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宝森生前最后的电话和谈话
2014-04-29
深夜,北京市怀柔区崎峰茶村的大山里漆黑一片,身着各种制服和便衣的队伍在公路上集结,分成小组,每隔5米一个人,技术人员走在后面,在山上来回巡视。左芷津正是其中一员。次日,1995年4月6日清晨5点半,全部人员再次开始拉网式搜山。15分钟后,他们在半山腰一条干涸的小水沟发现了一具死亡不久的男性尸体,衣着完整且看起来有一定档次,右手握着一支比较少见的新型微型手枪。北京市委常委、副市长王宝森的司机被叫来查看,随即确认,这就是王宝森的尸体。
“自杀还是他杀?” 王宝森仰面朝天、上身卡在两块石头之间,半坐半卧在水沟里。“尸体头部左侧和左耳有流向脑后枕部的流柱状血迹,头部左侧地上的枯草和树叶上有少量流淌和滴落的血迹,左耳上方和右耳上方各有一孔洞,两个孔洞呈左侧高右侧低的走向。”1995年4月6日清晨,左芷津在崎峰茶山上看到的是这样的场景。
仔细勘察,可以看到王宝森的尸体衣着完整,没有撕扯拖拉的破损现象。他右手紧握一把手枪,食指扣在扳机上,枪口指向左胸。右腿伸直,左腿稍扭曲。其食指仍扣在扳机上呈尸体痉挛状态。“这是自己开枪击中头部导致瞬间死亡,形成尸僵的典型姿态,他人加害无法形成这种始终紧握手枪的尸僵。”左芷津推断。但事关重大,现场的技术人员都十分谨慎,没有人说出口。
初步检验,王宝森手持的是国产八四式7.62毫米手枪,使用的是六四式7.62毫米子弹,枪膛内有一发子弹,弹匣内有三发子弹。左芷津和同事们在王宝森左肩下方的皮夹克上找到了一枚子弹头。十几天后,经过数次拉网式搜寻,他们用金属探测器在附近找到了一枚子弹壳。不过,公安部副部长指示,“这个案子一定要办成铁案、经得住历史的考验”,要确认是自杀,还需要更多证据。
王宝森的最后一天 调查显示,王宝森4月4日早上照常起床,喝了家人热的牛奶,和妻子一起下楼,司机已等在门口。夫妻俩一起上了车,妻子到单位中途下车时,王宝森什么也没说。到达市政府后,他参加了一场英模命名大会,在会上与其他几位领导微笑着点头打了招呼。中午,他向秘书吩咐了晚上8点半在长期“租用”的天伦王朝饭店单间接待客人的事情,还向饭店预订了晚餐,点名要炸酱面。然后他在市政府领导小食堂吃了饭,开始午睡。下午,他去听了北京市一场关于调整经济结构的会议。5点钟汇报结束,王宝森表态说内容很好,充分肯定了大家的工作,然后被财政局长等一群人送到楼门口。之前他一直是上了车就走,这天坐进车后,他把后窗玻璃降下一条缝,向大家摆了摆右手算是道别,送他的人因此感到很奇怪。随后,他回到办公室。过了20分钟,又吩咐司机送他去不遠处的市委。
王宝森在市委书记陈希同的办公室待了45分钟。6点30分,两人边走边说一同出来,各自上车奔向不同方向。这次上车后,他用跟平常一样的口气对司机说“去怀柔”。司机一开始以为是去怀柔的市财政局培训中心。不过,走到怀柔范各庄时,王宝森让司机开往崎峰茶村。一路上总是问还有多远,还把车窗摇下来不断向外张望。途中,他两次下车试图进入路边破旧砖房或工棚,因为砖房有锁、工棚有人而放弃。
他对司机说,与两个人约了8点10分在崎峰茶山上亭子见面,对方开一辆白色桑塔纳,说好谁先到谁就等。8点钟到达山下时,司机环顾四周发现没有亭子,而王宝森表示“就是这个地方”,他还拒绝了司机的继续陪同,把司机硬塞回车,并嘱咐“不管谁呼你,都别回电话,明早9点在单位等我,如果有人问我,就说咱们俩没有在一起,我是坐别的车走的”。司机只得上车起步,那地方路很窄,只能开车继续向前走找地方掉头。车掉头经过王刚才下车的地方时,司机向外看去,已不见了王的身影,也没有见到其他任何人或车。4月5日早上,陈希同和王宝森两人的秘书先后找司机询问王在哪里,司机按之前王的交代回复了,不过心里十分不安。等到10点钟,他向怀柔同乡、王以前的司机征询意见,得到的建议是再等等。那位司机自己开车去了一次怀柔,不过没有找到王。到下午5点多,两人实在怕出事,决定说实话。
市委书记陈希同和市长李其炎听说后,立即给怀柔县委打电话问询,县委领导说没看见王宝森。“此时大家隐约感到王宝森有可能失踪了。”陈希同立即命令北京市公安局局长、政委带队,带上警犬和有丰富探案经验的民警及法医,立即随王宝森的司机进山寻找。于是,有了本文开头的一幕。
4月26日下午2时,左芷津和同事们站在解剖台前,台上是王宝森尸体。由于是重大命案,最高人民检察院派了人在一旁监督。法医鉴定结论是:王宝森是用手枪接触射击头部、造成重度开放性颅脑损伤而死亡,创口符合自己右手开枪形成。14位领导和专家在鉴定书上签了字。(方澍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