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的赢家
2014-04-29陈灵梅
陈灵梅
三、童年轶事
夏日的夜晚。
夏日的晚上非常好玩。我们村口有个很大的广场,白天摊上簟子(像地毯似的篾制品)晒谷子,日落时把谷子收进屋,我们在这里玩老鹰抓小鸡、拉网捕鱼、丢手绢、草堆里捉迷藏。每个人都跑得满头大汗,玩得很晚,回家也不洗澡了,倒头就睡。
我姐姐嫁在同村里,姐姐的婆婆特别会讲故事,《三国演义》呀,帝王将相的故事呀,牛郎织女的故事呀,天上的星星呀,猜谜语呀,都是她的故事题材。我们听故事听疲倦了,就睡在懒凳上。那种懒凳是用独木锯成板的,有七八十厘米宽,两米长。那时也不讲究枕头,就用那种扁形的南瓜当枕头。夏天蚊子很多,母亲把晒干的艾草捆成火把,拿在手中点上火,在乘凉的人们中呼呼地在甩着,蚊子就被熏跑了。直到晚上十二点,露水来了天凉了,大家都困了,我才回到房间睡觉。
上庙会念经做佛事。
我母亲是个佛教信徒,寺庙里经常有活动,哪个菩萨生日了,她们就去聚会念经。她是头头,背着一个黄包包带着一帮妇女,围成一个圈,念“南无阿弥陀佛……”我也跟着去玩,会念好多佛经,但不懂其中意思。佛堂上供着很多水果、馒头之类,是给佛爷吃的。佛事结束后,大家就分了那些供果,我自然有份,喜滋滋地拿着“成果”回家。
上中学后我学习了唯物论,反对母亲搞迷信,我总要与她辩论。有一次母亲生气了,吼道“孝不如顺”,我突然明白了母亲的内心需求,再也不唱反调了。
赶海。
我们老家地处三门湾有宽阔的海涂,有赶海的传统。月上海潮涨,月落海潮退,月圆时是大潮,月缺时是小潮。我们等潮水退了的时候去赶小海,捉海涂中的生物,有蛏子、泥蜗、蚌壳、青蟹等等,品种多极了。
捉泥蜗最简单,每当阵雨过后,太阳出来,泥蜗爬到海涂表面上,它没有脚不会跑,只要捡就是了。我最拿手的是捉蛏子,宁海三门湾是中国盛产蛏子的地方。蛏子不像泥蜗看得见,它是钻在海涂中,只能凭蛏子呼吸的痕迹作判断,当你把手插进海涂中,它往下钻得更深。所以捉蛏子要凭技巧不能蛮干,生手一天捉不到一斤,我每每都是满筐而归。我上中学时住校,没有钱买菜,就把海鲜腌了下饭吃。
有时候我跟父亲一起去赶海,潮水退去,水沟里往往青蟹最多。青蟹会伤人,如果从正面抓它会被夹,只能从后背突袭。我父亲用竹制的大叉,将青蟹从水沟里挑起甩到滩涂上,我就捡起来装篓子里,每次都会满载而归。回到家里我们把海鲜煮熟,父亲喜欢我陪他喝酒,每人一个杯一个碟,他把海鲜的壳和刺去掉,剩下鲜嫩的肉,放在我的碟子里。酒是自家酿造的,他喝白酒我喝老酒。
我中专毕业那年夏天,金景全跟我回老家,他是我船校的同学,他正在追求我,提出要跟我去宁波。有一次雨后他和我堂兄去赶海,走到海岸边,看到雨蟹全都跑到海滩上,一片红色。他是浙江江山人,从未见过这般景象。他激动得不得了,“哇!这么多蟹啊!我们拿扫帚去扫吧。”结果没等他走近它们,一眨眼工夫雨蟹全都不见了。原来天下雨时,淡水灌到蟹洞里,蟹呆在洞里不舒服,跑到洞外来呼吸,一旦有动静又全躲进洞里了。
我们海边的人,钓雨蟹用泥鳅做诱饵,鱼线甩出五六米远,人则按兵不动,等蟹钳夹住泥鳅就收回来,像钓鱼似的,雨蟹一串一串的挂在泥鳅上,特好玩。
还有一次,我和同院子里的一个小男孩去赶海。中午回家路上,经过一个小山坡,突然蹿出一条好大的五步蛇。中午十二点时,五步蛇的眼睛是看不见的,它只能凭声音攻击人。我们悄悄走到五步蛇的边上,用棍子把它打死了。怎么拿回家呢?我们灵机一动,用红薯藤把它绑了起来,再用竹竿把它抬回家。我父亲把蛇剖开,盘成一个圆圈,像一顶草帽,在炉子旁烤干,连同蛇胆一起卖给药店,得了五元钱,真是意外收获五步蛇。
体育场上不示弱。
我从小爱好运动,走路都是带跑的,母亲常常在后面叫,“慢点啦,鞋子坏了!”我当作没听见。
我体育成绩在学校里也是数一数二的,女子跳远,跑步一百米、两百米、四百米,我都是冠军。那时学校还没有钉鞋,光着脚丫子跑步,速度超过了男生。乒乓球也打得不错,还出过县呢。荡秋千也是我的强项,荡得几乎能跟横梁平行,大约离地面五米高吧。有一次一个同学摔成重伤,一点都没有吓着我,还是我行我素继续荡。
我的寒暑假。那时寒暑假没有作业,同学们成群结队到县城去看电影;或到同学家里玩,今天你家明天他家,只有我是例外。寒假里我上山砍柴,一捆一捆挑回家后垒在院子里,堆得很高,一个寒假下来砍的柴足够半年使用,多少为父亲出了一点力。暑假里正值夏收夏种农忙季节,我是生产队里的稻谷管理员。稻谷从田里收上来,首先在太阳下暴晒一天,然后经木制手摇风车吹,将稗谷吹走,接着再晒再吹,晒了四天左右,把谷粒放到嘴里用牙齿咬,有“喷”的一声脆响,就认为已经干了。晒干的稻谷先交农业税,再交余粮,剩下的再分给村民做口粮。这整个过程必须有人调度、管理、记录。谷子晒过的时间不同,有些晒过一天,有些晒过两天等等,要分开存放。哪个生产队的要记好,收获多少要过秤,做得井井有条。有时突然下暴雨,要喊人抢收;雨过天晴,又要赶紧拿出去晒。我从初中开始就胜任此职,获得了大家的赞扬。
吵架和撕书。
小学里班上有位女同学,幼年丧母,外婆极其疼爱娇惯她,有点霸道。有一次为了一点小事,她动手打了我,我很生气,但不敢还手,怕伤了她,但我又咽不下这口气,为了发泄心里的愤怒,我把她的书拿过来撕了两页。她到老师那里告状,我被老师叫去批评了一顿,并且罚站了两个小时。当时我觉得好委屈,现在倒觉得真好笑。
四、父母教会我做人
勤劳和睦的家庭环境。
我的父亲母亲都是很善良的人。母亲 4岁时外婆就去世了,我奶奶没有女儿,只有我父亲和大伯兄弟二人。我奶奶将母亲抱养,一来当女儿亲,二来长大后给父亲当媳妇。果然奶奶和父亲待我母亲很好,根本不像童养媳。在我家里母亲是当家的。父亲无论务农经商,都把赚来的钱全交给母亲安排开支。
我们宁波人很讲究人情世故,谁家有人结婚、生孩子、做生日、生病、去世,都要请客送礼。小时候我跟父母同睡一张大床,常常听到父母晩上算账,母亲说:“张家怎么了,李家怎么了,手头吃紧不够人情开支啦! ”父亲说:“不是刚给你钱,怎么就用完了?”母亲说:“我可没有乱用啊!”接着就把各项开支一五一十列了出来,算得父亲哑口无言。我的父母一直非常和睦,从来不会吵嘴打架。我的哥嫂们、姐姐姐夫们关系也很好,现在他们 80岁了仍然健在。
父亲甘当老黄牛。
小时候我常常听到父亲说:做人做人,活着就是要做事。勤劳的父亲天不亮就起来,先把猪食烧好,然后去自留地干活或打点猪草,再回家吃早饭,吃完早饭后生产队的人才开始出工。遇到下雨他也不闲着,抓捆稻草搓绳子,搓的草绳用来牵带豆、牵丝瓜。母亲也四五点钟起来做豆腐,拿到镇上去卖。
当时生产队集体劳动,一到收工时间,“嘟”哨子一吹,年轻人拔腿就走,蜂拥离开作业现场,丢下一些没做完或者做得很粗糙的活。我父亲就默默地在后面帮他们收尾,俗称“擦屁股”。他从来都不抱怨,不发牢骚,所以很得大家尊敬。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