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骞拜经楼藏书研究

陈清文

(嘉兴学院 图书馆,浙江嘉兴314001)

10.3969/i.issn.1671-3009.2014.02.000

中国具有悠久的藏书历史,于清代达到私家藏书的发展高峰,私人藏书家不断涌现,藏书规模不断扩大,且开始向多元化发展,形成了独特的藏书体系。江浙一带的藏书家更是人才辈出,出现了像吴骞、陈鳣、黄丕烈、顾之逵、鲍廷博、周锡瓒等藏书大家,其中吴骞的拜经楼藏书具有较好的代表性。他一生爱书如命,倾其所有搜藏了大量图书,校勘、整理了大量珍贵典籍,最终形成了独具特色的拜经楼藏书,为保留中华传统文化做出了重要贡献。

一、终身献给藏书事业的学者

吴骞,幼字益郎,又字葵里或槎客,号兔床,又号愚谷。浙江海宁新仓里人,“明经”贡生出身。生于雍正十一年 (1733),卒于嘉庆十八年 (1813),享年81岁。[1]吴骞先世本是安徽休宁人,后其曾祖父吴万钟迁居浙江海宁新昌里而入籍海宁,因此,《清史列传》将吴骞归于海宁人。吴骞自幼天资聪颖,好学上进,过目不忘,记忆力极好。但由于幼年体弱多病,未能在科举考试中有突出表现,仅得明经贡生。吴骞虽放弃科举,但一生酷爱藏书,每每遇见好的图书必重金购之。作为一名藏书家,吴骞一生都在努力搜集藏书,并建立拜经楼作为藏书之地,从青年到老年,在漫长的几十年中,孜孜以求,不图功名,只为丰富藏书而努力。吴骞不但酷爱藏书,还通过丰富的藏书而编撰学术著作,先后出版 《拜经楼书目》《拜经楼诗文集》《拜经楼诗话》《愚古文存》等著作。[2]吴骞的诗词影响较大。广受学者的好评,陈鳣称其诗文曰：“文笔之高坚,词旨之敦厚”。[3]吴骞在藏书过程中,每每将搜集到的珍贵图书与朋友分享,并与许多藏书家及学者交往甚密,结交了许多爱好藏书的朋友,如黄丕烈、鲍廷博、陈鳣等。吴骞与黄丕烈的藏书故事更是在书林广为流传。黄丕烈曾为自家宋元旧本、善本书藏书处命名 “百宋一廛”,即百种宋版书集于一室之意。吴骞与黄氏有嗜古同好,遂将自家善本收藏处命名为 “千元十驾”,意为有千部元版书,足抵黄氏百部宋版。一时成为书林佳话,至今不衰。为此,黄丕烈还专门为他写了一首诗：

千元百宋竞相夸,引得吴人道是娃。

我为嗜奇荒产业,君因勤学耗年华。

良朋隔世亡双壁,异地同心有几家。

真个苏杭闻见广,艺林佳话遍天涯。[4]

二、丰富的拜经楼藏书

拜经楼藏书是吴骞及其子孙三代历经千辛万苦建立起来的藏书楼,建于乾隆四十五年 (1780),其藏书多达五万卷。藏书来源于两部分,其一是吴骞收购了海宁藏书家马思赞的 “道鼓楼”和查慎行的 “得树楼”藏书,为其后来的藏书奠定了坚实的基础;其二是吴骞多次前往苏杭等重要的书市搜求而得到的藏书。另外,吴骞与当时著名藏书家如钱谦益、朱彝尊等关系密切,在藏书的交往过程中,互相抄录遇到的珍本、善本图书,这也成为获得珍贵图书的一条重要途径。经过几十年的艰辛积累,最后,拥有藏书丰富,珍本、善本众多的拜经楼。

(一)宋元刻本书收藏丰富

吴骞拜经楼收藏了许多有价值的历史资料,藏书质量较高。特别是其中装潢精美的善本书居多,最使吴骞引以自豪的当属宋元旧本书,而且这些旧本多是宋元的珍本。为了将这些珍贵的宋元藏书流传后人,吴骞还为所藏宋元本图书编写题跋,并经其子吴寿旸汇编在 《拜经楼藏书题跋记》中。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在这些宋元刻本图书中有备受世人瞩目的 “临安三志”,即 《咸淳临安志》91卷、《乾道志》3卷、《淳祐志》6卷。[5]“临安三志”是南宋时期编写的有关杭州的地方志,其中保存了许多杭州地方志没有载入的内容,其历史价值非常之高。《四库全书总目》提到 《临安三志》时评述：“虽然该书有些缺漏之页,但它是南宋地方志中最古老的版本,是考察研究杭州史志首先必须考察的文献”。

(二)注重善本书收藏

吴骞藏书非常重视图书版本的选择,特别对优质善本书尤其注重搜求。他认为：“藏书非特装潢端整,且多以善本校勘,丹黄精审,非世俗藏书可比”。[6]自明代以来,社会经济发展迅速,印刷出版业发达,使得普通图书印刷发行较为方便,一般公众均可以获得。而唯有善本图书十分珍贵,只有经过不懈努力才能有所收获。吴骞在藏书搜求过程中十分注重对优质善本图书的收藏。如在 《拜经楼藏书题跋记》中,记载了包括 《史记》《前汉书》《资治通鉴》等在内的众多善本书。吴骞不但注重对善本书的收藏,还对这些善本书做题跋,记录图书的相关事项,并汇集多家名人的题跋于一书,甚为珍贵。

(三)收藏内容多样化

拜经楼藏书门类繁多,收藏丰富,一改过去藏书楼只单纯收集图书的模式。拜经楼在藏书过程中,还典藏大量的图画、碑铭、币布、印章、竹木之器等,所收藏品均辨别其名物制度,稽核其款识,并详细著录其来源内容等。在众多的器物收藏中,吴骞的藏书铭和藏书印最具特色,成为拜经楼的另一大特色。吴骞对收藏的每本图书都铭文,刻制一个藏书印章,对图书的重点内容予以突出显示。在众多藏书印中,有一个长文木刻朱印,对利用图书者加以提示与说明。该藏书印章的内容首先说明聚书之艰难,然后请阅览图书的人爱惜图书,保管好图书,不要折角、撕毁书页等。这些文明阅读的警示文字对当今图书保管与利用仍有较好的借鉴作用。

三、作品介绍及学术价值

吴骞先后出版 《拜经楼书目》《拜经楼诗文集》《拜经楼诗话》《愚古文存》等著作,现以经其子吴寿旸汇编 《拜经楼藏书题跋记》一书探讨其学术价值及对目录学的贡献。

(一)《拜经楼藏书题跋记》的主要内容

吴骞在一生的搜书、藏书、校书的过程中,非常注重对图书的考证、编目和著述。他非常严谨地校勘善本书,订正了许多前人的谬误,不但为拜经楼藏书增添了重要价值,也为正确反映文献历史原貌做出了贡献。吴骞主持刊刻的 《拜经楼丛书》历来以校对精良著称,成为重要的历史文献。吴骞在抄书、校书、整理古籍的过程中留下大量的题跋文字,这些内容主要载入 《拜经楼藏书题跋记》中。《拜经楼藏书题跋记》是吴骞之子吴寿旸汇录拜经楼藏书中吴骞校勘、题跋的文字后,又加入自己的解释题录汇编成五卷,后由其子吴之淳的友人蒋光煦印刷成册,并加附录一卷而成。吴骞藏书题跋二百余首,吴寿旸采用选择的方式收录这些题跋,汇编而成 《拜经楼藏书题跋记》。比如,对于已经收入其他文献的题跋,就不在重复著录,但加以说明。除收录吴骞的题跋外,《拜经楼藏书题跋记》还收录查慎行、朱彝尊等藏书家的题跋,这些名家题跋进一步丰富了 《拜经楼藏书题跋记》的内容,使其学术价值更高。[7]另外,《拜经楼藏书题跋记》还加入了吴寿旸的大量按语,主要从叙述版本特点、补充吴骞题跋的考订等方面加以论述。如朱彝尊的 《曝书亭集》、钱大昕的 《竹汀日记抄》等完全是吴寿旸的考证结果。《拜经楼藏书题跋记》现在最新版本为上海图书馆郭立喧点校本,2007年由上海古籍出版社出版等。

(二)《拜经楼藏书题跋记》的学术价值

1.记录文献版本的优劣

《拜经楼藏书题跋记》收录文献年代跨度大,文献版本优劣参差不齐,吴骞经过仔细校对,一一给出详细的版本来源,为后人利用文献提供了极大的方便。其对版本的考证严谨认真,对所收集的图书从版式、作者、内容等方面详加校正,并给以详细的内容描述。吴骞对文献的取舍不拘泥于通用规则,不但搜集古旧版本图书,对其同时代有较高学术价值的图书也予以收录,尤其注重海宁本土学者作品的收录。例如,吴骞所收录的 《春秋五礼例宗》在清代著名的通行版本 《通志堂经解》中没有收录。又如,元刻本 《仪礼图》比 《通志堂经解》更加准确。旧抄本 《三山志》纠正了 《宋史》本传梁克家 “淳熙八年起知福州”之误。[8]

2.保存了重要史料

《拜经楼藏书题跋记》为后人保存了大量失传的重要文献。特别是吴骞及其后人在长期搜书、校书、整理文献的过程中积累起来的大量题跋,为了解图书流通过程的来龙去脉提供了详细的第一手资料。如吴骞跋文 《春秋尊王发微》对书籍流失情况进行了详细的描述。《拜经楼藏书题跋记》还对书林掌故,罕见图书加以记载,如 《鹿樵纪闻》《十三经名文抄》等。因此,《拜经楼藏书题跋记》为后人保存了许多珍贵史料,成为研究古文献不可多得的宝贵资料。[9]

3.对版本目录学做出了贡献

《拜经楼藏书题跋记》在文献分类上延续经、史、子、集的四部分类法,将类目细分为群经、小学、正史、载记、地志、目录、诸子、杂家、别集、总集等,并为了扩大类目容纳图书的范围而设置了许多实用的类目,为图书分类走向实用开启了先河。同时,附录又增加官印、古今体诗等类目,形成了按实体书设置类目与灵活设置类目相结合的分类体系。

另外,吴骞在 《拜经楼藏书题跋记》中的跋语也极具特点,内容涉及到图书体例、版本情况、藏书来源、内容校正等,文笔流畅,文学韵味浓厚,表现出浓厚的文化学术功底。如 《紫严易传》跋文注重对古书系辞编辑特点的论述。管庭芬认为吴骞跋文辨别谬误,解析疑惑,并对版本来源详加考证,学术价值极高,其在跋 《拜经楼藏书题跋记》时,称吴骞的题跋 “辨误析疑,兼及藏书之印记、书版之行款、抄书之岁月,莫不详识”。[10]瞿冕良认为吴骞跋文对藏书的版刻型款、抄书年月、藏书印记等详加论述,并且精准无误。[11]吴骞对版本目录学的学术造诣颇深,为后代版本目录学的发展设立了典范。

四、结语

总之,吴骞作为一名藏书家、学者,对我国藏书事业的发展做出了积极的贡献。他严谨求实的工作作风和毕生献身藏书事业的精神,为后代藏书人树立了良好的榜样。吴骞把搜书、藏书、校书、抄书作为毕生事业,实在难能可贵,也在书林传为佳话。吴骞治学态度严谨,精通多学科门类知识,为其从事藏书、校书工作奠定了基础。他利用自己广博的文史地理知识,校对更正了许多史书的错误与疏漏,并根据自己对事件的看法,撰写题跋和目录,为后人留下宝贵的精神财富。

[1]李玉安.中国藏书家辞典 [M].武汉：湖北教育出版社,1989：214-214.

[2]刘清萍.海宁吴骞拜经楼 [J].江西图书馆学刊,2007,37(1)：126-127.

[3博雅人物网.海宁十大历史人物 [EB/OL].[2013-12-20].http：//ren.bytravel.cn/history/wu2140.html.

[4]黄丕烈.荛圃藏书题识 [M].上海：上海远东出版社,1999：172-174.

[5]洪焕椿.浙江方志考 [M].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1984：41-44.

[6]徐学林.拜经楼主人吴骞的编辑刻书活动 [J].出版科学,2007(5)：74-76.

[7]吴寿旸.拜经楼藏书题跋记 [M].郭立喧,点校.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7：1-12.

[8]王雨.古籍善本经眼录 [M]//王书燕,编纂.王子霖古籍版本学文集：2册.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6：10-11.

[9]吴骞.拜经楼藏书题跋记附录 一、二 [M].吴寿晹,辑录.北京：商务印书馆.1939：41-45..

[10]管庭芬.跋 [M]//拜经楼藏书题跋记.吴寿旸.拜经楼藏书题跋记.郭立喧,点校,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6：1-3.

[11]陈少川.“拜经楼”与他的主人吴骞 [J].大学图书情报学刊,1999(2)：61-6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