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语境下战略提升我国意识形态功能的多维依据
2014-04-09张志丹
张志丹
(南京师范大学公共管理学院,江苏南京210023)
加强意识形态工作,战略提升意识形态的功能,是新形势下党的工作的重中之重。当代语境下,战略提升我国意识形态功能,具有特殊而重大的现实意义,主要体现在:有助于发挥意识形态对丰富发展中国共产党在当代的执政理念和治国思想的“价值牵引力”功能,有助于发挥意识形态对国家的国际地位提升的“文化软实力”功能,同时还有助于发挥意识形态对经济社会发展的“精神驱动力”功能以及对民生幸福提升的“价值支撑力”功能。
一、国际国内政治经济发展的新形势、新走向,是战略提升我国意识形态功能的时代依据
意识形态是经济基础的“副现象”(E·P·汤普森语)。随着经济基础、社会结构以及时代条件的发展变化,意识形态无论在理论形态还是实践指向上都与时代同呼吸共命运,必然打上浓厚的时代底色。随着世界政治多极化、经济全球化、网络信息化、文化多元化的日益加快,在国内市场经济改革和复杂深刻的社会变迁过程中,我国意识形态建设不可避免地面临许多新情况、新问题和新挑战。其中,在以综合国力较量成为国际竞争焦点的背景下,当前世界政治经济关系的发展出现了新动向、新趋势:世界经济日益呈现出经济的文化化、人性化、道德化以及文化、道德的经济化,出现了经济与文化、道德、科技的一体化趋势。由此,文化软实力竞争成为当前国际竞争的重点,经济的意识形态(文化、道德)化和意识形态(文化、道德)的经济化趋势日趋明显,意识形态和文化软实力在国际竞争以及经济社会转型中发挥着日益重要的决定性作用[1]。换言之,软实力竞争成为国际经济竞争成败的关键,经济社会发展的质量如何不仅取决于经济增长程度,更依赖于能否以科学的意识形态为内核的思想文化进行适切的制度建构,提升经济社会发展质量以及民生“幸福指数”。因此,在国际竞争的重点已经越来越走向文化软实力竞争的情势下,重视各个层面的文化软实力之提升十分重要。如果在软实力的较量中输人一筹,必将在整个实力的大比拼中处境被动、受制于人。
从根本上说,为什么提升国家的软实力对一个国家在国际竞争中十分重要,这是由软实力的性质和当代地位决定的。美国前总统卡特认为:“一个国家之所以有权威和影响,是因为道德因素……一个没有道德的国家很快就会失去他在全世界的影响。”[2]软实力实际上是一种国家的影响力,是一种国家价值的认同力,也是一种道德感召力。哈佛大学肯尼迪政治学院教授约瑟夫·奈认为:“软性的同化权力与硬性的指挥权力同等重要。如果一个国家可以使其权力被他国视为合法,则它将遭受更少对其所期望的目标的抵制。如果其文化与意识形态有吸引力。其他国家将更愿意追随其后。”[3]当今世界,文化不仅深深熔铸在民族的生命力、创造力和凝聚力之中,而且越来成为综合国力和国际竞争力的重要组成部分。国家富强、民族振兴、人民幸福,都离不开强大文化的支撑。与此同时,文化又是发展的有效动力,它可以整合价值,规范人们行为,激励民族精神,维护民族团结。文化软实力的地位决定了当今各国都把提高国家文化软实力作为重要发展战略,千方百计地壮大本国文化的整体实力和国际竞争力。党的十七大报告关于“文化越来越成为民族凝聚力和创造力的重要源泉、越来越成为综合国力竞争的重要因素”的重要论述,关于“激发全民族文化创造活力,提高国家文化软实力”要求的提出,是党对文化在党和国家工作全局中战略地位和重要作用的新认识、新论断,是顺应文化软实力国际竞争的积极理论回应。
由此,新形势下的意识形态工作是全面提升国家文化软实力极其重要的环节,地位十分重要。列宁指出:“因为具体的社会政治形势改变了,迫切的直接行动的任务也有了极大的改变,因此,马克思主义这一活的学说的各个不同方面也就不能不分别提到首要地位。”[4]279我国今后一个时期既是“矛盾凸显期”,又是“发展机遇期”,若不战略提升意识形态的功能,必将在当今时代大变局中错失机遇、失去主动、受制于人,最终丧失我国意识形态的话语权。因此可以说,我国意识形态功能战略提升是对当代时势及其主要矛盾的前瞻性把握,国际国内政治经济发展的新形势、新走向,是战略提升我国意识形态功能的时代依据。
二、我国及其他国家意识形态建设的历史经验与教训,是战略提升我国意识形态功能的历史依据
反思我国历史经验教训,阐明意识形态战线是党的工作的“主战线”、思想领导权是第一领导权之规律性认识。江泽民曾经指出:“我们党历来重视意识形态工作。这方面工作做得好不好,直接关系社会主义事业的成败。”“各级党委要重视意识形态工作,加强对意识形态工作的领导,牢牢掌握意识形态各部门的领导权。”[5]无论战争年代还是和平建设时期,我们党都把意识形态工作放在事关党和国家事业兴衰成败的战略高度来抓。在不同历史时期,毛泽东、邓小平、江泽民、胡锦涛等就加强意识形态工作提出了一系列重要战略思想。党的十六大以来,以胡锦涛同志为总书记的党中央高度重视意识形态工作,明确把思想理论建设作为党的根本建设,大力推进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大众化,着力建设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不断推动社会主义文化大发展大繁荣,极大地振奋了民族精神、凝聚了党心军心民心,全党全国各族人民团结奋斗的共同思想基础不断得到巩固。纵观历史,坚持既一脉相承又与时俱进的马克思主义,而且始终在紧紧抓住党的工作中心的同时,一刻也不放松意识形态工作,是我国意识形态建设的基本经验。正如邓小平指出的,“我们总结建国以来三十二年历史经验的根本目的,就是要在坚持……四项基本原则的基础上,把全党、全军和全国各族人民的意志和力量进一步集中到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这个伟大目标上来。四项基本原则,是全党团结和全国各族人民团结的共同的政治基础,也是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事业顺利进行的根本保证”[6]。可以说,正是由于我们始终坚持马克思主义的基本精神,解放思想、实事求是、与时俱进、求真务实,紧紧围绕时代主题和现代中国实践的重大问题,不断开拓马克思主义意识形态时代化、中国化、大众化的新境界,使得以马克思主义为核心的主流意识形态成为凝聚人心、形成共识、稳定大局的有效思想保障①参见侯惠勤:《新中国主流意识形态建设的基本经验》,载《思想理论教育导刊》2009年第8、9期。。
尽管如此,总结我国主流意识形态建设的历史经验与教训,在充分肯定建设的立足点和价值取向清晰、成绩不容否定抹杀的同时,我们必须敏锐地看到,确实存在一些值得重视的突出问题:意识形态建设的手段、方式和方法问题(特别是改革开放之前大批斗、群众运动的方式,扩大化、简单化的方式);意识形态工作的指导地位变为主体地位以及战略性功能变为策略性功能(意识形态功能的“泛化论”“拔高论”以及“矮化论”、“从属论”);意识形态建设中对于内化规律的研究(即推进马克思主义的中国化、时代化、大众化);对干部的管理和任用(重理轻文,重国外轻国内,文科中重经验、实证学科的人,轻意识形态、价值学科的人);对宣传思想文化战线的政治管理(由“非理性的大批判”走向“无原则、无底线的零批判”);对西方意识形态话语的陷阱(“普世价值”等普适话语)的警惕不够。其中,在意识形态功能的定位上,要么窄化为政治功能,要么泛化、僭越为替代一切的功能,在意识形态功能的发挥的方式方法或者手段上,存在过激过火或者过弱虚化的两种偏向,同时也存在只注意意识形态的策略性功能,而不注意其战略性功能的情况。
社会主义国家如果没有自己的先进思想文化,不能坚持正确的价值观、没有统一的精神支柱,就很难拥有自立、自强、自主的地位。苏联、东欧由于后期意识形态混乱而最终解体和剧变,一些发展中国家由于意识形态混乱导致经济恶化,人民利益受损,政局动荡不定。这就是马克思所说的:“如果从观念上来考察,那么一定的意识形式的解体足以使整个时代覆灭。”[7]一些西方学者认为,苏联解体前夕意识形态和价值观的危机不仅发生在社会,而且发生在苏共内部,这是导致苏联解体的一个最根本的原因。尼克松曾针对美苏争霸指出:“我们与苏联的竞争是在军事、经济和政治方面,但美苏敌对的根源在于意识形态……如果我们在思想战争中输掉,我们所有的武器、条约、贸易、对外援助以及文化纽带都将无济于事。”[8]苏联在意识形态领域中的失败注定了苏联在与西方两种制度斗争中的失利。
另外,西方国家执政党意识形态建设的主要手段和特点是:意识形态的价值取向力求“中间化”①20世纪60年代,美籍德国政治学家奥托·基希海默尔就提出了“全方位政党”的概念,认为政党正在削弱或放弃意识形态,寻求超阶级的支持。O.Kirchheimer.Transformation of Western European Party System.J.LaPalombara and M.Weiner(eds.).Political Parties and Political Development.Prinston:Prinston University Press,1966.pp.105-123.,扩大党的纲领和政策的包容性,扩大党的社会基础;通过媒体宣传党的政策,消除负面影响和化解社会矛盾。西方国家执政党意识形态建设对我们的启示在于:不断完善政党政治的方法论,深化对执政党意识形态建设规律的认识;不断拓展党的纲领政策的涵盖面;扩大和巩固党的群众基础;不断增强党的理论创新能力,开拓思想理论建设的新境界。尽管其中不乏一些“两面性”、“模糊性”的问题,但其中的经验值得我们充分借鉴。“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在意识形态功能发挥方面,借鉴西方成功经验以及其他社会主义国家失败的教训并对意识形态功能认知进行中西比较,反思我国意识形态功能存在的理论和实践上的“双重误区”,这是战略提升我国意识形态功能的历史依据。
三、当代中国意识形态建设的现状,是战略提升我国意识形态功能的现实依据
当今世界是多元化的开放世界,东西方思想文化相互激荡交融,传统与现代相互碰撞冲突,物质丰饶与精神贫困并存,文化需求的旺盛和文化资源的匮乏并存,世界化和殖民化同在,个性自由化和人性物化俱增的“脱节时代”。随着经济全球化、信息网络化的发展,西方发达国家凭借其先进的通信技术和强势文化,不断对后发国家进行意识形态渗透和文化渗透。在西强我弱的基本态势长期不变的情势下,当前意识形态竞争格局中以及西方意识形态和强势文化的高压态势,对以马克思主义为核心的社会主义主流意识形态构成了巨大的挑战。与此同时,经济社会结构深刻变动、利益格局深刻调整、思想观念深刻变化是改革开放以来国内社会生活的基本格局,主流意识形态如何应对形形色色的社会思潮泛滥蔓延,如何引领人们的多样化社会生活方式以及社会成员价值取向多元化?从宏观上说,尽管改革开放30多年来我们的经济社会发展、综合国力以及人民的生活水平有历史性飞跃,但我们的发展仍然低于世界历史水平,最大的国情依然没有根本改变,而且我们仍然处于苏东剧变之后的国际共产主义运动低潮期。同时,改革开放的巨大成就还远未能转化为主流意识形态的优势。德国学者海克·霍尔比格认为:当代中国之所以重新重视意识形态建设,不仅是因为党的执政合法性面临着明确的挑战,而且还因为这种合法性的来源已经从经济增长转向意识形态。从这一角度出发,他认为中国领导集体在意识形态建设方面作出了一系列努力,同时指出党面临着如何保持意识形态的灵活性和连续性的难题。[9]
而政治领域的腐败问题、经济领域的诚信问题、文化建设领域的虚无问题以及生态环境破坏问题等突出的社会问题,暴露出体制、机制以及价值观认同的严重危机。尤其不可忽视的是,当前我国意识形态领域的斗争呈现出国际与国内相呼应、社会生活各领域相渗透、历史与现实相叠加、宗教与民族相交织、公开与隐蔽相结合的复杂局面,经济合作中暗含着社会制度的角力,文化交流中潜藏核心价值的交锋,宗教传播中渗透民族分裂的挑唆,信息网络中出现了舆论阵地的争夺。“近年来,西方敌对势力对我进行渗透出现了一些新的特点。他们打着‘民主’、‘自由’、‘人权’、‘宗教’等旗号,内外勾联,借题发挥,蓄意炒作,插手群体性事件,插手人民内部矛盾,煽动所谓‘维权’运动,培植所谓‘政治异见人士’,通过互联网、非政府组织等各种渠道,攻击我政治制度、司法制度、新闻出版制度,直接威胁我意识形态安全和文化安全。”[10]古巴的卡斯特罗曾深刻地指出,我们正生活在一个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意识形态化的世界上,只是在这个世界上有人试图把资本主义思想、帝国主义思想、新自由主义思想强加于人,恰恰是试图把一切与这种思想不同的思想从政治地图上抹掉。可以说,社会生活各领域中有利于意识形态功能发挥与不利于意识形态功能发展的因素并存。由此,思想领导权与话语权成为第一领导权,意识形态功能的发挥成为其中的关键。
总之,新形势下我国意识形态功能战略提升面临的机遇、挑战与现实困难,随着我国综合国力和国际地位质的提升,中国道路、中国经验和中国模式引起世界关注,相应地我国意识形态魅力与影响力正在彰显,同时,我国意识形态领域面临日趋严峻的国际威胁(和平演变、国际竞争白热化)、时代挑战(工业化、信息化、城镇化、市场化和国际化)和现实难题(贪污腐败和贫富分化等弱化主流意识形态认同度、体制与机制乏力),意识形态工作尚存在着许多与时代发展脱节、倒错及缺位之处。社会主义意识形态必须体现出足够的影响力和凝聚力,以积极的姿态和灵活的方式应对各种挑战。
四、意识形态的当代转型及其地位的空前凸显,是战略提升我国意识形态功能的内在依据
理论是灰色的,而生活之树常青。意识形态也因时而变、随事而制,不同时代的意识形态的内容和形式不同,因而的意识形态的当代转型,是战略提升我国意识形态功能的需要。尽管不存在本体论意义上独立的纯粹的意识形态史,但是,与人类史有着密切关联的相对独立的意识形态史的确存在。基于这样的判断,我们认为,意识形态发展和嬗变史转型就具有充分的学理根据。回溯历史,在人类社会历史的长河中,意识形态主要有两次转型,一是由传统的意识形态向现代意识形态转型,二是在“意识形态终结论”“非意识形态化”的背景下当代意识形态的文化(化)转型。需要指出的是,现代意识形态的诞生开创了人类历史上近两百年的意识形态时代,这是一个波澜壮阔的在人类历史上值得记取的意识形态革命的时代。
在20世纪60、70年代以后,“意识形态的终结论”以及“非意识形态化”的思潮迅速蔓延,其实,这种思想并不能误读为“意识形态终结”或者“去意识形态”时代的到来,而应该洞悉其实质:从本质上说,“非意识形态化”的表象背后预示着当代意识形态又一次新的转型——第二次转型。实际上,“非意识形态化”、“意识形态终结论”或者“趋同论”的哲学方法论的共同错误在于:一是以特殊否定一般,意识形态终结只是终结了某些具体的意识形态内容或操作性意识形态(即这种意识形态外围的东西),而非这种意识形态内核(“强意识形态”)的部分;二是以表象否定本质,意识形态的终结不意味着社会主义与资本主义很多方面(甚至包括操作性的“弱意识形态”)完全趋同,但是两种制度、两条道路、两类价值理念的根本异质性仍然存在;三是拿历史经验论否定历史辩证法和认识论,就是说,“意识形态的终结”终结的不是我们对历史规律的可能认识与历史道路的自觉开辟,同时并不意味着对资本主义的价值超越替代制度超越,或者革命的终结让位于改良[11]。
“非意识形态化”表象下其实真实发生的就是意识形态的“文化化”或者文化转型,它的产生具有深刻的社会历史背景。除了全球化交往以及经济、科技的飞速发展之外,说到底是时代主题的转换带来的国家和国际政治的转型,即从战争与和平时代转向和平与发展的时代。就是说,时代主题变化的大格局下,国内政策由革命走向建设,由强调批判、斗争,到强调发展、和谐。“文化化”的转型,使得意识形态斗争渗透到各个领域而广泛化、全面化、多样化。包括思想文化、政治、经济、科技、外交、军事、国际关系等各个领域,并日趋文化化、学术化和日常生活化。然而,这种转型是一把“双刃剑”,对国内来说,文化方式有利于传播社会主义意识形态,使马克思主义大众化、时代化,但是也给西方的意识形态渗透留下了巨大空间和可乘之机。
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正利用这个千载难逢的契机,加紧西化、分化中国的图谋,在“历史终结论”“意识形态终结论”以及“非意识形态化论”等形形色色意识形态思潮的掩盖下,渗透、偷运、贩卖西方主流意识形态和核心价值观,由此核心价值观之争又成为意识形态领域角逐的焦点问题。在中西文化交流中,西方意识形态渗透主要有三大途径:一是经济以及企业经营文化。在全球化交往过程中,负载着西方的科技、经营管理模式以及有关的知识、文化价值观等,随着西方的资本、商品流入中国,影响到中国主流意识形态,这主要以物质文化为核心的意识形态。二是政府行为文化。西方国家通过外交政策推行西方政治理念(“宪政民主”、两党制多党制等),这主要是以制度文化为核心的意识形态。三是网络信息文化(消费主义、极端个人主义、物质主义、虚无主义、名利主义等)。四是其他各种形式的文化交流尤其是学术交流活动,通过这种渠道进入中国的西方意识形态以精神文化为核心,影响知识精英、知识阶层,这主要是以观念文化为核心的意识形态。
可以说,意识形态“文化化”是全球化时代国家主流意识形态发展的必然诉求和选择,也是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大众化发展的重要路径,其核心是达成对其所倡导的主流价值观的广泛接受和普遍认同。因此,强化并着力建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是应对西方主流意识形态的当代挑战的必然选择,也是当前我国社会主义意识形态重构和建设的关键。列宁曾经指出:“正因为马克思主义不是死的教条,不是什么一成不变的学说,而是活的行动指南,所以它就不能不反映社会生活条件的异常剧烈的变化。”[4]281不难看出,这内在地决定着我们需要战略提升当代中国主流意识形态的功能。
五、马克思主义关于意识形态功能的理论,是战略提升我国意识形态功能的思想依据
马克思主义认为,意识形态与经济基础是辩证统一的关系,意识形态由经济基础决定,并反作用于经济基础,有时(在一定条件下)还具有决定性的作用。这就是马克思主义的“辩证的能动的相互决定论”的方法论视阈在意识形态功能定性问题上的基本判断。毛泽东指出:“掌握思想领导是掌握一切领导的第一位。”[12]意识形态是立国之本,“制度之魂”,具有批判与建构功能、政治合法化功能、社会控制与反控制功能、规范生产与提高绩效功能以及社会整合与主体建构功能。总体上看,现代意识形态对于一个国家的各个方面均具有战略功能。
面对“机械决定论”“经济决定论”的错误,恩格斯深刻地指出:“一种历史因素一旦被其他的、归根到底是经济的原因造成了,它也就起作用,就能够对它的环境,甚至对产生它的原因发生反作用。”“这是由于通常把原因和结果非辩证地看作僵硬对立的两极,完全忘记了相互作用。”[13]728“从根本上说,经济发展决定政治发展和文化发展,但政治发展和文化发展也会反过来对经济发展产生作用,在一定条件下还可以产生决定性作用。”[14]基于此,我们要反对三种错误:一是经济决定论;二是意识形态决定论;三是相互决定论。
第一种错误在于经济基础决定作用的过分夸大,没有认识到这种决定作用是从本体论意义上言说的,没有看到意识形态等上层建筑的能动作用。经济决定论,又称经济唯物主义,是一种庸俗的机械的历史观和崇拜自发性的机会主义理论。德国社会民主党内的“青年派”及第二国际修正主义首领伯恩施坦、俄国的“合法马克思主义者”经济派、孟什维克等都是经济唯物主义的鼓吹者。经济决定论,认为社会的发展只是经济发展的自然结果,把经济看作是社会发展过程中唯一起作用的因素,否认政治、思想、理论等在社会发展过程中的作用,宣扬工人运动的自发性,认为革命阶级不需要有组织、有领导地进行自觉的革命,新社会就会自然而然地随着经济的发展而产生,简单地用经济因素的自动作用解释复杂的社会现象和历史发展进程。另外,德国资产阶级哲学家、社会学家保尔·巴尔特把历史唯物主义歪曲为“经济决定论”“技术决定论”,否定唯物史观的基础——物质生产和经济基础在社会发展中最终起决定作用的原理,偷运历史唯心主义。英国学者S·H·里格比中肯地评价道,恩格斯在生命临近结束时,感到必须否认那种对历史唯物主义所作的简约主义解读,厘清他和马克思原本的“意旨”。恩格斯提供了一种对马克思的合法解读,将马克思视为“辩证相互作用”观点的倡导者。显然,单因决定论、机械论、僵化论是与历史唯物主义的经济主导的能动的辩证的决定论大异其趣。
第二种错误在于把价值论意义上的意识形态功能或者在某些条件下的意识形态功能的决定性夸大为无条件的决定性,从而忽视经济基础的决定论。法国著名哲学家阿尔都塞的名著《矛盾与多元决定》,在“对黑格尔的颠倒”的思辨和关于矛盾概念的新理解的阐释中,得出了“矛盾多元决定论”。实际上,他是运用“多元决定”“结构因果性”等概念所体现的结构主义原则,对社会形态、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经济基础与上层建筑的关系作了新的解释。认为社会是由经济、政治和意识形态等因素按一定结构方式构成的复杂统一体,历史发展不是按“人的本质的异化”和“扬弃异化”的人道主义图式进行,而是由多种因素相互作用构成的“无主体过程”的。他提出了“结构总体性”,认为社会是一个具有复杂结构的总体,强调多元而反对同一性,认为总体性是社会组织结构的各个要素之间、要素和结构之间、结构与结构之间的一种因果关系。马克思的总体性则是结构因果观的,其历史观是多元决定论。
第三种错误在于无层面分析、无重点地来谈两者的相互作用,必然抹杀这种决定论的条件性、具体性、时空性。恩格斯指出:“根据唯物史观,历史过程中的决定性因素归根到底是现实生活的生产和再生产。无论马克思或我都从来没有肯定过比这更多的东西。如果有人在这里加以歪曲,说经济因素是唯一决定性的因素,那么他就是把这个命题变成毫无内容的、抽象的、荒诞无稽的空话。经济状况是基础,但是对历史斗争的进程发生影响并且在许多情况下主要是决定着这一斗争的形式的,还有上层建筑的各种因素。”[13]695从历史观来说,这与多元决定论(美国博厄斯学派推出了“文化独立论”,即“文化决定论”)惊人地相似,即都认为历史是由历史元素整体地决定的。但是,“文化决定论”在反对地理决定论、经济决定论的同时,又矫枉过正地认为多种因素是平分秋色地创造历史,因而两者又殊途同归、不谋而合地共同走向了非马克思主义的轨道。实际上,经济根本上决定意识形态上层建筑,但是有些时候后者反过来决定经济基础,推动或者阻碍生产方式的发展。
据此而论,以历史唯物主义的“辩证的能动的相互决定论”的方法论视阈并结合历史与现实,认为软实力成为竞争的焦点的语境下意识形态在当代的战略功能不仅仅是依附性、简单化地服务与服从于经济社会现实,同时还是引领当今经济升级乃至整个社会和谐发展的关键力量和有力保障。原因在于,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是从本体论或终极性的意义上而非从价值论或过程论的意义上来说的。因此,我们就把战略提升意识形态功能问题牢牢地奠基于马克思主义意识形态功能的思想的基础之上。可见,正确认识意识形态的功能,必须对历史与现实中种种非马克思主义观点制造的种种“惊人的混乱”有高度清醒的认识,否则,要么简单粗率误读,要是矫枉过正地曲解,由此立论势必左右摇摆、难以确立。
六、提升意识形态功能的有关研究现状,是战略提升我国意识形态功能的学术依据
说到底,意识形态的价值与作用关键看其功能发挥如何。意识形态及其功能问题是近年来国内学界的研究热点,与本课题相关的研究主要集中于以下几点:(1)侯惠勤、俞吾金、周宏、张秀琴等学者梳理了意识形态概念史,主张意识形态本质是国家意志并可作多维解读的概念,推进了意识形态功能的基础研究;(2)童世骏、王永贵、赵勇等学者认为意识形态功能有消极性和积极性,具有广泛社会功能,而余源培、孟宪平等学者以唯物辩证法为原则,探讨了意识形态功能定位问题,深化了对意识形态功能的内容、层面和定位的理解;(3)张耀灿、陈秉公、秦宣等学者总结了我国意识形态功能发挥的基本经验、路径和机制问题,而陈先达、梅荣政、韩震、宋惠昌、陈新汉等学者围绕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建设展开了研究,拓展细化了我国意识形态功能发挥的研究。
同时,意识形态问题研究一直是西方学界持续性的学术兴奋点,研究内容关涉广泛,与本课题相关者如下:(1)马克思和西方马克思主义学者以及其他学者具有丰富的意识形态理论,如葛兰西的文化领导权理论、阿尔都塞的意识形态国家机器理论等,奠定了探讨意识形态功能问题的前提研究;(2)从多层面、多视角诠释了意识形态的批判与建构(如马克思)、政治合法化(如哈贝马斯)、规范生产与提高经济绩效(如诺斯)、社会整合与主体建构(如阿尔都塞)等功能及其定位,深化了对意识形态功能内容和定位的理解;(3)就西方国家意识形态功能发挥的核心理念、战略目的和策略手段等问题进行了深入研究;(4)从世界政治经济发展新趋势视角探讨了文化和意识形态的功能问题,如美国约瑟夫·奈的《美国实力的悖论》、美国前总统卡特的《我们濒危的价值观》以及美国亨廷顿等主编的《文化的重要作用》共同指认了文化、意识形态软实力是对经济、政治发展和国际竞争具有重要影响的因素,将这一课题的研究引向深入。
综上所述,现有成果为本选题研究奠定了较好的基础,但仍然存在一些不足之处:(1)研究大多是以传统本体论视阈认为意识形态只具依附功能,缺乏价值论视阈的战略定位研究;(2)意识形态功能研究流于泛泛而论,缺乏对当代时势与我国意识形态功能提升内在关联的专题研究;(3)研究视阈分散而缺乏系统性和特色,主要侧重从策略而非战略层面,缺乏学理研究与实证研究沟通互动以及对我国意识形态功能战略提升的新理念、路径和机制研究。一言以蔽之,无论从深度还是广度上来说,国内外关于提升意识形态功能的现有研究成果尚处在分散和零散的“前理论”状态,有待以跨学科、多视阈给予“归核化”的深度研究。因此,提升意识形态功能的有关研究现状,是战略提升我国意识形态功能的学术依据。
(本文系江苏高校优势学科建设工程资助项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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