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公之死
2014-04-22申平
申平
北宋嘉祐七年，病中的包公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他想到自己还有一桩心事未了，就把自己的儿子唤到床前。
你去，把我这封信拿到猫王庙烧掉。包公说。
烧这个干什么？我不去。儿子说，儿子从小就不听包公的话。
你爹我就要死了，你还如此顽劣。去吧，算我求你了。
烧信的当夜，包公在梦中来到深山老林，见到了身着华丽服装、由若干美丽女猫陪伴的猫王。看见包公，它只是欠了欠身子，就算是打招呼了。猫，我就要走了，今天是特意来给你道歉的。我让你在凡间待了这么多年。包公说。
猫慵懒地动了动身子，笑了一下说：黑子，不必了。其实我现在已经不恨你了。你看我现在的生活，不知道要比在天上当神仙好过多少倍呢。
包公抬眼打量猫王的豪华住所，说了一句：怪不得呢！
包公和猫，原本都在天庭当神仙。后来包公被派往凡间做官，成了万人敬仰的包青天。那年京城发生鼠患，包公梦返天庭，求玉帝批准，借猫到人间灭鼠。一场猫鼠大战过后，老鼠转入地下。这时猫返天庭的时辰已到，猫要走，包公却不肯送，结果猫就回不去了。猫从此和包公恩断义绝，连它的后代儿孙睡觉时都在骂：当送不送，包公杂种……
你要是没有别的事，就请回吧，我很忙。祝你一路走好。猫说着，竟然搂住一个贴上来的女猫亲吻起来。包公皱了一下眉头说：猫啊，我记得你以前也是有远大理想和抱负的啊！我今天来还有一个心愿，就是我死以后，灵魂应该可以升天。如果你愿意，我还可把你重新带回天庭。
别，千万别！猫一听赶紧跳起来，我不是给你说了吗？我不想再回天庭了。
我建议你还是回去，回去以后才有建功立业的机会！
我不要你管，你给我走，走！猫大吼大叫起来。
包公打了个冷战，在床上醒过来。想着刚才的梦境，他的心颤抖不已。看来猫在凡间真的是彻底堕落了。一定要把它带走。包公喃喃地说。
包公的病势越发严重。他的灵魂已经开始向天国飞升，他已经隐约听到了天庭传来的阵阵仙乐之声。回光返照的时候，他嘱咐儿子为他做两件事：第一，30日内要亲自护送他的遗体回安徽老家安葬；第二，要扎一个大大的纸猫，在他下葬时烧掉。看在爹马上要死的分上，儿子点头答应了。
包公入殓前，遗体停在灵堂供人吊唁，来人络绎不绝。这天夜里，竟有一只硕大的黑猫也进了灵堂，趴在包公灵前哀哀嘶鸣。本来死人就让人恐惧，再伴以猫叫，更让人毛骨悚然，立时把守灵的包公之子吓得屁滚尿流。最恐怖的事情还在后头，那猫竟然开口说起人话来。
你不必害怕，我是你父亲生前的好友。我是特意为你父亲的后事而来的。
哎呀，是神猫！我好像听父亲说起过您……
我现在已经不是什么神猫了──这都是你父亲的功劳。好了，既然他已经去世，我们就不要责怪他了。你父亲死前对你都有什么交代？
听包公之子说完，猫冷笑起来：包黑子，不，你爹他为自己那所谓清官的名声，真的是置亲情于不顾啊！你家就要大祸临头了。
包公之子急忙跪下：请神猫指点。
猫说：很简单，如果你在30日内就送他回老家，他就会把你家所有的福气都带走；让你烧猫，知道是什么意思吗？烧猫就是烧没的意思，就是要把你家的一切统统烧掉。这样他的名声会更好，而你们都将成为一无所有的穷光蛋！
啊！不能吧？我爹他怎么会……
哼，他怎么不会！为了他自己的名声他什么不敢干？！
这倒也是……那怎么办？请神猫指点。
也很简单。你要把他的灵柩打上三道铁箍，沉入水底放30天以上，然后再行安葬。尤其是那个猫，你绝对不能烧。记住没有？
七天以后，包公之子竟真的将父亲的棺木打上铁箍沉入水底。可怜包公的魂灵在棺内左奔右突，无法升天。
那些天，开封城每天都下大雨，天仿佛在哭。夜深人静的时候，人们还能听见得意的猫叫。
选自《山东文学》endprin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