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马里海盗“精打细算”花赎金

张文智

海盗劫持船只索要巨额赎金后，怎样花费这些不义之财？不久前，国际刑警组织和世界银行联合发布的一份报告，解开了这一谜团。

“丰收年”进账三四亿

2013年11月1日，国际刑警组织和世界银行联合发布了《海盗踪迹：非洲之角海盗活动中的非法资金流动》报告。这份长达129页的报告，揭示了索马里海盗资金的来源和去向。

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称，这份报告的作者采访了很多群体，包括海盗、曾经的海盗、为海盗提供资金的人、政府官员、中间人等。根据这些人的估算，在2005年至2012年间，索马里海域共发生179起船只被劫持事件，海盗获得的财富约为3.39亿美元至4.13亿美元，其中绝大多数是赎金。

上述179艘船只中，除一小部分依然被海盗控制外，其余都因交纳了赎金而获释。报告称，2011年是索马里海盗的“丰收年”，这一年他们获得的赎金在1.511亿美元至1.5567亿美元之间。不过，海盗在赎金上实现“跨越式发展”是在2007年至2009年，他们在这两年索取的赎金数额暴增至之前的3倍。

劫持船只后，海盗会令其靠岸，请来“经纪人”对这艘船估价，然后据此确定赎金数额。据称，2005年，海盗劫持一艘船平均可获得50万美元的赎金。2011年，这个数字增加至约500万美元。

赎金必须用现金交付。2008年，海运巨头丹麦马士基集团的一艘货船在索马里海域被海盗劫持，经过讨价还价，赎金数额确定为170万美元。按照海盗的要求，马士基集团将成捆的钞票用直升机空投到海盗的船上，换回了被绑架的13名船员。

“犯规”海盗会被解雇

数百万美元从天而降，这会让人误以为海盗这个行当是无本生意。

报告称，2008年之前，索马里海盗的活动大多是家庭作坊式的，劫持船只时用的梯子、枪支弹药、快艇、燃料、水和食物等，由家庭成员共同负担。一次劫持所需资金很少，一般只要数百美元，成本低，收益自然可观。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转行当海盗，家庭作坊式的海盗活动逐渐发展成“股份”模式，出现了专为海盗提供资金支持的“金主”。“金主”可以是曾经的警察、军官或政府工作人员，也可以是阿拉伯茶经销商、渔民和曾经的海盗，他们想方设法投资海盗活动，希望获得高收益。

有了资金支持，海盗可以购买先进的武器和快艇，到更远的海域行动。报告称，一次大型的海盗活动通常动用数艘船，花费约3万美元。

投资越大，收益也就越多。收到赎金后，“金主”会按照入股的比例分成，分得的利润占赎金的30%至75%。报告显示，2005年以来，有59名“金主”由此暴富。

“这些投资者的回报太丰厚了！”报告的撰写人之一、世界银行的斯图尔特·伊克纳说。

普通海盗每人通常可分到3万至7.5万美元；第一个登上被劫持船只的海盗和自带武器或梯子的海盗可获得额外奖励，最高可达1万美元。

不过，海盗们拿到手的钱往往会少一些。一次海盗行动往往持续数十天甚至数月，海盗们的吃喝均来自“金主”垫付的资金。英国《经济学人》杂志称，海盗喜欢嚼阿拉伯茶，通过赊账的方式取得这种可以减缓疲劳、容易使人上瘾的植物叶子。这些费用都要从海盗的收益中扣除。

此外，海盗在行动中“犯规”会被扣钱。虐待被劫持的船员属于“严重犯规”，会被罚款5000美元。“犯规”的海盗可能被解雇。

缴纳“发展税”

通过劫持行动获益的不仅仅是“金主”和海盗，“海盗产业链”上的所有人都可以分一杯羹。这些为海盗提供服务的人相当强势，和他们相比，持有武器的凶悍海盗反而成了“弱势群体”。

在劫持行动中，海盗得到的商品和服务收费极高：租给海盗的手机，如果按照正常的收费标准，租金只需10美元，但出租方一般会收取约20美元；想要在出海的日子里嚼阿拉伯茶，海盗需要支付相当于市场价3倍的价钱。此外，烟、酒等的价格也高得离谱。一名当过渔民的海盗抱怨道：“对海盗来说，不管什么东西都变得越来越贵。”

行动时，海盗还要雇厨师、律师、勤杂工等。近些年，人工的费用不断上涨，“经纪人”的出场费更是高达一两万美元。别嫌贵，因为这些人越来越难雇到。

一些会说英语的当地人为被海盗劫持的人提供服务。有人专门成立了这样的公司，从中牟利。

控制着港口的武装组织也是“海盗产业链”上的一环，因为海盗的船只要在港口停靠。在索马里首都摩加迪沙北部的哈拉代雷港，和“基地”组织关系密切的极端组织索马里青年党与海盗达成协议，海盗每年向索马里青年党缴纳20%的“发展税”。

有媒体为海盗算过一笔账：海盗从劫持船只到最终获得赎金的全部成本约为30万美元，其中约18万美元用于行贿，受贿者是当地的长者、警察等。只有买通这些“实力派”，海盗才能把“生意”做长久。

报告写道，海盗分得赎金后常常纵情声色，买酒，买阿拉伯茶，买车。

在索马里邦特兰加洛威镇，一位曾经的海盗说，2009年，他和同伴获得了250万美元赎金，他分得4万美元。他用1万美元买了车，借给想投资海盗活动的朋友两万美元。剩下的1万美元，他用来“找乐子”。一些海盗说，他们最喜欢埃塞俄比亚的酒、肯尼亚的阿拉伯茶和吉布提的女人。

跨行经营

此前有报道称，索马里海盗将大笔资金投向邻国肯尼亚的房地产。

“目前能获得的数据显示，‘海盗收入流入肯尼亚房地产市场的说法是夸大其词，目前没有任何信息能支持这一猜测。”报告写道。

报告称，肯尼亚银行业向房地产行业的年贷款总额约4.91亿美元，肯尼亚侨民每年汇回国内的钱超过20亿美元。和这两个数字相比，投入肯尼亚房地产市场的海盗资金“只是汪洋中的一滴水”，对肯尼亚房价的上涨起不了多大的推动作用。

可以确定的是，海盗资金大举进入肯尼亚的阿拉伯茶市场。报告称，在肯尼亚首都内罗毕的威尔逊机场，每天有3班飞往摩加迪沙的飞机，各载有约3吨阿拉伯茶，这样算下来，每年至少有3285吨阿拉伯茶出口到索马里。这还只是目前已知的一条运输线路。通过阿拉伯茶贸易，大笔海盗资金被“漂白”。

海盗资金在合法与非法行业都有涉足，合法的有餐饮、酒店、运输、房地产等；非法的有海盗活动、贩卖人口、走私武器和毒品等。索马里海盗还将资金投向索马里青年党的木炭贸易。

联合国反恐官员表示，木炭贸易是索马里青年党的主要收入来源之一，海盗资金注入这一贸易，使极端组织的实力得以增强，值得警惕。

海盗资金涉足多个行业的背后，是海盗利润下滑的现实。美国《华尔街日报》称，2012年多国投入反海盗力量后，索马里海盗收入锐减，只获得3700万美元赎金，不到2011年的四分之一。在严峻的现实面前，脑筋活络的海盗纷纷转行。

[本刊责任编辑 柳婷婷]

[原载 《读天下》 2013年第23期]