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经典诵读复兴路回顾与展望
——读经“热”中的冷思考
2014-04-17王秀丽张新颖
王秀丽 张新颖
(济宁学院 教育系,山东 济宁,273155)
中华经典诵读复兴路回顾与展望
——读经“热”中的冷思考
王秀丽 张新颖
(济宁学院 教育系,山东 济宁,273155)
上世纪九十年代以来,中华经典重登我国文化教育舞台,经典诵读兴遍海内海外。研究者对十几年来的经典复兴之路进行了回顾与展望,梳理出已有研究涉及的主要方面,从中发现该领域研究存在的主要问题,并据此提出未来的研究方向。
中华经典;诵读;语文教学
近代以来,科学主义的教育范式主导了我国的教育改革和发展。在科学主义教育范式的直接影响下,教育过程被理解成为一种认知的过程,传授知识和培养技能成为最重要的教育目标。与科学主义教育范式兴盛相对的是,中国传统文化教育长期被忽视,传统人文精神和道德伦理的教育严重缺失。
1994年由台湾王财贵教授倡导的“儿童读经”教育在台湾地区兴起,使中断80年的中华经典重登中国的文化与教育舞台。1995年3月,第八届全国政协会议上,赵朴初、冰心、曹禺、启功、叶至善、夏衍、陈荒煤、吴冷西、张志公等九位文化教育界人士发出《建立幼年古典学校的紧急呼吁》,指出:中华民族五千年文化历史悠久,绵延至今,但是当前却有中断的危险[1]。从1998年起,中国青少年发展基金会启动“中华古诗文经典诵读工程”。从此,我国中小学乃至幼儿园开始了轰轰烈烈的经典诵读运动。
研究者试图回答如下问题:十几年的中华经典复兴之路走到今天,其发展历程是怎样的?成效如何?还存在哪些问题?以后当如何发展?
一、概念解读
什么是经典?何谓诵读?学者们对此没有过多争议,基本观点如下。
“经典”一词早存于中国的语言中,起初专指儒家学说的著作,后来词义渐渐扩大,指一切精彩、精华的思想萌动。任何一个文化系统皆有其永恒不朽之经典作为源头活水,中华经典是是中华民族智慧的结晶,所载为常理常道,其价值历久而弥新。西方学者则这样来描述经典:我们必须阅读这些书,是因为这些书不因为岁月流逝而改变其重要性,而且因为他们论及的问题和提出的思想,不受生生不息规律所支配。[2]一般认为,小学阶段诵读的中华经典应包括《弟子规》、《千字文》、《三字经》、《百家姓》、《孝经》等启蒙读物,也包括四书五经及诸子学说。
关于诵读,古人认为“讽、诵、读”三者的意
义是有区别的:讽相当于现在的背诵,诵相当于现在的吟唱,读则相当于现在的朗读;其中,诵多见于诗歌。由此看来,所谓“诵读”,就是高声朗读,反复吟诵,以达到背诵程度的一种学习方法。
二、回顾中华经典诵读复兴之路
总体来看,在教育界乃至社会各界开始了诵读经典的过程中,始终存在着两种不同的声音。有学者认为儿童读经运动“违背科学的主张,复古倒退的教育”,例如南京师范大学的刘晓东博士认为,儿童读经运动公然悖离了儿童教育的近现代观念,是走历史的回头路。读经“有百害无一利,是应当抛弃的”,是违反科学的复古倒退的“闹剧”。但同时,有更多的学者认为,诵读儒家经典能开发儿童的潜能,增长知识,增强记忆力和理解力,提高注意力,塑造和提升人格,并使中华文明得以传承。[3] [4]
时至今日,反对的声音几乎平息。因为,在多数人看来,传承民族文化,发扬民族精神,是我们不可推卸的责任。保护、发扬民族精神势在必行。在我国,学校教育仍然是文化传播的主渠道,因此,学校进行经典诵读教学必然强化文化的传承,是一项名副其实的文化传递工程。
随着社会各界越来越重视经典诵读,2000年以后的相关文献明显多于上世纪90年代,研究主要涉及以下几个方面。
(一)经典诵读之意义与价值的求索
几乎所有文献都谈及该问题,经典诵读的意义和价值可以归纳如下。[5]-[10]
对学习者个体而言,诵读经典可以使其增长知识,明显、快速地增加识字量,增强读写能力;经典诵读可以使儿童在记忆的广度和理解方面有显著的提高;经典诵读有助于提高儿童的注意力;接受五千年文化熏陶,可以奠定一生优雅人格的基础,因此,诵读经典有助于儿童人格成长。总之,诵读经典让学生的人文素养与文化底蕴日渐丰厚,使儿童得到全方位提高。作为一种教学模式,教育者本身也是学习者,经典诵读也全面提升了教师的综合素养。
对国家与民族而言,学者们认为,经典诵读能够重整中国文化断层,传承中华文明;弘扬中华传统文化的优良传统,提高全民族的人文素养;树立中华民族的文化自信心,提高民族凝聚力,树立良好社会风气。总之,对于民族发展和社会进步具有不可估量的深远意义。
(二)经典诵读及其教学理论依据的探讨
首先,从历史上看,诵读教学法是我国传统教学中最主要的教学方法。
同时,永恒主义教育和文化教育学两种理论也被视为诵读教学的理论依据。永恒主义作为一种教育哲学,坚持主张过去的东西是卓越的,认为凡是值得向往的东西都是永恒不变的,漠视理性文化,社会就会因精神支柱的坍塌而立足不稳。因此,永恒主义主张课程探索和追求最有价值的知识,认为学习古典学科对于国民精神有巨大影响,它有助于受教育者了解民族的传统并理解“生活的意义”。文化教育学,又称精神科学教育学,是19世纪末以来出现在德国的一种教育学说,其基本观点是,人是一种文化的存在,人类历史是一部文化的历史;教育过程是一种历史文化的过程,其目的就是要促使社会历史和客观文化向个体文化的转变,并将个体的主观世界引导向博大的客观文化世界,培养完整的人格。学习经典与这两种教育观是相吻合的。
另外,从科学发展的角度来看,经典诵读教学有其心理学以及脑科学的依据。[11][12]根据内隐学习理论,“涵泳”、“吟诵”的教学方法是有可取之处的,它通过对刺激材料的不断接触,形成虽不能言明却可以内在地指导言语理解和言语生成的内隐知识,本质就是通过内隐学习模式使学生获得语感。正所谓“书读百遍,其义自现”。同时,现代脑科学研究表明,十三岁以前是人的记忆力发展的黄金时期,这一时期不但忆速度快而且记忆牢固。因此,诵读是经典学习与教学的有效方法。
(三)对当前语文教学教法的批判
随着读经运动的兴起,当前语文教学教法也遭到批判。
以讲读为中心的语文教学模式是现代语文创造的新模式,这种模式以讲解教学内容来促成学生的理解和消化吸收为基本功能和特点。研究者认为,这种模式对于知识教学来说很有优势,但对于语文教学,特别是对低段的语文教学不合适。他们批评说,原本最具灵性美感、充满生活甘甜芬芳气息的语文课堂为何变得如此枯燥无味?讲读模式是根本原因,是讲读这一教学模式造成了语文课时最多、学习时间最长而效果最差这一后果[13][14]。
而诵读教学法是我国传统阅读教学中最主要的教学方法,经千年洗练而自成一体,成为最具有我们民族特色的语文教学法,应该成为我国中小学语文教学的首选模式。
(四)经典诵读的教学原则与方法的探讨
研究者们一致认为,应以“直面经典,不求甚解,但求背熟,终生受益”的方针指导读经。他们认为,让孩子直面经典, 比任何所谓通俗化的解释都有益。其理由如下:记忆是一切学习的基础,十三岁以前是儿童记忆力发展的黄金时期,但不是理解力发展的最佳时期。该记忆的时候给他记忆,不该理解的时候不要强求理解,这才是合乎人性的教育法则。并且认为,现在“死背”多了,将来才能“活用”[15][16]。
三、已有研究存在的问题
综上所述,尽管相关研究文献浩繁,但重复研究比较多,并存在以下问题。
(一)从研究方法来看,研究停留在思辨性的理论阐述,缺乏相关的实证性研究。
多数研究对经典诵读的意义价值、理论依据以及教学原则方法等方面从理论上进行了探讨,而缺乏实证研究的支持。例如,许多研究者认为,经典诵读可以使儿童增长知识,增加识字量,增强读写能力;增强记忆力、理解力和注意力;有助于儿童人格成长;丰厚学生的人文素养与文化底蕴。经典诵读的功能如此强大,证据何在?再例如,许多人也认为,应以“直面经典,不求甚解,但求背熟,终生受益”的方针指导读经,又有何依据?直面经典不加以任何讲解与稍加讲解使之大致明白其意,究竟哪一种方法效果更好?这些问题是不能凭借自己的感触而作定论的。
(二)从教学实践来看,经典诵读教学在许多学校流于形式。
首先,跟风与冒进之风严重。“据统计,到2005年,全国己有29个省、直辖市、自治区的8000多所学校170多万青少年参加诵读活动。”“据统计,近10年来,已有数以百万计的儿童诵读经典,并从中受益。”诸如此类的论述出现在诸多文献中。表面看起来经典诵读工程在全国搞得轰轰烈烈,所列数据庞大,实际上真正取得实效的究竟有多少,从中受益的师生究竟有多少,不得而知。
第二,缺乏经典诵读教学的统筹规划。通过与一线教师的访谈,研究者了解到,许多教师认为,教师本身对诵读教学的内涵与价值缺少清醒的认识,对学生应诵读什么材料,诵读多少量,用何种模式,也没有明确的认识。同时,多数教师的古典文化底蕴不足,在教学中要给学生更多的经典熏陶,只能是“拿来主义”。这些现象导致诵读教学整体上处于一种流于形式、缺少科学点拨、模糊、无所适从的无序状态,也导致了教学效果的低下。
(三)从教学评价来看,尚缺乏对经典诵读教学的有效评价体系。
经典诵读重感悟、积累、运用,重潜移默化、厚积薄发,其成效更多地体现为学生的精神活动过程,体现为学生的内在隐性发展。正是由于经典诵读教育价值的实现具有这种长期性、内隐性,对于经典诵读教学效果的评价,多数研究者要么在理论上空谈,要么望而却步、避而不谈。
四、研究展望
不可否认,中华经典诵读已得到学校乃至社会各界的心理认同。因为从理论上讲,诵读经典就是在传承中华文明,在弘扬中华优良传统,能够提高全民族的人文素养,因此它理应是一件利国利民的举措,也因此在我国兴起了一股读经热潮。但实际上,“读经热”是一种热得快、冷得也快的现象,许多学校一窝蜂地开始了经典诵读,很快由于实施不当,读经课程就此停住脚步,良好的愿望难以实现。
在中小学校如何开展经典诵读,如何评价诵读教学的效果等等操作层面的问题还远远没有得到解决。作为研究者与教育工作者,首先要让自己的心灵冷静下来,客观地看待经典诵读,不能过分夸大其意义,经典诵读不能取代今天的科学教育,读了经典的孩子长大未必都成贤成才,否则近代的中国就不会是一段屈辱史。同时,研究者要突破当前局限于理论探索的局面,采用多种方法,进行全方位并长时期地考察与研究,并构建有效的评价体系,为全面提升经典诵读的教学效果提供充分的理论依据和指导。
[1] 刘克苏. 经典诵读十年复兴录[J]. 北京教育(普教版),2005(4).
[2] (美)莫提默·J·艾得勒,查尔斯·范多伦著,郝明义,朱衣译.如何阅读一本书[M]. 商务印书馆,2004,第106页.
[3] 杜艳玲. 幼儿中华文化经典诵读教育价值与方法研究[D]. 山东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09.
[4] 李煜萍. 少儿读经班,复古还是创新[N]. 光明日报, 2003 .(1.9).
[5] 苏敏. 诵读古典诗文有助人格发育[J]. 山东教育,2010(10).
[6] 赖向忠. 让“经典诵读” 与儿童同行[J]. 广东教育,2009(1).
[7] 李绍国. 诵读经典提升小学生人格品位[J]. 小学教学参考,2009(6).
[8] 徐春林. 从知识传授到生命涵养——经典诵读与生命教育[J].南昌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09(2).
[9] 王宏巍,卢益山. 经典诵读与民族精神的弘扬[J].沈阳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8(4).
[10] 徐敢良. 略论经典诵读之意义[J]. 湖北教育(教育教学),2009(6).
[11] 王财贵. 儿童经典诵读基本理论[J]. 北京教育(普教版),2005(4).
[12] 谢静. 小学语文经典诵读教学的问题与对策研究[D]. 东北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08.
[13] 冯晓晶. 试论九年义务制阶段语文教学以诵读为本的教学模式和教学策略[D]. 首都师大教育硕士学位论文,2007.
[14] 李燕燕. 让经典诵读课成为学生的愉快之旅[J]. 广西教育,2010(6).
[15] 边艳红. 小学阶段中华经典诵读教育价值研究[D]. 河北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05.
[16] 李春玲. 诵读教学实施策略的研究[D]. 首都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07.
(责任编辑 崔金路)
Review and Prospects of revival of Chinese classic reading:Keeping A Cool Head from the Hot Topic
Wang Xiuli Zhang Xinying
(Department of Education, Jining University, Jining, China, 273155)
Chinese classics had returned to the stage of culture and education since the 1990s, while classic readinghas been rising at home and abroad. The paper retrospected and prospected the revival of Chinese classics. It reviewedthe main aspects involving in existing researches and also covered the problems and future missions in this field.
Chinese classics; reading and reciting; Chinese teaching
G03
A
1004—1877(2014)02—0115—03
2014-1-10
王秀丽(1974-),女,汉族,辽宁沈阳人,济宁学院教育系,副教授,博士,研究方向:学习心理;张新颖(1973-),男,满族,辽宁阜新人,济宁学院教育系,讲师,研究方向:中国教育史。
济宁学院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项目(2012QNSK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