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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未终结

2014-04-25栏目主持罗婧奇

中国三峡 2014年1期
关键词:佩德罗克莱尔爱情

栏目主持/罗婧奇

从未终结

栏目主持/罗婧奇

读书时间

里程碑是为了更好地开始新的征程。在纪念日里回望过去,稚嫩的开始遥远而有趣。步步行进,或平淡如水,或炙热如熔流,发展中伴随着兴奋、困惑、笃定、怀疑、坚韧,还有永远传续下去的梦想。

从未终结——不论是一本杂志要走的道路,还是人生中诸如信念、感恩、情感、坚守等温暖的主题,没有终点、不会结束的执念就是动力源泉,即使珍藏的东西被社会浮躁的态度和他人的嘲笑所扭曲,变形的也终归只是影子。

本真自在赤子之心。

《霍乱时期的爱情》

(哥伦比亚)加西亚·马尔克斯著/杨玲译/南海出版社2012年版

爱情一旦出发就没有终点

20世纪以来的现代小说在大胆打破传统小说创作的清规戒律的同时,也形成了一些牢固的偏见。在这些偏见中,对作家们最具有杀伤力的,莫过于将“爱情”这个亘古不变的文学主题,视为小说创作的“雷区”和畏途,作家们避之唯恐不及。

并不是爱情本身对现代人失去了魅力,恰恰相反,两百多年前的浪漫派作家们歌颂的忠贞恋情,至今仍在《泰坦尼克号》这样的电影里回响。后者对于当代人的催泪效果,恐怕不会亚于少年维特时代那些读者们的痴狂。借助最新3D技术带来的革命性的视听体验,今天的我们在为杰克和露丝的悲剧而感动时,也许还更能“身临其境”。

然而,“身临其境”并不等于就能“感同身受”。无论电影的视听刺激再怎么夺人耳目,当代爱情故事的内核仍然与两百年前毫无二致: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忠贞不渝。若非加上泰坦尼克船难式的故事元素,确实很难给爱情这个古老的主题创造出什么新意了。因此,在商业类型的电影和文学之外,现代严肃文学避开爱情主题也就不难理解了。

在现代小说的百花园中,爱情居然成了珍稀物种。《少年维特的烦恼》的作者歌德如果知道这一景象,恐怕会感慨后继无人的吧:以洞悉人性自居的文学,居然可以对爱情这一人类心灵深处最幽微、最纤细的情感失声?这是文学的失职,这是作家的失职?

正如罗丹所说,世界上并不缺乏美,而是缺乏一双发现美的眼睛。同样,爱情主题在当今的时代并未完结,相守到地老天荒的爱情故事并不鲜见,只是时代缺乏一位将爱情主题继续下去的作家。

幸好,我们面前有了一部《霍乱时期的爱情》。年迈的马尔克斯用他那气势恢宏又柔情万分的语调,向世人奉献了一出永不谢幕的爱情故事。

故事的背景设置在19世纪末到20世纪初,主人公弗洛伦蒂诺对女主人公费尔明娜的爱恋持续了半个世纪之久。故事开始于一位摄影师的神秘自杀,这也是整部小说最为扑朔迷离的情节设定。他作为费尔明娜丈夫乌尔比诺医生的棋友,在小说开头以自杀完成了他的使命。他的死以及对他生前情史的发现,牵引出德高望重的乌尔比诺医生对年轻时代的爱情的回忆。那是全城霍乱流行的时期,他正是在那时陷入了对费尔明娜的恋情中。

看到这里,读者们都会以为小说着力描绘的爱情就是乌尔比诺医生与费尔明娜半个世纪的夫妻情。然而,小说情节陡转直下,乌尔比诺医生因为好友的死引发情绪不安,最终在抓鹦鹉的过程中摔落梯子而死。这只鹦鹉也可算是回归现实主义传统的马尔克斯在这部小说里所展现的唯一招牌式“魔幻”情节了。

暗恋费尔明娜半个世纪之久的主人公弗洛伦蒂诺正是在帮助操办医生的葬礼上出场的。经过几十年的打拼,当年的私生子如今已是内河航运公司的老板,然而这依然未能改变弗洛伦蒂诺在女神费尔明娜面前的习惯自卑。当他终于有机会单独面对费尔明娜、鼓起勇气表白爱意时,换来的却是她不可遏制的愤怒。然而,费尔明娜虽然发泄了愤怒,但激动的情绪却总难平息。起初她还以为这是丧夫之痛导致,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终于明白,自己心中的激荡源于弗洛伦蒂洛的表白又让她回想起了少女时代与他的初恋。

按照现在的标准,他们的初恋基本与现在的虚拟网恋相差无几。二人通过书信传递恋情,单独接触并谈话的机会几乎少到了可以忽略的程度(小说基本没有长篇的对话情节)。尽管如此,这一对少男少女却毫无保留地陷入了爱情。无论是父亲的威逼还是霍乱的肆虐都没有阻挡费尔明娜,但是她的少女初恋却在历经辗转巧遇心上人的一刹那瞬间破碎。原来自己所爱的只是一个幻影,是自己创造出来的对象,现实中的弗洛伦蒂诺不过是个毫不起眼的私生子,绝非她想象中所能接受的对象。于是,与先前投入爱情的速度一样快,她轻易地就告别了这段短短的恋情,以后几十年也甚少回忆起,哪怕是在某些场合随丈夫再次见到当年的恋人。

然而,真正的爱情从未完结,它只是沉睡在费尔明娜的心里。而在弗洛伦蒂诺那里,爱情甚至连片刻的沉睡也未曾有过,它像一团浓烈的火焰熊熊燃烧,一直持续到他的老年。为了赢回费尔明娜的心,他在商界摸爬滚打;为了排遣被她拒绝的痛苦,他沉迷于夜晚的猎艳游戏,但仍天真的在内心深处保持对费尔明娜的忠贞。在暮年有机会重逢时,他竟然能够毫无愧疚地声称自己仍然为她保持童贞,她当然不会相信,但是不会妨碍她被打动。

是的,费尔明娜最终被打动了。但是这一次,她爱上的不是记忆中的那个弗洛伦蒂诺。小说屡次向我们提及,费尔明娜惊异地发现,如今出现在她面前的弗洛伦蒂诺已然拥有一副沧桑智者的气派,耐心地向经历了丧夫之痛的她教诲生活之道。多年的隐秘激情给了弗洛伦蒂诺一种自我克制的尊严,生活又赋予了他智慧,但是这一切外在的美好最终遮掩不住他对费尔明娜的激情,而正是这种激情最终唤醒了费尔明娜对于新的爱情和新的生活的向往。那是在她已韶华不再、他已日益年迈的时候,那是在他们初次一见钟情的51年之后。

小说的结尾,弗洛伦蒂诺带着费尔明娜踏上游轮,航行在年轻时代经历失恋痛苦时曾经游览过的河流上。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的情节,当然不只是呼应古希腊智者关于时间的箴言,而是作者为了让主人公在经历物是人非的沧桑之后,在这条贯穿他生命的河流中,继续那永不完结的命运之旅,那就是爱情,一生一世。

(文/卢 钢)

《时间旅行者的妻子》

(美)奥德丽·尼芬格著/夏金、安璘译/人民文学出版社2007年版

我的良人,你甚美丽

1991年10月26日,这是美好的一天。克莱尔第一次来到纽贝雷图书馆,穿过幽暗又阴森的入口过道,秋天清晨芝加哥明媚温暖的阳光投进高耸的窗子,她不经意间与一个高大的男人相遇。男人年轻、安静、穿着整齐,克莱尔见后即刻欣喜若狂:“我是克莱尔·阿布希尔,我小时候就认识你了……”说完后她热情地邀请他共进晚餐,而他茫然地答应了她的邀约,看着克莱尔小鹿一般跳跃的身影,却突然不知为何想哭。

这是小说《时间旅行者的妻子》的开篇,作者奥德丽·尼芬格的笔触平静而又细腻,让一段曲折多舛的故事开始得好温柔。

但凡是爱情故事,总少不了痴男怨女,他们或眉目如画,或缱绻多情,在时间的长河里不遗余力地兜兜转转,将“我爱你”的故事演绎了一个又一个版本。克莱尔和亨利的故事无疑也是如此。

女主角克莱尔六岁那年在自家草坪上邂逅了已经三十六岁的怪叔叔亨利,他赤身裸体而来,告诉她他来自未来,是一名时间旅行者。亨利患有一种“慢性时空错位症”的怪疾,他在不受自己控制的情况下,不断地穿梭到自己的过去和未来。而他们在正常时空里的初遇,便是在开头的纽贝雷,那时候亨利二十八岁,克莱尔二十岁。三年后,她嫁给他,成为他的妻子。

对这本书最大的阅读感受来自于克莱尔的“等”。从六岁那年,克莱尔便一直在等待亨利,她自小便思慕他,一场暴雨都可以让她更加思念亨利,“尽管此刻,他只是落在我身上的雨。而我一个人,渴望着他。”成为他的妻子后,这份等待更加成为一种必然。作为一名生活秩序很规律的艺术家,亨利是克莱尔人生中的意外,爱人前一秒还在与她围着壁炉喁喁私语,下一秒她的眼前倏然只剩下一堆还带着体温的衣物。亨利穿梭到另一个时空中经常受伤,忍受着他人异样的眼光和追逐,且时空旅行时间长短不定,常常伤痕累累回到克莱尔身边,接受她温暖双手的抚慰。

关于“爱”,杜拉斯曾经说:“爱之于我,不是肌肤之亲,不是一蔬一饭,它是一种不死的欲望,是疲惫生活中的英雄梦想。”亨利几乎参与了克莱尔的全部人生,他一边勇敢地被错乱时空的体验所洗礼,一边眼睁睁地看着在时间正途中行走的克莱尔,看着她用尽全力地维护、挣扎以及反抗,义无反顾地践行着他们的英雄梦想,她甚至不顾他疾病背后的巨大未知后果,拼命想要拥有一个他们自己的孩子。

电影《本杰明·巴顿奇事》中,布拉德·皮特扮演的本杰明·巴顿是一个逆向发育者,在时间的洪流中,所有的人都在渐渐衰老,只有他越活越年轻,后来,他为了不给自己的爱人带来困顿,他主动离开了她。而同样遭遇生命复杂体验的亨利也并不愿意给克莱尔的人生带来更多的苦厄与负担。但克莱尔并不这么想,她需要她的爱人留下来,留在她的身边——在她能够触及的地方。她并不奢求亨利的顽疾立刻痊愈,哪怕他生命的一部分留下来也好,“这样,当他去旅行时,不再是全然地离去……”

他们的女儿艾尔芭聪明乖巧,同爸爸一样,也具有时空错位的体质,让人欣喜的是,艾尔芭正学着慢慢控制自己时空穿梭的频率和内容,她的时空旅行并不像父亲那样艰难危险。艾尔芭陪着克莱尔经历了与亨利的最痛苦的离别:亨利最后一次消失是在他四十三岁那年,他在另一个时空中被狩猎者误杀。亨利通过艾尔芭之口知道这次死亡之旅的时间,他立下了遗嘱并召集朋友来家中聚会,不愿意克莱尔因为他的离去而悲恸孤独。

亨利在给克莱尔的信中写:“这些年来,我们的爱,一直是汪洋苦海中指航的明灯,是高空钢索步行者身下的安全网,是我怪诞生活中唯一的真实,唯一的信任。”时间没有什么了不起。他应该可以想象到她读信时的样子,依旧是平时专注的神态,他熟悉的眼神,她柔软的手指触在雪白的信笺上,上面有他一生眷恋的温度和指纹。

岁月那么长,他在等待与她再次相遇。他们一定会再次相遇。

作者无意将故事写成一个高深玄妙的科幻故事,抛开科幻外衣本身,这不过是一个婉转动人的爱情故事。亨利的人生是一个游离于规则外的非常态人生,庆幸的是他拥有一个足以对抗这种非常态的勇敢的妻子,陪伴他度过漫长而崎岖的一生,爱一生而从未终结。

是的,很少有人有六岁便遇上真爱的幸运,这还得感谢亨利的穿梭功能。岁月沉浮辗转,更少有人拼尽一生来守护爱意,作为时间旅行者的妻子,克莱尔淋漓阐释。

正如雅歌中唱:“我的良人,你甚美丽。”

(文/若若的小猪)

《源泉》

(美)安·兰德著/高晓晴、赵雅蔷、杨玉译/重庆出版社2013年版

少数人发现了“源泉”

我一直以为,选择输入素材除了理性考虑填补空缺的需要,还得有点俗气的叫做缘分的东西。这缘分,除了在于把某一特定作品推到我跟前,还在于推的时机。时机不仅仅是时间概念,它更接近一个过渡期的心理状态,是种跃跃欲试又不得要领的感觉。

大多数人的阅读时间其实极为有限,那种每天下午固定在躺椅上阅读两小时的惬意,恐怕早已是奢侈品。阅读变得见缝插针,总和“等”这个字对应起来:地铁上的等,咖啡店里的等,朋友迟到的等,等等。这“等”之中蕴含着焦躁,从很大程度上限制了阅读材料的种类,太枯燥生涩的书不行,一两行之后心已经不知飘到哪里。电影讲求“观感”,书亦需要“读感”。没翻开《源泉》之前,对它以及作者在美国掀起的巨浪已经有所耳闻,精神力量太锋利的书,“读感”应该不会太强。然而它是一个反例,尽管现实背景庞大,牵扯的社会问题也不少,却不会让人有枝叶错生的感觉。作者栽出一棵树,不是顶着繁茂冠羽的香樟或楠木,而是极具方向感的云杉,秉着令人震彻的热情一直在向上。

故事围绕主角命运的大起大落行进。这是一个斗争过程,斗争永无止境。不知道对于那些批判“情节瑰丽有如吸食鸦片”的人,此书算不算又一个反面素材。书的阳性气质非常浓厚,作者是个女性有些令人意外。女性作家多善于“向内”,就算要烘托大背景使作品具有时代代表意义也是从细处着手。而兰德的作品将二十世纪初到中叶的风云变幻、报业托拉斯、两种意识形态的冲击等,都从故事本身渗透出来,超越了背景意义。但想想也没什么好意外,那个年代女性知识分子辈出,都以不同眼光和公众良知去观察、研究、阐释了很多事情,并且成就颇丰,比如阿伦特,比如桑塔格。

前言里兰德写到此书问世之初曾四处碰壁,编辑的理由是“过于理性,不会好卖”。事实的确如此。“理性”一词却有些含糊,因为它不是基于那种对现有事实的评价之上,更是一种从现实立足点延伸出去,对一种可能性的笃定。有如一道强光,这其中除灭了一切自我怀疑的杂质,照亮的不仅是虚构故事本身,还有一场论证过程。“理性”一词又有些矛盾。如果要为这个小说定个性,那就是“硬”——在现世作用下丝毫不受影响的个人乌托邦。

谈及人物,兰德又说这是一本“浪漫主义”小说,以回应那些质疑她创造的小说人物的人。那些人说,兰德笔下的人物,《源泉》还有《阿特拉斯耸耸肩》,都深深烙上一种如以往骑士派一样的个人英雄主义,只是其经历置于二十世纪大背景下。这表现在人物身上的一种“超人”气质,人不是随时困于各种抉择,而是出生便秉持一种绝对的精神,沿着一条既定的精准的轨迹行进。对于价值,对于道德,不是不断碰撞磨合出来的观点,简直有了一种“神性”,这种“神性”还用于作为书中其他人物的引路人。

之前看到别人的一句话很中肯,说《源泉》里的洛克有两个特质,一是“绝对的才能”,二是“对他人意见的彻底绝缘”,而“这两点几乎是反人性的”。现代或者后现代的作品喜欢从平庸本身提炼出荒诞,但若以此来抨击兰德,就像是兰德笔下的“刻意地制造贫穷,以极其炫耀的方式承认平庸”。“超人”这个在影视作品的影响下可能令人发笑的词,尼采曾比喻说人是一个过渡,一个桥梁,之后的超人回看人之可笑,就如今人回看猿之可笑。洛克这个兰德笔下的查拉图斯特拉,代她说出了所有话,摆明了立场,并且先一步跨过了那座桥梁。

此书最精髓的地方是对于理性的利己主义的推崇,这其中包括了道德的基础,评价的立足点等等,兰德认为都应以个人为单位,而非群体。单单的说教不足以服人,于是有了托黑这个绝妙的人物作为主角的对立面,在冲撞中给读者植入一个骇人的真相。在对群体意志的操控上,华纳德和托黑达到的效果截然不同。华纳德是舆论创造者的化身,手中控制着大部分人的神经颤动,也与托黑一样都是靠信息传播牵着别人鼻子的角色。他与托黑一样深谙其中奥秘,渴望自己主宰意志的庞大帝国,“生来不是一个二手货”,但又是“最坏的那个二手货——那个渴望权力的人”。

就像《一九八四》里的“老大哥”、“双重思想”等说法,兰德笔下也有一个相当精彩的词——“二手货”。这个词的出现是有代入感的,让我就像书中那个雕塑师,在面对强大却又一团模糊的对手而不知如何为其定性的时候,在被这种找不到着力点的惶恐逼迫的时候,使那种难以捕捉的邪恶力量有了一个化身,一个较为清晰的实体。这是一种非理性力量,“你能和理性战斗,但你能和非理性战斗吗”,这个群体分解下来每个人都是“善”的,或者说都是无目的的,它们如同浪潮一样起伏,共同承托起统治者的庞大帝国。这就是一个“二手货”的世界。这其中不仅仅包括那些信息的被动接受者,芸芸众生,还包括那些追求形式上的革新、骨子里仍然缺乏创造力的所谓“先锋”。虽然所处的氛围如此趋同颇具讽刺意味,但主人公洛克凭借没有枯竭的毅力和耐力坚持着,“格格不入”式的努力推动了自我和社会的前行。

此书在近一年日渐懒惰的我身上创造了一个阅读奇迹。近700页的文字不到一周全部读完,而且是仔细阅读。回想起来,整个一周稍有时间我就捧着它,并且丝毫不嫌重的随身携带。我想,“源泉”二字不在于对任何价值观产品的推崇,也不在于什么方法论,而在于这是一口井,是一种只能从个人身上迸射出来的原作用力。

(文/K)

《恰似水之于巧克力》

(墨西哥)劳拉·埃斯基维尔著/朱景冬译/接力出版社2007年版

一蔬一饭、奇象异俗与爱

小说《恰似水之于巧克力》是墨西哥作家劳拉·埃斯基维尔的作品。“魔幻现实”是拉丁美洲小说的一大特点,《恰似水之于巧克力》继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之后把这一特点发扬光大,被称为“美食版《百年孤独》”。

自1989年发行以来,它被翻译成四十多种语言,在全球销量达到五百万册。1992年小说被改编成电影《巧克力情人》,创下了北美票房外语片的奇迹,囊括了多个国际电影奖项。

小说有十二个章节,这些章节都以月份的标识为界。除了六月的内容是“制作火柴”以外,其他的11个月份都是菜肴的制作方法,如玫瑰花瓣鹌鹑、巴旦杏仁芝麻辣烧火鸡、核桃酱辣椒的制作方法等。制作菜肴与火柴需要的材料都在标明章节的页面排列出来。而小说的故事,就自然而然地隐藏在菜肴与火柴的制作方法里。悲欢离合、哀怒嗔痴与食物散发的香味交织在一起,沸腾不休。

小说以民主革命时期的墨西哥为背景,以蒂塔与佩德罗的爱恋为主线,叙述了女主人公蒂塔亦幻亦真的一生。蒂塔出生于家中厨房的桌子上,仿佛预示着她在厨师这一事业上有着与生俱来、不可言喻的灵气与不凡。长大后的蒂塔与佩德罗相爱,他们是真正的爱了,因为蒂塔在爱情到来时,“体验到了油炸面团落入滚开的油锅该是什么感觉。”佩德罗上门提亲,却遭到了蒂塔母亲的粗暴反对,因为在这个家族里有个残忍的规矩:最小的女儿必须照顾母亲直至母亲归天。蒂塔不得不遵守这个规矩,心里默默地迂回地与之对抗。

佩德罗为了能接近蒂塔,竟同意与蒂塔的姐姐结婚。蒂塔怀着沉重的心情为新人准备婚宴餐饮,她在婚宴后成了家里的厨娘,怀着苍凉的心境过活。在后来的岁月里,姐姐与佩德罗去别处生活,蒂塔一手带大的外甥去世,二姐与军人私奔,她与暴戾的母亲始终保持对抗,直至她精神崩溃,不再说话。她披着钩织良久的床单投奔布朗医生。

她寻求帮助的布朗医生向她求婚,但蒂塔没有答应。母亲与姐姐相继去世,在蒂塔外甥女的婚礼上,蒂塔和佩德罗第一次能够无拘无束地相爱,离当时的表白已过去了整整22年。当他们爱到极致,佩德罗满足地死去,蒂塔披着床单吞食火柴,回忆着与佩德罗相处的每个瞬间。身体迸出火花,房子变成火山,一切皆烧为灰烬,只留下了一本蒂塔的菜谱,一本饱含着哀怒嗔痴的菜谱。

蒂塔与佩德罗的爱情故事让人唏嘘,二十二年中,他们拥抱着彼此的灵魂,却在道德约束与家族条规中受尽煎熬。小说里多次出现的“床单”这一意象便是他们爱情的最佳见证。这条床单是蒂塔与佩德罗开始恋爱的那一天开始钩织的,蒂塔用钩针钩织了一年才完成,这一年恰恰是这对情人为结婚所预留的时间。得知佩德罗将与姐姐结婚,蒂塔把床单取出来,一边哭一边织,织了一晚上终于织完,她把它披在身上,却无法抵挡寒意。“床单”对蒂塔而言象征着某种关系,一种合乎法度的亲密无间的关系,一种她非常向往的关系,可以说“床单”是她的梦想。医生要把精神崩溃的她带走时,她是披着床单离开的:“床单那么大、那么重,马车里都盛不下了。蒂塔用那么大的力气抓着它,除了拖着它走,没有别的办法,它就像一件巨大的、五彩缤纷的婚纱,覆盖了整整一公里的路面。”

后来蒂塔终于能和佩德罗在一起,佩德罗却意外死亡。蒂塔觉得寒冷,便把床单披在身上,火柴点燃了床单,床单又点燃了房子。这就是床单最后的宿命。那是一种无边的等待,是蒂塔在艰难困苦的境况下仍矢志不渝的证物。爱人逝去,证物也就随之而去,但留下的是久久的气息,曾发生过,就会留有痕迹。

《恰似水之于巧克力》除了有对爱情的细腻描写外,还是一本非常有趣的书。在这本书里,神秘的玛雅文明与近代的科学相映成趣,古老的传统与现代的生活互不干扰。书里有巫医神秘的法术,也有现代医学的认识;有制作传统圣诞节馅饼的菜谱,也有洗涤机和热水器。

蒂塔出生时的眼泪在蒸发后晒成了五公斤盐;粽子若有人在旁边说话就煮不熟;蒂塔姐姐吃了玫瑰花瓣鹌鹑身上也散发不灭的玫瑰味;蒂塔吞掉火柴,身体迸发火花,房子被烧成了火山,碎石变成了烟火……这些荒诞古怪、扑朔迷离的情节描述贯穿小说始末,让它更富玩味。

这是一本关于爱情、关于奇象异俗、关于菜肴的小说,能阅到奇闻异事,也能享受墨西哥风味的盛宴,还能在既奇幻又真实的故事里感受永恒的爱。若有机会翻开它,你将会进入仙人掌国度的魔幻季节。

(文/戴雪晴)

《雅各布·德佐特的千秋》

(英)大卫·米切尔著/唐江译/上海文艺出版社2012年版

一眼有多久

阅读需要契机。你会看哪些作家的哪些作品,每个人都有独一无二的范围。如今我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中学时代会看诸如《青年近卫军》之类的前苏联小说,看过后主人公的名字全都记不全,只知道看到一长串名字是甲,那一串名字是乙,如是。看过的不一定喜欢,喜欢的也许在未来,阅读内容和所获感知如同人与人直接的缘分,总归是在认识的人中寻找气场相合、俩俩相吸的对象。

读《雅各布·德佐特的千秋》是借了电影《云图》上映的契机。这部电影原著改编的小说很得体地把不易表达的部分略去,加入了补充情节,令阅读原著的艰涩感消减,理解更加清晰。即使知道结局会失败依然做出努力,并坚信此刻的努力会在后世发挥影响——这种信念不仅撑起“云图六重奏”的宏大历史建构,而且在大卫·米切尔的其他作品中也有此隐喻。看过电影后,我买来《云图》和《雅各布·德佐特的千秋》,一般刚看完电影会先看同名书籍,但我却被后者的名字所吸引。

初看便觉是场繁复的思索之旅。首先,故事在一个并不熟悉的历史背景下发生,十九世纪前夜、1799年的日本长崎湾出岛,日本锁国时期唯一的贸易港口,封闭的天花板被历史进步的洪流钻开一个小孔,荷兰东印度公司借通商之机投下科技与文明的阳光;其次,有令人想拨开迷雾一探究竟的设定,峡河藩主榎本用庵堂作掩饰,利用封闭社会对日本女性的禁锢,骗取她们的信任,让她们生育婴孩,再以此当作自己的“收成”;最令人沉醉的,是雅各布对助产士蓝场川织斗的爱意,他们接触不多,也在传统和新知的碰撞下受到压抑,却令雅各布到老年弥留之际,还将角落的灯影凝结成她的身姿。

大卫·米切尔在接受《新京报》采访时说道,这是一本历史小说,与之前的“炫技”小说不同,是自己的作品里他目前最喜欢的。我对宏大叙事下的人物命运向来没有抵抗力,再加上一眼即获得的爱情,穿越千秋也不会褪色的力量,使我对此书非常喜欢。

书的开篇一章进展缓慢,以真实历史为基础,但跳出来在描绘那个时代的特殊景象,西方贸易扩张下的腐败和无序,东方文化的保守和抗拒,二者不可避免的冲突和阵痛表现得淋漓尽致。譬如对于蓝场川织斗的人物设定——一个日本女人学习西方医学并做得非常出色,本国人对她的所作所为指指点点,荷兰商人们也忽略她的能力,只知嘲笑她烫伤的脸。这正印证了黎明前的最黑暗阶段,任何新鲜的事物,都要在恐惧中不断接受,在讥讽中坚持到底。

对于时代的描绘也不是单纯叙述,那只是背景,是在为一份正直、一份斗志和一份爱意的呼之欲出垫好温床。以结构出新的米切尔说他想远离框架的复杂,回归于人,展现“人生的混沌”,但始终做不到。因为“最好的小说让你关心一个人,你担心在他们身上会发生坏的事情,然后你不断地读下去,希望这些坏事情不会发生。有时候一本书变得很复杂是因为我希望把太多的东西放进去,它们必须要有一个复杂的结构,才不会变得无聊。”但他也直言,“小说的骨架里面,仍然是跳动着的人的心灵”,这与作品的结构是否复杂并没有直接关系,什么都不妨碍人物、人性与人生的刻画,只要饱含情感来讲述。

这片千秋在当事人的内心和历史的星河里都留下了不会磨灭的痕迹,特别是雅各布遇上蓝场川小姐后的情绪和念想,充满了神迹,语言半知半解下的初次见面,一眼仿佛能够万年。此后,他们在共同的朋友马里纳斯医生处有过几次碰面,但单独交流甚少。蓝场川被榎本抓去幽禁,被解救后他们再次见面,雅各布也没有直抒其意。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是在医生的葬礼上,聊天内容透露出他们对于彼此的交集记忆深刻,却没有涉及到爱情。直到蓝场川用荷兰语说“长阶已尽,我们就此分别吧”,美好又遗憾的氛围达到最浓。爱的一眼有多久?纠缠一生从未终结。科技与文明开启了一个国家的新气象,出乎意料的异国经历改变了人的命运,持续久远的爱虽藏在心的角落,但不用晒出就有声声回响。

(文/浅 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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