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安时期中国共产党的世界眼光
2014-04-07冯建玫
冯建玫
(中国延安干部学院,陕西延安716000)
·党建研究·
延安时期中国共产党的世界眼光
冯建玫
(中国延安干部学院,陕西延安716000)
延安时期,中国共产党逐步摆脱教条主义束缚,对国际国内形势的判断与认知能力迅速提升,打开与外部世界沟通的大门,迈出了从延安走向世界的第一步。在艰苦的抗战环境下,中国共产党始终追随国际局势与大国关系的细微变化,开展了丰富的外交探索,以灵活务实的外交理念赢得发展壮大的契机,以独立自主的外交原则引领中国革命走向胜利,展现了中国共产党人高超的政治智慧与卓越的世界眼光。
延安时期;中国共产党;世界眼光;外交探索
DOl:10.3969/j.issn.1671-7155.2014.06.011
延安时期,是中国共产党在思想上、理论上、组织上走向成熟的重要历史阶段。伴随实事求是思想路线的逐步确立,延安时期的中国共产党对国际形势的判断与认知能力迅速提升,开始运用外交思维面对国际国内复杂局面。虽然身处偏僻的陕北一隅,中国共产党人却成功地在艰苦的战争环境中追寻世界变化的脚步,在纷繁复杂的大国关系中寻找并牢牢掌握了发展壮大的契机,形成了灵活务实的外交理念与独立自主的外交原则,展现出超凡的政治智慧与真正的世界眼光。
一、高举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旗帜,打开通往外部世界的大门
1.早期的中国共产党,对国际形势的研判与认知能力存在严重不足
1921年,当中国共产党作为一支独立的政治力量登上历史舞台时,中华民族已经陷入了殖民地半殖民地的深渊,被列强抛入了世界秩序的最底层,处于无以复加的外交困境当中[1](P3)。面对这样的现实,为实现中华民族彻底的独立与解放,中国共产党必须学会将中国革命的进程与大国关系的发展变化紧密联系在一起,在整个国际政治的大背景下确定中国革命的目标与路径。可以说,卓越的世界眼光是中国共产党领导中国革命取得胜利必备的本领之一。只是,幼年时期的中国共产党,对国际国内形势的研判与认知能力存在严重不足。首先,残酷的斗争环境严重限制了中共获取信息的渠道。第一个到访陕北苏区的美国记者埃德加·斯诺曾这样描述:“一直以来,他们遭到铜墙铁壁一样严密的新闻封锁而与世隔绝。千千万万敌军所组成的一道活动长城时刻包围着他们。他们的地区比西藏还要难以进入。”[2](P1)大革命失败之后,苏区遭到长达十年严密的封锁,既无法及时获取外界的讯息,也无法有效传播自己的政策主张,封闭的环境严重阻碍了中共研判世界形势与国内政局能力的提升。其次,中国共产党自身思想上、理论上的不成熟束缚了中共独立认识世界的视野与能力。中共成立之初,自身力量薄弱且尚不成熟,同时又面临恶劣的国际国内环境。作为共产国际的一个支部,苏联与共产国际即是中共思想路线的指导者,也是获取国际信息的主要渠道。中共对于苏联与共产国际的政策主张均采取了教条主义的理解和执行,在世界形势的判断和中国革命定位问题上也不例外。正是由于接受了苏联和共产国际对世界政治形势的乐观认定,中国共产党对自身力量与中国革命形势均做出了脱离实际的过高估计,直接导
致了中共在内外目标设定上都出现了不符合中国实际的严重偏差,不仅给中国革命带来了相当沉重的损失,也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了广大民众对于中共的认知与认同,限制了中国共产党与外界的联系与沟通[1](P9)。
直至上世纪30年代中期,当埃德加·斯诺怀揣上百个想要获得答案的问题启程前往“共产党中国”时,他对中国共产党会以何种态度对待他充满恐惧,自认为是在“拿一个外国人的脑袋去冒一下险”。而对于地处陕北一隅的共产党人是否具备与外界沟通的意向和能力,他更是充满怀疑,“说真的,共产党究竟有没有‘对外政策’呢?”[3](P5)可见,对于中国和世界而言,当时的中国共产党依然是一个谣言和不实宣传所笼罩的神秘政治力量。
2.摆脱教条主义束缚,中国共产党开始运用外交思维分析国际国内局势
经历了大革命与土地革命的失败与探索,中国共产党在总结经验与教训的过程中渐趋成熟。遵义会议之后,中共新的领导核心努力领导全党摆脱教条主义的束缚,在理性认识国际国内形势和客观对待自身实力的基础上,着手调整内外政策以应对严酷的斗争环境和日益严重的民族危机。1935年12月,中共中央在瓦窑堡召开会议,高举起“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旗帜,明确提出,在日本帝国主义企图单独吞并中国的情况下,党要“执行灵活的外交政策”,“同一切和日本帝国主义及其走狗相反对的国家、党派、甚至个人,进行必要的谅解,妥协,建立国交,订立同盟条约的关系”,以便使英美等国“暂时处于不积极的反对反日战线的地位”[4](P617)。这样的政策主张,以中国自身面临的严重危机为出发点,以维护国家民族利益为立足点,强调各“帝国主义”国家之间日益严重的矛盾与不同,体现出中国共产党对国际形势分析与认知能力的明显提升。
1936年6月至10月,到访陕北的埃德加·斯诺受到了中共真诚而热切的欢迎。在与毛泽东进行了多个夜晚的谈话之后,斯诺惊奇地发现:“毛泽东熟读世界历史,对于欧洲社会和政治的情形,也有实际的了解”,“他对当前世界政治惊人的熟悉”,“他对罗斯福总统的看法是令人很感兴趣的,他相信罗斯福是个反法西斯主义者,以为中国可以和这样的人合作”[5](P58-59)。在斯诺的记录里,这位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人,洞察了日本企图灭亡中国的本质,分析了抗日战争的进程与结果,看到了中国抗日战争将对世界政治带来的深远影响,肯定了国际社会尤其是美英法苏等大国对中国抗日战争的作用,认为使中国人民“在尽可能短的时期内以最小的代价赢得对日本帝国主义的胜利”的重要条件,就是“组成一个反侵略、反战、反法西斯的世界联盟”。以这样的形势判断为出发点,毛泽东清楚地向斯诺阐释了当时中共所主张的对外政策:“要抗日成功,中国必须得到其他国家的援助,但这不是说,没有外国的援助,中国就不能抗日!中国共产党、苏维埃政府、红军和中国的人民,准备同任何国家联合起来,以缩短战争的时期。但是如果没有一个国家加入我们,我们也决心要单独进行下去。”[3](P69)在与斯诺的谈话中,毛泽东即表达了中国共产党独立自主抗战到底的决心,也明确表达了共产党对于争取外援、建立世界反法西斯联盟的希望。与瓦窑堡会议发表的文件相比较,这些谈话更加开放和实事求是,说明中国共产党人已经具备了运用真正的外交思维开展对外宣传与对外交往的能力。
1937年10月,随着《西行漫记》的出版,中国共产党面对民族危机所采取的政策调整被世界所关注,而毛泽东对于国内国际形势的准确判断、预测,第一次向世界证明了中国共产党开阔的视野与战略思维。以此为开端,中国共产党开始了积极主动的外交探索,迈开了走向外部世界的第一步。
二、把握国际国内形势的细微变化,以灵活务实的外交理念赢得发展壮大的契机
1.深入研判国民党在抗战中的政策变化,坚持以斗争求团结
抗战全面爆发后,中国共产党积极倡导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终于形成,国共两党实现了第二次合作。但是,政治主张的巨大差异以及双方根深蒂固的不信任,造成国共双方的合作关系从一开始就充满了矛盾与斗争,而美苏英法这些大国势力在中国的长期影响和对国共关系的深度介入,更增加了双方关系的复杂性。深入研判国民党和各大国在抗战不同阶段的政策变化,并在此基础上形成自己的斗争策略,妥善处理好复杂变化中的内外关系,是中国共产党实现内外政策目标的前提。
如何对待抗日民族统一战线中的国共关系?这是抗战全面爆发后中共内部必须面对的一个问题。很快,中国共产党人就明确地认识到,国民党从未放弃其“反共”主张。对于国民党而言,国共合作是迫于形势的权宜之计,是彻底消除共产党力量的另一条路径。
1938年12月,蒋介石面对中共代表周恩来明确表达了这样的意愿:“我的责任是将共产党合并国民党成一个组织,此事乃我生死问题,此目的如达不到,我死了心也不安,抗战胜利了也没有什么意义,所以我的这个意见,至死也不变的”。“共产党不在国民党内发展也不行,因为民众也是国民党的,如果共产党在民众中发展,冲突也是不可免的。”[5](P5-6)基于这样的理念,国民党对于中国共产党的怀疑、防范无一日停止,对于中国共产党在敌后的发展壮大无法容忍,致使双方的合作始终矛盾重重。抗战进入相持阶段后,国民党出台大量“反共”“限共”政策,国共摩擦呈现愈演愈烈的趋势。
基于这样的政治现实,中国共产党一方面高度重视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将之作为抗战能否持久和最终取得胜利的根本保证;另一方面,则坚持独立自主发展壮大自身力量,将之作为维护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前提和保证。
整个抗日战争期间,中国共产党坚持“兄弟阋于墙而外御其辱”的指导思想,高举全民族抗战的旗帜,高度重视国共合作将之作为决定抗战能否持久进行并最终取得胜利的根本保证;毛泽东曾针对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做过这样的阐述:“历史的车轮将经过这个统一战线,把中国革命带到一个崭新的阶段上去。中国是否能由如此深重的民族危机和社会危机中解放出来,将决定于这个统一战线的发展状况。”[6](P364-365)但是,1927年大革命失败的教训,以及对国民党政策所进行的深入分析,都使得中国共产党人相信,只有独立自主地发展和壮大自身力量,才是维护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唯一路径,才是打败日本侵略者的最重要保证。为此,在处理国共关系的过程中,中国共产党坚持“以斗争求团结”的策略方针,即“抗日战争胜利的基本条件,是抗日统一战线的扩大和巩固。而要达此目的,必须采取发展进步势力、争取中间势力、反对顽固势力的策略,这是不可分离的三个环节,而以斗争为达到团结一切抗日势力的手段。在抗日统一战线时期,斗争是团结的手段,团结是斗争的目的。以斗争求团结则团结存,以退让求团结则团结亡”[6](P745)。
2.深入研判国际局势与大国关系的发展变化,开展积极的外交探索
大国力量介入中国内政,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而国际关系的细微变化也时刻影响着中国国内政局。无论是美国、英国还是苏联,尽管站在意识形态的角度,他们对于中国两种政治势力的态度存在天壤之别,彼此之间也存在错综复杂的利益纠葛与矛盾冲突。抗战初期,只有苏联给予中国抗日战争以大力援助,英美法则态度暧昧,一度希望通过牺牲中国利益换取日本维持在远东地区原有的利益格局。但第二次世界大战全面爆发前后,出于各自国家利益的考量,这些国家都希望中国战场能够分担更多的责任,都不愿意看到中国两支抗日力量相互消耗,为此,维持中国抗日民族统一战线、阻止国共关系的破裂符合所有大国的共同利益。
基于以上分析判断,为确保处于弱势中的中国共产党能够在与国民党的斗争中赢得主动,中共开展了卓有成效的对外探索,形成了极富特色的“窑洞外交”,推动外交实践由“民间外交”逐渐发展为“半官方外交”,利用国际力量抑制国民党反共政策方面的能力在实践中不断提高。
抗战之初,中共中央本着外交政策积极化的原则,展开了积极的民间外交。继斯诺之后,至1939年9月,共邀请和接待20批次近百名外国记者、军人、传教士等到访陕甘宁边区。这些来访者以其亲身经历,对边区进行了大量的报道,将一个欣欣向荣的“完全不同的中国”介绍给全中国、全世界,也为中国共产党赢得了一批忠实的国际友人,成为中共对外传播的重要喉舌与获取信息的重要通道。
1940年,国际形势云谲波诡,大国关系剧烈调整。中共时刻关注形势变化,及时调整外交策略,积极主动发展与美英外交人员的合作关系。1940年11月,毛泽东在给周恩来的电报中首先强调“应与英美做外交联络”,进而在12月发表的《论政策》中,系统分析了党的对外关系的基本原则,指出必须在具体分析和有所区别的基础上,制定党的对外政策,总的原则是“利用矛盾,争取多数,反对少数,各个击破”。在《论政策》起草发布的同一天,中共中央专门就对待英美新闻记者等问题发布党内指示,要求“待之以外宾之礼,以便通过他们形成我们与英美之间一定程度的外交关系”。太平洋战争爆发后,中共中央明确提出建立太平洋反日统一战线的主张,并强调:中国共产党应该在各种场合与英美人士作诚恳坦白的通力合作。通过坚持不懈的外交努力,中国共产党与外界的交往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逐步上升至“半独立外交”的层面。
1944年6月9日,由9位中国记者、6位外国记者组成的中外记者西北参观团抵达延安,开始为期3个多月的实地走访。其间,参观团成员先后访问了毛泽
东、朱德、彭德怀、贺龙、叶剑英、林伯渠等党政军领导人,自由参观考察了学校、医院、报社、工厂甚至边区保育院,与作家、学生、工人、农民进行了广泛交流,围绕政府机构及其运作、“三三制”政权以及边区各项政策进行深入走访、座谈。8月下旬,5位外国记者还前往晋西北根据地,实地观察了八路军与地方游击队夜袭日寇汾阳据点的全过程。随着采访的深入,记者们对于中共及其领导的根据地有了全面、客观的认识,并根据所见所闻采写了大量的精彩报道,通过电台、报刊发往全世界,《来自红色中国的报道》、《红色中国的挑战》等一系列采访专著真实地记录了我党及其领导的抗日武装,向世界揭开了红色根据地的神秘面纱,把未来中国的希望与雏形真实地展示在世人面前,冲破了国民党政府长期对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边区及敌后根据地的新闻封锁,对国际舆论产生了非常广泛而深远的影响,获得了极大的成功。
1944年7月22日,美国政府派出美军观察组进驻延安,标志着中国共产党同美国政府之间建立了一种官方联系。至1947年3月最后一个美国军事观察员离开,他们在延安驻留963天。期间,美军观察组成员通过与中国共产党人充分接触,通过对边区的切实了解,不仅顺利完成各项任务,更向美国政府发回了大量客观反映“共产党中国”的报告,引起了美国国务院的重视。对于这一时期中共中央对美军观察组的高度重视和积极配合、周密安排,观察组组长包瑞德评价:“八路军给予美国陆军的衷心合作和实际协助几乎是尽善尽美的”。美军观察组成员谢伟思也曾这样描述:“从来没有一个共产党社会像中共在1944年7月至1945年3月这八个月期间那样向美国开放。”
以上外交活动,极大地提高了中国共产党的影响力,并在国共关系的处理中发挥了重要作用,有效遏阻了国民党发动的第二次反共高潮。早在1940年底,由于国民党强令八路军、新四军退至黄河以北狭小地带,企图以此彻底解决共产党领导的军队,国共两党之间的关系陷入紧张状态,周恩来等共产党人就在驻华使馆人员和外国记者中进行了大量宣传解释工作。1941年1月,皖南事变爆发,中共南方局通过同英美记者的联络工作,在英美等国的报刊上及时登载了相关报道,将事件真相迅速公之于众,引发了国际舆论对于中国战场的严重不安以及对国民党政府的强烈抨击。罗斯福带信给蒋介石,希望国共“为抗日之共同目标而加紧团结”。苏联大使以有可能停止援助相威胁。来自国际舆论的压力成为国民党政府不得不暂时停止反共军事行动的重要原因之一。
三、坚持民族利益至上,以独立自主的外交原则引领中国革命走向胜利
延安时期,苏联和共产国际始终都是中国共产党最重要的外交对象。基于相同的意识形态,苏联在中共诞生和成长进程中,均给予了极大的支持与帮助。在中共发展壮大的历史进程中,从共产国际的一个支部,到独立领导中国革命的伟大政党,中共同苏联一直保持着极为密切的联系。但是,苏联和共产国际的外交政策始终都以维护苏联的国家利益为根本目标,在与中国共产党的交往中,苏联时常要求中共牺牲自身甚至中华民族的利益来服务于苏联的国家利益,从而给中国共产党的决策造成干扰,给中国革命带来了负面影响。如何在维护与苏联友好合作关系的同时,逐步走出符合自身特点的建党和建国之路,这是中国共产党必须要面对的现实问题。延安时期,正是在处理这样的复杂关系中,中共逐步确立了实事求是的思想路线与独立自主的外交原则。
苏德战争爆发后,为防止日本军队进攻苏联导致腹背受敌的不利局面,苏联要求中共迅速命令八路军对日军发动全面军事进攻。以当时八路军实际的作战能力以及中国革命的具体实际,毛泽东反复思考之后给彭德怀发出电报:我军必须准备配合苏军作战,但此种配合,是战略的配合,长期的配合,不是战役的配合[7](P650)。1942年上半年,苏德战争形势紧张,日本军队蠢蠢欲动。苏联再次要求八路军、新四军走出根据地,采取大规模军事行动以牵制日军,阻止日军发动针对苏联的进攻,给苏军以直接的军事支持。从军队拥有的实际战斗力出发,中央决定坚持原定的以游击战争长期配合的方针,同时致电斯大林,耐心解释八路军、新四军目前的实际情况,如果盲目出击就有可能被打败,无法长期坚持,这于我于苏都将不利。以上两次在处理同苏联关系的过程中,中共没有将意识形态置于民族利益之上,而是从自身实际以及国家利益出发,既坚持自己的原则,同时又以极大的努力争取苏联的理解,表示了足够的尊重。这样的处理方式,获得了较为良好的效果。
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前夕,美苏英三巨头召开了一系列会议,就迅速结束战争和战后格局展开磋商,在一系列公开协议的背后,也达成了有关划分战后势力
范围的秘密协定,其中包括针对中国的部分内容,不仅又一次损害了中国权益,也为美苏在中国的争夺埋下伏笔。抗日战争结束后,国共谈判未能带来“和平民主的新局面”,相反,随着美国支持国民党独裁政权这一政策的最终确立,国民党再无丝毫谈判诚意,内战一触即发。此时,中国共产党内部有人对开战是否会引发美国大规模的直接干涉甚至美苏之间新的世界大战疑虑重重,同时也对依靠自身力量取得战争胜利信心不足。1946年8月,在延安杨家岭的一个小小石桌前,面对美国著名记者安娜·路易斯·斯特朗,毛泽东提出“中间地带”与“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的论断,认为“美苏之间隔着辽阔的地带,这里有欧、亚、非三洲的许多资本主义国家和殖民地、半殖民地国家。美国反动派在没有压服这些国家之前,是谈不到进攻苏联的”[8](P1192)。根据这一判断,即可得出结论,中国国内的战争并不会引发美国与苏联的战争,而中国革命将无需再受到美、苏关系的束缚。同时,他以“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比喻拥有原子弹的美国。他说:“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看起来,反动派的样子是可怕的,但是实际上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力量。从长远的观点看,真正强大的力量不是属于反动派,而是属于人民的。”[8](P1195)这一论断的提出,不仅消除了人们对于内战引发世界大战的担心,而且极大地提高了中国共产党战胜国民党的信心。而这一论断更为深远的意义在于,它代表着中国共产党人开始独立自主思考和决定中国自己的事情。接下来,这一原则很快就在决定中国命运的历史关头发挥了重大作用。
1949年1月,面对无可挽回的败局,国民党提出举行国共谈判,希望与共产党划江而治,并请美国和苏联出面斡旋。此时,美苏之间的冷战已经开始,美苏在欧洲的争夺已经将欧洲大陆一分为二,分属资本主义和社会主义两个阵营。出于维护战后秩序、避免同美国正面冲突的考虑,苏联态度暧昧,数次劝说中共同意举行国共和谈。而毛泽东为首的中共中央不受任何外力干扰,坚决提出“将革命进行到底”的口号,并在1949年1月发出的《关于外交问题的指示》中明确指出:“不允许任何外国及联合国干涉中国内政。因为中国是独立国家,中国境内之事,应由中国人民及人民的政府自己解决。”[9](P49)4月21日,中国人民解放军百万雄师横渡长江,一举击溃国民党的长江防线。
曾经在1937年采访过毛泽东的英国记者詹姆斯·贝特兰这样评价他的采访对象:“毛泽东的思想对国际舞台是开放的,他对国际形势的对策是灵活的。这是蒋介石那样的头脑僵化的封建人物根本办不到的。”[10](P37)1947年,美国著名记者安娜·路易斯·斯特朗在结束延安采访之后,由衷赞叹,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人是“思想深刻、头脑敏锐和具有世界眼光的人”。
回望延安时期中国共产党的光辉历程,其卓越的世界眼光以及卓有成效的外交探索,应该是众多辉煌业绩中浓墨重彩的一笔。在抗日战争的大背景下,中国共产党始终追随国际局势与大国关系的细微变化,善于利用大国矛盾维护抗战局面,善于在实践中总结经验教训,灵活务实地调整外交政策,独立自主地维护民族国家利益,最终使中国共产党成功维护了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并不断走向发展壮大。
[1]牛军.从延安走向世界——中国共产党对外关系的起源[M].北京:中共党史出版社,2008.
[2][美]埃德加·斯诺.西行漫记[M].北京:解放军文艺出版社,2002.
[3][美]埃德加·斯诺.西行漫记[M].北京:解放军文艺出版社,2002.
[4]中共中央文件选集:第10册[M].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1989.
[5]中共中央文件选集:第12册[M].北京: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1989.
[6]毛泽东选集: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
[7]毛泽东军事文集:第2卷[M].北京:军事科学出版社、中央文献出版社,1993.
[8]毛泽东选集:第4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
[9]中共中央文件选集:第18册[M].北京: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1989.
[10][新西兰]詹姆斯·贝特兰.在中国的岁月[M].北京:中国对外翻译出版公司,1993.
(责任编辑 叶剑锋)
冯建玫(1970—),女,陕西省延安市人,中国延安干部学院副教授,研究方向为中共党史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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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1671-7155(2014)06-0056-05
2014-08-11
中国延安干部学院2014年度科研基金项目“皖南事变研究”的阶段性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