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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代书院儒学传播途径探微*

2014-04-01于祥成

关键词:藏书儒学书院

于祥成

(湖南大学 岳麓书院,湖南 长沙 410082)

清代书院儒学传播途径探微*

于祥成

(湖南大学 岳麓书院,湖南 长沙 410082)

清代是书院儒学传播的最重要时期之一,清代书院对士人日常教育的主要内容是儒学。日常讲学承担了书院的主体教育职能,无疑成为书院最主要的儒学传播途径。其特点是“半教半学”,非常重视师友砥砺、形成亲密的师生关系,使生徒潜移默化地受到影响;藏书、刻书是书院的重要特征,也是儒学传播的重要途径;祭祀作为书院规制的重要组成部分,是确立儒家道统的重要载体和途径,从精神信仰层面传播儒学。此外,书院还通过命名题额、嵌碑立石、匾联语录等多种环境熏陶途径将生徒纳入到儒学的精神世界中。

清代书院;儒学;传播途径

清代书院数量庞大、类型多样、制度成熟,呈现出官学化、普及化及层次化等特点。清代是书院儒学传播的最重要时期之一。在这一时期,书院与儒学的一体化达到了最高峰。日常讲学作为书院最重要的教学方式,承担了书院的主体教育职能,无疑成为书院最主要的儒学传播途径。藏书、刻书是书院教学的基础,也是书院儒学传播的重要途径。此外,书院还通过祭祀确立生徒的儒学信念,确立书院传播儒学的方向及其学术宗尚、派别属性。而书院办学环境则是用无声的语言对生徒潜移默化地进行心灵陶冶和儒学熏染。可以说,书院通过日常讲学、祭祀活动、藏书刻书、环境熏陶等多种途径,将生徒纳入到儒学的精神世界中。

一 日常讲学

清代书院对士人日常教育的主要内容是儒家经典,无论是程朱理学、经史考据之学,还是古文诗赋、时文制艺,都渗透了儒学思想。书院讲学最大的特点是“半教半学”,注重学生的自修,与后世传统班级授课最主要的区别在于讲学之中所形成的特殊的师生关系,故此处对书院教学的宗旨、课程不做专门探讨,而以书院之中的师生关系作为叙述的重点。

清代书院非常重视师友砥砺、形成亲密的师生关系,使生徒潜移默化地受到师长影响。对生徒的儒学传播表现在教学过程的授课、讲学及研习等多个环节。

讲会制度最能体现书院教育中亲密融洽的师生关系。儒家教育特别重视师生之间的关系,《礼记》主张教学要“藏焉、休焉、息焉、游焉”,又要“教学相长”,其核心是以师为尊,传道授业,使生徒接受的方式是“乐而好学”。具体到书院教育中,就体现在讲会和平时的闲暇优游等方面。清代会讲规模不及明代,但是这种师生聚会论学仍然比较发达。邓洪波《中国书院史》依《还古书院志》对徽州还古书院从明末以来的讲会进行了梳理,其中从万历二十五年到崇祯十二年共有七次,次数不多,但是规模很大,有数百近千人,会期也长。由于清廷政治势力的介入,清代书院举办讲会的频率虽要较明代密集,但是与会人数基本在一百以下了,这是清代讲会的重要特征。就讲会频率而言,差不多是每年有会,甚至每月有会,尤其在清初最为明显。陆世仪与朋友门徒就经常举行讲会:“岁有岁会,月有月会,旬有旬会,季有季会,大家考德课业,严惮切磋”。*陈瑚.确庵文稿·白鹿洞讲义.清康熙五十三年(1714年)刻本且将这种“时时讲习讨论”的方法推用于教学之中。顺治五年(1648年),陆世仪讲学斯友堂,应弟子之请写出讲义。讲会往往还要邀请其他学者,形成会讲。顺治十三年(1656年),陆世仪邀请介石和陈瑚为其门弟子讲课。是时,“娄、嘐、昆三邑与会者长幼百有余人”。*陈瑚.确庵先生文钞·白鹿洞规讲义.清同治九年(1870年)刻本由于讲会制度不是简单授课,讲者与听众没有特定的师生关系,处于师友之间,经常是学生问、师长答,而非后世所谓的灌输式教育。讲会制度的发达,体现出书院授课的自由,当然讲会的主要内容仍然是儒学,儒学的具体形态又因时代的不同而有不同表现。

清代书院的自由讲学精神虽已不能与南宋、明中后期相比,或者说它的官学化程度已经很深,但是儒家文化作为书院的灵魂仍将师生之间的情感紧密地联系在一起。诂经精舍启发学生“识精而思锐,不惑于常解”,要求学生自己钻研。教师讲课时,学生便带着作业和疑难问题“执卷请业”,甚至同教师进行自由论辩。又如陆世仪之师友有陈瑚、盛敬、江士韶,他们“相励为圣贤之学”、“每旬日必相聚论学,雍容竟日,暇则课文习射”[1](P576)。在论学中,他们问辩答疑,相互启发。陆世仪《思辨录》原是散乱无章,后来由陈瑚等学友为之整理、编辑,成为前后集三十五卷的《思辨录辑要》。陆世仪的《论学酬答》一书,就是他平日与生徒同志往复论答的辑录,此时“同道之侣已不下四十余人”。陆世仪在教学过程中倡导“隆重师儒”,随人指点,随事诠答,将师生关系视作平等的关系,以为教学过程其实是师生间问答、讨论的过程,与学生的关系非常密切。

师友之间论学、砥砺也是重要方面。清代学者认为师友相亲是极为重要的:清乾隆三十一年(1766年)胡建伟《文石书院学约》提到:“传道解惑,莫过于师;劝善规过,必资于友。是师友者,乃人生德业之所藉以成就者也。……求所谓以文会友,以友辅仁者,则又安在也!尔诸生当以古人自待,以今人为鉴也。”[2](P102-103)不仅要与师友长期相处,更重要的是要以文会友,这与儒学是一种身心性命之学而不是简单的知识传授的特点是分不开的。钱大昕与王鸣盛、曹仁虎相聚共学于苏州紫阳书院,朝夕论学,质疑问难。钱大昕曾论及与其二人的交谊:“西庄长予六岁,而学成最早,予得闻其绪论,稍知古学之门径。习庵少予三岁,而辨悟通达,胜予数倍,两君者,天下之善士也,置之古人中,无不及焉。……古来称齐名者,李、杜、元、白、韩、孟、皮、陆,具非同在一乡,而两君乃近得之望衡对宇之际,此平生第一快事也。”[3]阔别三十八年之后,乾隆五十四年(1789年)正月,钱大昕应江苏巡抚闵鹗元之聘,再次回到曾经就学的紫阳书院任教,追忆四十年前往事,有感于自己为学“皆赖名师益友切磋琢磨之力,得窥古人堂奥”,“遂奋然以振兴文教、继美前修为己任。”[4](P21)由此不难看出,师友砥砺、切磋问学在书院儒学传播中的重要作用。

二 藏书刻书

藏书、刻书是书院的重要特征,也是其儒学传播的重要途径之一。藏书在相当程度上反映了一所书院的基本理念、学术源流和学术宗尚。刻书更是书院儒学传播的重要方式,这种有组织性刻书活动更能够体现某一书院儒学传播的价值取向,古代出版界还有因校勘严谨、质地精良而著称的“书院本”图书。[5]

清初不少书院沿袭明代遗风,其藏书往往会以理学为主。到晚期许多书院几经变迁,汉学、宋学类书籍都很多。如清初河南地区的理学活动比较发达,有孙奇逢、耿介、李来章、窦克勤等人相与讲学,当时嵩阳书院的藏书中理学书籍占据了主要部分,包括《新颁四书解义》、《小学》、《性理》、《二程子言行录》、《朱子全集》、《大学衍义》、《邵康节集先生击壤集》、《四书语录》等等。*耿介撰.嵩阳书院志.丽泽堂藏版,康熙二十三年(1684年)刊本,68-72不难看出,程朱理学是当时嵩阳书院讲学的主要内容。

又如河北的敬胜书院,作为府级书院,其各类藏书都比较齐全,颇具代表性。据《乾隆永平府志—书院义学志》记载,敬胜书院的藏书包括《四库全书总目》、《十三经注疏》、《通志堂九经解》、《皇清经解》等经书,《廿一史》、《明史》、《资治通鉴》等史书。其中,占据最主要部分的是理学类书籍,如《周子全书》、《二程全书》、《五子近思录》、《朱子大全》、《大学衍义补》、《李二曲先生集》等,作者涵盖了从周敦颐、二程、朱熹到吕坤、李二曲等众多大儒。[6](第一册P200)展示了儒家从先秦一直到清代的整个道统序列及其汉、宋或经史等多种风貌。

清代中叶以降,考据类型书院的藏书也渐趋丰富,代表性的有清初理学名臣张伯行所建的鳌峰书院。最初的鳌峰书院以讲授程朱理学而名世,但是后来在考据学思潮影响之下成为了考据学类型的书院。鳌峰书院要求“读经必观传注”,这是十分典型的考据学治学原则,据《鳌峰崇正讲堂规约》记载,其所藏之书有《十三经注疏》、李鼎祚《周易集解》、卫正叔《礼记集说》……以及阎百诗《古文尚书疏证》、段懋堂《古文尚书撰异》等。[7](P201)这些著作都是围绕着儒家“十三经”展开的,尤其两汉所重的《五经》更是占有绝对的地位。由此观之,鳌峰书院的藏书特别重视收集有关《五经》的汉唐旧注与清儒的考证学著作,与清初理学书籍独尊的局面大有不同。

书院藏书活动有别于官府藏书、私人藏书、寺院藏书,其服务对象既包括书院师生,也对社会公众开放,传播儒学、教化民众。据《箴言书院志》载:“凡院外之人愿读某书者,自具薪水蔬油来院,呈明监院,限以日月而借之。仍不许出院门。”[6](第五册P191)同治年间,江宁惜阴书院中设有借书局,专门从各地搜集图书,供当地无书士子借读。《惜阴书院借书局章程》明确提出“俾本籍士人之无书者得诣书院借读。”[8](P212)有的学者认为,惜阴书院借书局已经是一所“典型的公共图书馆”。[9]

刻书基本上也分为两类,一类是在宣传理学为主的书院进行的,另一类则是在治学以汉学为主的书院进行的。在鳌峰书院,张伯行一共刊刻了五十五种著作,《正谊堂全书》是其中规模最大的,堪称理学的结晶式著作汇编。它以张伯行的道统史观为基础,搜索甄辑了以周敦颐、张载、二程等宋明以来程朱一派主要理学家的著作,共六十八种、五百二十五卷。之所以讲它是传播编纂者理念的,是因为它不仅没有选取陆九渊、王阳明的著作,而且还对已经选取的程朱理学的各种著作进行了汇纂和集解。《正谊堂全书》不仅对鳌峰书院的教学有重要作用,也对清代程朱理学的传播产生过深远的影响。另一方面,考据学家刊刻的两部最有名、规模最大的图书《皇清经解》和《皇清经解续编》都刻成于书院。其中,《皇清经解》为两广总督阮元(1764—1849)所辑,刻成于学海堂,《皇清经解续编》刊刻于南菁书院,之后南菁书院又刊刻了《南菁书院丛书》、《南菁札记》、《南菁讲舍文集》、《南菁文钞》等著作。《皇清经解续编》使清代考据学的源流与风格更加完整,使考据学在清代学术史上的地位进一步加强。

三 书院祭祀

祭祀是书院规制的重要组成部分,是古代学校释奠、释菜礼的演绎。祭祀之所以具有如此重要的地位,是因为它是确立儒家道统的重要载体和途径。讲学、藏书只是在知识层面传播儒学,而祭祀则是从精神信仰、励志规范层面来传播儒学。儒学、尤其是宋明以来逐渐形而上化的儒学具有很强的宗教性,教授生徒而不培养他们的宗教情怀显然是不完整的,祭祀正是从这个意义上与讲学、藏书并列为书院三大事业。

书院中的祭祀对象具有一定的同质性,主要包括儒家的先圣先师、先贤先儒、乡贤先祖以及与本书院相关的人物等。“凡始立学者释奠于先圣先师。”在清代,对先贤先儒的祭祀是有统一规制的。康熙五十八年(1719年),清廷将朱熹从孔庙两庑的先贤中抬出,放于大成殿四配十哲之次,作为第十二哲。此外,清代孔庙先贤祠里还进入了陆陇其、汤斌、孙奇逢、张履祥、陆世仪、张伯行、黄宗羲、顾炎武、王夫之等九人。以河南明道书院为例,道统祠祭祀孔子、颜子、曾子、子思、孟子及二程朱熹等人,正殿奉祀二程以及历代洛学诸贤,而在正殿的两庑对本朝的理学家也供奉了祭祀,如孙奇逢、汤斌、张伯行等。[6](第六册P320)此外,书院还祭祀山长、乡贤或地方官员等与本书院相关的人物。如岳麓书院设有祭祀山长罗典的专祠,张之洞建两湖书院特别立“楚学祠”,戴钧衡在《祀乡贤》中也讲到释奠先师的意义,认为它可以“使来学者景仰先型,钦慕夙徽,以砥砺观摩而成德,而亦使教者有所矜式,而不敢苟且于其间。”[10](P1725)对乡土先贤的祭祀,是因为在他们身上体现了儒家的某些伦常品质,对地域文化、地方教化产生了重要的影响。

从祭祀形式上看,书院的祭祀与佛道两教相类似,仪式的贡品、仪式程序等都有统一的规定。不少祭祀仪式都进入了学规之中,可见其重要性。比如,以陈宏谋的《豫章书院节仪十条》(清乾隆七年(1742年))为例:“每年起馆送学日,行释菜礼。先时,陈设香烛、茶酒、果菜各五器及盥盆、巾帨。……教官率诸生依长幼鱼贯升堂,请先生登讲席,诸生朝上三揖,两旁序立,听讲学。讲毕,诸生三揖,各退肄业。”又如李来章《紫云书院学规》记载:“今凡入书院受学者,皆先诣圣殿阶前伏兴行四拜礼,然后诣讲堂投刺,以文为贽。……至逢朔、望日前夕,值日者督率院中同人,拂拭神几,务期洁静,至日黎明击板,盥洗既毕,值日者鸣鼓五声毕,诣圣殿阶前行伏兴四拜礼,再集讲堂,向上一揖,又分班东西对揖,相引而退,皆以齿序。”这两则学规都强调了书院祭祀中具体的仪式规范。总之,儒家的“礼”包括祭祀之“礼”都是由具体的仪式及其内在精神共同构成的,仪式动作的规范化、程式化可以使祭祀更加庄重。

书院祭祀对于儒学传播的重要作用和意义在于,一是它会起到榜样示范作用,可以激发士人儒者的担当意识。书院设立的祭祀空间,可以拉近士子与“圣贤”的时空距离,以祭祀对象的高尚品质与丰功伟业作为自我期许的榜样和目标,使书院士人从中受到启迪与激励,从而见贤思齐,强化士人的这种道德使命感和社会责任感。所谓“登堂瞻仰,慨然想见其为人,相与考其行谊、著述,讲明而且究之,而教者学者皆时时有藉以惕其身心,而不敢为非礼悖义之事”[10](P1725)。二是具有学术认同功能,有助于推动书院学术理想的确立。书院与儒学一直是紧密的结合体,不同的儒学派别选择了不同的祭祀对象,对某一学术流派的发展起着极其重要的作用。“书院祭祀包蕴着后世学子对于先师先贤们的崇敬之情,也体现着他们对于本门学派的自豪与自信,这种师祖认同感是一种向心的力量,是学派凝聚力的根源。同时也造就了一种厚重的文化传统。”[11]比如周敦颐是宋明理学的开山鼻祖,湖南地区对周敦颐的祭祀也表现出湖南学者对湖湘学术的自觉追寻,清代湖南东安、桂东、汝城、江华、新田等地以周敦颐之号建置了“濂溪书院”。清代由于朱熹的地位被提升,特别对朱熹进行祭祀的书院就更多,比如耿介主持嵩阳书院辟出程朱专祠,张伯行在紫阳书院(苏州)堂前设朱子神位。三是书院祭祀活动的社会教化作用往往超出书院本身,成为当地一大文化事件而产生较大的社会影响。如罗典在《新增丁祭公费记》中记载:清乾隆六十年(1795年)秋,岳麓书院的丁祭,“鼓乐彻三日夜,鞭爆应山谷,约数万响不啻。燃灯起朔日,讫于望日,历半月乃止。远近瞻瞩,翕然欢欣”[6](第四册P489)。如此大张旗鼓、声势浩大的祭祀活动,使得书院祭祀实际上已成为当地一个备受瞩目、象征意味浓厚的文化活动。其目的就在于扩大社会影响,宣扬崇文尚儒的社会导向,使书院祭祀对象的楷模和榜样示范作用超越书院而及于当地社会,成为儒学传播、社会教化的重要手段。由上可见,书院作为儒学的阵地,祭祀活动对儒学的传播起到了有力的促进作用。

四 环境熏陶

书院作为文人士子聚集的文化教育场所,集讲学、祭祀、藏书、刻书、习艺、游息等文化活动于一身,其文化性质决定了书院环境的文化特征,“择胜地,立精舍,以修学业”。在场址选择、总体布局、建筑风格、园林景观等方面都体现出中国古代文人的精神境界和情趣,体现了中国传统文化的深厚内涵和底蕴。[12]书院所体现的传统文化中,书院环境中的儒学意蕴也是重要方面。

首先,院址优美。择胜地、立精舍,隐居读书或修养心性,这不仅是文人士子的一种审美情趣,而且还被生徒视为“变化气质”的理想生活。宋明以来的理学家,一方面向外传播儒学,实现“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理想;另一方面又颇受道佛的影响,试图在现世中以某种超脱的精神,在山水胜境之中修养心性、潜心学术。因此书院建设在选址上也像佛、道两教一样,一般建在远离尘嚣的风景名胜之区,追求在自然环境中实现“天人合一”。以湖南为例,石鼓书院座落在衡阳八景之一“石鼓江山”中,岳麓书院位于名胜之地岳麓山下。同时,书院之设,不仅重自然环境,“聆清幽之胜”,还注重学术渊源和文化传统,“踵名贤之迹”,意在自然与人文环境的结合,人杰地灵,地以人重。比如嵩阳书院在清初已经掬为茂草,但是时人以理学大师二程过化之地,于是主张重兴书院。

其次,书院建筑在布局和组合上,也遵循儒家纲常伦理,体现了儒家礼乐相成的精神。书院建筑多以讲堂为中心,总体上采用中轴对称、层次分明、错落有致的空间排列。大门、讲堂、祭堂(殿)、藏书楼等主体建筑位于中轴线上,斋舍及其他附属建筑置于中轴线两侧。这种中轴对称、层层递进的院落,既形成了排列有序、纵深多进的院落建筑群,又凸显了等级性与秩序性,体现出强烈的礼制色彩。同时,书院还极力营造“乐”的氛围。书院多位于风景名胜之区,本来环境已极尽优雅,但是在书院当中,仍然会继续栽植花草树木,营造安静怡人、淡泊高雅的读书氛围。植梅兰竹菊,寓意岁寒不凋的气节;开辟莲池,象征出淤泥而不染的品德。还常建置园林,营造出诗情画意。如乾隆四十七年(1782年)罗典任岳麓书院山长时建置有“曲涧鸣泉、碧沼观鱼、花墩坐月”等书院八景,院墙周布,井然有序。这种规正和活泼相对,伦理与自然相融,正是儒家“礼乐相成”的具体表现。

再次,匾额、碑刻、斋名等也传递着深刻的儒学意蕴。书院在儒学传播中不仅重视庭院意境的营造,而且还通过命名题额、嵌碑立石、匾联语录等体现其教化内容,使生徒置身于浓厚的儒家伦理道德氛围之中,潜移默化,传递修身之道、为学之方。如岳麓书院的讲堂悬有 “学达性天”、 “道南正脉” 鎏金木匾,分别为康熙、乾隆御赐,彰显岳麓书院传播理学之功。讲堂的南北两壁嵌朱熹手书清刻“忠、孝、廉、节”碑和清代欧阳正焕任山长时提出的 “整齐、严肃”大字碑。大厅中央还有“岳麓书院学规”碑、“道中庸”碑、“文昌阁祭田碑记”等等,这些碑刻体现了儒家文化的基本精神,彰显了岳麓书院的院风和人文教育传统。斋舍命名大多取自儒家的劝学格言,在营造潜心读书氛围的同时,也体现儒家人格修养的文化色彩。如清同治年间宁乡的云山书院,有斋舍16排,分别命名为“正心”、“明道”、“笃志”、“循理”、“居敬”、“进德”、“行义”等。生徒们在这种学习环境中,自然会陶冶儒家思想所提倡的理想人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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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nnelsforEducationofConfucianisminQing'sAcademies

YU Xiang-cheng

(Yuelu Academy,Hunan University,Changsha 410082,China)

In Qing Dynasty the education of Confucianism found its prospering in Academies, where mainly Confucius doctrines were taught to the students. Through lecturing and teaching, most important channels for education of Confucianism, the academies featured themselves as follows. Firstly, Half teaching and half learning. The academy conducted teaching by fostering intimate teacher-student relationship, as both the teachers and the students could discuss and debate like friends, making the students understand the teaching unconsciously. Secondly, Library and Carvings of books. All these are also a channel for Confucianism Education. Thirdly, Sacrifice. It is a channel for Confucianism education through spiritual belief, making it possible to establish Confucius Ideologies , which are also part of the academy's regulations and carriers of Confucius doctrines. Thirdly, Emperors' Inscriptions, couplets, stone carvings and engravings, and sayings by celebrities. All this created an atmosphere of Confucianism education, making it a spiritual pursuit of both the teachers and the students.

Qing's academies;Confucianism;channels for education

2013-11-24

] 湖南省社会科学基金项目“书院与地方文化的互动关系”(065D07)

于祥成(1970—),男,山东巨野人,湖南大学岳麓书院副教授,历史学博士.研究方向:书院与儒学传播,大学生思想政治教育研究.

G529

A

1008—1763(2014)03—012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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