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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莉妹妹》中的社会学隐喻

2014-04-09

关键词:德莱塞嘉莉妹妹赫斯

牟 瑛

(海南师范大学 外国语学院,海南 海口,571158)

《嘉莉妹妹》中的社会学隐喻

牟 瑛

(海南师范大学 外国语学院,海南 海口,571158)

美国自然主义文学大师西奥多·德莱塞在他的处女作《嘉莉妹妹》里非常注重细节描写。对城市的细节描写是德莱塞对书中主人公的生存境遇所作的社会学隐喻。城市意象的使用为小说中的人物设定了一个社会学的大背景,构成了小说中的“现实”。场景的设置和大量的细节描写创造了一个生活的隐喻,使外部世界成了刻画人物的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嘉莉妹妹》;社会学隐喻;城市;工厂;社会背景

在MetaphorsWeLiveBy一书中,Lakeoff 和Johnson指出,隐喻无处不在,它已经成为人们认知、思维、经历、语言甚至行为的基础,是人类基本的生存方式。“从语用学的角度看,隐喻是语言运用者进行艺术性加工的结果,是技巧性含义运用的一种方式,其目的在于表达说话者的意向含意,在形式上表现为一种间接语言行为。”[2]从符号学的角度看,隐喻是一种赋予事物以意义的符号行为,即罗兰·巴尔在分析文学作品的意义时指出的“意义并不终止于所指,意义是序列的重新排列”[2]。许多名著之所以给我们留下深刻的印象,“一开始往往并不仅仅是因为其博大精深的理论体系折服了我们,更在于其中令我们叹服的隐喻在‘作祟’”[3]。一个确切的隐喻往往胜过长篇大论。在文字背后,艺术家通过隐喻的手法使作品成为具有象征意蕴的丰富而奇特的东西。

《嘉莉妹妹》是美国自然主义文学大师西奥多·德莱塞(Theodore Dreiser)的发轫之作。一百多年来,虽然争议一直伴随着这部作品,但它始终是读者爱不释手的一部名著,被誉为美国20世纪最有影响的小说之一。

德莱塞在《嘉莉妹妹》里非常注重细节描写。他对于19世纪最后十年芝加哥与纽约市生活的各个方面的描写都相当真实可信。如果说这部小说中大量的动物隐喻是为了强调了人性中的弱点,那么对城市的细节描写则是德莱塞用更加平实的语言对书中主人公的生存境遇所作的社会学隐喻。这些细节描写不仅让读者对美国当时的社会现实有了更深刻的了解,更重要的是,城市意象的使用为小说中的人物设定了一个社会学的大背景。城市生活的意象构成了小说中的“现实”。场景的设置和大量的细节描写创造了一个生活的隐喻,使外部世界成了刻画人物的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城市,工厂和商品主宰着整个故事的发展进程,也决定着小说中主人公的行为方式和命运。在这里,城市不单单是一个地理概念,它还扮演着引诱者的角色,工厂不单单是人们赖以生存的一种手段,它还扮演着压迫者的角色,家庭不再是温暖的港湾,反而扮演着驱逐者的角色,而整个社会则充当了书中人物命运的决定者。

一 城市——诱惑者

在小说一开始,作者就告诉我们“大都市到处是狡诈的骗局,其程度并不差于比它小得多的装着人样的诱惑者。有的是巨大的力量,会像修养到家的人那样用激情来骗人上当”。这句话用拟人的手法预告读者,都市生活将在故事情节的发展过程中扮演重要的角色,甚者会左右故事主人公的命运。

菲利普·费舍尔(Philip Fisher)在 Hard Facts 一书中指出,德莱塞笔下的城市是对美国的“提喻”。作为美国都市化进程的一部分,嘉莉妹妹和赫斯渥的行为是象征性的,象征着他们与自身人格的分离。他们陷入了一个成为别的事物而非自己的圈套中而不能自拔。他们的角色使他们自己成为了商品,从而成了经济学原则所掌控的世界的真正代言人。在这里,城市变成了整个世界,世界决定了人们的个性。这完全颠覆了人们通常所认为的世界是由不同个体构成的传统观念。[4]

在小说中,德莱塞煞费苦心,时不时地暗示读者,小说中的主人公是有选择的余地的,但他们却没有选择更容易为社会所接受的行为的能力。城市对于意志薄弱的人的诱惑使城市变成了一个腐蚀者而不是拯救者。生活披着城市的外衣成了人类普遍的引诱者。因此,“一个十八岁的姑娘离家出门,她的遭遇不外乎两种。不是碰到好人相助而好起来,就是迅即接受花花世界的道德标准而堕落下去。在这样的环境里,要保持中间状态是不可能的”。

都市生活被隐喻的最佳诠释莫过于作者对百货商店不厌其烦的细节描述了。 在小说的第三章,作者在对芝加哥的商店进行了一系列铺陈性的描写之后总结道:“这些巨大的零售组织,要是有朝一日会永久消失的话,将在美国商业史上构成有趣的一章。”很多评论家对这段描写颇有微词,认为这是德莱塞典型的社会记者式的写作手法,但德莱塞的用意却是借助隐喻的力量刻画嘉莉妹妹所向往的世界 ——“富丽堂皇、人来人往、生意兴隆”,到处都是“耀眼地陈列着的饰物”,“使人目眩神驰”,这里的“一切都牵动她个人的欲望”。对商店里所陈列的商品的描写,不但给读者了解美国社会提供了机会,更衬托出嘉莉的“穷困”、“寒伧”,当她与那些“比她幸运的城市妇女”擦肩而过时,“一阵妒火在她的心里燃烧了起来”。这些描写把物质世界与嘉莉的个人欲望融为一体。作者对商品的拟人化描写更是让读者感受到了城市对嘉莉的诱惑:花边衣领对嘉莉轻声软语,新皮鞋对嘉莉甜言蜜语,宝石也对她发出了“所谓无生物的话声”。德莱塞细致的社会观察和拟人手法的运用表现和影射了嘉莉的情感,都市生活的画面生动地勾勒出了嘉莉的人物形象。

二 工厂——压迫者

德莱塞把他的社会学隐喻延伸到了对工厂生活的描述,使其成为了书中主人公情感背景的一部分,同时工厂也代表了嘉莉想要逃离的世界。厂房内散发着机器油和皮革混在一起的气味,加上难闻的霉味,“令人难受”。各处的闲言杂语和男女工人之间的打趣嘲弄让嘉莉“本能的萎缩起来”。她觉得这一切都很粗鄙、下流。一个男青年若无其事的在她的肋部戳了一下,嘉莉“眼里冒火”,“难以自制,只想哭”。在嘉莉看来,操作机器的女工们“庸庸碌碌”、“满口俚语”,过去的经历使他们“变得冷酷”。这些描写不单单是故事发展背景的需要,同时也是对嘉莉人物形象刻画的需要。

伴随着对工厂生活的描写,德莱塞对工厂的社会学探讨也成为主人公情感表达的一部分,这是单纯的细节描写所不能做到的。德莱塞极其冷静地洞察到了工人们的艰辛,他评论道:“如果物质条件好些的话,这种工作是不会这么糟糕的,但是当时的制造业,还没有接受新近出现的社会改革思想,替工人准备舒适的工作环境。”

疾病使嘉莉结束了短暂的工厂生活。但这段失败的工厂生活的隐喻在小说的末尾再次出现,用以强调嘉莉无法摆脱的对贫穷的恐惧感。

德莱塞第二次提到工厂是在第八章。当杜洛埃带着嘉莉从芝加哥最繁华的一家商店走出来时,与一群年轻的女工不期而遇。嘉莉冷不防地与一个“衣履寒碜”的姑娘四目相对并认出了彼此。对嘉莉而言,眼前的景象让她觉得她和工厂女工之间“好像已隔了一条鸿沟”,使她“想起了过去的衣着和机器”。这让嘉莉着实“吃了一惊”。那工厂女工的一瞥成了嘉莉挥之不去的阴影,以至于她“差点儿撞到一个行人的身上”。

芝加哥的血汗工厂再一次闯入嘉莉和读者的视野是在小说的结尾部分。经过不知多少次的幻想之后,嘉莉终于第一次拿到了一百五十块的周薪。嘉莉注意到了出纳员对自己的礼貌,也听到了出纳员对另一个无名角色的“厉声”斥问。这使她不由得回想起她在鞋厂工作时,从一个傲慢无礼的工头手里领取四块半周薪的情景。“她知道,即使在今天,那个工厂里还满是衣着平庸的女娘儿,一长排一长排地在轧轧作响的机器旁干活,到中午只花半个小时吃一顿菲薄的午饭。到星期六……领取微薄的工资,而工作却比她现在所干的要繁重一百倍。”于是,嘉莉感叹道:“啊,现在是多么容易啊。”由此可见,虽然嘉莉自己和读者都觉得进工厂应该是她的合理选择,但严酷的社会现实告诉我们嘉莉逃避做女工是她必然的选择。

制鞋厂的情景在小说中先后出现了三次,每一次都进一步强化了作者的表达意图。第一次,它谴责了汉森家庭所倡导的狭隘道德观指导下的下层社会单调乏味的生活;第二次,它为嘉莉的“堕落”提供了简洁但令人心寒的对比;第三次,嘉莉拿到第一笔“巨额”周薪后,它的影像仍在嘉莉的脑海里挥之不去,让嘉莉意识到了内心精神上的空虚。德莱塞告诉读者,嘉莉拿到一百五十块的周薪后,感到非常兴奋,但随后的段落却告诉我们嘉莉是多么的孤独。萝拉建议嘉莉与她身边的男士交往,享受生活的快乐,但嘉莉“又向窗外望着熙来攘往的人群”,就像她在鞋厂感到孤独时一样。过去的生活与现在的生活形成了鲜明的对照,暗合了故事情节安排上的嘉莉一步步走向成功,赫斯渥却一步步走向衰落的对比。看似简单的回忆加强了小说的悲剧色彩。而此时,赫斯渥也开始意识到了自己的孤独,以至于走上了自杀的绝路。

三 家庭——驱逐者

家庭是温暖的港湾,是精神的寄托,是孩子接受启蒙教育和培养人生观、价值观和道德观的重要场所。正如德莱塞《嘉莉妹妹》所说:“和睦的家庭空气是世界上的一种花……没有什么东西比它更能把在家里成长、养育的人的天性变得坚强和正直”。但不管是乡下的老家,还是在芝加哥的姐姐敏妮的家,对嘉莉都没有产生这种力量。

当她“满怀着无知的年轻人的种种幻想”离开家乡时,母亲的吻别,父亲工作的面粉厂,以及村里的绿野,都没能动摇她对大城市芝加哥的向往。即使在芝加哥处处碰壁,即使制鞋厂的气氛给她“一种幽禁之感”,即使姐姐家的状况令她压抑失望,即使在因病丢掉制鞋厂的工作后几乎落到了无家可归的地步,她也从来没有动过要回到家乡的念头。嘉莉的父母和家庭在小说中是缺失的,“嘉莉的头脑里没有深印着什么了不起的家规”,没有“坚定的习惯”在她做得太过分时“相当有力的把这个不会思考的人拉回来,让她按老规矩办事”,因此,嘉莉“成了大城市的诱惑力的俘虏,受到超理性的力量的催眠的可怜虫”。

嘉莉的姐姐——敏妮的家对嘉莉起到了什么样的作用呢?嘉莉之所以到芝加哥是投奔姐姐而去的。在嘉莉的头脑里,芝加哥“五光十色,熙熙攘攘,一切都生机勃勃。居民们都很富裕”。但在火车站与姐姐重逢的一瞬间,嘉莉就觉得“冷酷的现实正抓住了她的手”。“她(敏妮)二十七岁,虽然还硬朗,但已经是一个形容消瘦的妇人”。对敏妮的丈夫汉森来说“小姨子在不在和他是不相干的”,“倘使不是预先默认,嘉莉要自找工作,自负膳宿费,那她要住到他们家里,是会因遭到他坚决反对而受阻的”。至于敏妮,“她邀嘉莉来,不是因为她渴望会见她,而是因为嘉莉……可能在这里找到工作,在这里搭伙”。

让嘉莉最不能接受的是姐姐家的生活理念和压抑的气氛。汉森和敏妮恪守着克勤克俭的原则,对任何花钱享乐的事都不赞成。敏妮受丈夫的影响,对幸福和责任的见解越来越狭隘。嘉莉因病失业后,“姐姐家的气氛很快变得不堪忍受了”,最后终于下了“逐客令”。也正是在嘉莉最困苦、最无助的时候,嘉莉与“兄长般”的杜洛埃重逢,从而得以“解救”,并倾心相从。

其实,嘉莉的要求并不高。虽然制鞋厂的工作让她“又疲劳又失望”,但“在嘉莉想来,辛苦了一整天,要是有一个快快活活的家庭,体贴的接待,喜气洋洋的夜饭,而且有人对她说:‘啊,好了,且忍耐一下子吧。以后自会有好些的事情的,’那该是唯一的安慰”。但是,她的希望彻底地破灭了,姐姐和姐夫关注的只是她能不能交伙食费,丝毫不顾及她的感受。“在宇宙间扫荡、摆布一切的势力之下”,家庭不但没有充当她的避风港,反而把涉世未深的这“一棵弱草”推到了的残酷的现实面前,使她的本能和欲念最终占了上风。

小说中的另一位主人公——赫斯渥——的家里有精美的家具,有时尚的布置,但“那里缺少容忍和体贴”。太太冷酷、庸俗,一心想进入上流社会;女儿“养成了一种冷淡、不受拘束的脾气”;儿子极慕虚荣,喜欢寻欢作乐。这个家庭里没有足够的热情,是靠习惯势力和社会舆论的力量维持着的。“儿女们没有足够的高尚情操和兴趣把这老两口拉拢在一起”。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家庭关系终变得越来越枯燥,直到最后变成火种,把一切都烧毁。而嘉莉恰恰就成了这个导火索。嘉莉的单纯、不做作与自私、华而不实的赫斯渥太太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对赫斯渥的吸引力“比曾经吸引过他的女人更胜一筹”。在他的不检点行为被发觉后,赫斯渥太太采取了极端决绝的态度,毅然决然地把赫斯渥拒之门外,并占有了赫斯渥的全部财产。赫斯渥同嘉莉一样,成了一个被家庭抛弃的可怜人,揭开了他悲剧性的生活的第一页。

在小说中,家庭和城市是作为决定个人选择的两种相互抵消的力量出现的。在传统观念中让人心驰神往的温暖的家,在小说中却是更没有吸引力的一方。当敏妮梦见嘉莉滑进深坑里时,读者只感受到两股力量在对嘉莉施加影响:一股是来自准情人杜洛埃的让她感到“震撼”的力量;另一股来自为杜洛埃赢得嘉莉提供背景支持的繁华的闹市区,家庭的力量在这两股力量面前相形见绌,消失得无影无踪。因此,在貌似夸张的情景剧式的描写背后,隐藏着一种社会必然性。

四 社会环境——命运的决定者

小说中的社会大环境决定了主人公的行为方式和命运。对赫斯渥而言,社会环境构成了他对外界事物的印象和反应的实质性内容。只有从广义社会学的角度,读者才能够理解赫斯渥第一次见到嘉莉时的反应:他“立即发现这是一个错误”。虽然这只是一个抽象的社会评论,但是德莱塞却通过它建立起了社会关系的框架,暗示了参与者的社会地位。

当赫斯渥在纽约一步步走向衰落时,夸张的家庭情景剧式的描写同样折射了社会环境对赫斯渥的影响。德莱塞通过对赫斯渥买肉、买报纸等一系列小事的不厌其烦的描写把电车工人罢工这一社会危机转移到了对家庭琐事的描写上。在语言的使用上,作者虽然尽量保持着家庭生活的氛围,但读者还是感受到了社会环境带来的紧张气氛。“一个处于绝境的人的挣扎就此开了头”标志着赫斯渥赊账的开始,随之而来的是不断扩大的赊账范围和数额。赫斯渥对一毛钱的精打细算和买一袋面粉时的斤斤计较形象地表明了赫斯渥不断恶化的处境以及他对恶劣的社会环境的抗争。

一些看似不经意的、与故事情节似乎没有关联的细节在小说中也起到了暗示当时主人公所处环境的作用。德莱塞在写到赫斯渥拿了酒店的钱准备逃跑时,提到赫斯渥在一家最早装有单人电话间的店铺打电话查询火车时刻表的细节。这一看似不重要的细节却使读者感受到了社会发展对人的影响无处不在,同时也为读者理解嘉莉后来所处的社会环境做了铺垫。

在小说的第四十六章,嘉莉意外的一炮走红,起因是刊登在一家周刊上的嘉莉的照片引起了“那些要在星期日的报纸上以图片预告即将上演的戏剧的先生们”的注意。德莱塞告诉我们:“大概就在这个时候,报纸和杂志上开始刊登舞台美人的照片,以后就成为热潮。” 这一社会评论让我们更清楚地意识到嘉莉的成功与社会大背景的关系。报纸和杂志为了自身的发展,需要嘉莉这样年轻、美貌的新面孔来吸引更多人的注意力,何况德莱塞清楚地告诉我们,男性观众的欲望是嘉莉成功的主要因素之一。在这个隐喻里,报纸所代表的社会变革代替嘉莉自身的实力成为了促使她成功的主要推动力。社会因素的偶然性成了影响故事情节发展的不可忽视的力量。由此可见,德莱塞把他对于社会历史发展的观察与故事情节的发展有机结合了起来。小说中主人公的生活是由她所生活的环境主宰的,社会学隐喻把人物和环境紧密结合在了一起。

另外,德莱塞对小说中男主人公的分类把社会学隐喻扩展到了对人物形象的塑造上。在小说的头几页,德莱塞利用大量的社会描写来介绍小说中的主人公。嘉莉是“美国中产阶级的典型少女”,杜洛埃是“替一个厂家到各地兜揽生意的角色——属于当时俚语第一次称之为‘推销员’的那一类人。他也适合于一个更新的称呼,‘小白脸’”。随后作者甚至不惜笔墨地对每一类人的衣着和性格进行了详尽的描写,其中还夹杂着作者的评论。社会环境在这一类人的身上打上了深深的烙印。

赫斯渥出场时也被归入了一个类型——他被称为“经理”。小说写道:赫斯渥“自有一种风度,是一个有趣的人物”。在精致的玻璃杯、耀眼的灯光和一批有声望的顾客的陪衬下,他是“美国上层社会的一个受欢迎的人物——仅次于豪门大族的第一等人物”。在这里,社会背景和他所处的环境定义了赫斯渥的社会地位,并对其人物形象的刻画起到了很大的作用。作者把人物性格的塑造同社会背景的描写融合在一起,社会学隐喻使赫斯渥的人物形象更加丰满,同时也为读者理解赫斯渥在走向衰落时的所思所想、所作所为奠定了基础。

像嘉莉一样,赫斯渥是深受社会环境影响的典型代表。在芝加哥,他是企图从享有盛名的人那里沾点光的“追名逐利的”人,他“自视甚高”,但喜欢参与“美国交际场所常有的哪种漫无边际的社交性谈话”,而且“当社交气息相当浓厚的时候,他甚至可以和他的同伴们一杯一杯地喝酒”。赫斯渥的性格从这些描写中可见一斑。这样的社会学隐喻在小说的十四章赫斯渥思考他和嘉莉的关系时也曾出现过。赫斯渥“知道下层社会的情况,那里匍匐着人面兽心的家伙”,但同时,他又“活像波威里街小客栈的爱尔兰看门人,在天主教慈惠会女修士的面前低首下心,自愿虔诚地献上慈善捐款”。从个人的欲望和社会经验,赫斯渥在面对嘉莉时得出了一个仓促的结论:“他立即发现这是一个错误——某种艰难的处境把这个可怜的姑娘推到了他的面前,她引起了他的兴趣。”在原作中,被动结构的使用使赫斯渥的想法成了弥漫整个故事情节的社会氛围的一部分。从故事情节的发展来说,赫斯渥对嘉莉的反应预示了其他观看嘉莉演出的男人的反应。与其说这是对当时的社会道德风气的嘲讽,不如说是如实地反映了当时的社会背景。

社会环境最终彻底改变了赫斯渥的命运。从表面上看,赫斯渥的衰落是因为醉酒而偷窃公款引起的,但酒精的罪恶反映了社会环境对赫斯渥精神上的诱惑,就像琳琅满目的商品对嘉莉的吸引一样。 虽然当时他的头脑依然清醒,但他所处的社会环境和社会交际式的饮酒所带来的肉体上的愉悦,使他的“心里充满了幻想”。也恰恰是在他意志薄弱的悲剧时刻,他发现了保险柜的门是开着的,并且拿走了保险柜里的钱。因此,赫斯渥的罪恶起源于一种抽象的社会欲望。虽然他很快就后悔了,但一场悲剧已经开始。逃到纽约的赫斯渥已是丧家之犬,他被剥夺了在芝加哥所能享受到的一切,不得不与“他最最尊重的事物——财富、地位和名声”相分离。他漂泊在这个世界上,就像嘉莉初到芝加哥一样。但不同的是,他没有嘉莉作为年轻人的天真和活力,注定一步步走向死亡。而嘉莉注定在当时的社会环境下一步步走向成功。至此,小说在结构上完成了一个轮回,但不管是赫斯渥的失败还是嘉莉成功,都是非人力所能为的,社会环境才是主人公命运的决定者。

综上所述,在《嘉莉妹妹》这部小说中,德莱塞运用社会学隐喻,把社会学概念中的城市、工厂、家庭乃至整个社会都变成了刻画小说中人物形象的手段,不仅让读者对当时的社会有了一个全景式的了解,更加深了我们对小说中主人公行为的认知和想象,以及对作者的道德观和自然主义写作观的理解。

[1] Lakeoff, G. & Johnson, M.MetaphorsWeLiveBy[M]. Chicago: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 1980.

[2] 彭文钊. 隐喻——认知与阐释 [J].解放军外国语学院学报,1999(1):40-43.

[3] 刘建洲. 隐喻:生物学与社会学对话的桥梁 [J].学术探索,2003(5):78-81.

[4] Philip Fisher.HardFacts:SettingandForminAmericanNovel[M].New york:Dxford University Press,1985:129-132.

(责任编辑:李莉)

TheSociologicalMetaphorinSisterCarrie

Mou Ying

(SchoolofForeignLanguages,HainanNormalUniversity,Haikou571158,China)

InSisterCarrie, the American Naturalist, Theodore Dreiser attaches great importance to descriptive details. The details of city life establish a sociological metaphor that defines the human condition of Dreiser’s characters. The use of city imagery develops a sociological context for the characters. Through his settings and his complex use of descriptive materials Dreiser creates a metaphor for life, making the outer world an indispensible part of characterization.

sociological metaphor; city; factory; social background

2014-03-05

牟瑛(1975-),女,山东省日照市人,海南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讲师,硕士,主要研究方向:英语语言文学。

I106.4

A

1674-5310(2014)-08-0093-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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