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百磅(短篇小说)
2014-04-14text查尔斯布考斯基translate巫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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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百磅(短篇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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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瑞克﹒诺尔斯在汽车旅馆房间中醒来,环顾四周。路易与格洛丽亚两人相拥睡在双人床的另一侧。艾瑞克找到一瓶温啤酒,打开来,带到浴室,在花洒下喝掉。他很想吐。他从一些专家那里听来关于温啤酒的理论。没有用。他跨出浴室间,吐到马桶中,然后他又回到花洒下。当一个作家就会有这种问题,也是最主要的问题——空闲时间,许多的空闲时间。你必须等待灵感才能下笔,而当你等待时就会发神经,当你发神经的时候就会喝酒,喝得越多就越神经。作家与酒鬼的生命真是乏善可陈。艾瑞克用毛巾擦干身体,穿上内裤,走进另一间屋子。路易与格洛丽亚醒了。
“噢,狗屎,”路易说,“老天。”
路易也是一个作家。他不像艾瑞克一样得付房租,格洛丽亚会付。艾瑞克认识洛杉机与好莱坞的作家里,有四分之三是靠女人来养的。那些作家玩女人的功夫比玩打字机要高明多了。他们在心灵上与肉体上都出卖给了养他们的女人。
艾瑞克听到路易在浴室呕吐,这种声音让他也忍不住了。他找到一个空纸袋,每次路易吐,艾瑞克也吐。和谐无间。
格洛丽亚很不错。她刚成为北加州一所大学的助理教授。她在床上伸着懒腰说:“你们真不简单。呕吐双胞胎。”
路易跨出浴室。“嘿,你在取笑我吗?”
“不是,小乖乖。只是昨晚让我有点吃不消。”
“让我们都吃不消。”
“我要再试试啤酒疗法。”艾瑞克说。他拧开一个瓶盖,又试了一次。
“真是不简单,你制服他的方式。”路易说。
“怎么说?”
“我是说,当她从咖啡桌上扑向你的时候,你完全是慢条斯理的,一点都不紧张,只是抓住她的一只手臂,又抓住另一只,把她翻过来。然后你压在她身上说:‘你到底是怎么搞的?’”
“啤酒开始管用了,”艾瑞克说,“你该试试看。”
路易把一瓶啤酒的盖子拧开,坐到床边。路易编了一本小杂志,《老鼠暴动》。一份油印刊物。不比其他小杂志更好或更差。全都很无聊,偶尔闪现一丝天分,但是都撑不了多久。路易现在正在编辑第十五期或第十六期。
“那是她的屋子,”路易说,想想前一晚。“她说那是她的屋子,要我们全都滚出去。”
“观点与理念不合,总是会造成问题,问题会有不同的观点与理念。况且,那是她的屋子。”艾瑞克说。
“我看我也要拿一瓶来试试。”格洛丽亚说。她站起来穿上衣服,找到一瓶温啤酒。很正点的教授。艾瑞克想。
他们坐在那里强迫自己灌着啤酒。
“有人要看电视吗?”路易问。
“你敢。”格洛丽亚说。
突然间传过来一阵巨响,震动了墙壁。
“老天!”艾瑞克说。
“怎么回事?”格洛丽亚问。
路易走出去打开门。他们在二楼。门外有走廊,这家旅馆中庭有一个游泳池。路易往下看。
“你们不会相信的,游泳池中有一个五百磅重的家伙。刚才的爆炸声是他跳水的巨响。我没见过这么庞大的家伙。真是庞然大物。而且还有一个人,差不多有四百磅重。看起来像他儿子。现在儿子也要跳水了。抓稳了!”
又是一声巨响。墙壁又晃动了。水像喷泉般溅出游泳池。
“现在他们一起泳池。真是壮观!”
艾瑞克与格洛丽亚走到门口往外看。
“这是很危险的情况。”艾瑞克说。
“什么意思?”
“我是说,看到那么多肥肉,我们很难不对他们说些什么。虽然很幼稚,但是在这种宿醉时刻,什么事都可能发生。”
“是啊,我可以看见他们冲上来敲我们的门,”路易说,“我们要怎么应付九百磅?”
“不可能,就算我们身体状态很好也不行。”
“我们现在这种样子,更是一点机会也没有。”
“没错。”
“嘿,肥仔!”路易对下面叫道。
“噢,不。”艾瑞克说,“噢,不,拜托。我病了……”
两个胖子从泳池抬起头。他们都穿着浅蓝色泳裤。
“嘿,肥仔!”路易叫道,“我打赌你们放屁时,会把海草从这里吹到百慕大!”
“路易,”艾瑞克说,“下面没有海草。”
“下面没有海草,肥仔!”路易叫道,“一定是被你们的屁眼吸光了!”
“噢,我的天,”艾瑞克说,“我是个作家,因为我是个懦夫,现在我突然要横死了。”
最大个的那个胖子爬出泳池,较小的那个跟着他。可以听到他们走上楼梯,啪啦,啪啦,啪啦。墙壁在晃动着。
路易关上门,钩上链条。
“这样做与高尚永恒的文学有什么关系?”艾瑞克问。
“我想没有任何关系吧。”路易回答。
“你和你那该死的油印机!”艾瑞克说。
“我害怕。”格洛丽亚说。
“我们都害怕。”路易说。
然后他们走到了门口。砰,砰,砰,砰!
“什么事?”路易回答,“干什么?”
“他妈的给我开门!”
“里面没有人。”艾瑞克说。
“我要教训你们这些杂种!”
“噢,拜托你一定要教训我,先生!”艾瑞克说。
“你说这个干什么?”格洛丽亚问。
“该死,”艾瑞克说,“我只是附和他的话。”
“开门不然我就要冲进去了!”
“我们还是让你辛苦一点,”路易说,“看看你的能力如何。”
他们听到一堆横肉推挤房门的声音。他们看到房门开始弯曲变形。
“你和你该死的油印机!”艾瑞克说。
“那台机器不错。”
“帮助我顶住门。”艾瑞克说。
他们站在那里顶住门外的重量。门越来越撑不住了。然后他们听到另一个声音。“嘿,上面搞什么鬼?”
“我要让这些混蛋吃不了兜着走,就是这样!”
“你们开坏门,我就要去叫警察!”
“什么?”
又是一记推挤,然后就安静下来了。除了交谈声。
“我还在暴力伤害罪的保释期,也许我应该放松点。”
“对,放松点,你不想伤害任何人。”
“但是他们破坏了我的游泳兴致。”
“有些事情比游泳更重要,老兄。”
“对,像是吃东西。”路易在门后说。
砰!砰,砰,砰!
“你想干事什么?”艾瑞克问。
“你们给我听好!只要我再听到你们说一个字,只要再出一点声音,我就冲进去!”
艾瑞克和路易鸦雀无声。他们听到两个胖子走下楼梯。
“我想我们可以撂倒他们。”艾瑞克说,“胖子行动困难,很容易对付。”
“是啊,”路易说,“我想我们可以撂倒他们。我是说,只要我们真想。”
“我们没有啤酒了,”格洛丽亚说,“我可以再喝一瓶冰啤酒。我的神经快要绷断了。”
“好吧,路易,”艾瑞克说,“你出去买啤酒,我出钱。”
“不,”路易说,“你去买,我出钱。”
“我出钱,”艾瑞克说,“我们派格洛丽亚去。”
“好吧。”路易说。
艾瑞克给格洛丽亚一些钱,交待好了,开门让她出去。游泳池空了。那是一个不错的加州早晨,烟雾迷漫,陈腐而倦怠。
“你和你的该死油印机。”艾瑞克说。
“那是一份不错的杂志,”路易说,“就像其他杂志一样好。”
“我想你说得对。”
然后他们站起来又坐下去,坐下去又站起来,等待着格洛丽亚带冰啤酒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