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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态文明中的多维情结观
——对泰德·休斯动物诗的再认识

2014-04-10

上饶师范学院学报 2014年4期
关键词:休斯情结暴力

(湖南城建职业技术学院,湖南 湘潭 411101)

20世纪60年代,英国诗坛一度低沉,而泰德·休斯却凭借诗集《雨中鹰》一鸣惊人,成为“二战”后英国诗坛最杰出的诗人之一,他被授予“女王诗歌金质奖”和“桂冠诗人”的称号。休斯先后出版了《雨中鹰》、《农神》、《木神》、《乌鸦》、《河流》等多本诗集。他的诗一反当时英国运动派诗人平淡的风格,以粗犷和犀利的诗风,成熟的技巧获得了文坛的赞誉,对后面许多青年诗人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他塑造出了如鹰、狐狸、美洲虎、乌鸦、狗鱼等多个鲜明的动物形象,展现出自然界的力量和弱肉强食的掠夺与残酷,抒写出他个人潜意识中难以释怀的多种情结。文学反映人类现实生活,而人们的现实生活又离不开赖以生存的大自然。在20世纪90年代中期,美国兴起了一种文学批评理论,“它是在生态主义思潮下,在文学文化领域产生的一种文学批评理论”[4]。它的发展是人类面对越来越严重的生态危机,防止生态灾难的迫切要求下在文学领域的必然表现,文学生态批评正是把注意力转向被人们忽视的自然环境,把文学放入其中,借助文学文本的力量,唤醒人们生态意识的觉醒。休斯在生态危机极为严重的时代,从生态学角度思考人与自然的关系,还人性以自然,解决人的异化问题,批判人类中心主义思想,用自己的诗歌呼唤着世人对生态文明的警醒,为重构人与自然的和谐生态关系,进行着自己不懈地努力。本文将以生态批评为视角,对休斯动物诗中的多维情结观进行探讨。

一、动物情结论

泰德·休斯的动物情结与他自幼对自然的内在亲缘性是分不开的。1930年休斯出生在西约克郡的一个叫米索尔姆洛伊德的小村庄,那里群山环绕,碧水依偎,在这样一个青山绿水的地方休斯度过了他田园般快乐的童年生活,也让他与大自然有了亲密接触的机会。休斯对动物的兴趣与生俱来,他常常跟随父亲去打猎,喜欢临摹动物,收集动物标本,而且还常常把小动物放口袋中携带。三四岁时,休斯就已随兄长上山打猎,观察大自然。在与大自然的亲密接触中,休斯感受到了大自然中花草树木,鱼虫鸟兽的生命律动,淳朴的田园生活也使休斯体会到了大自然之美,而家乡的美好记忆也伴随着休斯的一生,后来在休斯的创作中给了他无限的灵感,他说“生命之初的前6年塑造了一切”,美好的记忆幻化成一行行美丽的诗呈现在我们的面前。在休斯15岁时,他开始重新审视人与动物的关系,从动物的角度去理解它们的世界,在他创作的动物诗中,动物常常以造物主、隐喻、人格面具或崇拜的对象出现。

休斯的动物情结使得他用原始的图腾和象征来展现出动物的内心世界和精髓,他常常以动物为人格面具,从动物的角度以第一人称的手法来展现它们眼中的大自然。在他的诗歌《鹰的栖息》中,鹰是一种符号,具有现实中原形的影子,它残暴霸气,拥有王者风范。在诗歌《美洲豹》中,美洲豹虽囚禁于牢笼之中,但炯炯发亮的眼睛仍然彰显出它的身份、野性和对自由的渴望,即便是周围的观众也为之震慑。

二、生态情结论

休斯诗歌中的生态意识和他成长的体验有着很大的关系。7岁时,休斯随父母搬到了另一个工业小镇,这个工业革命中遗留下来的弃镇,却给休斯留下了深深的痛,工业革命推动着经济车轮的发展,也使英国自然环境日益恶化,黑色的废气、浓雾、废水等,不仅污染了空气和水源,改变了动植物的生存环境,也让休斯这位有忧患意识和责任感的目睹者心灵备受撼动。自然之美和自然之难在休斯的心里交织成了永远无法割舍的生态情缘。15岁时他开始写诗,从动物的角度来思考和理解它们的世界。休斯一生写了很多种动物,以及许许多多与自然有关的诗歌,比如《栖息的鹰》、《鬼怪螃蟹》、《思想狐狸》、《狗鱼》、《乌鸦》、《水獭》、《美洲虎》等等,在这些诗歌中流露出休斯曾经生活的痕迹以及他的生态情结。这些动物作为造物主、隐语、人格面具或崇拜的对象而出现。19岁的休斯曾经在一个无线电站服兵役,在荒原看草长莺飞。在大学期间,休斯主修人类学和考古学,这也让他进一步拓宽了人文和自然间的视野。大学毕业后,休斯在玫瑰园当过园丁,种过玫瑰,在动物园做过饲养员,饲养过动物。这些零距离和大自然的亲密接触以及他的亲身经历都为休斯的动物诗创作打下了坚实的基础。面对社会的发展,自然环境的改变,物质生存和精神生存的危机,休斯这位具有敏锐洞察力和反思意识的诗人,从所听,所见,所读的知者,转变成了能深刻思考富有创作感的维者,开始关注自然的命运和社会的发展,逐步形成了自己独特风格的生态观。

休斯曾说“美丽的风景让人心旷神怡,可以疗养精神”(Hughes,1967)[1]。他的诗集《河流》中给我们呈现出一幅幅人与自然和谐共处的美好画卷。“今晚/河流是个美丽而懒散的妇人。//白昼的余热蒸馏了/一次浓烈的黄昏后的小酌。/她仰卧着,无聊而又醉醺醺的。” 《河流》中老渔夫陶醉于自然美景,“……我的身子前倾注视着河水,倾听着它/直到我的双眼将我自己迷失……”这时的老渔夫已心无杂念,放下渔网,探寻鲑鱼踪迹,感受到自然的脆弱,感悟到人与自然共荣共存的真谛,欣然顿悟穿梭于自然之间,感受自然之美,与自然相拥,最终天人合一。休斯用诗歌呼唤着人们关爱自然,尊重生命,唤醒人们的生态意识,从而达到心灵与自然的回归。

三、暴力情结论

休斯动物诗歌中的暴力情结与他的生态情结密不可分。在休斯潜意识中抹不去对大自然美好的记忆,但现实中工业革命带给自然的伤害又留给了他深深地痛。在他诗集中的各类小动物,如鹰、水獭、美洲虎、狗鱼等组成的大自然中,呈现出来的不是一派祥和的美好景色,而是一幅弱肉强食、血淋淋的残暴杀戮场景。对“暴力”赤裸裸的描写源于他成长的经历,休斯的父亲曾参加一战,是一次战役中生还的17名士兵之一,他本人也经历了两次世界大战,亲历了战争的残酷。因此,在休斯的动物诗中处处可见的搏斗、抗争、死亡和暴力,这些都是他潜意识中挥之不去的创伤和记忆。

在诗歌《栖息的鹰》中,休斯用无限的想象和美妙的文学语言并加以意象的手法为读者展现了鹰的野性力量。诗人首先将一只充满暴力且又与众不同的鹰的形象在第一诗节中展现出来,读者通过阅读,体会一系列的短元音和爆破音[d],[t],[k]的使用,可想象出这只鹰的爪是多么的强壮,喙是多么的锋利。栖息于大树之上,虽双目紧闭,但仍高傲自由,凶猛霸气,我行我素,残暴无比,又具王者风范。尖爪和利嘴都是它捕食杀戮的工具,即便在睡梦中也把捕杀和吞食的高超技艺操练。诗中的鹰能轻而易举的将造物主抓在脚中,伟大的造物主却是那样的虚弱无力。“我随心所欲地捕杀,因为万物属我。我的体内没有诡辩:我的习惯是拧掉一个个头颅——分配死亡。”休斯笔下这只满脑袋充满杀戮的鹰,虽过于残酷,却没有虚伪和掩饰,它是自然的象征,它残暴的本性正好影射出现代社会中人与社会本能而又血腥的一面。在他的诗歌《美洲豹》中,给读者呈现了一只虽已囚禁于人群环绕的铁笼中,但仍目光炯炯,仍流露出野性,身份,向往自由和渴望眼神的美洲豹形象。休斯的动物诗以动物为人格面具,暴力为主线,用第一人称的手法从动物的角度来展现它们眼中的大自然。

批评家Martin Dodsworth 指出休斯是一位“对人类命运有着深深担忧”的作家[2]。休斯曾说他的诗不是在宣扬暴力,而是在唤醒人们对暴力的注意。用暴力来告诫世人,西方现代社会中的科技大发展是把“双刃剑”,在创造伟大物质文明的同时,也带来了生态危机和人文困惑。科技发展在帮助人类在征服自然的路上披荆斩棘,但也伤害和破坏了人类赖以生存的大自然,进而也伤害了人类自身,加速了人类与自然的疏离,造成了人类的异化。

四、反传统创作情结论

“情因物感,文以情生”[3],文学创作就是心灵的创作。心理学家认为,文学艺术所要传达的思想,主要来源于童年时代那些遥远而又模糊记忆的某些触动,因此,休斯童年的体验和成长对其后来的诗歌创作风格有着极其重要的影响。

在创作手法上,休斯摒弃了传统动物诗中动物作为某种情绪化的工具或某种意念的隐语和象征,而是从宏观的角度来进行哲学思考,探讨人类的生存状态,所以他诗中的每个动物都是以自我存在的鲜活的生命,是一个个充满能量的小宇宙。在休斯的动物诗中,让读者感受到了他强烈的情感,似乎觉得他与诗中的动物融为一体,和它们一起奔跑嚎叫。

在语言的使用上,休斯的动物诗打破了传统的语法规则,摈弃传统的格律体,而采用半自由半格律的混合体,用一些不加修饰,粗糙,甚至形似破碎的诗行,来表现出动物世界中的狂躁,粗狂和桀骜不驯的特征。休斯在动物诗中还常使用一些生僻字或改变某些词的词性,创造出了冷峻突兀,让人意想不到的效果。另外,休斯还善于使用辅音,非常注意读音的声音效果,他认为词就像动物一样是有生命的,我们是能看见,听见,闻见和触摸到的。正因为休斯对用词的重视,才创造出了诗中可感,可触,呼之欲出,栩栩如生的动物形象。

在创作风格上,休斯的诗风虽沿袭了狄兰·托马斯为中介的英国浪漫主义文学传统,但又与其有着很大的区别,此外,休斯的诗歌创作和20世纪的生态运动和生态文学的兴起同步,因此,他的诗风中又注入了生态诗歌的理念。休斯动物诗中所表现的不再是浪漫主义诗人所赞扬的天人合一的自然美,而是原始的掠夺和无情的杀戮。诗中的人和动物都表现出原始粗野的一面,旨在从人和自然异化的现实作为切入点,来探讨人与自然和谐发展的办法和途径。

五、结论

休斯是一个具有生态理念的诗人,也是英国当代诗坛上最为杰出的诗人之一。他以诗为武器,一生都为人与自然的和谐发展而进行着不懈地努力。我们从生态批评的角度诠释他的动物诗,从对人性的反思和大自然力量的重塑,到人类中心主义的无情批判及人类对自然融合的渴望,再到对自然的关爱与呵护,一首首诗歌无不体现出诗人对自然的生态关怀。他以各类动物的形象入诗,讨伐了征服和控制自然的现代文明中的工业理性,批判了大自然中人类无尽的贪欲,呼吁人们肩负起生态保护的重任,用生态整体观来看待世间万物,倡导人与自然的绿色生态观。在科技迅猛发展的今天,我们享受科技带来便利的同时,也要清醒地看到自然日益恶化的一面,生态环境遭到破坏,资源日益枯竭,物种逐年减少。休斯动物诗中所包含的生态思想,在21世纪生态危机的时代具有十分重要的借鉴价值和现实意义。

参考文献:

[1] Ted. Hughes.PoetryintheMaking[M]. London: Faber and Faber Limited, 1967.

[2] 林玉鹏.野性与力亦有情——评泰德·休斯的诗[J].当代外国文学,1999,(1):140.

[3] 李增,刘国清.痴迷的自然情结——论泰德·休斯的自然观与自然诗[J].东北师大学报(人文社科版),2004,(2):102-109.

[4] 王诺.欧美生态文学[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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