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象牙山的星星

安宇生

G博士在雾霭中摸索出门。

“我就不信了，像我这么优秀的文字工作者，也会失业！”

朦胧中，博士看到，路边有一白发高人，独坐桌旁，肩披白褂，身边还摆放着一个小圆筒，里面都是签。

G博士稍作迟疑，随即上前两步，拿起圆筒，晃了半天，一只签掉了出来，拾起，恭敬地递给老人：“老先生，人生如雾，何处是路，给我解一卦吧！”

老人用手擦了擦签上的灰尘：“我就一卖早点的，你晃我筷子弄个啥子嘛？”

定睛一看，博士清醒了大半，老人头顶有个招牌“1+1包子铺”。

奇怪的是招牌下还有两行小字，一行写着“一个人”；另一行写着“一人一张口，口下长只手”。

也不瞅瞅G博士干啥的，看到这几行字，他就明白，这包子没准可以白吃。

八辈子碰不着的好事，可不能错过。博士决定试一试运气。

“老先生，您是东北那嘎达的吧，口音咋变成四川的呢？”

正所谓，高山遇流水，高手遇知音。老人家眼睛一亮，“哎……呀，被你识破呐，你咋知道的！”

G博士指了指招牌，“这‘1+1是个‘王字，‘一个人是‘大字，‘一人一张口口下长只手，分明是个‘拿字嘛！

“你是《乡村爱情》中的王大拿王董事长。”

王大拿紧紧地握住胡子博士的手，将所有的苦水“娓娓”道来——碧海青天、相见恨晚啊！

原来王大拿的儿子王木生游手好闲，在外面欠了一屁股债，还差点把象牙山庄给折腾没了，这不，为了给儿子好好上一课。当爹的隐姓埋名，改换口音，躲在雾霾里，脚踏实地卖起了包子，这一切都是为了给王木生看——论成败，人生豪迈，大不了从头再来……

“叔，这不是表率，是自残啊！你犯得着跟PM2.5较劲吗？”

“谁说不是！都是为了孩子呐。我和木生有个约定，一百天内，只要有人能够认出我，就算我赢了，小本生意也能走出大英雄，他呐，踏踏实实重新做人。掐指一算，今天是我绝望前的最后一天——第九十九天。”

说话间，包子铺边蹦出一个愣头愣脑的家伙，可不正是王木生嘛。

“爹……啊，你绝望啥呐，你把你儿子心伤透透的，本来我想……改……过自新，可你在外人面前把我损得，没有一点……自信心，好啦，从今以后噢，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你住你的大卧室，我住我的小房间，告辞！”

木生这一走，可把王大拿急坏了，声音都开始颤抖了，“敢情我这三个多月不是卖包子，尽跟猴玩呐。”

“此话怎讲？”

“‘猴子捞月亮——‘白干呗！”

G博士灵机一动，冲着没走远的木生大喊一声：“叔，你别哭呀！”

听着这话，王木生倒是停住了脚步，“爹……呀，是你先不按照套路……出牌。我这不是听你话，去农贸市场买材料么！凭我这……智商，还看不出你的……字谜么，这不逗你玩呢！”

顺着木生的手指瞟去，王大拿的包子铺边还有“一根木棍，吊个方箱，一把梯子，搭在中央”，箱子上面贴了张纸，上面写着“一百减一”。

看来王大拿卯足了劲，搞起倒计时——跟国际接轨呢。

G博士脑筋一转，立刻就明白了王木生为啥掉头就跑。

这倒计时的小牌牌和棍子、箱子、梯子加一起传递了一个信息。

“一百减一”是个“白”字；“一根木棍，吊个方箱，一把梯子，搭在中央”是个“面”字，合一起就是“白面”！

G博士寻思，这一百天就快到了，准备的材料也快用完了，王木生这回反应快，一眼看穿了王大拿的用意。

“叔，木生这是按照你的要求买白面去啦！”

“小伙子，你也很聪明啊！”王大拿总算得瑟了一回，不过，他夸的重点不是G博士，而是儿子王木生。

难得木生会开窍，大拿跟着会心笑。

眼瞅着没啥事了，G博士一抬手，一抱拳：“叔，我还有事，先走了！”

就在这时，王大拿一把拽住G博士，深情款款地说，“年轻人，送你一包子，瞅你盯它半天了。”

G博士被点中死穴，嘴巴张成了O型。

“收起你的O型嘴吧，上午十点了，不上班，还能有啥事，丢工作了吧？”

……

王大拿一脸得意，“小伙子，看你还有点文化，给你一个机会，追上我家木生，告他别买面粉了，我们转产了。买什么让他自己想去，办好了，让你当象牙山庄宣传科长。现在工作不好找，好好把握机会啊！”

G博士的大脑没头苍蝇似的开始打转：宣传科长和“豁牙子”平级的，月薪两万，发挥专长，还有保险……有这好事！

包子塞嘴里，撒腿这就跑。

话说木生前脚拦下一辆出租车，G博士后脚就到了，在车门关上之前，跐溜一下钻了进去。

这一上车，木生傻眼了，嘴巴也开始哆嗦：“你你你……”

“大兄弟，别怕，我对你没有意思，是你爹对我有意思，我现在是象牙山庄的宣传科长，董事长刚刚任命的，我来了，就不会再让你孤独呐！”

“是‘寂寞好不好，还宣传科长呐。”

“寂寞和孤独有啥区别？”

“‘寂寞是别人不想搭理你，‘孤独是你不想搭理别人。”

“你们到底去哪，这都开半天了……”司机回过头来。

这一回头，可把俩人吓傻啦。开车的居然是《星星》中的“都教授”。

G博士和木生紧紧地抱在一起，痛哭流涕，他们第一次找到了共同语言，“朝月散尽伟人去”，他们终于知道该去哪儿了。

木生拿起电话，给王大拿拨了过去，“爹，我呢，要跟你say goodbye，面粉指定不买了，我准备买点啤酒和炸鸡，去‘韩国，开个啤酒炸鸡店，老来钱啦，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来自象牙山的星星。爹……啊，我想看到你举起双手为我欢呼，就像看演唱会那样，挥舞着荧光棒……”

都教授把这一切听在耳里，感动得一塌糊涂，一路上按响着喇叭，启动着雨刷……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