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颍河镇:对乡土中国的隐喻

2014-04-23

躬耕 2014年4期
关键词:墨白颍河梦境

◆ 刘 涛

颍河镇:对乡土中国的隐喻

◆ 刘 涛

《梦境、幻想与记忆》是河南大学出版社出版的“新人文”的一种。本书系以出版国内知名学者和作家自选集为宗旨,意在展示其不同凡响的学术水平和创作理念。自2008年至今,已经出版了诗人萧开愚的《此时此地》、耿占春的《破碎的叙述》;翻译家陈众议的《游心集》、汪剑钊的《诗歌的乌鸦时代》、程巍的《隐匿的整体》;学者党圣元《返本与开新:中国传统文论的当代阐释》;先锋小说家刘恪的《耳镜》和墨白的这本《梦境、幻想与记忆》。

从篇目选择上,《梦境、幻想与记忆》隐隐透露出了作者对自己作品的评价和认知。等通读这部50余万字的自选集后,我认为我的判断还是准确的,这部集子确实能体现出墨白的创作成就和风格。关于这部集子,我想粗略地从以下几个方面来谈一谈。第一、关于“颍河镇”的建构。“颍河镇”是墨白有意建构的一个精神空间。“颍河镇”不能仅仅理解为通常意义的故事场景,而是充满丰富意味的精神空间。“颍河镇”的独特建构和复杂隐喻,使墨白小说获得了鲜明个性。第二、强烈的苦难意识。“颍河镇”是“乡土中国”的隐喻。墨白的乡土没有沈从文的田园牧歌情调,充满了黑色苦难和忧郁情绪。读过《幽玄之门》这篇小说,我突然感觉到,苦难构成墨白小说世界的底色,强烈的苦难意识正是打开墨白小说世界的一把钥匙。墨白的苦难抒写具有忧郁的抒情风格,有一种诗意氛围。这是他与其他作家苦难书写的不同之处。第三、对父亲形象的诗意建构。读过《父亲的黄昏》之后,为作品的“父亲叙事”与“父亲情结”而深深打动。“父亲”的无奈、沉沦与悲凉,隐喻着乡土的沉沦命运,既有对乡土苦难本质及苦难中人性扭曲的审视与反思,也有“我”对“乡土”、“父亲”、“大地”爱的情感的深沉抒发。第四、对人性或国民性的深度透视。这种人性或国民性的反思与审视,在《局部麻醉》、《光荣院》、《讨债者》特别是《梦游症患者》里得到非常艺术、富有深度地表现。这几篇小说情节、人物一方面具有写实性和细节的真实性,但同时却又充满强烈的隐喻色彩和象征意味,这构成墨白与其他先锋作家不同的独特品格。墨白小说的“先锋”是不拒斥“写实”、“细节”的先锋。他的小说的“先锋性”是从作品的人物形象、叙事情节、故事情景中自然而然生发出来的。几篇小说的名字本身已包含隐喻色彩和反讽意味。《局部麻醉》的“手术”、“手术台”,隐喻疾病与诊治,但给病人作手术的医生白帆自己却是“病人”,最后自己把自己送上“手术台”;《光荣院》中的“光荣院”本身也是对“社会”的一个隐喻与反讽,本来作为奖赏的温暖的养老之地“光荣院”不但被漠视,而且里面充满敌视、仇恨、倾轧与冷酷;《讨债者》中的“讨债者”最后在冷漠的颍河镇的大雪中死去,隐喻社会中人与人之间的缺乏诚信、关爱,这种人性的冷漠才真正是这个社会所欠之“债”。《梦游症患者》对人性的探讨更为深入,通过把人物置于“文革”这样一个特殊的历史时段,作者探讨了颍河镇人人性之“恶”以及可怕的奴性人格。正是人性中的“奴性”与“恶性”使他们一个个变成“梦游症患者”。而文宝的“傻子”形象又与颍河镇的“正常人”群体形象之间构成鲜明反讽与巨大张力。文宝形象的设置出自作者对“乡土中国”深情的悲悯、关爱与守望。

最后我要说的是墨白别树一帜、独具一格的“批评文体”。笔者在读《三个内容相关的梦境》、《洛丽塔》的灵与肉》、《博尔赫斯的宫殿》的过程中,时时废书而叹,为墨白“文学批评文体”的独特写法而击节称赏、赞叹不已。我把“批评文体”加上引号,是因为墨白的这些文章虽然本质上是文学批评,但却丝毫没有一般批评文章的抽象、枯燥与匠气。墨白的诀窍是通过赋予研究对象以生命,使已逝的古人出场直接与自己对话交游、促膝谈心,在对谈中,自然而然使研究对象的义旨显露无遗,同时也使已逝大师的性格、面容生动逼真地浮现出来。通过与已逝大师的“对谈”,墨白把“文学批评”戏剧化、小说化、散文化,从而使大师作品的内涵生活化、现场化、故事了,使抽象的理论文变身为好读、耐读的“美文”、“妙文”。他这种写文章的意匠与慧心,颇值得学院派的研究者一试。——但同时也不要忘了他是作家!如我等循规蹈矩的学究,已被过多过滥的规范所限所累,怕是想学也学不来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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