼的位置:“妈妈,弟弟妹妹送我礼物呢。”
我怎么也笑不出来,看着晓刚那乐呵呵的样子,心底泛起阵阵酸楚。无助、害怕、恐惧,所有的负面情绪汹涌而来。明知他受到不公的待遇,我却不能告诉他真相,还要扬起笑脸附和他:弟弟妹妹喜欢你呢。
看得出他是真的高兴,与曾经那个充满火药味的家相比,这个组合家庭要好上百倍。
搬入新家一个月,阳光、花朵的外公外婆从国外回来拜访,也许还会在家里住一阵。这无非是想给我这个后妈一个下马威,虽然感到不安,我依然抱着一丝侥幸,奢望得到他们的肯定。
为了给老人留下好印象,我把加倍的好给了阳光和花朵。每天清晨为他们做好早餐,接送他们上下学。每晚睡前为他们讲睡前故事,甚至会轻轻在他们脸上亲一下。这份亲密和付出,连晓刚都忍不住吃醋了。
但老人并不因这点小恩小惠就改观。吃饭时,三个孩子吵吵闹闹,把饭菜撒了一地,阳光的外婆却只是斜视晓刚,冷不丁地冒出一句:“以前俩孩子吃饭很乖啊,咋被教成这样了。”
“你带着晓刚去旁边吃吧,他们姐弟俩就乖了。”过了两天阳光外婆告诉我。我明白她的意思,却无法反驳。老公本想为我们说好话,却被老人一个眼神给退了回去。他是个老实人,对前妻心存愧疚,在她父母面前也唯唯诺诺。
我和晓刚被挤到厨房吃饭。起初儿子总问,妈妈,我们为什么要在这里吃?我只好笑笑说:外公外婆喜欢安静,人多太吵。一连问了几天,他没继续再问。吃饭时,他自动去厨房舀饭盛菜,一句話不说。见我吃不下饭,他傻笑:“妈,咱们在这儿吃还自在!”
自从那次听说自己会被嫁出去后,在阳光的外婆外公面前,晓刚越来越小心翼翼。老两口有洁癖,每天要擦好几遍地板和窗户。晓刚聪明地意识到后,小便完后会把马桶旁的瓷砖擦干净,回家把鞋和袜子换掉之后才进门,走路不敢留下半个脚印……
他的乖巧同样得不到老人的欢心。那天晓刚和花朵嬉戏,用手轻轻戳了她脑门一下,这一幕被外婆看到,压抑许久的“战争”终于爆发了。“这是性侵犯!”老人扑上前抱住花朵,冲到客厅里对我和丈夫大吼,“你就是这样照顾我外孙女的?娶个女人带个不三不四的拖油瓶,祸害我的孩子?”
晓刚怯生生地站在我身边,小脸苍白,紧拉着我的衣襟不敢哭。我气得嘴哆嗦,第一次沉下脸不理会对方,径直拉着儿子回到房间。这场风波最终让我们因祸得福,老人想以此夺回花朵的监护权,被忍无可忍的老公请出了家门。
晓刚萎靡了了好几天。他刻意保持着与花朵的距离,再不和她打闹,连讲话也客套起来。他把所有心思都花在学习上,每天放学回家哪儿也不去,把自己锁在房间里看书、复习。好几次都悄悄向我打探关于“出嫁”的事,甚至告诉我:“妈妈我考上好大学,有了好工作,挣好多钱之后就不用嫁出去了。”
寄人篱下,被人侮辱,才10岁大的孩子也许终生都难走出“注定要嫁出去”的阴影。
我们所居住的小区,有不少有钱人家找了上门女婿。孩子们很多同学是跟母亲姓,所以他们对“嫁出去做女婿”是不陌生的。我家隔壁就住着位娇生惯养的白富美。每次两口子吵架,都能听到她泼妇一样尖利的声音:“这是我爸妈买的房子,你给我滚出去……”
我见过晓刚安静地坐在窗前,看那个被赶出门的倒霉丈夫在楼下一圈圈徘徊,一次次拨打电话,无数次摁响门铃;我还顺着晓刚的视线,见过那个男人给他盛气凌人的妻子下跪讨饶,脸上露出卑微的笑容,像狗一样哭着迅速钻进家门。
尽管我无数次告诉晓刚,妈妈赚的钱里会为他攒上一笔,他未来会有一笔合法又合理的产业,不会低人一等。但我的话不但无法帮他愈合心里的伤,他的反应反过来加剧了我的不安全感。
当我看到另一个邻居,一位富商的同居女友兼保姆,被对方儿女们扫地出门时,焦虑灼烧着我的心。我从骨子里害怕哪天我和晓刚也遭遇到这样的命运,老公给我的家用很富足,只要稍微花点心思便可以省下钱来。我将那张以晓刚为户主的存折偷偷缝进了他的枕头里。
以为天衣无缝,还是被儿子发现了,他的反应不像个才11岁的孩子:“妈,你是不是信不过曾叔?”我答:晓刚你还太小,有些事情牵扯到很多人,不只是我和你叔叔那么简单。妈妈这么做,都是为了你,替我保密好不好?
我嘴上答应他,暗里却偷偷地用一些钱投资,尝到甜头后又将大量资金投进了期货交易。“赚钱”所带来的安全感激活了我的贪欲,我开始向朋友们借钱,他们看在老公的面上纷纷解囊。两年后,除去初期的小赚一笔,我赔得血本无归。
朋友变债主,纷纷找上门,闻讯赶到的婆家人开始动员老公离婚,这是赶走我这个眼中钉的机会。
“早说这女人是败家的吧?她看中的就是钱。”婆婆像是打了一场胜仗,她一边指着我骂,一边推开站在一旁的晓刚:“什么样的娘生出什么样的崽,他长大了也会和阳光、花朵抢财产的,赶紧让他走人……”
晓刚一下躲在我身后:“妈妈,咱走吧。”13岁的他进入青春期,变得更加敏感。老太太闻言,将矛头对准儿子:“走?想得简单,这债谁来还?”她看着老公,希望从自己儿子那里得到肯定的答复。但老公只是痛苦地吸烟,一根接着一根,一声不吭。
我快要失去一切,没有人能挽救我的命运。脑海里在上演着各种画面,想着阳光和花朵会念在我照顾他们几年的份上为我说情,甚至希望丈夫能原谅了这三年里我唯一犯下的错误。突然,我看到隔壁那个窝囊的男人又坐在门口求饶,他一转头,那是晓刚的脸。
我突然清醒过来。此刻,丈夫为我付清债务后将我们扫地出门,就已是最好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