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英语框架下的中国英语
2014-04-05乔志杰
乔志杰
(河北北方学院 外国语学院,河北 张家口075000)
2013年10月,一条消息在互联网迅速传播,受到中国人关注。消息称:世界知名且极具权威的牛津英语字典来年将收录一些反映中国当代特色的词汇,如 Tuhao(土豪)、Dama(大妈)、Chengguan(城管)等,这些词语的形式实为汉语拼音。其实,汉语词汇以拼音的形式进入英语由来已久。从语言借用来看,这些词汇成为英语中的外来语,特指那些用于表达中国特有的社会、文化、政治等方面的人或事物。从世界英语分类来讲,这些表达形式都可以划归到中国英语。中国英语是中国软实力的重要表现之一,在传播中国传统文化和表达中国思想与理念等方面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
一、世界英语理论和中国英语
社会语言学是研究语言与社会的相互关系、语言的使用与语言的使用者生活的社会结构之间的关系的一个领域[1]3。毋庸置疑,英语是当今世界的国际语言。究其原因,一方面是当年英国在军事和经济上的强大使英语得以传播和发展的结果,另一方面则是英语全球化和国际化导致本土化的结果。在世界范围内,英语在与其他民族的语言和文化接触中,其发音、词汇和语法产生了许多明显的变体,新英语(New Englishes)不断涌现,其中美国英语是最大的变体,其他还包括澳大利亚英语、加拿大英语、新西兰英语、南非英语、印度英语、新加坡英语、马耳他英语、赞比亚英语、香港英语、日本英语及菲律宾英语等,当然也包括中国英语。作为英语的变体,这些英语并没有完全遵守英国英语的原则,而是在许多方面明显地带有各自的民族特色,如新加坡英语中常见的“la”的使用,菲律宾、澳大利亚、印度等国家还编辑出版了自己的英语词典供其国民使用。大批新英语的出现和使用引起国际学术界的关注。卡曲儒(Karchru)创造了 World Englishes这一术语,宣布了世界英语理论的诞生,并使其成为社会语言学领域的代表理论之一。他认为世界英语反映出世界上存在许多个跨文化的英语变体,英语不再局限于某些国家并在传统上被当作母语使用,这些新英语的出现是合理的英语变体并在当地发挥着不同的作用[2]。
从1960到1985年,基于英语的使用类型,英国著名的语言学家Quirk把英语分为3类:英语作为母语(ENL)、英语作为第二语言(ESL)和英语作为外语(EFL)。根据他的理论,在中国使用的英语应该属于EFL,它主要被中国人用来与母语为英语者或其他外国人进行交流使用。在1978年的4月和6月,有关英语分类的国际会议分别在伊利诺斯和夏威夷召开。会议就世界上的英语变体分类达成一致:在不同的地区和文化中,英语在发音、词汇、习语、修辞等方面存在不同;英语在这些国家或地区被当做通用语(lingua franca)使用;英语可分为国际交流用语和国内交流用语两大类。显然,在中国使用的英语属于前者。世界英语国际联合会强调“世界英语致力于全球范围内各种英语变体在它们各具特色的文化、社会学和教育背景下的研究;其范围包括在语言、文化和英语教育方面的研究,同时强调跨文化视角和认同”[3]。1987年,在 Tom McArthur提出的世界英语理论中,中国英语(Chinese English)赫然在目,并被认为是“东亚标准化英语”(East A-sian Standardizing English),与英美标准英语(Standard English)既有联系又有不同。从1985到1988年,卡曲儒先后发表和论述了其著名的“3个同心圆”理论,其中扩展圆(Extending Circle)包括中国、俄罗斯、印尼、南韩、尼泊尔、沙特、以及南美一些国家。他进一步指出:这些国家使用的英语是一种表述行为的变体,它们依赖标准英语但又具有自己的语域和功能。这些变体主要用于国际交流,是一种在科学、技术、工业、商业、外交等领域被使用的辅助语言。世界英语理论不仅为英语成为一种全球语言提供了有力的证据,更为中国英语的存在和建立提供了坚实的理论基础。
二、英语在中国的发展历史
自从17世纪下半叶进入中国,英语在这片土地上大致经历了3个发展阶段:中式洋泾浜英语、中式英语和中国英语。这一演变过程既充分地体现了语言的本土化过程,也可以看成是英语作为中国的语言变体在不同阶段的表现。
(一)中式洋泾浜英语
从名称上来看,国内外学者把这种语言变体也称为中式商务英语变体(Chinese Business Englishes)、蹩脚英语(Broken English)、广东英语(Cantonese English)、中 式 英 语 变 体 (Chinese Englishes)、中国海岸英语(China Coast English)甚至香港英语(Hong Kong English)。1664年,英国在广州建立第一个通商口岸,成为最早进入中国的说英语国家,而广东英语也成为这个阶段具有代表性的英语语言变体,主要用于商业交往活动。广东英语是一种基于英语词汇、粤语发音和汉语语法的英语变体,主要由一些特别的词汇、粤语的发音方式和汉英句型构成。在19世纪前,广东英语的绝大多数词句源于葡萄牙语、英语、汉语、印度语,直至后来越拉越多的汉语和粤语词汇及短语进入其中[4]149-242。第一次鸦片战争后,英语进一步扩大了它在中国的影响。除在广州以外,英语开始进入到当时的许多沿海城市,如上海、福州、宁波、厦门等地,这些地区使用的英语不仅进一步与其他的语言(如,印度英语、马来语、葡萄牙语、波斯语等)相混合,而且明显地带有中国这些地区的方言特点,如粤语、国语、吴语(上海及周边地区)。其中许多词汇和表达形式被香港英语吸收,有些甚至成为英国英语、美国英语或其他英语的一部分。众所周知,当时的上海是对外贸易的中心。据大英百科全书介绍,Pidgin一词与business在粤语中的发音有关,而“洋泾浜”却是上海土生土长的方言地名。由此可见,这个阶段的英语变体首先用于商业目的,其次与当地的语言有紧密的联系。清朝洋务运动以后,学校普遍开设了英语课程,这使得洋泾浜英语的使用逐步减少;到20世纪中期,它的优势和有效性大打折扣,并最终退出了历史舞台。
中式洋泾浜英语是世界上两大语言和文化相互交流的产物,是在一个特殊的历史背景下诞生的混血儿,因此,它具有不稳定性和暂时性。但是它的演变同时也向人们揭示出:语言的使用者也是其推动者和完善者;语言的产生由社会决定并随着社会的需要而发展变化;语言的命运或者由语言制度的确立而延续,或者由于与其他语言的同化而消亡。如今,洋泾浜英语已成为英语语言学研究的一个重要领域。现当代语言学家认为,洋泾浜英语是一种中介语,主要用于当时中外经济、政治、文化和语言交流。一些克里奥尔语研究者甚至相信,中式洋泾浜英语还是个别太平洋英语变体的基础,因为前者许多的词句被收入到标准英语,如:kowtow,fengshui,coolie,long time no see.等等。中式洋泾浜英语开启了英语在中国的使用和本土化,在语音、词句、语篇等方面为之后出现的中式英语和中国英语打下了基础。
(二)中式英语
在所有的中国英语变体中,中式英语(Chinglish)是最特别的一个形式,因为它是英语和汉语融合后产生的畸形结果。在书写形式上,Chinglish源于Chinese English,是后者的一种缩写形式,就如同Singapore English被缩写为Singlish一样。对于这种英语变体,学者、研究者、教师和英语学习者在观点和态度上不尽相同。一个普遍可以接受的观点是,这种变体可以被分为两类:其中积极而且有价值的一类被称为Chinese English,而消极且具有贬义的一类被称为Chinglish。笔者认同这样的观点。
迄今为止,国内外许多学者对Chinglish进行了研究,并力图给出一个准确的定义,其中李文中和姜亚军给出的定义最具代表性。李文忠认为,Chinglish是由于中西文化的根本不同和英语语言习得中的负迁移造成的,在日常的英语交际和写作中,Chinglish往往机械地移用汉语的句型和词语。因此,它是由于汉语的干涉和影响造成的一种畸形的英语形式[5]。姜亚军则更近一步指出,Chinglish是一种中介语。从英语的普遍规则来判断,这种形式在很大程度上是异质的、不规范的甚至是错误的。因此,它不被人们很舒服地理解和接受[6]。这些定义被后来的研究者经常引用,成为之后绝大多数相关讨论的基础。曾供职于中央翻译局的美国学者Joan Pinkham也注意到了Chinglish的“强大”。在她的专著The Translator’s Guide o Chinglish中,她不仅把Chinglish定义为“是一种既不是英语也不是汉语的畸形语言”,而且还通过汉英翻译中大量的实例进行了详细的论证和阐述。研究发现,在描述这种非标准的英语变体时,中外学者都倾向使用Chinglish而不是Chinese English,以证明这种形式的非准确性,这也间接地证明了在一定程度上它是不被母语是英语的人群所接受的。
客观来讲,Chinglish可以被看做是中国的英语学习者在英语学习过程中的一个过渡阶段。但近些年来它被过度地娱乐化,从而成为英语在中国健康发展的障碍。因此,中国的英语学习者和使用者们应该最大程度地避免使用这类表达形式,为中国英语在世界英语领域占有一席之地作出应有的贡献。
(三)中国英语
德国著名的语言学家和哲学家洪堡特认为,语言是一个民族思考和认知的手段,每一种语言都包含着一种独特的文化观和世界观。任何一种语言的获得都标志着某种思维模式的形成。在使用英语表达中国社会和文化度独有的人或事物时,中国的英语学习者常常发现,在标准英语中没有其对应的表达形式,而中国英语的出现很好地弥补了这一缺陷。中国英语的名称源于中式英语,由葛传槼先生于1980年首次提出[7]。在列举了一些具体事例的基础上,他的研究揭示了中国英语的客观存在。在随后的30多年里,中国学者为研究中国英语做了大量辛苦的工作,并且取得了丰富且令人信服的成绩。1991年,汪溶培明确地探讨了中国英语的客观存在,突出了中国英语的社会文化背景,确定了中国英语在语音、词汇、拼写、语法、语用等方面的特征[8]。2003年,姜亚军和杜瑞清利用书信、论文摘要、新闻来源作为语料,从语篇的类型、音素和词汇等角度研究了中国英语[9],肯定了中国英语的特点和中国英语的客观存在。
从文化角度出发,中国英语是中西文化交流、冲突和融合的产物,更是中国社会、文化和语言发展的结果。中国英语体现出中西方人民在时空观、价值观、地理环境、民族情感等方面的差别。任何一种语言都是一个开放的系统,一个民族的语言往往通过吸收和借用其他的语言变得更加丰富。中国英语毫无疑问地扩大了世界英语的表达形式,更好地促进了中国和世界的文化交流。从社会语言学角度来看,一种语言最根本的特征之一是其社会性,每种语言都会有它的变化或变体。这些变体不仅会成为特别的语言现象,还能够成为额外的语言策略。作为英语的地区变体之一,英语在中国的各种变体特别是中国英语的具体化和演变有力地证明了上述论断。大量事实证明,中国英语以其标准性和规范性被母语是英语的国家和人群所接受。
中国英语遵循标准英语的根本原则,最大程度地采用英国英语的表达方式、语言规则和习惯,同时也考虑各自的思维方式和文化背景。中国英语的根本目的是在国际交流中输出中国文化和理念。因此,中国英语成为世界了解中国直接而又有力的手段和途径。
(四)中式洋泾浜英语、中式英语和中国英语的关系
纵观英语在中国的发展,尽管上述3种变体形式在某些方面各有不同,但它们都受到汉语语言的干扰和中国文化的影响,带有汉语思维模式的影子。从历时的角度来看,这一过程虽历经350多年,但在时间上没有明确的界限。事实上,英语在中国的发展是一个连续的过程和体系。英国学者金斯利·博尔顿在他的《中国式英语:一部社会语言学史》中指出:中国英语的发展进程源于其进步性,是从非自觉的变体到自觉的变体,从非标准的形式到更加规范的形式。英语在中国正在经历一个相反的、从非本族的语言向标准语言发展的过程[4]。
研究发现,给在中国使用的英语或者用来表达中国人或事物的英语一个可操作性的定义非常困难,而该怎样使用汉语和英语命名这一英语变体或语言现象也同样在中国学界存在争议。迄今为止,不同阶段英语在中国的变体被赋予了不同的名称,如:Chinese Pidgin Englishes(中国洋泾浜英语)、Sinicized English(汉化英语)、Chinese English(中国式英语)、Chinglish或 Chenglish(中式英语)、Chin-ish(中国式英语)、P.R.C.English(中国英语)等。近年来,中国大陆许多学者认为,China English(中国英语)可以作为这一英语变体的英语名称,并给出了其它类似的实例,如China Post、China Daily、China Telecom、China Town、China Well-known Trademark、China Seismological Bureau、China Meteorological Administration、China Securities Regulatory Commission、China Insurance Regulatory Commission等。而在笔者看来,国外媒体和学者常用的Chinese English已不失为一个好的表达方式或描述,中国学者尽管大胆拿来使用,而China English可以看作是这一概念的另一种特殊表达形式,等同于积极而且有价值的Chinese English的内涵和外延。就英语而言,Chinese经常用作形容词,含有“中国的”“中国人的”等意义,主要用来表示“性质、属性”等,如 Chinese people、Chinese culture、Chinese civilization and traditions、Chinese festivals等。而China只有名词词性,译为“中国”,表示“领地、属地”。传统上表达“中国的”可以使用“of China”或“China’s”两种形式。但随着当代英语的发展,在英语表达中名词用作定语形式已屡见不鲜,甚至约定俗成。中国学者喜欢使用China English还缘于中国人的语言意识,这样的表达让他们觉得更加正式,在民族心理情结中会觉得非常自豪。因此,在对China English和Chinese English做出选择时,他们更倾向于前者。China English也是能够为研究者接受的一种表达方式,只是不如Chinese English常用。
学者们选择China English,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人们通常会把Chinese English和Chinglish联系起来。的确,Chinglish源于Chinese English。学者们不愿提及Chinglish,是因为它代表了中国英语变体中那些受到母语负迁移影响非常严重的甚至是一些错误的表达形式,如good good study、day day up、mountain people mountain sea等。虽然有些也曾出现在一些英语国家的新闻报道中,但笔者认为,这些表达形式的使用反映更多的是英语的幽默,而这种幽默在语境中暂时可以被说英语的母语者理解和接受,而就英语学习而言,中国的英语学习者应该尽力规避这些不规范的表达,最大可能地缩小它们带来的不便和误会,避免它们在有些方面带来不必要的损失。
在汉语对应的翻译方面,中国大陆学者较多倾向于使用“中国英语”而非“中式英语”。笔者认为这与中国人对“式”的理解有关。在《现代汉语词典》[10]中,“式”的义项主要有(1)样式(2)格式(3)仪式、典礼(4)自然科学中表明某种规律的一组符号(5)一种语法范畴,表示说话者对所说事物的主观态度。可以看出,“中式英语”中的“式”从某种意义上体现出说话者的主观态度,明显受到学者对Chinglish认定的影响。事实上,任何语言变体都存在着规范与不规范的表达形式,成熟的语言变体需要人们不断地去修正和完善。因此,在中国的英语教学中讨论Chinglish未尝不可,教师可以名正言顺地告诉学生这3者的异同,并努力帮助他们去克服那些不规范的表达形式,共同努力去发展、改进和完善中国英语,让中国英语更好地为中国经济的发展、文化的繁荣、社会的进步和国民素质的提高服务。
三、中国英语的本质
自1664年进入中国,英语在中国的发展已经过350余年。从历史语言学的角度出发,在中国演变的英语主要指:首先在广州、上海及其他主要国际城市等被使用的英语;其次是指20世纪80年代以世界英语理论为基础的中国英语。迄今为止,对中国英语的研究不仅涉及语音学、第二语言习得、语言与思维等多个语言学研究领域,还涉及翻译学、写作教学、教学心理学、跨文化交际等学科。中外学者们讨论了中国英语的存在、地位、定义、语言特点、意义和前景等诸多热门话题。在世界英语理论的基础上,中国英语具有以下本质特征。
第一,中国英语是一个地域变体。由于被不同国家和地区的人们使用,语言的地域变体通常在发音、词汇、语法等方面具有明显的地域标记,如方言、社会方言、洋泾浜语、克里奥尔语等。没有语境,语言便失去了意义。中国英语不可避免地受到中华文化和语言(汉语)的影响。植根于中国这片土地,中国英语首先用于表达中国特有的事物,如中国(人)的世界观、价值观、文化传统和遗产、社会惯例和制度、民族风俗习惯、国家历史和地理等。中国英语是中国化的英语,具有充满活力的地区色彩。在发音方面,中国英语追求接近英国英语或美国英语;在词汇方面,大量具有中国特色的汉语借词通过直译、意译、语义再生和合译等手段被用于对外交流;在句子和句型方面,中国英语趋向于更加短小精悍;在语篇方面,中国英语折射出汉语思维的心理图式。
第二,中国英语是一种行为变体,具有很强的交际功能。行为变体是指作为外语的一种语言在国际交往中被广泛使用,得到说母语者的接受或肯定。这种变体不具备本体论的意义。行为变体和制度变体有很大区别。毋庸置疑,中国英语在其发展的3个阶段都属于行为变体。研究发现,中国的英语课程大纲在不同时期先后强调对学生的语言技能、交际技能和文化交际技能的培养。在教育领域,英语始终是一门课程而不是一种教育媒介。因此,中国不具备任何一代以英语为母语的人群;同时在广大的农村地区,英语几乎没有任何的交际功能。就目的和功能而言,中国英语作为一种交际工具,主要用于在政治、经济和文化等领域的对外交往。中国也始终无意将英语用于国人之间的交际。为此,中国学者孙骊早在1989年就表达了同样的观点:从根本上讲,英语在中国只被用于国际交流;客观上,英语在中国不具备转变成为制度变体的政治或社会因素[11]。
第三,中国英语是一种国际化变体。中国是一个非英语国家,中国英语的出现与英语的传播有关。在中国,英语不是第二外语而只是被当作外语使用,因此,中国英语也是一种外语。众所周知,中国的各级政府都不会把中国英语作为工作语言,它更多地被中国人和来自其他国家或地区的人当做一种交际工具。即使在国内的文化交流中,中国英语也仍然被视为外语,是洋为中用的产物。在中国的任何地方,英语都不是母语。人们通过学校教育习得英语,进而习得中国英语。在中国,英语学习的终极目标是能够同来自英语为母语国家的人们交流、能够阅读来自这些国家的报刊杂志和文学作品、书信等、能够出国深造或工作、能够到国外参加学术会议或写学术论文等。
第四,中国英语是一种发展中的英语变体。中国英语不是静态的,而是始终处于动态之中。中外学者对中国英语的定义充分地说明中国英语一直处于补充、修订和完善的演变之中,但中国英语始终坚持基于英语和美语的标准英语的原则。最初,中国英语只是用来指代有中华民族文化特色的词汇和表达形式。但随着中西各个领域交流的日益加深,中国英语的范围也已扩大到其他方面。特别是在对外交往和国际话语权上,中国英语具有不可取代性。可以预见,随着中国经济实力和人民生活水平的日益提高,中国英语也将变得日益强大,继续为中国和世界文化、思想、语言交流发挥重要作用。
第五,中国英语是一种被影响的英语变体。社会语言学认为:两种语言之间的影响是指在一种语言的语音、词汇、语法、语用等方面展示出另一种语言的影响。它们吸收共有的语言元素,有时甚至产生出混合的形式。正是这种影响造成了语言变体在非英语国家和地区的出现和发展。显然,非英语母语的变体更容易带有使用者第一种语言和文化的标记。在非英语国家里,人们的主导语言会对处于弱势的英语产生重要的影响或干扰。在中国,汉语是绝对的优势语言,英汉两种语言在字词、句法、思维方式、文化背景等方面存在巨大的差异。汉语的影响和干扰在中国英语的语音、词汇、语法和语篇等方面都可以清楚地被发现,而它们的存在更决定了中国英语的客观存在。其中,中国英语特别受到汉语思维的影响。汉语思维优先考虑综合性、完整性和直觉,而英语思维强调个性、分析性、逻辑实证性。在中国英语的实际使用中,汉语语言和思维的负迁移屡见不鲜。这不仅是中国人相互用英语交流比与外国人交流更容易的原因,还是大量中式英语出现的主要原因。
第六,中国英语不完全是中介语。中介语是指第二语言和外语学习者在学习语言过程中产生的一种语言。按照中介语理论,在外语的学习过程中,学习者通常把自己母语的一些规则和理论用于目的语,结果母语与目的语的差别越大,学习者遇到的阻力也会越多,负迁移也会更严重。研究发现,这种现象在中式洋泾浜英语和中式英语阶段尤为明显,很多汉语的表达形式被机械地照搬或套用。这也从另一个方面反映出在学习和掌握英语的过程中,中国英语学习者所做出的巨大努力和付出。
第七,中国英语不是一种制度变体,也不可能成为一种制度变体。根据世界英语理论,制度变体指一种英语变体在某个国家或地区具有法律地位,即是法定的国家语言。不难看出,加拿大英语、澳大利亚英语、新加坡英语、马来西亚英语等都属于英国英语的制度变体。中国英语没有法律地位,主要基于两点:1.中国是个多民族国家,拥有众多的民族语言,而汉语为所有的民族接受,占有支配地位。对英语而言,不存在成为官方语言的社会基础。2.英语只是一种媒介,中国可以借助它走向世界。同时,中国也采取了很多措施防止文化入侵,以保证中华传统文化和语言的纯洁性。在中国的教育体系中,英语同西班牙语、法语、日语、德语、阿拉伯语等只是一门外语课程。因此,中国英语缺乏成为英语制度变体或第二语言必要的政治和社会条件,其外语的身份将永远保留。
四、中国英语的使用价值
第一,从中国英语的概念被提出至今仅有不到40年的时间,与其他英语的变体相比,中国英语的发展还处在初级阶段。然而事实已经证明了它的实用性和启发性,它在许多领域都展示出其独特的优势。首先,对中国英语的认定是汉英翻译的一个重大突破。在英语中,因为有利于顺利地表达中国独有的观点,中国英语已经成为解决“中华文化失语症”的一个有效的途径。在国际文化交流中,中国英语在保护中国的语言、文化和传统方面正发挥着越来越重要的作用,它能够充分地考虑到中国的传统文化并增强中国人的民族文化意识。事实已经证明,只有中国英语才能够准确生动地表现特有的中国特色和思想,以满足国家间文化交流的需要。中国英语从一个侧面印证了“越是民族的,越是国际的”这一命题的正确性。
第二,中国英语有利于中国文化的传播。借助中国英语,其他国家和地区的人们不仅可以了解中国5 000年的历史,包括茶叶、烹饪、服饰、姓氏、文学、绘画、神话、中药、旅游、古典哲学和宗教、节气和节日、价值观、伦理观和道德观等,还可以了解当代中国30多年改革开放政策带来的政治、经济、军事等方面的变化。在对外宣传方面,中国英语已成为必须并且有效的工具,经常见诸于国内外的英文报纸、杂志、网络等传统和新兴媒体中。中国英语符合语言的发展规律,追求英语语言表达的规范性。它不仅具有重大的思想意义,还具有重要的战略意义。
第三,中国英语为英语语言和世界文化交流作出了重大贡献,推动着新英语标准的建立并向前发展。2013年8月,海外版《人民日报》曾报道[12]:近年来,取自汉语拼音的英语单词频频在海外媒体的报道中露面,如guanxi被收录进英美国家的商学院教材Rules and Networks中、guanggun被收录进《经济学人》、fenqing被收录进《纽约客》、chinsumer被中央电视台的英语网站使用、don’train、jiujielity、geilivable、Chimerica、Go and look!No money no talk!等。虽然“由于对英语句法规则、语义语用限制、文化附加义的不了解或了解不深入,中国人容易使用具中文表达方式的英语词句”,但是“文明程度越高、社会越发达、对其他语言社团成员吸引力越强的语言,往往影响力更大更深:如罗马时代的拉丁语、秦汉之际的汉语以及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的英语”。毫无疑问,由于中国经济的快速发展,中国英语对国际英语的影响要远大于其他非英语国家。带有中国特色的英语词汇进入英语大家庭,不仅扩大了英语词汇的数量、增强了英语在表达上的力量,而且还扩大了英语使用的范围、强化了英语在媒体表达方面的细微差别。所有这些在中西方文化交流中起到了积极的无与伦比的作用。
第四,中国英语的确立和使用促进了英语世界中汉语的地位,确保了中国在世界舞台上的话语权,极大地增强了中国的软实力。随着经济的高速发展和国际地位的迅速提高,中国已受到越来越多的国际关注,并对全世界施加着它的影响。在对世界事务表达中国的意见和观点时,中国英语的作用不可估计。作为联合国的常任理事国之一,同时作为一个有责任的大国,在中国英语的帮助下,中国已经并将继续为世界的和平、发展、稳定和繁荣作出重要的贡献。如今,许多中国英语的词汇和表达方式已成为世界英语中的固定形式,如:Confucianism、knowledge economy、peaceful rising、Hope Project、One Country,Two Systems、keeping pace with the times、harmonious society/world、scientific outlook on development等。这些理念已成为世界各国学习研究当代中国的必需知识。它们被频繁地应用于国内外英语媒体,证明了中国英语在相互理解和合作方面的可贵作用和巨大影响。
第五,中国英语是培养中国的英语学习者跨文化交际能力的重要手段。在跨文化交往中,中国英语给予中国人足够的自信心,尽显民族文化的无穷魅力。语言是一种力量,中国英语无愧于是一种文化软实力,正在帮助中国人民不断提高他们的国际地位和竞争能力。作为英语教学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中国英语不仅包含着中国文化的力量和智慧,而且还为英语的学习和使用者们创造了与外面世界交流的机会,并借助它们传播中华文化,向世界展现中华文明的辉煌。
综上所述,在世界英语理论的框架下,中国英语不仅具有其存在的客观性,而且还具有强大的生命力。其重要性不仅体现在语言的学习中,还体现在语言文化的软实力上。当经济高速发达的中国不断地成为世界的焦点时,人们不会再为带有中国特色的英语表达方式出现在英语世界的各类媒体中感到惊讶,而中国英语更可以名正言顺地列于世界英语变体之林,中国人凭借中国英语的优势可以更加扬眉吐气,阔步行走在世界的天涯海角,去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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