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西游记》与穿越小说
2014-04-02刘东方
刘东方
随着网络文学的进一步发展和壮大,以穿越时空为主题的“穿越小说”越来越多地出现在公众的眼帘。它在“玄幻”滋养的土地上诞生,随后独立于玄幻小说之外,以势不可挡的姿态进入大众视野,掀起了一股阅读狂潮,并逐渐突破文字的局限,深入到广播、影视等方面。
对于“穿越小说”,学界至今没有明确的定义。笔者认为,所谓穿越小说,从字面上看,就是小说的主人公穿越了时间、空间。严格意义上,这种穿越应该有明确、具体的时间、空间变换,即作品中应该有关于时空变换的明确交代。同时,这种变换是作者为了更好地表达自己的创作意图而故意设置的,穿越前后应该突出一个“变”字。因此,只有讲述因为古今(或者现在与未来)穿越而产生的时代变化与人物心理冲突的小说才是真正的穿越小说。当下学界很多人认为中国的穿越小说始于1993年11月出版的台湾言情小说家席绢的《交错时光的爱恋》或者是1997年4月出版的香港武侠小说家黄易的《寻秦记》。事实上,早在中国近代文学中,就已经出现了一批借助“古今穿越”来实现写作目的的翻新小说,本文拟以冷血的《新西游记》为例证,从叙事结构、叙事方式、写作手法等方面论证它们与当下穿越小说的相似性,从而为当下的穿越小说在近代文学中“寻根”。因为,文学史史实证明,很多当下的文学现象,不但有“今生”,而且有“前世”,它不但与现代文学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且距近代文学也并不遥远。
上世纪初,人类刚刚迈进二十世纪,一股“新”风吹遍中国文坛。1902年11月,梁启超创办了《新小说》,并提出了“今日欲改良群治,必自小说界革命始;欲新民,必自新小说始”的口号。在他撰写的《新中国未来记》的影响下出现了一大批书名以“新”字打头的小说,其中尤其值得注意的陆士谔于1910年出版的《新中国》,小说家们以鼓舞人心的笔墨,展望着未来中国的美好前景,“表现出以往任何小说家都不曾有过的博大胸襟和远见卓识”。在这些新小说中有一个比较新鲜别致的类型,就是袭用古典名著的书名,且冠以一个新字的“翻新小说”,比较有名的有冷血的《新西游记》、吴趼人的《新石头记》、陆士谔的《新三国》、西冷冬青的《新水浒》、慧珠女士的《新金瓶梅》、大陆的《新封神传》等等。小说中的角色还是原著中的人物,但所描绘的故事却多是原著人物“穿越”到二十世纪初目睹的现实,借用古代名著的躯壳,置换了时间、空间,“从中反演出新的意境,堪称晚清小说家在特定的历史条件下,最适于表达自己情志的新创的艺术样式,有着迥异于传统小说的艺术品味”。从表面上看,翻新小说和古典小说的续书没有什么区别,但是深入细读,就能发现两者有着本质上的不同。《新西游记》的作者冷血曾说:“《新西游记》虽借《西游记》中人名事物以反演,然《西游记》皆虚构,而《新西游记》皆实事,以实事解释虚构,作者实寓祛人迷信之意。”吴趼人也在《新石头记》的序言中说:“自曹雪芹先生撰的《红楼梦》出版以来,后人又撰了多少《续红楼梦》《红楼后梦》《红楼补梦》《绮楼重梦》,种种荒诞不经之言,不胜枚举,看的人没有一个说好的。我这《新石头记》,岂不又犯了这个毛病吗?然而,据我想来,一个人提笔作文,总先有了一番意思,下笔的时候,他本来不是一定要人家赞美的,不过自己随意所如,写写自家的怀抱罢了。”可见,这些翻新小说并不是一般意义上对于原著故事后续发展的个人猜测,其创作目的不在于续写,而在于反映现实和自我释怀。
除此之外,翻新小说还有一个更为明显的特征,它们往往通过主人公(们)在陌生的“新世界”所感受到的强烈反差来反映日新月异的新时代或讽刺世风日下的社会现状。为了将这种新与旧的反差表现得更为强烈,“古今穿越”就成了这类小说的最佳选择。由此可见,这类在“古今穿越”背景下反映社会现状的翻新小说正是当下流行的穿越小说的最早形态,它们是当下穿越小说的源头,我们甚至可以认为具有典型“古今穿越”特征的翻新小说是中国近现代文学史中最早的“穿越小说”,其中当以冷血的《新西游记》为代表,《新西游记》总计五回,是一部续西游记式的荒诞讽刺小说,其构思是“《新西游记》借《西游记》中人名事物,以反演之,故曰《新西游记》”。
故事主要讲述了唐僧师徒四人正果后一千三百年,奉如来法旨从东胜神洲到西牛贺洲考察新教,穿越到了二十世纪初的上海,在那里,由于新旧时代和思维方式的不同,四人犯了很多可笑的错误,比如行者随地方便给人抓住后罚款;吃饭时错将《时报》馆当作饭馆,把报纸当作菜单,上了街又把洋车当粪箕,把汽车、脚踏车视作哪吒的风火轮……同时他们也见识了许多新奇事物:电灯、电扇、电话、“拆稍党”、烟馆、鸦片、巡捕房等等;而师徒四人在这个花花世界中,也发生了变化,唐僧、八戒吸食鸦片,且沉迷成瘾,沙僧则要与僧人立会结社,悟空从学校规定先生不能打学生的规定得到了启发,恢复了自我意识,要立个章程,让唐僧解除头上的紧箍儿等等。小说最后写道:“天有不测寒暑,人有俄倾悲欢。欲知散后三人所事如何,且俟下回再说。”但终是没有下一回,《新西游记》也像近代其他小说一样,是一部未完成的作品。
这部小说创作的本意在于描绘新时代的新发展,在展现时代发展所带来的诸多现代化事物与社会的进步性变化的同时,讽刺当时社会的一些黑暗现象,尤其是一些腐败人物,例如借口“权利”大吸鸦片的当权人物、借口“新法”大打麻将的“新派人物”,穿西装而横行于市的“西崽”等,该作品通篇近乎闹剧,讽刺意味浓重,故事性也并不很强,在近代小说中并不特别突出,但是若从时空转换、古今穿越的角度来看,特别是与百年后的穿越小说相较,则具有特别的意义。
细细研读《新西游记》,我们会发现,这部借助“古今穿越”来“讽今”的小说,与当下流行的穿越小说极为相似。
在叙事模式方面,穿越小说往往借助“穿越时空”这一大背景,将两个时空的不同之处完美地结合在一起,通过时间与空间的转换来表现时代与时代的不同,思想与思想的差异。《新西游记》通过唐僧师徒四人的游历将“唐朝”与“二十世纪初”这两个相隔一千三百余年的时代联系在了一起。我们都知道《西游记》讲述的是唐朝的事情,唐僧师徒几人历经九九八十一难,看到的都是唐朝时期各地的风土人情,遵循的都是唐朝的风俗习惯,人是唐朝制度与礼法教育下的有着时代烙印的人,思维是唐朝人的思维。这样一批人来到千年以后中国最繁华的城市,自然会与新的时代产生碰撞。作者在《新西游记》的“弁言”中说:“《西游记》皆唐以前事物,而《新西游记》皆现在事物。以现在事物,假唐时人思想推测之,可见世界变迁之理。”由此可见,作者是有意识地让唐僧师徒在得道后沉寂了一千多年后,带着固有的思想来到了新的时代,从表面上看《新西游记》讲的是神仙下凡的故事,但是从叙事模式上说,就是唐朝人穿越后的经历,展现“唐代”与“二十世纪初”这两个不同的时间段人类物质生活与精神生活的决然不同,以及由此引发的思维碰撞。我们看那些被当下年轻人奉为穿越经典的小说作品,譬如Vivibear的《平安京之宋姬物语》通过二十一世纪的现代人穿越到宋朝时期的日本平安京,展现当代与宋代的碰撞,千本樱景严的《鱼干女的机甲生涯》通过现代人穿越到数千年后的未来,展现现在与未来的碰撞,金子的《绿红妆之军营穿越》的主人公则从成年期穿越回了其少年期,展现的是如今与过去的碰撞……尽管故事情节各具千秋,各不相同,但“穿越”其故事表象后,我们可以看出,在叙事模式这一点上,《新西游记》与当下的穿越小说并没有什么不同。endprint
在叙事结构方面,《新西游记》采用传统的线性叙事结构,以师徒四人下凡之后在新时代的所见所闻所感为主线,按照时间顺序组织故事;当下穿越小说故事的主线同样也是讲述主人公在时空变换之后的见闻及行为,虽然有些作品因为篇幅长而加入部分插叙,但从整体上看还是以顺叙为主进行线性叙事,因此,在叙事结构的选择上,不管是近代的翻新小说还是当下的穿越小说都一致选择了线性叙事这种结构单一、模式传统的叙事方式。作为《西游记》的续篇,《新西游记》并没有像当时的某些小说一样,因为受到西方或是日本文学的影响而尝试采用新的叙事方式。其原因一方面是为了继承《西游记》原来的风格,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使用线性的叙事方式更容易为大众所接受。此外,吴趼人的《新石头记》以贾宝玉“重生”游历新时代的上海乃至全球为主线,将“野蛮世界”与“文明世界”对比;陆士谔的《新水浒》以梁山好汉在得知维新变法之后进行的一系列改革为线索,描绘近代社会经济生活各方面的变革,叙事结构上,大抵与《新西游记》相同,也是采用线性叙事方式。我们知道,小说的叙事结构从近代的“小说界革命”开始就经历了不少变革,大故事套小故事的装匣结构、由各独立部分内容共同验证同一主题的板块式结构、以人的目光为线索看到哪里讲到哪里的“意识流”结构等都被当时的小说改革先锋们一一尝试、验证过。到了20世纪80年代,这种改革与尝试达到了高潮。莫言、残雪、马原、余华、格非等一大批作家纷纷进行先锋叙事的探索,他们曾对各种叙事技法进行了卓有成效的探索,或者叙事视角由边缘人物承担,或者叙事时间呈能指化倾向,或者叙事结构日益符号化……这些尝试,为中国文学带来了叙事方式的革命,也产生了一些标志性的作品,但在某种程度上,这种探索过于“先锋”,那些带有实验性质的现代叙事结构由于走的是贵族化的精英文学路径,普通受众往往看不明白,读不清楚,形成了较强的阅读障碍,从而难以获得阅读快感,结果往往是曲高和寡,“墙内开花墙内香”。网络时代的阅读方式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文学创作的叙事方式,因为网络小说的接受群体大多追求的不是审美愉悦而是阅读快感,叙事方式创新与否他们其实并不太关心,而穿越小说由于是网络媒介承载、大众参与创作的文体形式,若要使作品获得更广阔的受众群体,就必须采用大众普遍接受的、人们喜闻乐见的传统线性叙事方式,这种平民化的叙事方式更符合穿越小说全民参与以及大众化、娱乐化的特点,因此,我们看到当下网络上公认的经典穿越小说大都是采用传统叙事方式,少有尝试先锋模式。拿较早成名的桐华的清穿小说《步步惊心》来说,主人公张晓穿越到清朝康熙年问,变成八阿哥侧福晋的妹妹马尔泰·若曦,故事随后按照时间的顺序和人们认知事物的逻辑顺序来逐层展示人物的命运和事件的发展,整部作品脉络清晰,具有较强的叙事性和严谨的生活逻辑,为典型的线性叙事结构,其他作品,如《梦回大清》《绿红妆之军营穿越》等等也都如此。可以说,线性结构是穿越小说在小说叙事上的普遍选择。
从艺术风格方面说,近代翻新小说与当下穿越小说同样表现出传奇中现荒诞、荒诞中现真实、幽默中现犀利的特色。《新西游记》虽然不是像《柳毅传》《封神榜》《聊斋志异》一类的传统传奇小说那样幻想色彩浓重,但是因为主人公经历了具体而明确的时间和空间的跨越而使得其人生同样具有了传奇、荒诞和幽默的色彩。故事中的唐僧师徒因为佛祖的要求而下界考察新教,在这一过程中他们遇到了许许多多之前没有见过的新事物,听到了从未听过的新名词,并因为思维的滞后闹出了一系列的笑话,如悟空、八戒两人错把电灯当星星、月亮;悟空上天,撞着电线;八戒入地,地硬无门;后来悟空发现师父正被“拆稍党”围住敲诈,二人连忙援救,因为八戒身着洋装,敲诈者不敢得罪方纷纷走散等,读后让人忍俊不禁。同时,这部的小说现实意义大于文学意义,书中描写了当时上海繁华之下的种种弊病,官僚们只知争权夺势,根本不顾及市民的利益,作者借助“古今穿越”故事上的传奇性、形式上的荒诞性、内容上的现实性,用一种诙谐滑稽的笔法来写严肃的社会问题,构思新颖,语言幽默,虽然存在题材提炼不够,段落较为松散等问题,但是不可否认,《新西游记》是具有独特艺术风格的一部小说。当下的穿越小说借助“古今穿越”表达的同样是一种人们对于个体现实生活状态不如意、不满足的理念,所不同的是这种理念的表达不同于《新西游记》着墨于对现实的讽刺批判,而是偏重于对理想生活的憧憬幻想。穿越小说的写手们大多会对幻想出来的时代涂抹上诸多浪漫色彩,再添加上二十一世纪人类的自我调侃精神,小说大多情节性强、娱乐效果好,因而荒诞、幽默,甚至谐虐的色彩更浓。比如在当下的穿越小说中,往往会有这样的经典段落,主人公穿越时空之后,大都会在路上“捡”到一个人,这个人必定有身份有美貌,他(她)也一定会对主人公一见钟情,而其周围的王侯公卿亦会对主人公青睐有加等等……再加上一些主人公自我的调侃、搞笑,往往能对穿越之前的社会现实和个人生存状况起到解构、消解,甚至补偿的作用。这在妖舟的《穿越与反穿越》、小佚的《少年丞相世外客》表现的尤为明显。
对比手法的大量运用也是以《新西游记》为代表的翻新小说和当下穿越小说的共同特点。为了凸显出两个时代的不同,《新西游记》采用了大量的对比手法,比如孙悟空被罚款时不清楚“两角”是怎样一个概念,将身上的铜钱掰成了两个角状上交却被大骂;进了报馆后,他又错把印刷机当作灶和蒸笼;并碰到了“红头大汉”(印度巡捕)、“卧龙草”、“集会结社”等从没遇见过的人和事……货币的对比、新机器的产生、新人物和新事物的出现,显示出时代的不同所造成的认知误差。该作品通过唐代的孙悟空等人在新上海的少见多怪这一对比手法的使用,表现出新时代的进步。同时,作者还将笔墨大量集中于人物穿越前后的对比。曾经一心向佛的唐僧在上海这个花花世界里吸上了鸦片,这种对比正是为了凸显时代给人所造成的污染;唐僧被敲诈、逮捕时,代表正义的行者纵有降妖伏魔的七十二变本领也救不了他,而猪八戒仅凭借一身代表身份、金钱的西装就能解决问题,敲诈者、巡捕乃至其他人态度的前后对比亦反映出人们被金钱和权力扭曲的人生观与价值观。当下的穿越小说也同样经常使用对比手法,只是所突出的对象不同,如果说《新西游记》更多是为了表现“当下的时代”,那么穿越小说则只关注“当下的人”。现今大多数穿越小说都是描写今人穿越到古代或者未来,作者运用对比手法,只是为了使穿越了时空的人物形象得到进一步烘托、加强,给读者留下深刻的印象。作品中穿越前后社会制度、政治制度、人文观念的对比,也是为了更好地衬托出主人公与穿越后的时代中所有人的决然不同,从而突出主人公超群拔俗的形象,为日后主人公注定不同于他人的命运做铺垫。不管是潇湘冬儿的《11处特工皇妃》中身为现代特工的楚乔在落后的时代(穿越到古代)改良旧的生产工具、武器,提出超越时代的言论思想,还是像四平的《残酷的公平》中的黎小歌在先进的文明制度(穿越到未来)下回溯已经遗失的古老文明和优良传统,在残酷的环境下依旧坚持自我、追求自由……这些对比,其实都是为了表现追求脱颖而出、体验与众不同人生形式的人物形象。另外,穿越小说中的对比还表现在作者通常会设置一个或多个配角,譬如与主人公有着不同特征的竞争对手(情敌、商业对手、政治对头等等),用这些角色来衬托对比出主人公的卓尔不凡,例如《11处特工皇妃》中用女配角赵淳儿的心狠手辣、激进短视来衬托楚乔的心性善良、睿智淡定;《梦回大清》中用温文尔雅又计谋深沉的八阿哥、热情如火而有勇有谋的十三阿哥来衬托雄心壮志而隐忍内敛的四阿哥,这样的对比设置在穿越小说中比比皆是。对比手法的使用,使得小说中人物大多形象丰满、性格突出。反观《新西游记》,由于反映时代的目的性太强,小说中的人物大多没有什么鲜明的个人特征。endprint
大多数翻新小说都会花费大量笔墨来讲述新时代产生的众多新事物与新名词,而当下的穿越小说亦是如此。《新西游记》整部作品都是以唐僧师徒四人的眼光来看待二十世纪初上海的一切,唐朝人的认知局限使得他们在对待未知的新事物和新名词时,往往会由于误会而产生喜剧效果。譬如读者在看到孙悟空叫嚷着“好笑好笑!怎么这里的人坐在粪箕里的?想来嫌她生得龌龊,载去不要的”的时候会暗自纳闷,作者借过路人的一句“这是东洋车,不是粪箕”,让人们在恍然大悟的同时不禁哑然失笑。类似的段子,小说中还有很多。所谓的“生着柄的月亮”“戴斗笠的星星”不过是路灯和戴着白罩子的电灯等。同样,在吴趼人《新石头记》中也出现了不少“新事物”“新名词”,如“再造天”“助聪筒”“潜水艇”“飞车”等等,它们让穿越了时空的贾宝玉眼花缭乱、目不暇接,也相当困惑。当下的穿越小说中同样也不缺少“新”意,这种“新”更多的体现在新词汇和新语汇即新的网络流行语上(这也是网络文学的普遍特点)。作为网络文学创作主流的青年人,他们对新鲜的语言有着极强的接受、吸纳能力,并善于伸发引用。几年前娱乐圈某艳照门事件发生期间,有记者在街头访问大家对这件事的看法,一男青年回答说;“关我什么事,我是出来打酱油的。”经过网络传播,“打酱油”就变成了流行语,指自己置身事外,只是个路过的而已。此流行语一出,以前大家常常使用的“路过”“飘过”等网络词汇,一律换成了“打酱油”,流行语的魅力由此可见一斑。我们在当下穿越小说中经常会看到那些从穿越后主人公嘴里冒出的这些极具喜感且充满现代无厘头精神的网络流行语,而作品中的古人是听不明白的,他们不会知道“小强”是一只蟑螂,他们也不知道芙蓉姐姐是怎样一个女人……这些“不知道”就为穿越小说带来了笑料,现代的网络流行语言与古代或未来的背景相碰撞,喜剧效果就自然而然地出现了。因为,现代人在很多方面与过去的人们、未来的人们不同,他们拥有各自不同的词汇和语料,而穿越小说硬是将两个时代的人拉在一起,由于这种“不同”本身就能产生许多有趣的交流、碰撞,所以穿越小说中的许多有趣的情节往往不是故意设计,而是自然而然产生的,即便写的不是“爆笑文”而是倾向于正剧、历史演义的穿越小说,其中也会有很多因新词汇的出现而产生许多有趣的对话和情节,这是所有穿越小说的特色。因此,《新西游记》通过新事物、新词汇而产生的喜剧效果和笑话段子,正是证明其穿越小说身份的有力证据。
根据上述论证,我们可以得出结论,《新西游记》基本上就是一部早期的穿越小说,它虽然还不是成熟的穿越小说模式,与当下的穿越小说也有些许不同,但它已经具备了穿越小说的基本形态,表现出中国的穿越小说在萌芽阶段的主要特点和创作水准。不管是《寻秦记》还是《交错时光的爱恋》等当下穿越小说,都是在近代翻新小说的基础上辅以时代特征并经历时间的沉淀之后酝酿而出的产物,所以穿越小说的产生时间应该在现在人们所认知的二十世纪末推前到民国乃至清末时期。当下人们在研究某一种文学形式和现象的时候,往往会将注意力集中于对它们进行一种现象式和症候式的分析,这种分析虽会产生一些时效性的轰动效果,但却带有片面性。我们在关注当下文学现象的“今生”的同时,还应回顾历史,汲取已有文学的营养,追溯其“前世”,秉持着这样的研究态度和方法,我们当下的学术研究才能因贯通而呈大气,因积淀而显厚重。
(作者单位:聊城大学文学院)
(责任编辑:孟春蕊)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