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议《我的安东尼亚》中的文化冲突

张 漫

(长江大学 外国语学院，湖北 荆州 434023)

薇拉·凯瑟是美国文学历史上罕见的以描写拓荒者在美国中西部生活的女作家。她曾多次获得普利策小说奖。而她的拓荒小说代表作《我的安东尼亚》描写了美国西部拓荒者们通过自己勤劳双手构建自己家园的故事。小说以吉姆·伯丹的回忆为线索，以内布阿斯加州的大草原为背景，展现了美国中西部移民者们勤劳勇敢艰苦创业的历程。

一、欧洲文化与美国文化冲突

《我的安东尼亚》主要叙述欧洲移民者们在美国建立属于自己的家园的故事，因此小说中不乏有着多重文化的交集。通过对欧洲旧文化和美国本土新文化的碰撞，能让读者更深刻理解多重世界文化。

在小说中，安东尼亚的母亲用很不地道的英语这样表述了梦想：“美国是个很大很大的国家，可以给很多很多的钱和土地给儿子，很多很多的丈夫给女孩儿。”从母亲的话语中，可以感觉得到，美国是一个处处是黄金，随时都可以发财的国家。而实际上，在南北战争结束后，美国最发达的地方——东部，已经被早期的移民者所占据了。美国中西部实际上是一个地理环境十分恶劣，人烟稀少的地方。这对于满怀信心和激情的移民者们无疑是当头一棒。生活条件的困苦，精神的寂寞使得很多移民者感觉未来渺茫，但大多数的移民者选择留下，无畏地与大自然斗争，去征服西部的每一寸土地。

背井离乡是一种无以言表的痛楚。而对于移民者们如何在内布拉斯加大草原建立属于自己的家则是更大的挑战。这不仅要面对恶劣的自然环境，更重要的是从自己原先的文化中走出来，去融入新的文化。文化身份又或文化认同，是指文化和文学研究中特定群体或民族的本质特点，有着本体论的信仰。当处于一个陌生的环境中的时候，每个民族或者个人，都会面临文化认同的危机。因此，对于移民者们，重建文化认同成为一个不可回避的问题。在小说中，凯瑟这样描述安东尼亚的父亲在陷入文化困境却不能自拔的状态：“阿爸想老家想得心里十分的难受。他在老家的时候，总会拉小提琴，结婚的时候拉，跳舞的时候拉。但来到了这里，我求他拉小提琴他也不拉。有的时候他从盒子里面拿出了小提琴，却只是用手抚摸抚摸而已。”安东尼亚的父亲可以说是欧洲传统文化的代表，虽然移民到了新的国家，可他仍然沉浸在属于自己的原始文化中。他在找寻新文化的路途上时不时的表现出焦虑。由于生活的压力和思乡情结的加重，死亡对于雪默尔达成了一种解脱。而在他自杀后，挪威公墓却拒绝接纳一个波西米亚人。移民所遭遇的不仅是双重文化的困境，更是母体文化与异质文化的冲突。这使得移民者们无法跨越自己原有的文化。在与新文化出现分歧时，属于移民者们内心深处的文化规矩就会突显出来。比如雪默尔达太太不顾众人反对，按照波西米亚风俗，把雪默尔达葬在了十字路口。对于移民者来说，文化身份认同最大的障碍则表现为文化记忆与文化选择的冲突。

相较于父亲对传统文化的不离不弃，安东尼亚选择接受现实。她积极的学习英语、烹调和料理家务，她把欧洲文化与美国西部现实很好的结合在了一起，从而确保了安东尼亚的成功。而安东尼亚这一角色的塑造，也是凯瑟对欧洲文明的崇敬之情和对移民者辛勤耕耘的敬慕。

二、女性文化与男权文化的冲突

小说创作的时代仍然是一个男权至上的社会。传统理念认为，相夫教子、洗衣做饭则是女人的本职工作。作者凯瑟则刻画出一位坚强忍韧的安东尼亚这一女性形象。小说中，描写吉姆的祖父、哈林先生、卡特先生的笔墨虽不多，但是却代表着以男性权利为中心的社会特点。当谈及到吉姆对祖父的印象时候：“他不会感情用事。他谨慎思考且态度严格，对他我有点儿畏惧。”祖父作为家里最年长的长辈，是一家之主，什么事情都得听他的。而幼小的吉姆受祖父的影响，有着根深蒂固的男性权威。他讨厌安东尼亚说话时的拿腔拿调：“我是一个男孩，她一个小姑娘，我对她这种保护人的态度愤愤不平。”而吉姆家的邻居，哈林先生，则是男权主义典型的代表人物。当哈林先生在家的时候，哈林太太对其他人都不能注意，专心照顾她的丈夫，孩子们也会很早地休息。哈林先生对安东尼亚跳艳舞的事情极为反感，也经常指着她：“你要么放弃跳舞，要么就去其它的地方。”在西方文化中，一切都是按照男人的眼光和标准来制定，女人根本没有发言权。传统的男权文化剥夺了女性寻找自我的权利。长期以来，法国哲学家西蒙娜·德·波伏娃所描述的“第二性”的女人们在男性统治的世界中艰难地生存。她们顺从于父权和夫权，从不被允许有着属于自己的事业和生活。

小说主人公安东尼亚，独立自主，坚忍不拔，不怕困难，是一个拥有完整人格的新时代女性。她热爱生活，喜欢自由，积极向上，遇到挫折会迎头而上。当面对暴风雪与父亲的自杀身亡，安东尼亚表现出未所有过的坚强。她毫不犹豫地挑起家庭重任，像男子汉一样的维持生活中的每一件小事情。她为自己像男子汉感到骄傲，她这样评论自己：“我现在能像男人一样工作。……我能把这块贫瘠的土地变成一块富饶的农场。”生活也没有让安东尼亚失望，她成为一名勇于向男权说不的女性，最后她建立了一个幸福美满的大家庭。而小说中另一位女性代表，弗朗西丝·哈林，是一位精明能干的女性。她口若悬河，善于理财，持商有道。很多男人都对她望尘莫及。“曾经有几个人想在做生意的时候欺骗她，反倒是落了个很不好的名声。她对周围好几公里的庄稼人都很了解；比如他种了多少地，收获了多少，家里有多少人等等情况。”她善于处理好人际关系，很多不相信别人的人都会把自己的心里话诉说给她听。她曾和祖父一起出谋划策，从放债人维克·卡特的手里救出很多不幸的农民。

安东尼亚和弗朗西丝·哈林这些独立、坚强且能干的成功女性形象的塑造，表明女人可以不依靠男人，完全可以凭借自己双手的能力去开拓属于自己的天空。

凯瑟的这部拓荒小说，可以说是给美国的女性文学点燃了一盏指路明灯，可以说是女权主义的拓荒史，小说中能干自立的女性形象超越了一般的传统女性，对于现在社会来说，仍具有着激励女性的意义。

三、农业文明与工业文明的冲突

在结束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后，美国的经济飞速发展。此时的美国社会追求着金钱至上的理念，各种拜金主义和物质欲望弥漫在整个美国社会，人们已经无暇顾及自己的精神追求而沉浸在对金钱和物质的漩涡中。凯瑟借此对小说中的人物既有真诚的希望，对原始的清新文化有着怀念，又有对物质主义社会的批判。

文化是一个持续不断吐故纳新的过程。数以万计的移民拓荒者继承了欧洲的传统文化并在新土地上发扬了新的文化，在物质力量和精神力量的支持下，实现了生命价值的统一。作为拓荒者的核心人物，安东尼亚，体现了非同寻常的创造力和吃苦耐劳的精神。她是西部文明拓荒者的化身。小说最后，安东尼亚被塑造成为“大地母亲”的形象：“她站在果园里，用手触摸着一颗小小的苹果树，看着那些苹果，你会感觉到在经历了种植、培育之后得到果实的欣喜之情。她所有的一切都是来自于她那不知疲倦却提供着精神动力的身体。她犹如一个丰富的宝藏，如那太古民族的奠基人。”通过这一段的描述，安东尼亚完美地融合了新文化与旧文化。这位年轻的移民者，能在新世界扎根下来，并开拓了属于自己的伟大事业，是坚韧不拔的生命意志对拓荒精神的最好诠释。

小说中的城市生活可以说是毫无生气，冷冰冰的氛围充斥在生活的每个角落。黑鹰镇是美国西部的一个典型的小镇。它代表着一种体面有文化的生活态度。人们住房周围有着白色的栅栏和绿油油的庭院，街道是十分宽阔的，小树也是春意盎然。但实际上，单调、乏味的小镇生活与大自然自由奔放的节奏相差甚远。当吉姆从农田来到了黑鹰镇，他感到十分的不适应。当他走在毫无生气的街道上时，街道两边的住房是“那么的不堪一击，似乎包含着戒备、嫉妒和哀愁。依我看来，这些住房里面的人是对现有生活的逃避和推脱，这种戒备的生活方式犹如生活在一种统治之下。”镇上的人们大多没有自己的性格，他们懒散，不专注，“大多没有什么爱好，他们付完账单就下班回家，推婴儿车，为草地浇水，周末家人出去游玩”。他们墨守成规，从来不会为了现状而改变自己。从整体上而言，他们与拓荒者的反面，现代工业文明几乎摧毁了传统的道德理念，凸显了工业文明所带来的社会问题。

小说中对伟大拓荒者的赞扬，使得人们不得不对现实生活重新思考。在物质文明高度发达的今天，拓荒者坚韧不拔、努力拼搏和积极向上的精神也愈发显得重要，这对物欲横流的社会不得不说是一种有力的矫正。

四、结语

《我的安东尼亚》体现了中西部多重文化的冲突与交融。凯瑟曾说：“中西部这个伟大的区域，才让我们可以看见美国地方主义这一顽固模式的崩溃。”小说中对移民生活的困难和寻找文化认同的困境意寓着对新旧文化的理解和赞同，体现了传统欧洲文化的历史悠久以及新兴美国文化海纳百川的宽广胸怀的文化精神。以安东尼亚为首的拓荒女性，是新时代的女性形象，对后来的女性有着很好的榜样和启迪作用。城市生活和简单的农村生活对比，提醒着人们即使在发展物质财富文明的同时，也要注重精神财富的发展。

小说《我的安东尼亚》让我们领略到了作者薇拉·凯瑟独特的文学美丽，既有对传统文化的守护，也有对独立女性的支持，对现实社会的批判和对精神理想的追求。小说中优秀的文化价值观对现代社会有着很好的启示作用,具有很大的社会意义。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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