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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茶馆》的解读:东方舞台上的奇迹

2014-04-17罗素峰

济源职业技术学院学报 2014年2期
关键词:茶馆老舍话剧

罗素峰

(晋中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山西晋中 030600)

翻开中国当代话剧史,最辉煌的作家应当属于老舍。他的三幕话剧《龙须沟》,是建国后话剧舞台上第一个以北京市政建设为题材,热情讴歌新中国、新社会的剧本。《龙须沟》之后,1957年7月24日,老舍的又一力作——《茶馆》问世了。从此,讲起中国话剧的现实主义传统来,要提到它;一些喜欢探讨新的现代戏剧观的年轻朋友们,也常常拿出《茶馆》作为依据。它被誉为“中国现代话剧经典之作”,现实主义话剧的“高峰”、“杰作”。1980年11月,北京人民艺术剧院《茶馆》剧组在德国、法国、瑞士三国演出,先后到过14个城市,取得了巨大的成功。这是中国话剧有史以来第一次走出国界在国际舞台上亮相。《茶馆》也被称赞为“东方舞台上的奇迹”。

一、《茶馆》时代背景与创作思想

老舍一生创作了许多优秀的剧作。《茶馆》是他晚年创作的最为成功的一部。《茶馆》一共三幕。三幕刻画了三个可诅咒的时代。第一幕展现的是1898年,即戊戌变法失败后的晚清末年;第二幕展现的是军阀混战的民国初年;第三幕展现的是抗战胜利后解放战争爆发前夕国民党反动统治时期。这是中国近现代史上最黑暗、最腐败的三个时代,也是最能显示近现代史特征的三个时代:它囊括了中国政治舞台上几个主要统治集团的更替,也显示着英、法、日本、美国等几个主要帝国主义国家对中国实行殖民统治的交替进程。三幕戏犹如三帧风俗画卷,描绘了半封建半殖民地旧中国三个黑暗、病态、荒诞的社会发展阶段,从历史的纵向和横向概括了50年社会历史发展的过程和种种人物命运的变迁。它深刻地揭示出,在半封建半殖民地的旧中国,一切所谓的改良主义、个人奋斗、“实业救国”的道路都是行不通的。在“茶馆社会”的背后,光明和黑暗、正义与邪恶、新生与腐朽,正在进行着反复的较量,新的时代正在旧时代的没落中孕育着、发展着。《茶馆》是旧时代的丧钟,是一曲带笑的葬歌,是作者对旧中国有力的鞭挞,也是对新中国的热切呼唤。

《茶馆》描写了一个五光十色的“茶馆世界”。剧中一共写了七十多个人物,出场人物就有五十多个。有的是贯穿全剧的人物,有的是过场的人物,有的是映衬人物,有的是因某种需要而设置的人物。剧中人物身份复杂,出自不同的阶层,有太监、教士、警察、特务、打手、新旧军阀、地痞流氓、贩夫走卒、赌棍恶徒,有乞丐、厨师、艺人、小业主、破产农民,还有资本家、“吃皇粮”的爱国者,三教九流,无奇不有。这些光怪陆离的各色人等在生活上、境遇上的变迁,也正反映了社会的变迁,从侧面透露出一些政治消息,使我们接触到广泛的社会现象,认识到中国近现代史上三个黑暗腐朽时期政治社会生活的各个侧面。出场人物地位不一、性格各异,主要人物都有其来龙去脉,无不表现出一定的时代阶级内容。剧中的王利发、常四爷,秦仲义是贯穿整个戏的三个人物。作者从他们青年时代写起,到第三幕时已都是老态龙钟,风烛残年了。三位老人,形影相吊,十分凄惨。另一方面,剧本通过王大栓夫妇的出走、康大力投奔西山八路军游击队,使我们感触到时代前进的脉搏,看到了苦难中求生的人们正在逐渐觉醒,谛听到新中国即将诞生的信息。

剧中的这三个主要人物最后相聚在一起,以自嘲的口吻倾吐平生积压的愤懑、辛酸、痛苦和屈辱,他们抛着纸钱,唱着挽歌,为自己送葬,也为那个罪恶的时代送葬。作者把全剧纵横交错的情节,在结尾加以收拢,深刻地揭示了作品的主题,明确地表达了作者的创作思想。

二、外国人眼中“舞台艺术”

欧洲的观众,甚至他们的知识分子,对于中国了解得很少。他们自认为知道长城,知道秦始皇,另外还知道“文化大革命”,就知道了中国的全部。他们对中国人成见很深,不少人认为中国的剧作是政治宣传。然而看了《茶馆》以后,他们大呼出乎意料。没有看到什么标语口号,这个戏是纯粹的话剧,是西方能接受的形式,真实再现了中国的历史。看完之后,各国观众一致反映,他们明白了“为什么毛泽东在1949年革命取得了那么大的成功”,懂得了“中国为什么要爆发革命,而这个革命为什么一定胜利”[1]。

就这样,《茶馆》让各国朋友在喜爱它的艺术形式的同时,不知不觉也接受了其中所蕴含的政治观念。这正体现了老舍先生在《茶馆》构思设计上的独具匠心。他说:“我不熟悉政治舞台上的高官大人,没法子躲开正面描写他们的促进与促退。我也不十分懂政治。我只认识一些小人物,这些小人物是经常下茶馆的。那么,要把他们集合到一个茶馆里,用他们的生活变迁,用小人物怎么活着和怎么死的,来说明那些年代的啼笑皆非的形形色色。”如果说欧洲人喜欢《茶馆》是为了了解那段革命、那段真实的历史,那么亚洲人偏爱《茶馆》则是因为从中找到了他们的过去。

1980年《茶馆》剧组到日本访问演出,受到日本人各界人士最热烈的欢迎。首场演出在东京阳光剧场举行,观众们全神贯注地观看演出,每个人的心仿佛和台上人物的命运融合在一起了。随着剧情发展,剧场里时而传来会心的笑声,时而静得能隐隐听到同声传译的耳机中的日文译音,演出效果实在和国内上演时一样。《茶馆》在异地遇到了“知音”。一对七十多岁的老夫妇说:“这个戏把我们带到了过去的年代,看到小妞子接过松二爷送的点心,狼吞虎咽下去时,我想起了我们童年贫困的生活。当康顺子看到庞太监那可怕的眼睛而晕倒时,我们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哭了。”另一位老人说:“我们日本人也同样有卖儿女的经历,所以看到卖孩子和王利发上吊的时候,我流了泪。”[2]

事实证明,各国人民的感情是相通的,旧中国穷苦人的遭遇在日本观众中也引起了共鸣。《茶馆》像一阵强大的冲击波,所到之处无不惊骇沸腾。尤其在京的首场演出,场面更是感人至深。

那场演出正赶上第十号强台风在日本登陆。倾盆大雨下了两天,许多人家进了水,甚至塌方伤了人,因此,有人担心来不了多少观众。谁知当晚剧场座无虚席。当大幕拉开,剧中的大傻杨打着骨板从“花道”钻出来时,一千名观众立即爆发了热烈的掌声。这时候,二楼右侧包厢里一面鲜艳的五星红旗垂下来,表达着对中国的友好之情。散戏后,雨仍然没停。当演员卸完妆走出剧场时,只见十几位日本青年站在雨中挥动着中日两国国旗,唱道:“越过汹涌的海洋,友好的使者展开五彩的翅膀。日本和中国,一衣带水友好邻邦。啊,朋友,歌唱吧,为了深厚的友谊歌唱。”[2]《茶馆》这“友好的使者”,以它独特的民族魅力,征服了无数观众的心,为中国人民赢得了珍贵的友谊。《茶馆》是中国的骄傲,是老舍的骄傲。

三、国内业界人士对《茶馆》的评价与赞扬

《茶馆》上演后,在社会上引起强烈的反响。有不少观众来信询问老舍先生这出戏是怎么写成的。故事的原型自然来自于作家的生活。老舍幼年丧父,在贫民区由母亲哺育长大。他在那里看到了车夫、算命先生、手艺人等贫苦人们,这些形象活生生地出现在他的《茶馆》中。那么“人物多、年代长、不易找到中心故事”的困难是怎样解决的呢?老舍早《答<茶馆>有关问题》中回答说,他采用了四个方法:(一)主要人物自壮到老,贯串全剧;(二)次要人物父子相承,父子都由同一演员扮演,这样也会帮助故事的连续;(三)设法使每个角色都说他们自己的事,可是又都与时代发生关系;(四)无关紧要的人物一律招之即来,挥之即去,毫不客气。老舍先生还认真地说:“我的写法多少有点新的尝试,没完全叫老套子捆住。”[3]

相似的话,曾出现在文学大师茅盾口中。他认为一个发表过若干作品的作家,如果要前进,很重要的便是不被自己既成的套子框住。再说生活本身也永远是千变万化的,那么艺术上便不能总是一个模式。老舍先生就是这样一个“讨厌模仿,反对因袭而重创造”的作家。他曾经不无欣慰地说:“我的创作的长处和缺点都是我自己的。”

1957年12月19日,《文艺报》编辑部召开《茶馆》座谈会,焦菊隐、赵少侯、李健吾等人都出席了。大家一致认为:《茶馆》“是个好剧本;时代气氛足,生活气息浓,民族色彩浓,语言精练。”

在曹禺为《茶馆》剧本写的序中有这样的文字:“我记得读到《茶馆》的第一幕时,我的心怦怦跳,几乎跳出来。我处在一种狂喜之中,这正是我一旦读到了好作品的心情。我曾对老舍先生说:‘这第一幕是古今中外剧作中罕见的第一幕。如此众多的人物活灵活现,勾画出了戊戌政变后的整个中国的形象。这四十来分钟的戏,也可以敷衍成几十万字的文章,而老舍先生举重若轻,毫不费力地把泰山般重的时代托到观众面前,这是大师的手笔……’”此后曹禺先生简直着了迷,逢人便夸老舍的“那个”第一幕是经典[4]。

伴着对《茶馆》的赞扬声,一些评论也从剧中的主题思想、戏剧结构、加强表现正面社会力量等方面提出了批评或修改意见。在今天看来,这些意见一部分反映了当时批评家的好心,希望按照他们理解的“高标准”使剧本水平更高。但是若按这些批评家的要求改下去,《茶馆》就不成其为《茶馆》,老舍的个人风格也就不复存在了,更不会出现这个欧洲人眼中的“东方舞台上的奇迹”。

四、结语

《茶馆》结构统一化的力量是“思想”,但是一个思想——无论它完整到什么程度——本身总是没有戏剧性的。从茶馆本身的变化,经营方式的改变,也真实生动地反映了时代的变化。旧时代越变越坏,注定要灭亡,这是茶馆的变迁给我们的深刻启示。

[1]史燕生,郭安定.西欧报刊评《茶馆》[J].文艺研究,1981,(1).

[2]陈军,王金胜.论《茶馆》的现代性[J].艺术百家,2005,(2).

[3]章罗生.老舍在20世纪话剧文学史上的地位及其对中国戏剧现代化的贡献[J].民族文学研究,2005,(01).

[4]孙小玲.试论《茶馆》开放性、多元化的现代艺术品格[J].阴山学刊,200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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