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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读书中寻找幸福

2014-04-04张邕恺

时代人物(新教育家) 2014年7期
关键词:六爷黄玉复旦

特约记者_张邕恺

在读书中寻找幸福

特约记者_张邕恺

黄玉峰喜欢数字六,“六嘛,就是顺!”圣诞节的晚会上,学生们准备的圣诞树里亮起了“六爷”两个字,从此便有了这个名号。

为什么不教大学?

人生总是充满了各种意外和挑战,不管你准备得充不充分,老天都喜欢在不经意处留下一笔笔试炼。六爷是一名师范生,毕业于教育学院。年轻的六爷目标明确,满怀着斗志和理想,不顾父亲以“成绩不好”为理由的反对,执意要参加高考,非记者不当!最后却因为“根不正”“苗不红”,没能上成复旦大学新闻系。

在命运的十字路口,意志坚定的他,没有选择当时很好的岗位——工人,而是一头扎进了学校——既然记者当不成,那就做一名教师!

事后谈笑起这段选择的经历,六爷理所当然地两手一摊,“天天跟零件打交道有什么意思?零件是死的,没有生命,做老师多好,有那么多的学生,还都不一样!”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仿佛那些经过他手雕琢过的,是一件件充满了独特魅力的艺术品,“我从小就有这个想法!我喜欢讲究情义的东西。”

生活和命运,总会给那些不轻易认输的人一些额外馈赠。先后在松江天马中学、少体校和松江二中度过了近20年的教师生涯,六爷终于在1986年受到赏识,调到了复旦附中。这一干,又是20年。

如今已经功成名就的六爷,身兼复旦大学社会学系的客座教授,为何不去大学这更高更大的舞台作为一番?

“一来中学到大学,这个坎儿很难过得去。真的要过去也可以,但我没有想过要转过去,大学里面专家研究的领域很深,我未必比他们强。作为客座教授,我讲几堂课还对付得过去,但涉及深入的、系列的研究就困难了。人嘛,各有所长,有时候,人放在这个位置上,也许就是最适合的。有的人一辈子没有机遇,如果没人发现我,我可能一直在松江,如果这天发现你的人没有来呢?哈哈——”说完自己也笑了起来。

第二个原因,六爷说:中学的基础教育更需要人。

“人要有担当,不管你做什么样的人,你首先要有担当精神。”六爷在给刚进入复旦附中、又成功申请进入他麾下人文实验班的学生做演讲时这样说道。六爷坚持认为,在大学这样挖掘研究领域深层次的舞台上,学生们会面对更多的选择和困惑,没有完整的世界观、价值观,没有健全的人格,是无法在大染缸一样的社会里坚持理想、坚持原则的,一个随波逐流、思想被挟持的顶尖人才做出的研究报告能让人信服吗?他引用一位英国哲学家的话:“在中学阶段,学生应该伏案学习;在大学里,他该站起来,四面瞭望。”

李萌萌,复旦附中高二(2)班的学生,当初参加过面试,但最终没有进入六爷的人文实验班。她回忆起刚进入复旦附中时六爷给大家做的一次讲座,第一句就是问大家:“为什么来复旦附中?”在功利的应试教育面前,这个问题多少显得有些滑稽,可是六爷却不以为然。演说洋洋洒洒,给李萌萌留下最深刻印象的,就是六爷说的“高中,要找到自我,树立‘三观’”。

“我很羡慕他们班!”李萌萌说,“他们活动丰富呀!和谐、坦诚、团结,连彼此称呼名字都是要么后两个字,要么前两个字……多亲切!”一边说一边流露出艳羡的神情。

“生活有多大,语文就有多大。”语言本身是工具,但这仅仅是其交流沟通功能的体现,从文学和文化的角度来说,它是一个民族千百年来传承的基石。蔡朝阳在《魏书生:技术主义和权威人格的末路》一文中写道:“在我们很多人的脑子里,其实仍旧只是把人当作工具,无论是建设国家抑或是服务人民。因为我们没有认识到,人的自由发展才是我们教育的目的,是本质。”六爷想培养的,正是一些会思考的、大写的人,而不是只会听指挥的机器人。

抱着这样的想法,六爷没有踏入最高学府的殿堂,反而在中学的田野里用他自己的方式,浇灌着,扶持着,引导着,以期让他的“产品”有着真正的、完整的基础品格。

“在中学阶段,学生应该伏案学习;在大学里,他该站起来,四面瞭望。”

“大胆的黄玉峰”

六爷胆大,求真,求实。1999年,全国中学语文教育大会在天津开得如火如荼。“语文教改的成绩是看得见摸得着的,辉煌成就是谁也无法抹杀的!”一派赞美之声。大会无视六爷递上的要求发言五分钟的纸条,六爷便在众目睽睽之下,不等大会结束,直接走上主席台,剑锋直指语文教育的弊端:“面对语文教育如此多的问题,我们还有脸说‘辉煌成就’?我们每天都在坑害学生!我们每天都在利用辅导材料发学生的财!”这一“冒失”举动,惊动了大会组织者,为此专门在晚上另开了一个座谈会。

六爷的大名从此不胫而走,大家都知道,上海有一个大胆的黄玉峰!

在语文课上,六爷同样“求真”“求实”。他讲起郁达夫《故都的秋》,称其有“为赋新词强说愁”的酸腐气。

“我做了个实验,让学生们把文章分段打乱,再随意组织,结果学生们惊讶地发现,似乎改变顺序之后依旧是一篇连贯的文章。然后就重复尝试了各种顺序的组合。”六爷收起笑容,“郁达夫那时正在北平旅行,那是游玩,却偏偏要写出那么一派萧索惆怅的文字来,这是要表达什么?文字上我们要承认他确实写得很好,但这里面根本就没有忧愁,纯粹是玩弄文字游戏。”

班刊

1990年黄玉峰发表了《还我琅琅读书声》、《背诵记忆问题再认识》等文章;1992年,他主编了杂志《读书做人》;1995年,发表《追寻真善美》;1996年,发表《走出去,请进来》;1999年,在天津“中语会”上语出惊人——回首这一轨迹,六爷自我评价:这是对多年来语文教育“背叛”了应有面貌和基本人文精神的“背叛”。

黄玉峰用自己的言行呼吁语文教育的改革。他从人的角度出发,批评语文教育缺乏常识、轻视传统,提出回到“从常识出发,回归传统”。

有理论更有实践,1997年正式在复旦附中成立的人文实验班,开创了语文教育人文教育的基地。六爷邀请复旦大学的教授定期来给学生们做讲座,朱维铮、骆玉明、王德峰等都是人文班的常客。

谈到教学成果,六爷翻出一大叠的刊物,原以为是关于他的采访报道,却不料竟是《逸山诗钞》《徽州行》等刊集。老人家自豪地解释,这是爱徒们编辑制作,游学归来后逐一整理,装订成册的班刊,有感想,有回顾,有诗集。“每一次游学,我们人文实验班几乎都会制作这样的班刊!”

黄玉峰的书法作品

六爷平时喜欢书法,1986年来到复旦附中后,和一些老先生接触比较多,常常听到他们的叹息:“现在的教育怎么能这样搞?!”老先生们觉得,读书就该像他们小时候那样大声诵读,没有琅琅的读书就不叫读书。对此,六爷深深地感到了共鸣。“注重小时候多背多记,一定有可取之处。我们不反对张扬个性,但是没有积累,你怎么张扬?你拿什么张扬?”

黄玉峰平时喜欢书法

从《古文观止》到《论语》,从《大学》到《孟子》再到《离骚》,都是六爷要求学生们诵读的经典作品。他认为“死记硬背”被贴上一种贬义的标签,背书一定会有死记硬背的成分,这并不能成为诟病的理由。相反,他觉得让学生们背诵最原本、最直接、最真实的东西,以学生们在成长过程中逐渐形成的理念和认知来代替老师在课堂上的讲解,才是更值得提倡的做法。

这些想法很早就有,但是一直没有平台,六爷到了复旦附中之后简单地做了一些尝试。1990年后,时机慢慢成熟,六爷便带学生出游。一开始不能走很远,就直接带学生回到他当年任教的松江天马山下。回来后,把游记、感悟整理成册,就是我们看到的人文班的班刊。

做一个幸福的人

上海外国语大学附属双语学校樊阳老师认为,六爷是一位国学功底深厚的学者。黄玉峰对汉字的研究是相当深入的,他曾编写书法教材十二册,2007年由东方出版中心出版,也曾参与制定上海市中小学写字等级标准。

在复旦附中黄玉峰的办公室里,一进门映入眼帘的是一桌的毛笔和墨砚,各种字帖研究、书法书籍、国文经典等堆满了整整一面墙的书架。正对着书架的,是黄玉峰草书的《道德经》全文,至今黄老师依然能大段大段背诵。

打开抽屉,几十枚各种各样的篆刻图章,都是他上课时带领学生们自行雕刻的,那种对文学发自内心的爱和尊敬,刻在石料上,也深深地刻在学生们的心里。

在他们心底,依然渴望着有一天,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中国教育的现状。黄玉峰喜欢苏轼,尤其欣赏苏轼的宽容大度——在面对人生低谷时期的豁达,哪怕被谪贬海南,依然能够坚持自己的信念。这跟六爷黄玉峰的自我要求也是相吻合的:在读书中寻找幸福,做一个真正幸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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