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元杂剧风月戏中的“恶之花”解读

2014-04-08

淮北职业技术学院学报 2014年1期
关键词:生母元杂剧金线

马 兰

(1.安徽师范大学文学院,安徽芜湖 241000;2.淮北职业技术学院旅游管理系,安徽淮北 235000)

元杂剧风月戏中的“恶之花”解读

马 兰1,2

(1.安徽师范大学文学院,安徽芜湖 241000;2.淮北职业技术学院旅游管理系,安徽淮北 235000)

元代城市商业出现了前所未有的经济繁荣,促使了歌楼妓馆的大量出现。文学作为现实生活的反映,元杂剧多层次、多方位地反映了青楼女子的风貌。剧作家一方面同情沦落风尘女子的不幸遭遇,赞颂她们追求自由幸福的勇气和精神;另一方面也强烈地批判了对风尘女子精神和肉体双重压迫的“恶、劣、乖、毒、狠”的鸨母。

鸨母;性格特征;戏剧功能

一、元杂剧鸨母形象的文本留存

鸨母又称老鸨或鸨儿,是出卖妓女的肉体与灵魂的职业经营者,一般是妓母的亲母或义母。妓女常常称之为“妈妈”“娘”。鸨儿形象在文学作品中大量出现在元杂剧的风花雪月、烟花粉黛的青楼戏中。

根据王季思《全元戏曲》所录,共十二出。具体为:《赵盼儿风月救风尘》中宋引章生母李氏;《杜蕊娘智赏金线池》中杜蕊娘生母李氏;《江州司马青衫泪》中裴兴奴生母李氏;《诸宫调风月紫云亭》中韩楚兰生母韩氏;《包待制智勘灰阑记》中张海堂生母刘氏;《玉箫女两世姻缘》中韩玉萧生母许氏;《马丹阳度脱刘行首》中刘倩娇生母刘婆婆;《荆楚臣重对玉梳记》中顾玉香生母顾氏等。

二、鸨母形象的特征

1.狂热的金钱追求者

对金钱的强烈追求,可以说是鸨母们:“一个传槽病”(《曲江池》第三折),这也是鸨母们性格中最显著的特征,是她们从事娼妓行业的强大动力。她们对金钱的“热爱”,从不忌讳。例如《金线池》里的鸨母——杜蕊娘生母李氏一上场,便说:“不纺织麻不种田,一生衣饭靠皇天。尽道吾家皮解库,也自人间赚得钱。”《金线池》中杜蕊娘生母李氏直言不讳地说:“小娘爱的俏,老鸨爱钞”。

在追求金钱的过程中,鸨母们对妓女进行残酷的剥削。在鸨母的眼里,妓女不是活生生的人,而是她们的摇钱树:“他钱堆里舍命,钱眼里安身,挂席般出落着孩子卖。”(《曲江池》第二折)甚至作为妓女的亲生母亲,也是逼女“挣”钱。《金线池》中杜蕊娘这样评价生母李氏:“秀才,俺娘忒爱钱哩!”,“他只待夜夜留人夜夜新,殷勤,顾甚的恩!”《青衫泪》中李氏骂裴兴奴:“咱这等人家,要早起些,光头净面,打扮的娇媚着些,尚有俊倈来,赚他几文钱养家。你只管里睡觉,谁送钱来与你!”(《青衫泪》第一折)。鸨母们“动不动就抓钱”,“恨不得竖起条金斗街”,她们在金钱的腐蚀下,变成了爱钱不爱“女”的恶魔。

2.冷酷虚伪的自私者

鸨母们作为“不义之门”的经营者,可谓“乖、劣、恶、毒、狠”。对待有钱的士子,为了掏尽他们的钱财,鸨母们“口甜如蜜铺”,“有钱的便留”;当秀才们钱财耗尽后,则是“心苦似黄蘖”“无钱的便要亲近,则除是驴生犄角翁生根”(《金钱池(《第一折)。

在妓女们的感情方面,鸨母们决不允许妓女与士子产生真情,更不能容忍妓女有弃贱从良的愿望和行为。一旦发现,他们会想尽办法阻挠、拆散。如《金线池》里杜蕊娘爱上秀才韩辅臣,希望能够早日跳出娼门,恳求母亲成全,却遭到鸨母的拒绝。《青衫泪》中李氏为了拆散裴兴权和白居易,居然哄骗裴兴权,说白居易已死。郑月莲之母因女儿拒不接客,便将她高价转卖远方妓院。妓女们对冷酷虚伪的鸨母骂到:“都是你个爱钱的虔婆送了人,那里怕千人笃万人嗔,则愿的臭死尸骸蛆乱纷,遮莫便狼拖狗拽,鸦雀啄,休想我系一条麻布孝腰裙。”(《对玉梳》第一折)。万恶的娼妓制度蚕食了鸨儿的母性,传统儒家“母慈女孝”的面纱掩盖不住其贪婪虚伪的本质,母性的光辉在鸨母的身上被金钱完全淡化。

3.心狠手辣的黑心婆

鸨母们酷爱金钱,在追求金钱的过程中,往往不择手段,心狠手辣。对鸨母来说,妓女是她们的觅财工具,是她们的摇钱树,即使是母女也不例外。《金线池》中杜蕊娘因受其母的威逼这样控诉:”我是她亲生的女,又不是买来的奴,遮莫拷的我皮肉烂,炼的我骨髓苦……。”当杜蕊娘多次恳求要嫁人时,鸨母便说:“我老人家如今性子淳善了,若发起村来,怕不敲断你的”。《青衫泪》中裴兴奴得知自己被狠心的老虔婆卖掉时,悲愤地说:“母亲,我是你亲身之女,替你挣了一生,只为这几文钱,千乡万里卖了我去,母亲好狠心也!”《百花亭》中王焕这样评价鸨母“狠毒呵恰似两头蛇,乖劣呵浑如双尾蝎”。她们心黑手毒,面目狰狞:“眼上带着一对乖,心内隐着十分狠。脸上生那歹斗毛,手内有那握刀纹。狠得来世上绝伦。下死手无分寸,眼又尖手又紧,他拳起处早又着昏。那郎君啊不带伤必内损。”(《曲江池》第二折)

三、鸨儿形象在元杂剧中的戏剧艺术

元杂剧是生动的舞台艺术,鸨儿形象是戏剧舞台上鲜活的人物,在艺术功能上具有丰富的艺术功能。

1.铺垫作用

在元杂剧的演出体例中,只有正旦或正末可以唱,其他人除特殊情况下都是说白。鸨母虽然在剧中是配角,通常是只说不唱,但是青楼戏中的故事是在鸨儿的开场白中拉开帷幕的。如《荆楚臣重对玉梳记》第一折,顾氏云:

老身姓顾,在这松江府住坐。有个女孩儿,小字玉香,年方二十,生的十分大有颜色,做个上厅行首。与一个扬州府秀才荆楚臣做伴二年光景。那生在俺家里,使了数十锭银子。如今有东平府个人柳茂英,装二十载棉花来这松江府货卖。着人请他去了,这早晚敢待来也。

《金线池》《刘行首》《玉壶春》《百花亭》等剧本中都是鸨儿作四句开场诗开始的。如《金线池》中第一折上场诗“不纺丝麻不种田,一生衣饭靠皇天。……也自人间赚得钱”,交代了故事发展的背景,起到了铺垫故事情节的作用。

2.推动作用

元杂剧中,鸨儿不是主角,没有唱词,但鸨母的旁白有重要的作用。旁白是在故事发展之中插入鸨儿叙述,用以推动剧情的发展,紧凑故事情节。如《两世姻缘》第三折:

(鸨儿上云)老身韩妈妈是也。自我玉箫孩儿身死之后,我将她自画的那幅真客往京师寻韦秀才去,不想秀才应过举,得了官,蒙朝廷钦命西征吐著去了……今闻他班师回朝,我不免就军门前见他者。

虽然鸨母短短的几句旁白,便将韩玉箫死亡,留真,韦皋中举,做官征西凯旋等一系列拖沓的故事情节一带而过,使故事的重心回到主线上来,推动着故事情节的发展。

在风月戏中,剧情发展到娼女和才子感情深厚时,鸨母几乎都会出来破坏,或设计赶走才子,或为妓女另选商人,或设计哄骗,使剧情继续向前发展,也促使青年男女的反抗性格日趋成熟。

3.反衬作用

在元杂剧中,涂面不仅仅是区分人物的角色,也暗示戏作家的道德评价。如戏剧性地美化真善和假善,丑化假和恶。鸨儿在元杂剧青楼风月戏中,多以“以墨点破其面”,有的脸部擦抹颜色,可以说是扮相丑陋,给观众的视觉定位是作风不正派、品质恶劣的邪恶女性。戏剧中鸨儿们的面部化妆整体呈下垂状,唇妆或勾满全唇以呈血盆大口的暴戾状,如《曲江池》中的李氏;或只抹唇中,故作滑稽邪恶的丑态,如《紫云亭》中的韩氏。

作为阻碍妓女士子纯洁爱情的阻碍力量,鸨母在扮相上肩负着反衬美好的戏剧任务,在视觉上产生强烈的审美反衬作用。鸨母的冷酷无情与青年男女的忠贞痴情,金钱的丑恶与真爱的美好都在鸨儿的“插科打诨”中形成强烈的对比。在鸨母们的眼中,至情至爱,至死不渝只不过是痴人说梦。在“儒人颠倒不如人”的元代社会,鸨儿们对士子的态度一贯是“但是有钱的便留”(《玉壶春》二折),“无钱的便要亲近,则除是驴生犄角翁生根”(《金钱池(《第一折)。而有钱商人则成了鸨儿的“钱袋子“,如《百花亭》中的军火商人高常松。在金钱的驱动下,鸨母对他们极尽奉承,甚至和他们勾结起来破坏士子与青楼女子的姻缘。作为青楼女子,则鄙视金钱,注重真情。《云窗梦》中的郑月莲曾这样斥责郑氏:“你爱的是贩江淮茶数百船,我爱的是撼乾坤诗百联;你爱的是茶引三千道,我爱的是文章数百篇。”(《云梦窗》)《曲江池》中的李亚仙也是一个不贪图钱财、对爱情坚贞执着的多情女子。当郑元和钱财用光被鸨母赶走,李亚仙为了贫病交加的郑元和,屡遭毒打,也不屈服,当李亚仙、郑元和苦尽甘来之后,却不忘已身为乞丐的老虔婆,“想起他赶我出门的时节,本等不该认了,但是许夫人赎身一件,也还有母子情分”,这些又显示出她们的善良本性。鸨母的无情贪钱在杂剧舞台上反衬了妓女的重情,漠视金钱。

4.调节冷热场作用

在元杂剧中,鸨母虽然扮演着次要人物丑角,但滑稽的表演,增强了戏剧的观赏效果,也丰富了其性格内涵。杂剧舞台上鸨儿角色的一个重要戏剧任务,即在一本四折的有限空间里不遗余力地阻止妓女从良,破坏真情真爱。鸨儿们棒打鸳鸯的多种手段,使得风月对青楼冲突不断,高潮迭起。《金线池》中李氏为了阻止杜蕊娘和韩辅臣的交往,自己盘算道:“俺想那韩秀才是个气高的人,他见俺有些闲言碎语,必然使性出门去,俺再在女孩儿跟前挑拨他,等他两个不合,讪起脸来,那时另接一个富家郎,才中俺之愿也”。(《金线池》第二折)鸨儿的不择手段不仅表现在她们所使的计策上,还有的戏剧冲突是与娼女的正面争吵和行动上。如《曲江池》第二折李氏听闻李亚仙赶到杏花园看望挨打的郑元和,张口便道:“要我直赶到这里,你这小贱人还不快家去?快家去?”(《曲江池》第三折)李亚仙执意不愿意舍弃郑元和,最终被“卜儿拖正旦下”。鸨母活灵活现,淋漓尽致表演,推动了剧情的变化和发展。鸨儿夸张和丑陋的扮相,既给观众带来了精神的愉悦,又为整个剧情带来了诙谐轻松的气氛,同时起到了冷嘲热讽的作用,具有浓厚的讽刺效果。

综上所述,鸨儿形象在元杂剧中的大量出现,突破了传统文学中光辉与圣洁的女性形象,在某种程度上丰富了中国文学画廊中的女性形象。她们虽面目可憎,行为怪异,给社会带来了不稳定因子,但为中国文学带来了一种新的审美习惯,她们的出现也折射着特殊而真实的元代社会。

[1] 刘树胜.论元杂剧里的鸨母形象[J].四川戏剧,2008 (4).

[2] 高红梅.元杂剧旦本女角分类评述[J].内蒙古民族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3(6).

[3] 郭英德.元杂剧与元代社会[M].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1996.

[4] 王季思.全元戏曲[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99.

责任编辑:张彩云

I237.1

A

1671-8275(2014)01-0035-02

2013-11-07

马兰(1981-),女,安徽濉溪人,安徽师范大学文学院在职硕士研究生,淮北职业技术学院讲师。研究方向:中国古代文学。

猜你喜欢

生母元杂剧金线
埋下一根神奇的金线
生母
生母
《赵氏孤儿》的改编与创新——从元杂剧到电影
花叶金线莲组培快繁技术
HPLC法同时测定金线莲中6种成分
元杂剧勃兴之演剧根源探论
英语世界元杂剧家地位的定量分析
金线莲抗肿瘤活性部位的体外筛选及对LoVo细胞凋亡的影响
跨文化交流对元杂剧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